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谢恒颜幡然醒悟,“好像是这样!”
“所以我说,把它拆了重新组装,好歹也算是旧物利用……不对,这也不说算是旧物,自打它刚被搬出来那会儿,几乎也没怎么沾过水。是大家觉得观赏船只能看,没甚么大用处,所以才会闲置到现在。”乌纳眉头紧锁,似在竭力回忆之前的往事。
但如今的谢恒颜,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两眼直勾勾盯向木屋内间,此刻满心满脑子里,就只剩下单单一个字——
船船船船船船船船!
以至于到最后丧失了理智,他干脆一个扑腾跳了起来,险些高兴到一把将乌纳抱住:“谢谢乌大哥!你果然是个大好人!”
“哎哎哎哎,你别给我整这一套。”乌纳忙推开他道,“我之前也说过了,不参与造船的过程——这是你们自个儿要忙的,和我没有半点干系!”
“有这个就很棒了!”谢恒颜笑得獠牙森森,“我得赶紧回去,把这好消息告诉印斟。他也一定会高兴的!”
——说完当机立断,拔腿便朝自家帐篷那头一阵飞冲。
乌纳看得都呆了,直在他身后大喊:“喂,现只有你们两个人,真想清楚了?多半造不成的!”
“不——会!”谢恒颜跑得像风一样,声音穿过大雪及寒风,远远传递至乌纳耳边,“我相信印斟,不管多难的事情,有他在——就一定能办成的!”
*
而事实证明,所谓“好事成双”,也必然有它一定的道理。
乌纳此番无意的一次帮忙,解决了印斟与谢恒颜目前为止,相对最是困难的头等大事——此后建造龙骨的问题,暂且不必过多担心,甚至观赏船所能提供出来的木材实属上等,根本无需大费周折另去别处寻找。
次日大雪未止,天气一如往昔那般寒冷。印斟与谢恒颜身披厚斗篷,一人备一把斧子,由金针嘴里叼图纸,两人一狗踩着遍地积雪,深一脚浅一脚摸向枯树林后的那间木屋,盘算要将那艘观赏船现场拆卸下来,再连拖带拐挪到自家帐篷后头,以防乌纳那厮中途反悔。
而两人刚拆到一半的时候,正巧乌骞带着另一人也一并跟了过来,说是要给他们介绍“五号”新船匠兼未来的船员——印斟原想斥责他一通,问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劳什子编号。不料回头之时,却只见木屋门口端端正正站着一个面孔生疏的年轻人,瞧来约莫不过过十七八岁,生得骨瘦如柴,但总体模样甚是不赖,五官眉眼间神采奕奕,四肢又极为修长有力,确是一副适合当工匠的好料子。
据乌骞所说,此少年人姓陈名琅,年方十八,乃是早前村中陈老船匠所留下来的小儿子之一。因着打小同乌骞一齐长大,二人便同亲兄弟一般交情甚好,而今听闻乌骞说明众人着手准备造船一事,陈琅独自犹豫数番,终决定一起前来帮忙。
谢恒颜闻言大喜,心说这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就算绝望到头也一定会有个好的结果。
然而再等他仔细一问,方知这所谓“老船匠”家的亲生儿子,哪一方面都挺好的,就唯独……脑子有点不大好使——换句话说,乌骞带来这位两小无猜的好兄弟,生来便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陈琅这厮,不光做不成事,就连一句完整的话也不会说。谢恒颜贴上去问人两句什么,就得来咿咿呀呀一串毫无意义的回答,时常还吧嗒吧嗒漏口水下来,导致场面一度十分的尴尬。
到后来,还是印斟去找其他村民问清楚了——这陈家来的少年,正是昨日家中兄长刚走的那位。打从陈家初入岛时起,这可怜孩子就没正常过一回,始终都是疯疯癫癫的模样。
反正最终,刻碑和丧事连带掘坟下葬一起,都是邻家几个好心村民帮忙操办的。目前的状况就是,陈家已经死得一个都没剩了,最后剩个傻子无处可去,只能依靠旁人家的施舍接济,才能勉勉强强活过一阵。
所以说,乌骞这回把陈琅带来一起“造船”,索性连早中晚饭也一并“造”了。
四个人合力一起铺设龙骨,印斟力气最大,干的粗活最多,几乎是上上下下忙个不停。而乌骞力气最小,书读再多也比不上动手实践,往往只能像金针一样帮忙跑腿。
谢恒颜则在旁反复琢磨图纸,等到时间便开始忙着做饭,顺带凑去给印斟端茶送水……后就留得一个傻子陈琅,大家也没指望他会正经做事,偶尔能递去几根能用的木头,印斟都觉得简直是皆大欢喜。
好巧不巧,谢恒颜又是副滥好人的温和性子,总看傻子觉得可怜,于是每每做来给印斟开胃的小食点心,都会匀出一半给他,一直等人完全吃饱为止。
但若真要论起实际作用来,陈琅恐怕连金针都比不上——人家狗好歹知道帮忙跑腿衔工具,而傻子回回直瞅向手里的木头,盯着盯着,就逐渐演变成了发呆。一呆就是一下午或一整天,后干脆窝在木堆旁边睡着了,还得麻烦谢恒颜替他盖毯子。
这么时间一长,虽说谁也没受什么大的影响,但印斟肯定是他们四人带一狗当中……最不高兴的那一个。
——试问谁会乐意看自己喜欢的人,每日尽心竭力跑去伺候其他的男人?
偏偏这朵谢雏菊,不管对什么人都能开得一脸灿烂。尤其像乌骞和陈琅那样,一个孩子一个傻子,天生带有弱势光环,自然能得到傀儡的无限青睐。
谢恒颜每次喊乌骞,都是说:“阿骞。”
时不时递去一些糖果和甜食,变着法儿哄小孩子开心。
谢恒颜喊陈琅,到混熟之后,也是用的:“阿琅。”
而且人家傻子,一般不怎么理他,最多应出一句:“……啊?”
于是谢恒颜对着他傻笑:“嘻嘻,吃点心嘛?”
陈琅:“哦,点心,吃。”
这傻子虽大多时候听不懂人话,但听起傀话来,却是莫名的一点就通——说是傀儡会读人心,到底有几分实在的道理。
反正两个傻子看对了眼,还总归有种说不出的默契……这样一想起来,还是蛮可怕的。
乌骞当然高兴得要命,谢恒颜也认为多出一个朋友,是件值得庆贺的大好事。
唯独而到现在为止,谢恒颜喊印斟,还是用那熟稔的口气,说:“印斟,过来。”
“印斟,吃饭。”
“印斟,看图。”
“印斟,好笨。”
印斟印斟印斟印斟……
有时喊得久了,总容易变成“银针”,听起来好像唤狗一样。金针倒能每每跑得乐此不疲,印斟却很难做到这一点,他始终觉得,谢恒颜对他不公平,而且完全不在意,更不存有那份特别的心思。
——尤其到了后来,铺设龙骨进行快一半的时候,日子正好卡在除夕过年。
家家户户忙着吃团圆饭,村里为了庆祝新年的到来,甚至往每家帐篷门前各自挂满了大红的灯笼,一串接连着一串,和着漫天吹拂的风雪一起,很快将那热闹喧嚣的氛围,传遍整一座沉寂已久的海岛。
印斟原是想着,既然村人们都在欢欢喜喜准备过年——他倒不如也将手头的事情停一停,暂且“委屈将就”一下自己,和这只傀儡“单独”窝在帐篷里,度过一个身心愉悦的好年。
谁知道,谢恒颜不光这么打算的,他还笑眯眯地招呼了乌纳一家人,说只有大家都聚在一起,过年才会显得人多热闹。
印斟无可奈何,偏又死活拗不过他,于是待得除夕当天夜晚,两人厚着脸皮,硬是跑到乌纳家里蹭饭。
对此乌纳本人倒无所谓,甚至他也下意识里觉得,人多一起吃饭才香。再说乌骞一个小孩子,平日最是不喜冷清安静的氛围,巴不得逢年过节家里挤得满满当当,如今谢恒颜一来,他便高兴得手舞足蹈,围着满帐篷乱跑乱跳。
说起来,乌纳对造船的进展也保持十分好奇的态度。开饭前,他特地问谢恒颜道:“之前给你们的观赏船,现在拆得怎么样了?”
“早拆完了,最近忙着铺龙骨。”谢恒颜道。
乌纳想了想,又忍不住道:“说到这龙骨,往往最是关键……你们须得看仔细些,万一出什么岔子,等到将来出海,那便全都完了。”
谢恒颜笑道:“乌大哥既然这么关心,为什么不自己来做?”
“不不不,我要是来做,那得成什么样子!”乌纳推辞道,“到时候大家都觉得造船没错,一个个跟着我往火坑里跳,届时真没成功的话,我这不就是瞎带头了吗?”
乌骞却在旁边接话道:“怎么会是瞎带头呢?跟着颜颜办事,准不会错的!”
“你一小毛孩子,懂个屁!”乌纳斥道。
“小孩儿都比你看得通透。”谢恒颜笑了笑,又回头去看印斟,“印斟今天好奇怪,怎么都不说话?”
印斟木然坐在桌椅那头,表情平淡,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是不是昨天累得狠了?一下子拆了好几堆木头,这会儿手都在发红。”谢恒颜低头去捉印斟的手掌,却被他轻轻反过来握住了,两人在桌子底下悄悄地牵手,谢恒颜脸有些红,试图把手抽出来,可印斟死活捏着不放,偏还越攥越紧。谢恒颜小声喊道:“喂!”
喂什么喂?印斟心想,不会喊人名字吗?
当然他们的小动作,在乌纳眼里看来,不过是对稍要好些的“好朋友”、“好兄弟”。就算他们深厚的情谊,早已突破朋友这道防线,乌纳照例认为,这也是年轻男子之间闹着玩玩,图个新鲜,用来排解寂寞的儿戏罢了——大多数男人到最后,都会选择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这条老路。少数人就算不服众,也多半会留下一定遗憾,很难求得真正圆满的结局。
何况在印斟与谢恒颜当中,一个是人,一个是妖,真情也无法撼动世俗的桎梏。
所以乌纳看他们的眼光,总是带着几分平常心态。
他抬头凝视印斟,似乎斟酌了一会儿措辞,方开口问道:“印兄弟年纪似乎不小了……在咱们村里一年半载过去,还没有娶亲的打算么?”
印斟正低头喝着热茶,听到这里“噗”的一声,险些将茶叶渣也给喷出来了。
乌纳又道:“可有相中哪家年轻姑娘的?我同涟妹,都能替你上门说亲。”
印斟尴尬抬头,刚想开口说个“不”字,旁边谢恒颜却兴奋得要命,直逮着乌纳追问道:“上哪儿说亲?顺便给我也说一个呗?”
印斟:“……”
“你不行。”乌纳严词拒绝,“怎么说你也是个妖怪,就这样随意同人类女子结合,万一生出一窝人妖怎么办?”
谢恒颜笑嘻嘻道:“人妖好啊,我最喜欢小孩儿啦!”
乌纳喝道:“人妖是人妖,小孩是小孩,你就不要想了!”
“那……那就给印斟物色一个漂亮姑娘。你看他这么帅,再来配个绝世美人儿——生了孩子我养。”谢恒颜拍拍胸脯,显是非常地向往,“反正我要求不多,一窝十个就行了。”
乌纳闻言,话都说不出来了,登时笑得四仰八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十个?你养?别开玩笑了,你当人家是猪么?”
印斟整张脸瞬间变黑,简直绷得跟棺材一样:“别乱说。”
乌纳却哈哈笑着道:“小妖怪说得没错啊,你若寻得哪家漂亮姑娘,届时郎才女貌,天设一对,地造一双,这可是一般人都修不来的福分,尽是让你一人沾光了。”
印斟冷漠答道:“我没有娶亲的打算。”
“是啊是啊,咱们家印斟呀,对待感情方面的事情,最挑剔了。”谢恒颜托腮说道,“寻常人家的姑娘,他才看不上。印斟要的是神仙伴侣,最好是能上天入地,突破所有普遍的情谊,讲究最特殊,也最唯一的那一种。”
“……”乌纳哽咽着道,“这种感情,上哪里找去?”
“我也不知道,问他自己咯。”谢恒颜调侃道。
乌骞也显得震惊无比:“碰不得哥哥真厉害,要娶神仙当媳妇呢!”
印斟一脸关爱智障的眼神,定定注视着谢恒颜:“……”
谢恒颜道:“瞪我做啥?我老早说了同你成亲,是你自个儿要求太高,死活不肯答应。”
印斟:“我……”
乌骞:“哇,原来颜颜和碰不得哥哥……还有这样不堪的过往!”
印斟板着脸道:“这哪里叫不堪,你会不会用词?”
乌纳也严肃道:“小孩子别乱说话,他们大人开玩笑罢了,不能当回事的!”
印斟:“……”
你父子俩还是一起闭嘴为好。
于是乎,四个男人同坐一桌,又各自聊了会儿天。等到容十涟摆一桌子好菜上来,印斟以为总该结束这场噩梦了……不料谢雏菊这厮,屁/股还没坐热,脑袋又在琢磨着开花儿了。
他低头打量满桌热乎乎的菜和汤,忽没来由地冒出一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