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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恒颜阴沉地道:“我倒是想啊……可我哪儿敢?”
容十涟适才听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 仅只吐出四个大字:“你没救了。”
“……那你救救我吧。”谢恒颜整个人差不多废了; “我快被印斟折腾疯了; 现只要看到他那张脸,就能做一晚上噩梦; 停都停不下来。”
殊不知那些个与喜欢及爱相关联的深层次问题; 对于一具没有心的木制傀儡来说; 实在太困难了——之前谢淙要这样问; 问完转头把他一脚踹开; 自己则独自一人远走高飞,留得谢恒颜像个傻子似的守在原地,心里除却痛苦,也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困惑与迷茫。
然而现在的印斟还像这样问,谢恒颜照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结前番失败透底的那次经历,谢恒颜认为最大的问题,必然出在自己身上——是他做的不好,所以谢淙才会狠心将他丢弃。
而今也是同样的道理,是他没有达到印斟的要求,所以印斟认为他们的关系,就应当止步于朋友这条界线。
但人与妖之间,毕竟存有巨大的差别。容十涟看着面前这只无助又焦躁的傀儡,一时也想不出任何办法来缓解他的不安。
她只能这样问道:“你确定你喜欢印斟吗?”
“不确定,我现在有点怕他,不想见……嗯,其实是不敢见他。”谢恒颜头疼地道,“印斟这个人,太容易较真了,每次和他说话都好累。”
容十涟却道:“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这种时候,你应该主动找他,把话说清楚啊。”
谢恒颜想了半天,还是耷拉着头,筋疲力竭地道:“不了,我真和他没话讲了。”
容十涟:“你这……”
“不如糖水姐姐,你帮忙安排一个对象,让我好好体会一下——喜欢到底是啥感觉吧!”
谢恒颜蓦然抬头,随即以两手重重扣在容十涟腕间,声线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正经:“拜托你了!”
“啊?”容十涟顿时红了双颊,不敢相信地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谢恒颜却已低头下来,郑重其事地道“真的拜托你了!”
容十涟:“喂……”
谢恒颜脑袋快垂到地底下去了:“拜托你!”
“也不是什么对象都可以的!”容十涟为难道,“这种事情,哪里是说来就能来的?”
谢恒颜眼泪汪汪地道:“你明明说感觉来了就是来了……”
“我那是说……哎,我的天呐,我算是知道印斟为什么和你吵架了。”容十涟以手扶额,连声叹道,“那这样,你同我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谢恒颜神情微顿:“什么类型?”
容十涟:“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活泼的安静的,温柔的冷淡的……”
“当然是胖一点的。我喜欢身上有肉,抱起来很舒服的那种。”谢恒颜对手指道,“反正不是印斟那样的。”
容十涟又问:“那性情呢?”
“可动可静,但必须要黏人……哦还有,得温柔点,不可以太冷淡。”谢恒颜红着脸,继续说道,“反正不是印斟那样的……”
容十涟:“…… ”
“话可以多,但不要都讲大道理,最好不会吵架……吵架容易伤感情。”谢恒颜挠头道,“反正,不是印斟那样的……”
容十涟:“……”
她可算是知道了,归根结底,他就不想要印斟那种类型的。
谢恒颜终于把话一口气说完,然后颤巍巍地攥着衣角,一脸紧张地问:“这样可以吗?会不会……要求太高?”
容十涟抱着双臂,直摆手道:“不高。”
谢恒颜期待地道:“真的吗?”
——于是半炷香之后。
容十涟把守村口的大黄狗给牵了过来,面无表情地带到谢恒颜旁边,问他:“……你看这个,行吗?”
“诶?”
谢恒颜弯腰下去,打量眼前呼哧呼哧,吐舌头摇尾巴的大黄狗。
肉确实挺多,抱着肯定舒服。
看样子性格也不会太差……至少吵架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彼此间的语言不通。
容十涟牵着大黄狗,又饱含试探性地问了一遍:“把它给你做对象……行吗?”
其实她在问这句话之前,就已料定谢恒颜必然会出言拒绝。
——但凡是带有正常思维的人或者妖,至少能分清自己喜欢的东西,究竟是人还是畜生。
因为只需理清这一点,接下来的感情拷问就会变得异常简单。所谓“喜欢”与“爱”的本身,便是不同层次的无数类情绪,喜欢人还是喜欢狗,是敬爱宠爱还是彼此相爱,其实是很容易阐明清楚的问题。
然而容十涟在牵出这只狗之前,似乎忘记了一个更加重要的前提。
……人形傀儡,是没有心的。
这也是它们分不清自身感情的原因之一。
以至于谢恒颜垂头看到大黄狗的第一眼,双颊泛红,杏目发亮,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失去理智地扑了上去,抱着毛茸茸的狗肚子一连撸了好几十圈。
“果然抱起来很舒服!”谢恒颜整颗脑袋都埋进了狗脖子里,直抵着暖融融的狗毛蹭个不停,“原来这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吗?我觉得我快要参悟喜欢的道理了……呜呜呜,好暖和!好爽啊!”
“不是……”容十涟快要失声地道,“你冷静一点,赶快把狗放下!”
“糖水姐姐,我可以把它带回去吗!”谢恒颜当真如同找着命中归宿一般,抱着狗头迟迟不肯撒手,“它身上真的太舒服了,我需要它给我暖被窝!”
容十涟已然仓皇至极:“它只是一条狗啊!”
“没关系!”
谢傻狗抱着对面的大黄狗,这两只就像是眼神互通一般,彼此无声地对望半晌,谢恒颜眉眼一弯,终是露出久违舒心的笑容:“——我决定,就是它了!”
容十涟自觉好心办了坏事,亦在谢恒颜爽朗笑出来的一瞬之间——五官下垂,面容扭曲,整一张脸彻彻底底地垮了下来。
*
印斟回家时刚好是傍晚。
今日船靠码头相对较早,中途路过浅海滩那一阵,他特地向乌纳打了声招呼,随后一个人卷起裤管,沿着距离海岛最近那一片水域,小心翼翼去拾取水底的贝壳。
据说谢恒颜原来是住在铜京岛上的。那他从小应该不缺这些东西,珍珠贝壳海螺什么的,海滩边上要多少就有多少,所以他看它们的眼光,多少会有一点高。
印斟也是料想到这一点,遂在弯腰挑选贝壳的时候,一直都在仔细且刻意去留心,生怕又捡回一块破损缺漏的,届时又惹得谢恒颜无端生恼。
这样一番无休止的忙碌下来,他前后耗用将近一个时辰,等到太阳落山那会儿,浸得头顶整片天都黑了,最终拾了大小无数块贝壳堆齐在手里,甚至能堆起一座五彩缤纷的小山。
印斟把它们一起收进随身携带的小布袋子,后又扯下一根麻绳将袋子的开口系实拧紧,防止走路的过程中不慎摔坏碰碎。
直至极为谨慎地完成以上这一系列郑重的举措,他才稍适安下心来,缓缓舒出一口气,踩着湿漉漉的鞋子准备尽快回家。
这一回的印斟,是实了心地对天发誓,一定要想办法同谢恒颜和好。
如果连这样都没法成功哄好一只傀儡的话……那只能说明印斟在做人这一方面,是真的很失败了。
所以他这一路揣着满兜的贝壳,心里就一直在做出不同的设想。
——比如说,谢某人头次见到这样多亮闪闪的贝壳,当即感动到痛哭流涕,扑上来抱着印斟说:“斟哥哥,辛苦你了,我原来一直不知道你这么体贴!”
——比如说,谢某人他虽然还是很生气,但晚上趁印斟睡着的时候,偷偷把石块堆的分界线给撤了,并在印斟枕头下留了一张纸条:我不生气了,我们和好吧。
——再比如说……
沿路幻想了这么多个比如说,然而当印斟当真走到帐篷门口,把布帘子一把朝上掀开的时候……
彼时帐内却是漆黑一片,并没有半点谢恒颜的踪影。
印斟回时狂跳许久的心脏,突然又有些回归现实的低落。
他抱着那袋子沉甸甸的贝壳,走路都在发出一阵阵清脆而又好听的低鸣。
最后的最后,走回自己被分出一半的稻草堆旁。印斟长叹一声,压根什么也不看,就直接不长眼睛地坐了下来——
紧接着感觉屁!股底下温温的一软,他浑身汗毛倒竖,又给连蹦带跳地站了起来,惊声喝道:“谁!”
“汪!”
黑暗里,突然响起一声熟悉的狗叫。
※※※※※※※※※※※※※※※※※※※※
印斟有生之年绝对没想过,自己要和一条狗子争宠!
屈辱。 jpg
不过等贝壳真正送出去,他也会确认自己的心意啦~
全文大概就剩谢恒颜一个沙雕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24章 金针、银针和骨针
其实依照印斟令人发指的洁癖程度来说; 他没有当场把狗揪起来直接丢出帐外; 已经是他能对狗做出的最大仁慈与让步。
印斟这人有一坏习惯; 他打小就不喜欢由陌生东西近身,包括之前谢恒颜屡次过度的冒犯,都是印斟长时间忍耐下来; 才能勉强算是接受的结果。
——何况如今这条热乎乎的狗,还刚好就在他的床上。
以至于他在摸到一手狗毛的一瞬之间; 整个人就像是被电过一样; 全身上下每一处毛孔都不得安宁。
印斟飞快起身,大步跑去点燃一盏烛台; 而在周围所有黑暗尽数退散的同一时间里; 他几乎能一清二楚地看见; 在自己素日用来休憩的稻草堆及毛毯上方; 正趴着一条近有半人高的健硕大狗。
如果没认错的话,还是在村口经常转悠来转悠去的那一只。
——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印斟面色铁青; 满头大汗; 期间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才将这只肥到流油的大黄狗从稻草堆上拽了下来; 然后硬拧着它的脖子; 一个劲把人家往帐篷外头撵:“脏死了; 出去!去去去!”
恰好谢恒颜抱着一盆香喷喷的狗食; 掀开布帘从外面进来; 一眼看见印斟正连拖带拽; 想方设法要撵走他的狗。
“干什么你!”谢恒颜杏目圆睁; 陡然怒道,“不准欺负我家金针!”
金什么?
印斟手一抖脚一崴,险些没把满兜的贝壳全撒地上。
“金针,过来!”
谢恒颜气呼呼地喊了一声,那只被唤作“金针”的大黄狗便呼哧呼哧凑了上去,不住吐着舌头,从傀儡的手臂顺路舔到他的掌心,还不忘一直拿脑袋蹭来蹭去。
“金针乖,该吃晚饭啦。”谢恒颜由它舔得直咯咯地笑,三两步跨过昨天摆的分界线,两手抱着食盆温柔地道,“这是我今天亲手做的烧鸡,味道特别好,只单独给你尝哦!”
金针:“汪,汪汪汪!”
印斟:“……”
“好吃吗金针?我的手艺是不是很棒?”
彼时的谢傻狗,对着另外一条傻狗,笑得两颗獠牙都收不住了,而印斟在旁边就像看傻子一样,仿佛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方是按捺不住,憋着满心陡然生出的恼意,冲上去问谢恒颜:“你怎可把外面的狗,直接带到帐篷里来?”
谢恒颜看也不看他,权当没听见似的,顾自瞅着啃鸡腿的金针,笑眯眯道:“金针好棒啊,居然会自己撕鸡腿呢!”
金针:“汪汪汪!”
谢恒颜杏眼弯弯的:“以后每天都给你做饭,好不好啊小金针?”
此话方出之时,印斟忽而就愣住了。
分明在不久之前,这只自称很讲责任担当的傀儡,还信誓旦旦在他耳边说:“斟哥哥,我想以后都给你一个人做饭。”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然而转头这些话就通通拿去喂了狗。
印斟兀自站在一旁,怀里揣着满满一袋子的贝壳,听它们彼此撞击发出清脆短促的鸣音——忽不知道为什么,就只感到一阵莫名的委屈。
这只傀儡是他捡回来的。
是他亲手喂的馒头和粥糊糊。
是他给了他可以藏身的地方。
也是他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抢救回来。
所有谢淙不在的日子里,印斟都可以独享傀儡对他产生的全部依赖。
但现在又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自从那日入岛以来,他们好像离得很近很近,又好像离得很远很远。许是相互接触的亲密程度在与日俱增,导致两人在一起的大多数问题,也在一点一点不断地放大延伸,最终到达了不容忽视的地步。
要说人与傀儡之间,阻隔着不可跨越的山海,这也绝非是印斟当日对着谢恒颜信口开河——因为有些时候的事实就是这样,也只有眼前亲身的经历,才会使人渐渐明白得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