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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皓扒在橱窗外,透过窗帘的缝隙往里看——宠物店有个猫舍,用有机玻璃隔的小空间,每天晚上,悄悄都会把猫们弄进去,仔细清点数量,确保食物饮水充足后,她才会锁上门。可是今天不知怎么,向来做事仔细的悄悄居然漏了一只猫。
小猫被锁在猫舍外,没吃没喝,急得扒门,凄惨地嗷嗷叫,惊动了店里其他的动物,猫猫狗狗们七嘴八舌地跟着起哄,声音都传到外面了,看店的悄悄却没有一点反应。
这不对劲!
闫皓猛地退后一步,纵身一跃,扒上了二楼的窗台:“悄悄?悄悄!”
窗户上面开着条缝,但他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应,闫皓一咬牙,掰了一根树枝伸进去,一下挑开了窗帘——屋里空荡荡的,床褥整齐,主人似乎都没上过楼。
“悄悄不见了。”收到消息的喻兰川顾不上自己那半张发麻的脸,“等等,你先别紧张,她在宠物店住了这么久,每天看见杨老进进出出,不也没事吗?你会不会是有点过敏?”
甘卿从抽屉里抓了一盒小刀:“相安无事是因为杨平还没露面,她不敢打草惊蛇。”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还会对老杨动手?”
“她最后提到老杨的时候眼神不对,”甘卿顿了顿,又低声说,“……那眼神我熟。”
喻兰川一把握住她的肩。
“她不是过去的你,明白吗?”喻兰川一字一顿地说,“现在这件事本来和你没有关系,当年你和卫欢都是无辜被卷进去,该了结的仇怨你俩已经了结了,该付出的代价你也已经付过了,现在不管发生什么,都跟你没有关系,你帮忙是情分,袖手旁观是应当应分。不是封建社会了,没有父债子偿的那一套。”
甘卿讶异地看向他。
喻兰川郑重地说:“你要是信任我,就都交给我,我来想办法。”
我来保护你。
甘卿顿了顿,指尖在自己鼻子上蹭了一下,她低头笑了。
喻兰川:“我说正经的,没和你开玩笑。”
“我知道,”甘卿拍了拍他落在自己肩头的手,“小喻爷,心领。”
喻兰川倏地皱起眉,却见她往外走了两步,站在门口回头看他:“难怪你单身到这把年纪啊,刚一开始就全无保留,你会把人宠坏的,那可就长久不了了。”
喻兰川睁大了眼睛,甘卿却裹了件外套,匆匆下了楼。
杨逸凡在医院门口等车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甘卿用喻兰川电话打的一串未接来电。
“小喻爷,”她回拨了过去,“找我什么事?”
“你们在哪?”喻兰川直接跳过寒暄,“如果没离开医院,先不要动,等我们过去接。”
杨逸凡莫名其妙,没明白这又是什么江湖排场:“不……不用这么隆重了吧?大清都亡两百年了。”
喻兰川:“过会再跟你说,总之先别走!找人多的地方等我们。”
“可是我爷爷他们已经先走了,”杨逸凡茫然地说,“我刚才收拾东西才慢他俩一步。”
闻讯赶来的于严警官从警车上下来,老远看见喻兰川正从一百一十号院里往外走,他撒丫子冲了过去:“兰爷,要不我找人定位她的手机?”
喻兰川:“要,快……”
他还没说完,闫皓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了:“她……她手机在这里。”
他们半夜把宠物店老板叫来开门,发现悄悄的个人物品都没带走,手机就扣在柜台后面,锁屏页面上白底红字,写道:“对不起”。
上面还用美图软件弄了双耷拉的小熊耳朵。
于严:“……熊孩子!”
“没事,先别急。老杨他们坐的出租车是杨总用打车软件叫的,能看见定位,我让她给我发过来。”喻兰川说,“老于开车,我跟你过去,迎他们一段,其他人找朱俏!闫皓,你把江老板他们都叫来,在附近警戒,她万一真想对杨老动手,在出租车上没机会,很有可能就埋伏在附近。”
闫皓应了一声,撒腿就跑。
随着春暖花开,一百一楼下的老年健身团兴旺起来,一看有事,一窝蜂似的凑了上来,过了一会,他们一人领了张悄悄的照片,出门帮忙四下询问去了。
韩东升近来受托,帮住院的杨老照顾家,闻讯也赶到六层,用备用钥匙开门开灯:“我在这看着,如果她来了,我想办法把她扣住。”
一百一十号院里平时那些不开的边边角角路灯,都开到了最大,甘卿远远地回头看了一眼,院里灯火通明得有点扰民,她被晃得抬手遮了遮眼。一瞬间有种错觉,好像全世界都在寻找一个迷路的女孩。
把她从沼泽深处往回拉。
“再往前开。”喻兰川盯着手机说。
“怎么还往前啊?”于严问,“他们这出租是牛车吗?五分钟没动地方了!哎,那定位是不是有延迟啊,你别光顾着盯手机,看点路上的车,一会擦肩而过……”
喻兰川打断他:“停车!”
只见马路对面停着一辆出租车,司机正无所事事地靠在门边抽烟,于严用车灯一扫,发现车牌正是老杨他们坐的那辆车。
“抛锚了,等人来拖。”司机无奈地一弹烟灰,“乘客让我一哥们儿捎带脚接走了……我也不知道是哪条路,那哥们儿车上还有别的乘客呢,肯定得先尽着人家。你们等会我问问……”
“喂!我说,你刚才不是从我这拉走俩人吗……对对,那老两口,你们到哪了?啊,什么?半路下车了!”
于严:“……”
他摸了摸钥匙链上的“水逆退散”,隐约感觉今天晚上“梦梦老师”不那么灵了。
“哪下的……哦,”司机转过头对他俩说,“永春路口。”
于严和喻兰川对视一眼,眼神都有点凝重,他俩钻进警车,一脚油门,把车踩得撂着蹶子飞奔出去。
“永春路口三十多年前是工业区,当年那个着火的旧厂房就在那。”于严从后视镜里捕捉到喻兰川惊愕的目光,“惊讶什么?上面下了命令,严查这个所谓的‘行脚帮’,跟他们有关系的一切信息都要搜集。再说那个林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事没结果,我还记着呢!盟主,你有什么武林内部小道消息共享吗?”
喻兰川没吱声,路灯扫进车里,在他的五官上打下了浓重的阴影。
他们现在一切的信息,都是来自卫欢那封遗书性质的独白。
喻兰川是不信的——卫欢投胎都该上小学了,人品怎么样,他不了解,一面之词说明不了什么;何况就算卫欢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让人溜得满世界乱转的杀手也不一定猜得准真相。
杨老帮主德高望重,这么多年有目共睹,比起别人的判断,喻兰川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手里握着丐帮那么大的势力,如果老杨真的有那么重的私心,他早像王九胜一样发大财了。一个没事捡破烂当宝贝回家的老人,会跟杀人灭口的事扯上关系吗?
可是……如果他老人家真的无辜,这半夜三更,他往凶案旧址跑什么?
还有,正如卫欢所说的,如果老杨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杨平逐出门派,还不给一个正当理由?
随着城市扩张,老工业区早就拆迁改建了,三十多年前的永春路口早就变了样,小厂房都成了高楼大厦,形成了一片新起的住宅区。西侧远离主干道的地方还有个公园,这会饭后散步的人们都回家了,热闹的公园寂静下来,树丛里开始传来野猫的叫声。
于严把车停在公园门口,拿出手机对了一下:“当年着过火的那片旧厂房就在公园里头,是这吗?我……我要不要拿根警棍什么的?哎,兰爷!等等!”
说话间,喻兰川已经一马当先地闯了进去。
公园正中间是个人工湖,上面修了石桥,岸边一圈大柳树已经郁郁葱葱地长起来了,月色浮在水面上,一层一层的随着涟漪散开,碎金似的。
张美珍扶着老杨帮主在湖边的一条长椅上坐下:“据说当年修这里的时候,他们找人看过风水,有这个湖,就能镇住怨魂。”
老杨老了,在医院走了一圈,他就跟被什么吸走了生命力一样,原先的精气神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他顺着张美珍的目光,眯起眼朝湖面望去。“其实那会就有消息说这片要拆迁,当时有人说要建新厂,还有人说是被政府征用盖大楼……那会谁能想到这会变成个公园呢?”张美珍按了按鬓角,“谁又能想到,咱俩因为这块地方上发生的事分道扬镳呢?唉,杨平的事我听说了,你跟他断绝关系小二十年了,又……都已经这样了,还是心宽一点吧。”
老杨扭过头来,拍了拍她的手背,冲她一笑。
张美珍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站了起来:“半夜三更的不回家,非要下车,也不知道你抽得哪门子风——行了,看也看了,坐也坐了,没别的事了吧?走吧,别着了凉再给自己找病,真当自己二十岁小伙子呢。”
“我等的人还没来呢。”老杨轻轻地说,“你先走,我再坐一会。”
张美珍:“你等谁?”
她话音没落,就听见了脚步声,轻轻的,但也没加掩饰——
张美珍猛地扭过头去,看见一个幽灵似的女孩。
第一百零二章
“你是那个……”张美珍迟疑了一下,她天天昼伏夜出,没事也不会去宠物店逛,一时只觉得小姑娘面熟,没把眼前人跟那个单挑杨平的杀手联系在一起。
人工湖里突兀地起一阵蛙声,水边的泥土翻起了腥气,悄悄——朱俏,在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一张素面朝天的小脸,白得像吸尽了周围所有的光。她的目光黑沉沉地越过张美珍,落在杨老身上。
杨老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换了拐杖,既不是已经交到警察局的绿竹棒,也不是孙女买的实木杖,而是根塑料的四脚拐杖,在地上一戳,就留下四个小坑。如果说做工精细的手杖还有些“老绅士”的做派,那么这种“行走的衣架”,则完全透着一股衰朽的暮气了。
老杨帮主喘气的声音变大了,胸口那一对肺成了老风箱。他略带有气无力地说:“我没想到,朱聪那孩子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张美珍脸色一变,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杨老帮主,有点紧张,她在医院照顾病人,身上当然不可能带什么凶器,唯一跟金属沾边的就是家门钥匙。
悄悄往前走了一步,张美珍就一把抓住老杨的胳膊,以长椅为屏障,往后退了一点。
几十年前,这二位一个是德高望重的五绝之一,一个是千变万化的行脚帮北舵主,都是一亮起手式就能让人丧胆的。
没想到老来被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弄得风声鹤唳。
可见转头空的不仅仅只有“是非名利”。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老杨抽出了胳膊,朝张美珍摆摆手,心平气和地看向悄悄,他说:“下午我孙女跟别人打电话,我正好听见了一点,听说你没事了,刚从警察局里放出来,我当时就想,这孩子该来找我喽。”
悄悄拿出手机,输入了几个字,让机械声音替她开口:“你故意在这等我?”
老杨温声回答:“一百一那院里人多眼杂,有什么话也不方便说,方才跟人拼车路过这里,我突然想,下车看看吧,你要是跟来,这倒是个好说话的地方……你放心,没告诉别人知道,美珍手机也早没电了吧?”
张美珍:“……”
她还想弄个玄虚,把对方吓跑,还没来得及酝酿,老糊涂队友先把台给拆了。
老杨叹了口气:“姑娘,你叫什么呢?”
“朱俏。”
“哦,朱俏……过来坐着说吧,”老杨冲她招招手,自己颤颤巍巍地叹出一口气来,“我站不了啦。”
悄悄没过去,脸上闪过复杂神色——她喜欢小动物,有点惜弱的天性。碰见杨平那样的大坏蛋,还能亮出爪牙上去较量,可是面对眼前这二位被岁月逼到悬崖上的老人,她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咬着牙,强撑起一张凶狠的小脸,用手机冰冷的机械声说:“你有什么话说?”
老杨沉默了一会:“我这一辈子,面子大过天,里子一塌糊涂。满嘴仁义道德,总以圣人自居,不想做个人,所以九十年来,只要是遇上人性拷问,没有一次及格,一错再错。我妻子跟了我,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我儿子简直是一场灾难,我跟我爱的人蹉跎半个世纪,错过了一辈子,丐帮在我手里江河日下、晚节不保。”
张美珍轻轻地一震,低头看向他。
老杨眯着眼,望向湖面:“我总是好为人师,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