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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等待中染上一丝一缕的霜雪。
而在那之后,谢淙依然过着他孤独而平静的生活。那是谢恒颜并不认识的谢淙,他总归是一个人,沉默而无表情地坐在后院的躺椅里,望着面前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的花丛发呆出神,就仿佛是在静静等待最终的死亡。
直到后来有一天,他推开台阶外的大门,却意外发现不知何时,花圃里忽多出一只未曾见过的木箱,走近时,方觉它有生生半人的高度,落地时所带来的沉重力道,几乎将眼前刚发芽的花根压断大半。
箱锁周边,刻有显而易见的一枚“凤”字。
谢淙猜是方焉搁置在此地的玩物,因此他迟疑了很久很久,方上前一步,格外警惕地伸出手,将那箱盖掀开一道细缝——
但只见那幽暗一片的箱盖底端,赫然躺有一具通体焦黑,全身上下近乎烧至溃烂开裂的人形怪物。彼时头顶一道支离破碎的光印,正虚弱地蜷缩在木箱阴暗的角落里,拼命呼吸周围涌动而来的空气。
谢淙只朝里瞥过一眼,正对上那怪物全然烧毁的正脸,青黑中泛着严重腐烂气息的皮肤,以及带有凶猛红光的一双眼睛,此刻烧烂了大片,伤口自眼下一路蔓延至脆弱的脖颈。
谢淙注意到,这怪物除却头顶那道碎裂的妖印,在他左胸口处,与人类心脏相接近的位置,还缝合着另外一道摇摇欲坠的完整光印。
但当谢淙抬起手来,试图触摸怪物受伤的心口之时,那戒备至极的怪物却幡然回头来,一口咬在谢淙苍白的腕间,登时骇得鲜血淋漓……
“阿爹!”谢恒颜蓦地瞪大双眼,情不自禁地发出疑问——那面相丑陋,浑身烧至腐烂的红眼怪物……
“那个是我?”谢恒颜忍不住道,“那个丑八怪……是、是我?怎可能是我呢……我何时长得这样难看?”
紧接着,他看到谢淙沉下脸来,猛地合上箱盖,并盖住那流血不止的伤处,后退,后退,不断地后退,就好像见了鬼似的表情,一路紧贴回了门槛边缘。
而后方焉隔空穿来的声音,倏忽间响彻了耳畔:“作为你上次救我的谢礼,这是给你的惊喜。”
谢淙冷声道:“你确定不是惊吓?”
“我之前不是问你,相不相信永恒这一说法?”方焉不依不饶地说道。
谢淙道:“我之前不也说了,我不相信。人有生有死,有死有生,怪物也是如此,只是一个命长,一个命短罢了……总归没多大区别。”
方焉道:“但是它不一样。”
谢淙挑眉道:“你说哪个‘它’?”
方焉不再多言,谢淙转眼时,他却出现在木箱旁边,肆意抬手掀开了箱盖,将那蜷缩在阴暗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木制人形强行拖拽出来,展现在铺天盖地的刺目阳光下。
这回谢淙终于看清怪物烧毁的脸,接近浑身溃烂崩裂的青黑色皮肤,以及在那光影之下不断挣扎,最终又无力垂下的孱弱双臂,彼时枯瘦如柴般的五指,都在不住的颤抖当中紧紧攥握成拳。
“这个孩子,是我费尽心思,从铜京岛外带回来的。它的本身是一具傀儡,不过如你所见,受到战乱的波及……它现只差最后一口气了,你再不留它,它就要死了。”方焉眯起眼,神色晦暗不明,继又露出当初那抹戏谑的诡谲笑容。
谢淙漠然道:“与我何干。”
方焉道:“我想,你需要他。”
谢淙方转身,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不需要。”
而后方焉那凶悍有力的手掌,陡然朝前卡上怪物干瘦的脖颈,稍一施力,骨骼碎裂的声音便自它脆弱的身体深处不断传来。
“你是不是有病?”谢淙倏而侧目,凉声说道,“是你带它回的这里,又要在我家门前将它杀死?”
“不,你错了。”方焉笑着说道,“它不会死。”
谢淙没有说话,视线却微微偏移,转向那奄奄一息的怪物身上。
“人会死,动物会死,只有傀儡不会。”
“它只是一具人形傀儡,普通的死物罢了,没有名字,过去未来也是一片空白。”方焉如是说道,“唯一与死物不同的是,它会永远伴在你身边,做你最忠诚最贴心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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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段对应第一章,方焉这个传销头头在对谢淙洗脑
其实他们两个能像这样和睦相处,完全是因为彼此的经历相似——方焉也是一个在不断失去的人,只是他比较神经质,本来谢淙还是正常的,给方焉一带就偏了,现在也变得非常神经质
然后早期的谢恒颜,真的……就是一个烧焦的人形木头,之所以变得这么美若天仙,完全是谢淙一个人的功劳。
至于方焉吧,这神经病来一趟到底干嘛的呢?我觉得下章差不多能讲清楚了,这个谜底可能有点重口味,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第263章 凤子
自那之后,谢淙身边忽多出一只样貌丑陋的人形傀儡。它不会说话; 却能大概听懂人话; 因着周身皮肤惨遭大火腐蚀的缘故,致使它的日常生活变得异常艰难; 饮食起居几乎是由谢淙亲手照料。
谢淙问方焉:“你是给我找了个惊喜; 还是麻烦?”
方焉道:“你说呢?”
谢淙却是冷笑着,始终没有答话。
“对于活着的人来说; 时间并不是永恒的,眼前一切皆有始有终; 有得到就必然会有失去。”方焉说; “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厌倦身边的珍贵之物不断流走消逝。我只想留下所有最美好的事物,哪怕它们仅是短短那么一瞬之间。”
谢淙道:“什么是最美好的事物?”
方焉叹了一声,方带领着谢淙,走向木屋外的那片栀子花田; 转眼时遍地花开; 方焉对谢淙说:“看; 这不就是最美好的?”
偏头时花又谢; 方焉便又道:“它们终有枯萎的那一天。”
说毕抬起手来,正于谢淙面前,展开一道微光闪烁的宽阔结界——谢恒颜能清楚看到,木屋外的环形花圃; 在方焉灵动双手的催使之下; 被强行划分为两个部分; 分明他与谢淙站在同一处地方,谢淙脚下的花田瞬间焦枯,化为一地的残落花瓣,而在方焉周围恒久不变的雪色花影,白茫茫的一片,正是盛开得迷人双眼。
“这是……”那一瞬间,别说一旁的谢恒颜,就连一向波澜不惊的谢淙,也在漫天花海中为之感到震撼,“这是怎么做到的?”
方焉不答,他只问谢淙道:“如何?像这般永恒的存在……你想要吗?”
谢淙只愣愣的,睁大那双黝黑的杏眼,许久未能给出任何的反应。这时方焉却牵起他的双手,拉到半空中,自那漫天雪白的花影之间,一寸一寸地划开,割裂,支离破碎的空间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最终拆分成为大小不定无数份,谢淙眼睁睁看着面前的栀子花田,如同一张张全然定格的画纸一般,从盛开到凋零的每一幅画面,都在他面前滞留漫长一段静止的时间。
“时间永远是在流失的,唯有空间的绝对静止,能使远走时间变得永恒。”方焉说,“这些年…来,我总习惯留下曾经最美好的瞬间,将它们永久保存在身边,走到什么地方,就一路带到什么地方——这样一来,最好的永远是最好的,任凭日子过得如何清苦,在你眼中能预见到的,都将是你曾一度希望盼望着的……”
方焉对他周围所有的空间时间,展现出惊人的控制能力,他能将眼前一事一物,一草一木,一花一树,全然分割成静止的无数部分——而后悉心引它们入到结界之中,再施以咒术密封保存,待日后有心想要缅怀的时候,再重新打开来看看,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也不能算是失去了。
“可你一旦这样做了,不是相当于是活在过去?”谢淙问道,“你耗尽心力,做出这些虚幻的结界——说白了,也只是将往日故去的盛景,永久定格在封闭的空间里,时刻拿来观赏罢了。”
“那不一样。”方焉说。
谢淙挑眉道:“有什么不一样?”
“这些都是我亲手建立起来的结界……它们对我来说,就像在某个时间段,耗费心血完成的画作一样——它们属于我的作品。”方焉笑着说道,“也许你很难理解其中别样的情感,可在我自己眼里,不论过去还是将来,它们都是鲜活存在过的,并且至今也一样存在——因为这份拥有,能让我感到无限的满足。”
谢淙眉心微微蹙着,很显然,他作为一个正常人,并没能理解方焉近乎癫狂的复杂想法。当然方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拉过谢淙的手,忽而开口说道:“你随我来。”
谢淙道:“你做什么?”
“让你看看,我以往那些‘作品’。”
话落时,伴随方焉掌心一丝骤然亮起的薄光,谢淙再度睁开双眼,面前不再是铜京岛上遍布的栀子花田,而是在某个完全陌生的小角落里,正有一道极其弱小而单薄的身影,彼时双膝弯折,目光涣散,竭力将身体蜷缩在无光照耀的暗处。
紧跟着四面八方一阵嘈杂,忽涌出数道高大而凶猛的陌生人影,他们个个手持棍棒,亦有提着桶冷水的,目光冰凉的一片,直逼眼前那道蜷缩着的弱小身形。
在那之后,便是一顿暴风骤雨般的殴打。十来余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将那人团团围挡在角落里,无情的利器擦过她瘦小无力的身躯,伴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疯狂咒骂——
“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蹄子,天天偷我们家东西,找死啊你……”
“上回抓了一次,不长记性,居然还敢再犯……都给我打,往死里打!”
“手脚不干净的混账东西!”
此起彼伏的谩骂声中,最终响起众人良心发现般的微弱劝解:“得了得了,别真给她打死了,不死也得半残。”
“收手吧,一会闹出人命,不好给官府交代……”
“也是,让她下次还偷,直接折一双手脚不好!”
人群轰然朝外散去,最后只留得初时那人孤单的身影,如今浑身淌着血渍,衣裳也给划开好几道口,整个人是说不出的狼狈不堪。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及至费力喘息了很长一段时间,方以双手缓缓撑起墙角,勉强自一旁站立起身——也正是借着这般角度,谢恒颜看清那人模糊的五官面庞,这会已是鼻青脸肿,却丝毫不掩其中灵动而倔强的神情。
那是个并不陌生的女孩儿。
她的面庞甚至称得上熟悉,谢恒颜想,他一定在哪处见过她的模样,直到渐渐会过意的时候,方想起那个曾见过面的人,大抵是深在璧御府中的成觅伶。
——是了,那蜷缩在墙角之下,任人拳打脚踢的瘦弱女孩儿,竟与当初的成觅伶有着近七分的相似之处。
这时不待谢恒颜发出疑问,谢淙已是开口了,并显然带有嘲讽的意味:“这……就是你说的,‘美‘’瞬间?这是什么值得保存的‘作品’吗?”
“你不懂。”方焉摆了摆手,挥散了结界而后对谢淙说道,“大概在我不到十岁的时候,带我来这世上的那个人,他什么都没有给我,陪伴我的只有三具木头做的傀儡,还有这一身怪物似的能力……那个人告诉我说,未来是由自己亲手创出来的,但那时我只是一张懵懂的白纸,我一无所知,一无所有,初来这世间闯荡,就好像是一场游戏一样。”
“游戏?”谢淙道,“你将来这世上一遭,比作是游戏一场?”
方焉道:“难道不是吗?”
谢淙道:“那你为游戏付出的代价,恐怕有些太大了。”
“那不一定,也许我的收获,远比付出要多呢?”方焉笑道,“我从小没有爹娘,身边又带着那些傀儡,既然一切未来都由我来主宰,那我便认了它们做我的爹娘,说到底,我们都是些来去无踪的无名之人,谁又在意我们是甚么身份,来这世上又是为了什么?”
谢淙听完这一番话,隔过很长一段时间,才硬生生地挤出四个字。
他说:“……胡言乱语。”
尽管如此,方焉说的这些疯话,谢淙却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在我尚还年幼的时候,曾经利用结界的拆分和重组,试着创造出一个完全属于我掌控的结界空间——但我没有成功,就算拥有通天的分割能力,最终也只在海上立了一座海岛,后来那座海岛也不是我的,它成了别人赖以生存的家园。”方焉说,“离开海岛后的我,被迫流浪到一处偏远的小山沟儿里,一位年轻的大夫收留我回去……之后我才知道,我是去那儿帮忙干活儿的,他们使唤我做这做那,不给我饭吃,我只能自己去拿——只不过,他们管这叫偷。”
谢淙想到方才在结界中所见的一幕,原来方焉那时挨打,是因为这个。然在那头旁边的谢恒颜,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