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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下有良人-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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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阆松开缰绳,握住了他停在自己腰间的手; 那里指尖冰凉,一路上沾染了些即将入夜的寒重湿意。

    她唤了一句:“阿斐。”

    身后没什么动静; 成斐呼吸平缓; 像是眯了过去。

    苏阆转头; 恰好能看见成斐挨着自己的半张侧脸,温润玉白的面庞有些消瘦,微阖的眼睫下藏着连日来积攒的倦意; 全闯进了她的眼帘。

    苏阆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想去抚他的脸,指尖在碰到他的皮肤时生生停住,没有触上; 成斐却突然睁开眼,眼底微带惺忪,看见苏阆近在咫尺的手; 一顿,旋即抬手捞住,自己贴了上去。

    苏阆被他这么一动作,身子半扭着; 一时有些不自然,生硬的抽回了手,成斐停住,锲而不舍的往前一凑,额头压住了她的鬓角:“还在生我的气?”

    苏阆被他低醇的嗓音勾的心尖一颤,别开脸轻哼一声,翻身下了马,快步走到院门前,掏出钥匙去开门。

    成斐追上前去:“都是我不好,打我骂我都可以,别气着自己。”

    “打过了,”苏阆动作停住,忽而闷闷道,“可还是堵的慌。”

    成斐一顿,旋即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捶:“那就继续打,什么时候不生气了再停下来。”

    苏阆阻住他的动作:“不要,累。”

    成斐眼神更软了:“那你教教,怎样才能让你消气,我照做好不好?”

    苏阆这才抬眼:“你说真的?”

    见他认真点头,苏阆沉默片刻,定声道:“娶我,今天。”

    成斐身形凝住,声音变得有些干涩:“阿棠,出征前我曾答允过你,龙凤高烛,十里红妆。”“我不稀罕这个!”话音未落,苏阆突然上前扣住他的腰,截断了他,“不等了,我就要今天,至少不会再横生变故,你只答我,娶是不娶?”

    宅院门前倏地沉静了下去,昏色茫茫,万籁俱寂。

    成斐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半晌,停在身侧的手终于抬起来,回拥住了她:“你嫁,我便娶。”

    从两人说定成亲开始到现在,出征落狱,生了太多枝节,好不容易有了这个空闲的机会,她实在不想,也不敢再错过。

    也只有成了亲,她才敢真的确定成斐不会让自己身涉险境,即便再出什么事,她也可以名正言顺地以夫妻之名和他一起分担。

    苏阆抬眼,踮起脚尖,印住了他的嘴唇。

    成斐呼吸微滞,俯身回吻住了她,力气慢慢加重了,一手搂住她的腰,步子向前一挪,便把她抵在了门上,另一只手夺过她拿着的钥匙,摸索着开了锁,院门被推开,两人便从门外亲进了门里,苏阆还没能透口气,又被他压到了墙边,良久,察觉到成斐动作轻柔了下来,苏阆才得以别开他的吻,靠着墙壁,喘息着道:“赤卢驮着的箱奁里有双烛和酒,红帐嫁衣…”

    成斐停住,放开了她,亲了下她的额:“嗯,待沐浴更衣之后,我给你梳妆。”

    。 。 。

    澄明夜色无声沉将下来时,成斐挽起苏阆的发,簪进最后一支发钗,拉过她的手,步出房门,两人相携,对着天边那弯纤细如银钩的娥眉明月拜了天地。

    成斐什么话都依了她,看向她的双眸里满是宠溺爱意,可在这深沉满溢的情绪里,苏阆还是捕捉到了他眼底埋藏的歉疚。

    苏阆抬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她此时身着大红嫁衣,衬的眉眼愈加清凌姝丽,勾唇的样子极美:“阿斐,我很喜欢这样,没有宾客,没有应酬,没有排场,没有其他任何事,只有我们两个人。”

    成斐无言,怜爱地抚了抚她的鬓发,拦腰将其横抱起来,回到房中,扶她坐到榻边,执起案上酒壶,倾满两盏,分给她一杯,声音温和而郑重:“与子合卺,同子共老。”

    苏阆接过,顺从地随着他挽过自己的手臂,饮尽了杯中蜜酒,成斐把空盏放到一边,拔。出她发上簪饰,大把青丝倾泻在指间,成斐分别剪下两人的一缕发,用红绳结在一起,压放在了枕下。

    周围安静了下来,一双红烛无声燃着,照亮一方沉寂的内室,火苗轻轻跃动,苏阆顺目,握住了他的手:“拜过月神,交杯结发,我们便是夫妻了,不许,不许再离开我。”

    成斐将她拥入怀中:“嗯,不离开。”

    苏阆一笑,眼角却有些泛红,成斐捧起她的脸,轻轻亲了下她的眼:“是我不好,别哭。”苏阆鼻尖一酸,点了点头,他的吻慢慢下移,略过她微湿的睫羽,鼻梁,最后落在了她的唇上。

    柔软温凉的触感传来,苏阆的手自他臂下穿过,紧紧扣住了他的背,试着去回应。

    成斐的身子倾了下来,两个人齐齐压倒在榻上。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浓重了,伸手一把扯落帐纬,大片耀目的红流光般泻下,将两人完全隔在了榻里。

    苏阆睁开眼,帐子里朦朦胧胧的,只有些微烛光渗漏进来,在他俊逸的面庞上拢上一层暗昧的影子,看不大清楚,成斐一遍又一遍的吻她,嘴唇也慢慢下移,吮过脖颈,覆在了从她领口里渗漏出来的肌肤上,察觉到苏阆的手一颤,抬起了脸,苏阆眸中柔波潺潺,咬了下唇:“怎么了,夫君?”

    成斐心头一撞,又俯下身去,继续吻她:“阿棠,替我摘冠。”

    苏阆轻轻舒了口气,不顾他移往自己腰间的手指,抬手,拔掉了他发中银簪,发冠应声而落,滚到一边,成斐半束的发倾下来,挨到了她白腻的颈上。

    腰封被他抽离,衣襟向两边敞开,苏阆攀着他的颈,宽绰袍袖顺着胳膊滑落,露出一段白洁的手臂,身段半掩,心头似有小鹿砰砰乱撞,想抬手去遮挡,却被他捉住了腕,长袖从臂上滑脱而出,大半衣衫都被褪了下来,脑子里顿时糊成一团,什么也想不清楚了。

    两人挨的极近,几乎能听见彼此隐隐加快的心跳,眼睛半睁半闭间,听见成斐在她耳边轻轻道:“阿棠,我继续了啊…痛的话告我一声…”他的嗓音有些沙,极是惑人,引她情动。

    苏阆大把青丝斜堆于枕边,和他垂下的发交织在一起,肩膀轻轻一颤,点了点头。

    她觉得自己准备好了,却又好像没准备好,那件事情就这么水到渠成的来了。

    雕绘龙凤的红烛慢慢消短,滴落的烛泪也交融在了一起,帐纬里不时传出几声压抑吟哦,断断续续,时紧时松,像一把小银钩子,撩拨的人心神发颤,半夜才逐渐消弭,成斐才回身躺至苏阆的身侧,她便软在了他的臂弯,沉沉闭上了眼。

    成斐轻轻拨开她被汗沾湿贴在额角的发,俯身亲了一下,挨着她躺了下来,温声道:“睡吧。”

    苏阆早已倦极,浑身酸软的要命,原本执惯长剑的手也好像被抽去了骨头,一手蜷在他胸前,一手无力地搭在他腰间,哪里还有精神去回答他的话,嘴里含含糊糊嘟哝了一声,便沉沉陷进了梦里。

    (看作话呀→)

    第100章

    二月的第六日; 正是休沐的时候,江涵也没再批阅奏折,抬眼扫了一圈殿中众人; 眉梢微微一挑。

    今天的甘露殿里; 倒是从所未有的热闹。

    “就是他惊了我的马,”柔伽扬手; 一指对面苏城,看着江涵气哼哼道; “车底差点儿没掀起来; 您看我头上碰的这包!”

    江涵顺着柔伽的手指望去; 只瞧着她的额光滑平整,什么都没看见,目光落在她手上; 却一定。

    倒不是长得多么好看出挑修长纤细,反而肉肉的,手背上还有两个小旋涡,指尖也圆润可爱; 像藕芽儿初萌。



    第73节

    

苏城也没什么好声气:“末将只是奉命办事,如何能预料到公主的马车会专往那兵窝里扎?”

    “好一个奉命!”一旁戚覃怒道,“你妹妹前脚劫走了成斐那个死犯; 你后脚便来堵本侯的追兵,必定是事前串通一气,故意把人救走,圣上面前; 还敢说是奉命办事,大言不惭!”

    “你说谁是死犯?”

    苏城和柔伽异口同声,一个冷声愤而质问,一个则是意外的惶惑口吻,听的江涵眉心一跳,苏城也管不得柔伽激动的什么,转身朝他拱了个手,道:“末将虽掌着王宫禁卫,未得准允,却也没有把羽林军带离宫禁的权力,不比侯爷,轻而易举的便能领出一队兵卒来同末将对抗,皇上在此,奉命与否,可也是侯爷说了算?”

    襄南候身形一顿,抬眼看向江涵,见他只是顺目不言,面色平静,眉头蓦地蹙起,略一侧目,朝案边候着的李伯钟眯了眯眼。

    李伯钟执着拂尘的手暗暗收紧,心里腾上一股不妙的预感,佝偻的腰背也绷了起来。

    他日日随侍圣驾,江涵前些天对成斐起的杀心和从中流露出来的言行,他惯会揣摩上意,岂会感觉不到?也盖因如此,自己传递出的消息无异于给戚覃吃了一颗定心丸,江涵着戚覃秘密监刑时,戚覃便也没有假意推诿,而是直接便应了下来。

    何况那日苏阆来时两人在殿中说的话,他侯在廊里,也是听见了一两句的。

    明明白白的就是忌惮其功高震主,意欲除之,以绝后患。

    是以今日之变故,实在是始料未及。

    李伯钟不敢看江涵,更不敢看戚覃,心虚之下,竟没稳住,本能地弓着腰往后一退。

    足下稍定时,案后似有两道锐利如电的目光,倏地便扫了过来,耳畔响起声音却像是十分温厚:“中官站了好大会子,可是累了,先告退罢。”这话正是江涵所说。

    戚覃狐疑的目光立即如影随形的落到了他身上。

    李伯钟叫苦不迭,面上又哪里敢显露,只得躬身道:“多谢圣上体谅,老奴不累。”

    江涵‘哦’了一声,转回脸去:“确凿是宫中生了异动,中郎将才派兵前去城门查探的,戚侯可有异议?”

    戚覃掩在袍袖下的手背几欲攥出青筋,压制着沉声道:“臣不敢,但是苏阆劫走罪臣成斐,却是证据确凿,成斐同苏家兄妹向来交好,依臣看,苏城也未必不知道此事!”他声音逐渐拔高,“说不定便是中郎将自己在宫中弄出的响动,贼喊捉贼罢了,其实则是为率羽林截堵臣的追兵,助贼逆逃身!”

    江涵和苏城还没来得及说话,方才被落在边上的柔伽先待不住了,上前便道:“喂,你这老头儿到底说的什么胡话?成哥哥那样好的人,一会一个死犯,一会一个罪臣,一会一个贼逆的,青天白日的鬼扯!”

    此话一出,殿中气氛陡然凝固了下来。

    身旁侍女见她实在蛮横的有些过了,偷偷上前,扯了下她的袖角:“公主……”

    “拽我干嘛?”柔伽没好气地将衣裳从侍女手里抽了出来。

    苏城听见她脆生生娇嫩嫩那的一句‘成哥哥’,鸡皮疙瘩先起了半边,又见她因成斐气的小脸儿都泛了红,心里先是咯噔一下,随后不悦地沉了沉。

    成斐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刁蛮的妹妹,还是邻国的公主?

    得,十有八。九得是上次出使南齐招来的烂桃花。

    他蓦地感觉京中的浑水更浑了一些。

    既然已经把成斐劫走,干脆你俩就别回来了。

    糟心。

    江涵也意外的抬起眼来,看见柔伽那张还气鼓鼓的娃娃脸,竟然有些想笑,轻咳两声道:“公主远道而来,想必极是辛苦,这厢又受了惊,确凿是朕的不是,不如这样,公主先去偏殿歇息,待朕处理完这里的事,再来亲自招待,苏城,到底是你惊了公主的车驾,还不快赔罪。”

    怎么说都是外来之宾,苏城本着体谅小皇帝的本分,忍气朝她行了个礼:“末将莽撞,还望公主恕罪。”

    柔伽瞥他一眼,轻哼一声道:“谁在意他赔不赔罪啊,您倒是告我,成哥哥他到底怎么了?”

    苏城脸一黑,拱起的手,紧了一紧。

    江涵道:“此事涉及朝事,公主不便劳心,还是先去歇着罢,若还感觉不好,朕会遣派太医,给公主开些压惊的药。”

    柔伽闻得江涵明摆着就是不让她问的意思,本还不忿,却听见再不离开要让她喝药了,一愣,转身便要往外走,江涵眉毛一扬,朝李伯钟道:“好生送公主出去。”

    直到柔伽的身影消失在殿内,江涵收回眼,听见戚覃道:“皇上,苏阆劫走成斐一事……”

    “朕只问你,成斐是不是在你手上被劫的。”

    江涵突然打断,声色沉沉。

    戚覃一时像是哑巴嘴里被生生塞了口黄连,吐也吐不得,只好道:“是。”

    “那便是戚侯的疏忽,”江涵口吻里忽而带了强硬的味道,“即便最后和中郎将起了冲突,也是在成斐被劫走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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