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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宏也瞧见了; 奇道:“这什么衣服啊; 花里胡哨的。”
在现在内地的国营制衣厂,是不会做这种样式的衣服的。
陈兰君猜测:“估计是香江那边传过来的二手衣服。”
生人进村; 窜出一只大黄狗,“汪汪”直叫。
叫声惊动了地里那古惑仔农民,他抬起头,小眼睛里满是警惕:“喂,你们俩干什么的!”
陈兰君朝他笑笑:“这里是南风村,我找人。”
“找谁?”
“我同学,叫阿晶,苏阿晶!她姑姑是嫁到这村里的。”
古惑仔农民踩着泥,一脚深一脚浅走过来:“哦,你就是阿晶姐说的那个朋友,我是他表弟。”
“这么巧,我是陈兰君,他是我哥赵宏,怎么称呼?”
“都叫我阿山,兄弟拉一把。”
赵宏把阿山拉上田埂:“你这衣服从哪里弄的?”
阿山一边拍身上的泥巴,一边说:“赶集买的,很便宜。走,我带你们回家去。”
阿山在前面领路,一间红砖房前,几只鸡在啄米,一个盘了头发的妇人端着一个大竹簸箩,正“喽喽喽”的喂鸡。
“阿妈,阿晶的朋友来了。”
苏姑姑抬头,微笑着说:“进屋坐吧,奶奶在屋里了。”
阿晶奶奶见了陈兰君,异常高兴,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好孩子,你来了。”
老人家养了几个月,晒黑了点,但精神也好些,一看就知道被照顾的很好。
苏姑姑提着水壶进来,往搪瓷杯里倒水。
陈兰君左右看了看,没瞧见阿晶,问:“谢谢,阿晶呢?”
“她出去做事了,再等会就回来。”
简单招呼两句,苏姑姑转头同阿山说:“你去邻居家,借张竹床来,给这小哥睡。”
她略有歉意的说:“不好意思,房子小,要委屈你在堂屋睡一下。”
“没事没事,是我们打扰了。”赵宏忙说。
“你们坐,阿山你陪一陪,我出去一下。”
阿山也不是能聊的,只是很老实地陪坐在一边,陈兰君问什么他答什么。
“阿晶去哪里了?”
“她去佘口搬土了,现在那边缺人手,干一天活就给一天钱。”
正说着话,忽然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鸡叫。
这是要杀鸡?
陈兰君站起来,说:“不是要杀□□?别呀,我们俩来不用这样的。”
说着就要往外走。
一直坐着的阿晶奶奶拽着她手不肯放:“你是贵客,理应的。”
陈兰君还想拦,却听见鸡叫声戛然而止,看来是没法刀下留鸡了。
到天黑时,阿晶回来了,她是跟着一个穿工装的中年男人进来的,阿山喊了一声“爸”,应该是苏姑父。
阿晶一张小脸黑了一个度,瞧见陈兰君,惊喜地笑开了花:“兰姐,你终于来了!姑爹,这就是我说的陈兰君。”
“原来是我们家的小恩人来了,来,请上座。”
“这,言重了。”
“应该的,”苏姑父坚持着拉开椅子,请陈兰君坐,“要不是你帮忙,奶奶现在不会这样好,来,坐。”
盛情难却,陈兰君只得坐下了。
菜比较简单,炒白菜、蒸鸡蛋,唯一一道荤菜是清炖鸡。
“来尝尝,我们这里的三黄鸡,味道特别好。”苏姑姑不由分说夹了一只鸡腿放到陈兰君碗里,另一只鸡腿给了赵宏。
所谓三黄鸡,是指羽毛、喙、爪子都是黄色的鸡,是这里的特产。
陈兰君咬了一口鸡肉,不柴不干,滑嫩喷香,就是这样简单的清蒸,滋味也是没话说的。
“真好吃。”她赞道,“一尝就知道苏姑姑是用心养的。”
“哈哈,是,我这半年就伺候这三黄鸡了,拿到县里去卖,随便都能卖完呢。”苏姑姑开心地又勺了一勺子鸡汤,“来,这鸡汤清甜的,用来泡饭也好吃。”
吃过饭后,拿了板凳蒲扇在屋檐下乘凉。
阿晶悄悄将这里的情况讲了一遍。
原来自从新政策实行以来,苏姑父被选中去佘口当小工,苏姑姑则自己养鸡,家里的情况一点点改善,这才有底气将阿晶奶奶和阿晶接过来住。
“我姑爹一个月除了工资,前两月还开了奖金了,四分钱一车。”阿晶说,“这奖金一来,大家可高兴了,事情也做得快,一些零碎活甚至跟不上处理,我就厚着脸皮过去帮做事,一天结一天工资。”
“还发奖金呢。”陈兰君扬了扬眉。她曾经在家里,向郑梅建议过以发奖金的形式使村办家具厂的工人收入平均些。虽然郑梅当下答应了,但后来遭到了许多反对意见,说“从来没听说过集体企业有规矩”,最后就不了了之,还是老样子。
这特区敢直接发奖金,也是“敢为天下先”了,只希望不要有什么波折才好。
陈兰君问阿晶:“去那边做事,一定累吧?”
“累是有点累,但我也不好意思在家吃白饭。”阿晶叹了口气,将小板凳贴近陈兰君挪了挪,“兰姐你教我的计划,我也试了。村里的干部我找了,做了很多思想工作,人家答应要是有愿意投资的,可以。但是村里是不会拿钱出来的。”
何止呢,这个本来穷的很平均的村子,还对阿晶冷嘲热讽:“你姑姑不是养鸡赚了钱吗?找她出钱就好了。”
除了这边的不很配合,另一桩难题是,阿晶根本找不到愿意投资的香江人。
“我是托人打听了,都说我们这里离关口远了些,不太方便,说着说着就没下文了。”
陈兰君听了,点点头,这事确实是有点难度。
她想了想,说:“这事再说吧,我这次来,有三个目的,一是看看你,二是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再有……我想看看我姐姐。她以前逃到香江去了。”
阿晶很了然地点了点头:“啊,是这样。我之前到处找人,应该能帮忙问一问,明天天亮我就带你去。”
“你明天不还要去做事吗?虽说是临时工,但最好和人打个招呼,有始有终嘛。”陈兰君说。
“按理是这样,”阿晶不好意思地笑笑,“可是,兰姐的事比较重要,所以我想优先一点,实在不行,求我姑爹去说一说也行。”
“没事。”陈兰君笑起来,“正好,我也想看看,这炸山填海出来的工业区,是什么样子。”
第39章
尘土飞扬; 运土车轰隆从身边而过时,陈兰君只觉得洗个了“沙子”头。
脚下这片土地,就是特区中的特区; 一个去年才被批准实行新策略的工业区。一切都是新的,包括远处的海岸线; 也是新的。
大大小小的工程车、挑夫忙碌着将这片荒芜的旷野改造为工业区。工业区的大门口已铺好水泥地,一副颇有年代感的巨型广告牌立在门口; 画中一男一女微笑捧花; “欢迎欢迎”的字样尤为显眼。
身畔的赵宏感慨道:“这么大一片地啊,要是都建成厂房,那么大规模,真的全能用上吗?”
陈兰君笑着说:“你放心; 肯定用得上; 还嫌不够呢。”
甚至多年以后,还有人抱怨; 说最开始的步子还是迈得小了,只圈了一个小小的半岛。
“兰姐,还往里走吗?你的头发都脏了。”
阿晶一面说; 一面拍打着陈兰君身上的尘土。
“没事; 你是不是要和主事的人请假?我能跟着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
登记之后,阿晶领着陈兰君和赵宏往她做事的地方去。稍稍有点距离,离开最开始一片的已经初见雏形的厂房; 公路两边尽是荒山与野稻田。
阿晶介绍说:“我因为也算高中毕业生?唔,总之是高中水平; 所以管事的人对我挺不错的; 让我负责一些写写算算的工作。就是这里了……”
她领着两人走到门边,预备向管事的人打招呼; 却见那个人很生气的同另一个人说话:“明明说好了要发奖金的,为什么忽然又说没有了?”
“这……这也是上面的意思,全国都没有搞什么发奖金的,就我们有,不就特殊了嘛。”
“特殊又怎么了?我们是特区,特区!特别一点也是应当的!”
“你和我发脾气有什么用啊?难道我不想拿奖金啊?”
陈兰君凝神听了听,默默拉住了阿晶。正在吵架上头的时候,还是缓一缓再进去比较恰当。不然刚好撞枪口上。
里面的声音响了一阵,终于安静下来,紧接着是一阵怒气冲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大门一闪,走出个拧着眉毛的女干部来。
“徐工好。”阿晶弱弱喊了一句。
徐工微微颔首,权当作打招呼:“怎么这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我同学来了,想请两天假陪她转一转。”
徐工的目光在陈兰君和赵宏身上打了个转,还算赏心悦目,于是便没有生出什么反感,点了点头:“可以,你把手上的奖金数记一下。”
她忽然沉默了数秒,说:“刚才听见了吗?说是可能会暂时取消奖金制度,所以这两天你好好休息休息,不用担心这边的事。”
阿晶瞪大了眼睛。这……这是要失业的意思吗?
“那是暂时的,还是说以后都?”她很急切地问。
徐工皱着眉,说:“还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得要!不行,我得向袁老板反映去!这才多久啊就闹这一出,进度要不要赶了?以后怎么办呢?我先走了,你记得把奖金一项项算好,不要弄错了,等会儿放我桌子上。”
话音一落,徐工风风火火的走了。
倒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陈兰君心想。她把刚才听到的消息默默在心里过了一遍,向袁老板反映,袁老板,不会是那个“袁老板”?
“徐工刚才说要向谁反映?”陈兰君问阿晶。
阿晶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说:“应该是工业区的总负责人袁总吧?但具体叫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那就是了。陈兰君若有所悟,作为一个在这里打拼过数年的人,袁老板的事她可是如雷贯耳。没有这一位,脚下这片工业区大概很难建起来,或者说不知道要等几年后才能建起来。
大约百年之前,华国近代第一家民族工商企业,招商局在江南诞生,从此民族工业开始进入一个新的发展期。
江南的那个招商局如今早已没落,只能在遗留的老船厂里瞧见几分当年的风采,可这并不意味着招商局已消失在风里,香江,还有一个招商局,建国以后几十年默默无闻,直到袁老板的出现。
这位袁老板本人就是一个传奇,在国家尚未安定之前,他是搞谍战工作的。拨乱反正之后,袁老板很奇异地跨界了,成为了招商局的领头人。接手之后,正赶上东风,于是袁老板抓紧时机,大刀阔斧进行改革,陈兰君她们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就是袁老板在地图上画出来的一个小小的圈。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陈兰君的语气兴奋起来:“徐工能见到袁老板吗?按理说,她的级别应该不够吧。”
像袁老板这种大佬级别的人物,大抵相当于之后超大型国企的董事长,一个基层职员相见就能见到的吗?
阿晶思考了一下,缓缓地说:“在别的地方,难说。可是在这里,说不定真的可以的,我虽然只来帮忙了几个月,但感觉这里真的是不太在乎这些的。”
陈兰君笑起来,背了两句诗:“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别说,还真是这样。”阿晶听了,拍了一下手掌。
闲聊之后,阿晶领陈兰君进她的临时办公室坐。
赵宏对外面的机械感兴趣,问过陈兰君的意思后,便跑出去看挖土机、拖拉机工作。
今天来得晚,没来得及去打水。阿晶拎了拎空空如也的热水壶,跑到隔壁去借了一杯热水,给陈兰君喝。
“兰姐你坐着休息一下下,我把这些资料整理一下,很快就好。”
陈兰君将水杯端在手里,问:“这些资料是保密的吗?”
“那倒没有,这一叠是之前工人们的奖金计数,大家都得看的,原本是要贴出来了。”
“我可以看看吗?”
“当以啊,刚好,兰姐还能帮我算算看数字有没有错。”
陈兰君凑过去,把小脑袋搭在阿晶肩膀上,看那些数字。
“这奖金是怎么个算法呢?”
“唔,这里主要是拉土的,定额是每人每天55车,这个跟工分差不多,一定要达到,达到了之后一车奖励2分钱。然后如果超过了定额,每车的钱就会加到四分。”
按这个算法,陈兰君飞速心算了一下。若是刚好达到定额,那每天就是一块一的奖金。超过了,那就可能有两块。
她帮着阿晶核算了一下手头的数据。有些人确实厉害,那拉车的速度可快了,最高的一个,一个月奖金能到400元?
不是搞错了吧?陈兰君又拿纸笔算了一遍,没错,还真是400元。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