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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家吃饭了?我煲了汤的。”
“不了,你自己好好吃。”
钱厂长迈着春风得意的步伐,来到了办公室。
随意翻翻生产报表,他不由得又傻笑起来,瞧瞧,这形势是一片稳重向好啊。
坐了一会儿,等的人来了。
“钱厂长,那台彩电夫人喜不喜欢啊。”进来一个戴眼镜的老板。
“多谢啊,老板,那台彩电能收到香江的电视剧,我老婆特别喜欢。”
钱厂长两手握着那人的手,猛摇。
这一位,是他新找到的香江商人,也有意愿下订单。正因为此,他才有充足的底气冷着正梅公司的人。
哼,还想插手他厂子里的事。没了张屠夫,难道还吃不了带毛猪?第四食品厂这么好的厂子,难道没有香江公司感兴趣。
滚边去吧!
心里骂了几句不长眼的正梅公司,钱厂长热情招待戴眼镜的香江老板。
“我们厂子,以前就为香江的企业做过产品,品质都是特别好的,你看看。”他抓了一把新产品递给戴眼镜的老板。
“这包装漂亮吧?我们特意弄了个包装设计大赛,参赛的都是大学生,龙凤中的龙凤!优中选优,好不容易才选出来的最精彩的设计。”
戴眼镜的老板接过,仔细看了看,点头说:“这个包装确实不错,没有寻常的土气。”
他扶了扶眼镜,说:“感觉还是不错的,钱厂长,能不能参观一下你们的厂房?”
“能!当然能!”
钱厂长起身带路,朝着糖果车间走去,一路上吹嘘着:“我们的车间可是很现代化的,流程非常科学,工人们的工作状态也特别好,肯定符合你们香江企业的标准。”
当时整个生产流程都被正梅公司的人磨炼了很久呢,不符合才有鬼了。
还没走到车间,尚在外头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喧哗声,似乎是几个工人在大声嚷嚷着什么。
钱厂长皱了皱眉,这些人,尽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向戴眼镜的老板陪了陪笑,说:“见笑,可能是有些事要处理。我们的工作气氛都是很好的。”
三步做两步跨入车间,钱厂长气沉丹田,吼道:“吵吵些什么!都不干活了?”
众人正围着出纳吵架,回头一看,钱厂长来了。
一个个跟看见了债主一样瞪着他。
“做什么?一个个的。”钱厂长嘀咕道,“机器怎么都没开呢?快点做工。”
车间的木姐冷笑一声:“厂长来的正好,我们正有疑问想要问你。”
她质问道:“这个月的奖金为何没有了?之前才定下的条例。”
“什么条例。”瞥了一眼身后的香江老板,钱厂长生怕她说出些不该说的,把声音又提高了些,“从前那么久都没有这事,之前也不过是个小小意外而已,现在一切都重回正轨。”
“意思是以后都没有奖金了?”
“……本来就没有的!”
木姐把手套一脱,往机器上一甩:“好一个厂长,真好!说话全当放屁,半点不做数!”
“对!哪有这样的!”
“这么大个人了,比小孩还不如!”
……
众人纷纷附和,钱厂长面子挂不住了,大声喊:“安静——安静——”
没人理她。
远远听见一个女声:“这是怎么了?”
原本像菜市场一样的吵闹的局面蓦然一静,众人寻声望去,站在门口的竟然是阿彤。
“阿彤!”木姐快速走向她,抱怨道,“以前说好的给奖金,现在都不给了!”
“是的,不是这也变得太快了吧。”几个与阿彤比较要好的工人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的抱怨着。
钱厂长瞧见这场景,肺都要气炸了。
到底谁才是厂长?
阿彤看向钱厂长:“厂长,这个事情,我觉得还是要慎重考虑……”
“不必考虑了!”钱厂长把手一扬,指着阿彤鼻子骂,“就是你在这里兴风作浪,怎么?还鼓动工人闹事,想逼宫是不是?你做梦!”
他暴跳如雷,说:“我顶你个肺!听好了,我现在就撤了你的职!你给我滚!”
阿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没长耳朵啊,滚!”
对峙了一秒,阿彤将工服外套一脱,往地上一甩:“好,我也不想待了!”
钱厂长冷笑:“什么不想,是我不准!”
见阿彤转身欲走,他才觉得痛快些,然而下一刻,车间的木姐竟然也把工服外套脱了。
“竟然这样,那也把我的职撤了吧!”
木姐走到阿彤身后,说。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大半的工人都站到了阿彤身后,表明自己的态度。
钱厂长气得手发抖:“好!好!那就都滚!”
阿晶什么也没说,掉头就走,领着呼啦啦一串人。
这一下,车间厂房是真的安静了。
钱厂长发泄似的踢了一下机器,却不料踢到了脚趾,疼得龇牙。
“一群扑街!走就走,谁怕呀。”
家中,钱厂长抱着自己受伤的脚,对钱夫人抱怨,“想在厂里工作的人多了!还差他们不成,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可是——”
“没有可是!”钱厂长说,“我明天就发文件,把他们全撤了!跟我斗,真是不知所谓!”
不就是摆架子威胁他吗?他还偏偏不信这个邪了,就不惯着他们!
然而还没等钱厂长将撤职公告贴到公告栏里,却首先听到了一则噩耗:
工人们去找市领导友好表达意见啦!
第84章
大院里; 阴沉沉的云层密布天空。
会议室的光线不太好,黯淡的光投在木椅上,衬托得气氛愈发严肃。
一位眼角略带皱纹的中年人; 静静地翻着手中的请愿书。
左右坐了两排人,都默不作声。
请愿书翻过一页; “哗啦”一声响。
负责添茶水的工作人员推门,瞧见这氛围; 原本就轻的动作变得更轻; 悄无声息地提着绿色保温壶,穿梭在参会的领导之间。
开水注入白色描花瓷杯,升腾起袅袅白烟。
中年人把请愿书合上,又开始翻内参; 在一篇文章上折了一个角做标记。两样文稿都看完了; 往桌上一按,微笑着问:“第四食品厂的事; 你们怎么看?”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愿意做第一个出声的人。
中年人的目光转向列座的许主编:
“许主编,内参的这篇文章; 是你那边推荐来的?”
意料之中的被点名; 许主编推了推眼镜:“应该是投稿,写的挺有意思的。”
那篇文章正是出自于陈兰君之手,从农村承包责任制刺激生产力开始; 写制度的变革对于生产力的极大解放,有理有据; 并且风向很红; 立意主要是促进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国家富强巴拉巴拉。
文章虽好,但许主编琢磨了许久; 还是没敢直接放到报上刊登,转而将文稿另投给了一个内部参考杂志。
改革开放初期的报刊杂志,是很敢讲的,尤其是南方,整个风貌都带着点“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感觉,因此陈兰君的匿名文章放在这里发表,并不显得特别出格。
想留心的人自然会留心,不想关注的,反正是内刊,影响有限,不涉及大众,就当从没这篇文章。
现在,这篇文章被市领导注意到了。
许主编的内心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淡定,虽然这位市领导是改革派,但是万一压错宝了?就算没有大的影响,小的不好的印象,也够她喝一壶了。
但是,一旦押对了吧,这个首先报道企业承包制度的桂冠就会落在她头上,成绩同样是巨大的。
她回答了,略有些紧张地盯着市领导,等待回复。
然而市领导却不着急,转而捧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缓缓喝一口茶。
市领导喝茶的几秒,许主编的脑海闪过陈兰君将文章交给她时那副笃定的表情,心里暗暗祈祷,这女仔好像运气一向不错,希望这次也能一样顺利。
喝完茶,市领导才慢悠悠地说:“那些工人还在外面等着吗?”
秘书点点头,说:“在,不过都安安静静的,不吵也不闹。”
但凡有个吵闹的,也能借口喊人驱赶了,不过人家是真的不闹,只举着小横幅坐在马路牙子边,带了瓜子,还带了装瓜子壳的报纸!
市领导若有所思,说:“那么喊他们的代表进来一下,哦,都这么久了,厂长估计也赶过来了,就请他们两位一起过来。”
大院外,匆匆赶过来的钱厂长双手叉腰,嗓子都喊哑了:“快走!你们再在这里做这,一律记大过,开除!怎么,不怕你们的档案留痕吗?”
回应他的是一声清脆的瓜子壳嗑开声。
车间的木姐瓜子嚼得满口香,满不在乎的“呸”一声,往报纸卷筒里吐瓜子壳。
“翻来覆去就是这两句词,人都坐在这里了,我现在走,你就不记过了?当我小孩呢?”
她一句话,把两三个正在担心、立场稍微不坚定的工人给稳住了。
是了,就钱厂长这个德性,就是现在听他的话,走了,他难道就不翻旧账了?
做梦吧。
既然已经得罪了,那就没有回头路了,只能把这人得罪死,不然没有好果子吃。于是这两位的屁股坐得更坚定了些。
钱厂长看这样油盐不进的老油条说不动,转而去瞪年轻一些的阿彤。
“童彤!你是真的想造反吗?”
阿彤的神态依然是从前的老样子,但态度却很坚决:“钱厂长,我不想,是你逼我们的。我不承包,不当供销科干部,甚至撤职都没关系,但是答应给工友们的奖金,不能不给。”
“你!”钱厂长火气上来,扬起手想要打人,被眼疾手快的木姐拦住了。
“干什么?这大院门口,还敢打人呐!警卫员、警卫员,有人殴打人民群众啦!”
尖锐的嗓音扰乱了原本的平静,旁边巡逻的人员立刻赶过来,呵斥:“干什么!安静点!”
吵吵闹闹间,秘书钻出来,问清了吵闹的缘由和人之后,把钱厂长和阿彤都带了进去。
街对面不远处的一辆轿车,车窗落了一半,正好可以看清动静。
“兰姐,阿彤和钱厂长都被叫进去了!不会出事吧?”坐在后排的庞小芃紧张地扭过头看陈兰君。
陈兰君正捧着一本必修课教材在看,闻言,往外瞥了瞥,观察了片刻。
她把视线收回,再度落在课本上:“是秘书出来叫人,态度也还好,八成是市领导想要见人,当面商量一下。”
庞小芃欲言又止,一脸纠结。
“想说什么就说。”陈兰君头也不抬地说。
庞小芃朝她挪近一点:“兰姐,你就真的不担心吗?”
“听过一句话吗?‘每临大事有静气’。”
陈兰君将书本合上,伸出手指点一点小芃的额头:“越有事,越要静。之后要你处理的大事还多着呢。”
就是心里慌,明面上也别显出来,不然直接输了气势。
她余光瞥见前排邵清和上扬的嘴角,问:“你笑什么?”
邵清和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很随意的姿势。后视镜被调节过,小小的镜片,正好反射陈兰君的倒影。
他凝视着那倒影,微微笑着:“向陈兰君同志学习。”
陈兰君被这一句逗乐了,浅浅的弯了下嘴角。
庞小芃的注意力仍在外头,只问:“确实是的,我还有的学。”
忍了一会儿,她终究忍不住,问:“叫他们去,会说什么呢?”
陈兰君想了想,说:“不好说。但阿彤只要把我们该说的说了就好,他既然是个务实的人,就应该知道承包的意义。”
这位市领导,陈兰君是有印象的,他一直是个坚定的改革派,凡是对人民、对国家有利,雷区也赶过。
也正因此,她才敢策划这么一出。
阿彤这次去,最重要的是把一句话说出来,也是最要紧的一句话。
会议室内,暗流涌动。
市领导分别问过了钱厂长和阿彤这件事的起始,听完了,说:“两位其实出发点都是为厂子好。”
“那是!”钱厂长抢先说,“像某些同志,背地里撺掇人罢工的行为,是严重破坏生产秩序!”
阿彤懒得理他,说:“我和其他工友,都是想着厂子的建设。我们有信心也有能力做到,只要没有变来变去的上级干扰。”
她深吸一口气,把兰姐叮嘱的那句重要的话说出了口:“只要第四食品厂能够交给我们来承包,我们保证,明年,能够上缴三倍利润!”
第85章
这句话一出; 会议室里蓦然一静。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不一。有觉得匪夷所思的,有皱着眉压根不信的; 也有微笑的。
市领导的面色却仍然不改,一如往常; 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钱厂长立刻嘲笑起来:“人小牛皮吹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