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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只迷茫地往前,木然走过数步,及至脚尖不慎踢到了什么,待低头下去一看——竟是半颗碎裂的女人头颅!
印斟:“!!!”
一声惊呼尚还未能出口,他仿佛已意识到了,这颗头颅的主人是谁……
那一刻,周身血液凝固,似乎将在同时停止流动。
印斟慌忙蹲下腰身,伸出双手,发了疯似的想将她拾起,重新搂入到自己的怀里。但他急于做这一切,以至于手忙脚乱,完全忽略了背后正悄然逼近的危险。
适才那两道披战甲的人影,彼时无声上前,站定在他的身后……高举起手中染血的长剑。
而印斟毫无察觉,他正低头撕扯衣袖,为那半颗头颅清理面部的血污——及至他再次回头那一刻,眼前望不断的刺目白光,时空割裂了又重叠,二十年的漫长光景,一如梦去梦回,不过都是匆匆无数走马灯影。
印斟竭力睁开双眼,试图让周遭所有的画面能更加清晰。但那些毕竟都是虚中幻象,抬手抓握不住,亦无法得到半分的挽留,梦一旦碎了那便是碎了,纵是拼尽性命前去弥补,所做一切举动也俱是无用。
印斟心中五味杂陈,独留在那余温尚存的白光之中,缓步行走了极长一段路程。他在迫切追寻某个确认的答案,只是现实给出的阻碍实在太多,有关过去的记忆的碎片,都保存在模糊不堪的梦里,令人根本无从去寻找。
火场中哭着逃离的瘦弱女子,以及后来那道对他微笑,露出两颗獠牙的诡秘黑影。
那转身逃开的女子,该是他的生母。至于那道抱他脱离火场的黑影,毋庸置疑,必然是……
“——印斟!!!”
突然有人在喊他,那声音来得撕心裂肺,乃至穿透一切虚无幻影,如刀割般的响彻在他耳畔!
印斟陡然驻足,停顿的同时转过身,周遭灼烈白光应声碎裂,旋即是扑面而来的窒息感,正如同一道惊雷从天而降,硬将原本定格的画面劈开捣碎,所有静止不动的物事,亦在那一刻徒遭点活。
于是印斟彻底醒神,从幻境拉回现实的第一眼,就是乌纳紧握于手中,那柄横扫而来的刚猛巨刃!
“印斟!!!!”
布帘被一双苍白的木手大力掀开——
猝然一声振聋发聩的嘶吼,谢恒颜额顶青筋错位扭曲,双目尽数染至汹涌的猩红,因着惊恐到极致的面孔映于帘下,獠牙大张,甚至呈现出一种近乎凶戾狂暴的姿态。
“……你给我,把刀放下!”
只那一瞬,印斟和乌纳同时回头,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错愕神情。
那确是素日以来,堪比犬类温驯的傀儡小妖,今时乍一见了刀光,突然性情大变,竟形同野兽一般理智全失。
尽管乌纳一刀挥出,已暗自收敛几分力气,但那刃口极是锋利,再加惯性不可阻挡,印斟又根本躲避不及,遂刀尖终是陡直向前,堪堪划上他原就脆弱细腻的脖颈。
紧跟着在那之后,乌纳还没来得及收刀,忽感到心脏处如被千万根细针同时穿过,即刻泛起阵阵尖锐难忍的痛感——
谢恒颜杏目圆睁,眼底如同浸满了活人的鲜血,正于远处逼视乌纳颤动的面庞,冷冷出声质问:“谁准你伤害他的?”
乌纳自打认识傀儡至今,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凶相毕露的狂态,当下骇得话也不会说了,只结结巴巴道:“我……我……”
喀哒、喀哒。
喀哒。
伴随周身关节传来的剧烈响动,谢恒颜俊秀的面容赫然扭曲,生为的凶悍与狰狞毫无保留,几近恢复了傀儡初始形态的狰狞与凶悍:“谁准你伤害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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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止你们看不懂,我要讲解一下,这个boss叫做“它”是因为,它身份多重,可男可女,没有具体的性别,所以它在跟印斟说话的时候,一下是小姐姐,一下又变小哥哥~
关于印斟的父母,老爹先走的,老妈一个人生下儿子,然后跑路了,之后都是谢恒颜给他端屎端尿,某种意义上,是真的当作自己的孩子在爱护。
所以这里应该可以理解,为什么乌纳拿刀划印斟,谢恒颜会发羊癫疯,这段感情其实很复杂,不止是男男之爱
第180章 二次发飙
喀哒、喀哒、喀哒。
这声音对印斟来说; 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也就只有傀儡怒极,将要对外敌发动攻击的时候,才会摆出这般完全接近野兽的迅猛姿态。
他几乎能猜到之后再会发生些什么。当时能做出的第一反应,即是紧捂脖间伤口,站立起身; 慌忙唤了傀儡道:“谢恒颜!”
话音未落; 谢恒颜目中已是红光流转,而那头乌纳还没能会过意来,身体随即不受控制; 一个猛子朝后倒退仰倒:“啊——嘶啊——救!!放、放开我!!!”
此后; 内间的烛台桌椅板凳,包括角落里的木箱书柜; 通通在乌纳的惨嚎声中摔得七零八落。同时; 草堆上熟睡的乌念徒遭惊醒,睁开眼来第一件事,就是“哇”的一声,开始号啕大哭起来——
“爹!爹你怎么了!”帐外乌骞听到响动,连忙赶向布帘旁边,急声呐喊道,“爹; 你没事吧!”
“别进来!”乌纳扯开嗓子吼道,“就在外面站着……嘶!!别进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里面发生了什么?”乌骞一动也不敢动; 吓得哭腔都溢出喉咙:“爹!!!”
“你小子; 好生在外呆着!不……准进来!……啊!!!!”
偏他乌纳脚步一刻未停; 被迫维持后撤倒退的诡异姿势,在帐篷内间忽上忽下,几近癫狂地磕碰刮擦,就如同任人控制摆弄的牵丝木偶,只消谢恒颜递来一个眼神,纵是跪坐在地上吃灰也不足为奇。
——当然,谢恒颜不会让他吃灰。
但凡是伤及印斟性命的人,必须使用更严厉的惩戒方式,借以制裁他的粗暴以及鲁莽。
此时此刻,婴儿陷入不安中的啼哭声响,无不环绕在整顶帐篷的上空。而谢恒颜不以为意,仇怨带来极端剧烈的情绪,早已吞并他的全部理智,今时剩余下来的,就只有即将失去印斟带来的那份尖锐恐惧——这是足以笼罩谢恒颜一生的厚重阴霾。
“阿爹确是说过,人类的生命都很脆弱……所以对待你们,一定要包容,要爱护。”
——他无法想象,如果印斟因此而死,他将得到的会是什么。
“可是他说错了!”谢恒颜倏而怒道,“不懂得珍惜生命的人类,根本不值得我包容!”
“谢恒颜!”印斟乍然自幻象中清醒,“你冷静点,我没有……”
“一个一心想要求死的人,倚仗业生印的延续恣意胡为,末了,又要用激烈的言语抵制它的存在!”谢恒颜眼底红光愈演愈烈,显是愤怒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你是不是忘了,业生印这样物件,原本并不属于你!”
“我何时求过你们,让业生印转移到我的身上?”乌纳全身不受控制,遭得一股外力狠狠卷起起掀翻,复又重新摔回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钝响!
身旁草堆上的乌念哭声不止,乌纳想要伸手去抱她,可他根本做不到,只能强忍骨骼关节处的剧烈疼痛,撕扯声音,一字字对谢恒颜道:“我从来没想过要续命!这一切,都是遂了你们的意愿……是你们,将业生印强加到我的身上,让我重活到这世上,经历堪比地狱般无休止的磨难!”
谢恒颜冷声喝问:“你既心知肚明,又有什么权利,摘下妖印转赠你的女儿!”
乌纳同是狂怒道:“我没权利,难道你有权利吗?”
“我是没有权利,左右别人的业生印。”
谢恒颜薄唇微启,眼中红光倏而大盛,旋即不顾破碎的双腿,倾身朝前,五指伸开,罩上乌纳额顶,“但是乌纳,我有这个权利……可以杀了你!”
印斟看得头皮发麻,忙伸手扣在他腕间,拼命阻拦道:“谢恒颜,快住手——”
“纳哥!!!”
与此同时,帐帘被人再度掀开,帘下女子紧扶门框,露出那张震惊到近要崩溃的憔悴脸孔。
“你们……你们做什么,快把纳哥放开!”
谁也不曾料想,偏已是如此混乱不堪的局面,又突然多出一个前来搅局的容十涟!
见她骇得双目圆睁,进帐时第一眼,正是对上谢恒颜凶光难掩的狰狞面容。
“纳哥!”容十涟嘶声喝道,“小妖怪你疯了吗?!快把手松开,把手松开!”
然彼时傀儡已然入了魔怔,满心怨怒,只对乌纳所作所为感到深深的厌恶。
世间少有贪婪的妖类,能够真正做到无欲无求。
谢恒颜所有的温和以及驯顺,都建立在与人类绝对平等的基础之上。
……一旦这种平衡遭到打破,最终将带来的,即是不甘,甚至无法压制的仇视与憎恨。
因而当他出手瞬间,不带丝毫犹豫的情绪,已是决然逼向乌纳头顶那道妖印!
“住手!住手啊!!小妖怪,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你想杀了他吗!!”
容十涟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当她意识到,他们面临的将是什么,妖祟夺人一命,自此万劫不复,整座永村都会陷入血海深渊之中,难逃最终惨死丧命的结果。
那时的容十涟别无选择,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入袖,从中抽出一柄寸余长度的锋利短刀,继而大步上前,扫过谢恒颜纤瘦却不失力道的手腕关节!
“谢恒颜!”
印斟面色煞白,余光瞥见女子眼底暗流汹涌,那是以往从未出现过的凌然杀意……
独那短短一瞬之间,印斟亦是义无反顾,紧随容十涟的步伐猛冲上去,赶在短刀伤及谢恒颜的前一刻,将他一把狠命拽进了怀里——随后两人齐齐朝后仰倒下去,落地摔得漫天粉尘起伏飘飞,帐内桌椅板凳纷纷应声垮塌,不多时便碎至四分五裂,整个场面更是一团乱麻。
容十涟一刀挥出,原已料定该当场斩断傀儡双手,不想这时无端扑空,等到再度垂下眼时,望见的却是乌纳那张余恐未消的脸。
“咣当”一声,短刀抓握不稳,垂直坠落在地。
容十涟只定定看了他片刻,忽是一个趔趄上前,失力跪倒在乌纳身边,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纳哥……”
这是长达整整数月以来,容十涟第一次在乌纳面前,展现出自己疲惫不堪的脆弱一面。
他们夫妻二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这般温和平静的对视了。
一时之间,印斟怀抱着谢恒颜,容十涟面对着乌纳,适才还剑拔弩张的氛围随之散去,最终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在这四人周围悄无声息地瓦解。
“印……印……印斟!”
谢恒颜瞳底猩红未褪,仍自张开锋利残暴的獠牙,痛苦难耐地对印斟说道:“你……放、放开我!让我杀了他,杀了他!”
“冷静一点,你不要命了吗?”印斟强行捉住傀儡胡乱挥舞的小手,见他挣扎着试图再次起身,印斟方又曲肘,竭力将人摁进怀里,抱稳抱牢,不再留出一丝逃跑的空隙。幸而这妖物如今两腿受伤,不然依照他平日的正常速度,要想摘取乌纳的业生印,根本没人能够拦住。
“他会杀了你的!”谢恒颜失控般地大喊,“我……我不能让他……”
“我没事,我没事!”印斟紧紧抓着他道,“只是刀口磨破皮而已!”
谢恒颜无比固执地道:“他会杀了你的!”
“他没有杀我!”印斟捏过他滚烫发热的小手,贴在自己源源冒出血珠,微有几许湿意的脖颈之间,“你来摸摸看,颜颜,我真的没事……”
谢恒颜扬起指节,剧烈颤抖蜷曲着,抚过印斟因着流血而渐生红肿的伤口……只那须臾片刻,眼泪登时便涌落出来,沿着烧烫的双颊蜿蜒而下。
印斟还想说点什么,谢恒颜却已埋头钻进他怀里,哽咽着不肯再坑出一声。
这时容十涟适才拾起短刀,艰难摆脱跪坐在地的姿势,转身朝他二人走了过来。
而乌纳尚还瘫在遍地破碎的桌椅之间,微偏过头,极是痛楚地咯出一口血。
印斟心中警觉油然而生,拦手将傀儡推至身后——恰在此时,耳畔风声乍然而起,容十涟手中短刀已刺穿周遭冰冷的空气,隔过薄薄一层衣料,抵在印斟胸前靠近心脏的位置。
谢恒颜失声惊呼:“印斟!”
“没事,你别乱动!”印斟冷冷喝道。
“印斟,我相信……你不会不知道,一只未经完全驯化的残暴妖物,混在满是活人的孤岛之中——这,意味着什么。”容十涟神情冷漠,倏而一字字道,“何况这小妖怪,若我没有猜错,他还是当年战乱之后,侥幸存活的余孽之一。”
印斟起身挡在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