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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是秋默言-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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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雨墨在枕头上微微点头,一股暖流漫延到周身。这样的同事,真是难得遇到的。

一群人热热闹闹进来,却也只停留了一两分钟。老杨最后发话,“小佟还要休息,咱这么大群人太吵,还是先散了吧。”于是一群人就道别离开,毕竟病人还是需要安静休息的。

在因祸得福受到小西的特别护理以外,雨墨也因祸得福地享受到一周带薪假期。

暖阳的流光从窗帘外泄进来,覆盖了满屋的暖气。看看时间,已经不早,雨墨有气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困意又一阵袭来,仿佛永远都睡不够似的。她合了合眼,看着旁边的小西,“小西,都中午了,你下午还要上班的吧。你都在这儿待了两个小时了。”

“恩,”小西欠了欠身,放下手里的杂志,“奕天呢?怎么还不来啊?”

雨墨闪神,困意全无,“他……今天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客户。”

 “你都这样了,他还管什么乱七八糟的客户啊!”小西重重抽了口气,“我给他打电话。”

 “别,”她拉住小西的手,无力感从扬起的手腕处涌来,“他下午过来的,你不用打电话了。”右手无名指处,却依稀的一阵凉意。拇指轻轻划过那戒身,冰滑的,轻推不动。

                  

第二十七章 噩梦

城北,一座临拆迁的房子里,窗户被报纸封得严严实实;室内,一盏昏暗的白炽灯,似有若无的光亮,两个男人,四壁苍然;一缕青烟,在一只手的指间袅袅腾起。

“四哥,接下来怎么打算?”站着的男人挑眉道。眉尾的刀疤赫然扯动一下。

藤椅中,黝黑精干的男人欠了欠身,悠悠吐出一个烟圈,然后享受似的将那烟圈吹散,“不急。”

“中午跟姓邱的见面,我没跟他说四哥你出来了。”刀疤眉恭敬地说。

“不碍,不碍。他邱奕天就算知道了,也无妨。戚老四我现在是良民。是刑满释放,又没越狱。”戚老四将手里的烟灰轻轻一掸,嘴角微微上翘,飘出一丝难以琢磨的轻笑。

“刀子这条命还是四哥的。只要四哥你一声令下,刀子我赴汤蹈火,管他是邱奕天还是黑虎,都痛痛快快做掉!”

戚老四从椅子里直起身来,掐灭剩下的半根烟,拍拍刀子肩头,笑着说,“刀子,做大事的,不宜冲动。”说完扶着那肩膀,取了藤椅旁边的一支拐杖,站了起来。右脚裤管处,细亮的钢质表面泛起银光,空洞的裤腿微微摆动,裹在那腿上,竟是一个细长的形状。

“刀子啊,”戚老四轻叹一声,凝然望向刀子,“当初要不是阿彪和你造死里帮我顶罪,说实话,老四我这辈子恐怕就在号子里过去了。欠你们两兄弟的情,我下辈子也还不清!”

“四哥,大道理我不懂。刀子只知道,当年要不是四哥你,阿彪和我早成了人家刀下鬼了!所以刀子这条命是四哥的!”

轻轻点头,戚老四眯起三角眼,善缘!当年对两兄弟一时的善心,让他得到了命里的恩人。若不是阿彪在牢里罩着,恐怕他失去的不仅仅是身家和半条腿了。“阿瑶跟了黑虎,也不知怎么样……”鼻腔里抖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冷笑,“臭婊子。”

“四哥,”刀子拿出一支烟递给他,“先黑虎,还是先姓邱的?”

戚老四接过烟,舌尖添了添下嘴唇,将烟放进嘴里,“老子的江山,还有一条腿,哼!”冷笑一声,他将烟凑过去接刀子送来的火。他猛吸几口烟,火星在烟头上忽明忽暗,然后飘出重重的烟圈。

刀子走近一步,“四哥,我估摸着,姓邱的已经猜到,她女人那事,是我干的。妈的,两次打照面,老子都没占到便宜。说实话,那妞儿还挺嫩……”说着,一丝奸邪的淫笑浮上那眉尾的刀疤。

戚老四哼了一声,斜眼看向刀子,“我说刀子,你他妈真不长进!好好干,以后漂亮妞儿要多少有多少!”

“四哥说的是,”刀子唯唯诺诺点头,看了看戚老四眯起的眼角,他叹气道,“当年黑虎窝里反,居然害得四哥你坐牢。要不是姓邱的从中间插一杠子,就凭他黑虎,在四哥你脚下翻个身还得打照面,怎么有这能耐?说起来,还是当年我和阿彪没保护好四哥你,要不是姓邱的那一脚,再加上号子里不太平,你这条腿……”

“刀子,”戚老四重重吐出一口烟,拍着刀子的肩,“不关你。老四我能挨到今天,也是造化了。那小子身手是好,当年想招他入帐,他妈的不买账!”

“凭他邱奕天身手再好,也不能遮他半个天去!再说他老娘自杀,不是四哥你杀的;他妹妹跳楼,也不是四哥你让跳的!现而今,他娘的过得滋润,咱还在这见不得人的地方吹西北风!说白了,什么时候解决谁,使刀使枪,四哥你一句话!”

戚老四舒了舒眉毛,眼睛再度眯起,“都说刀子你没脑子。动不动就要刀枪,就要解决人。”接着吸一口烟,悠悠地说,“老夫子有一句话,‘以静制动’。”

“他妈的,现在王八羔子们逍遥快活,老子我心里不痛快!真不懂四哥你到底在等什么?”刀子立在一旁,问话依然是毕恭毕敬。

“等什么?”又是一声冷笑,“东山再起,谈何容易。要是戚老四我真潦倒这一辈子,他们也不得快活!”

“四哥……”

“咱,好好玩——”一字一顿,猛蹙的眉头,眼底寒光尽收。

阴灰的天幕在视野尽头淡了下去。炫目的红光随着夕照,在窗外慢慢散开,眼前一片空洞的悠远。

雨墨睁开眼睛,看到刺白的光,顺着病房半掩的门射进来。门外走廊处陆续闪过黑影和喧嚣,似乎是一阵骚乱。走到门口,她看到一群白衣的护士正在紧张匆忙地来来去去。

出什么事了?她楞楞走到走廊中间,诧异地看着这群忙碌的身影。迷惑中,不经意抬头,她骤然惊住——“太平间”三个血红的大字突闪在视线内,搅得她阵阵惊惧;不知是眩晕还是头痛,她扶着墙壁的身子摇摇欲坠……

“那位小姐——请让开一下!”恍惚中,一个担架床推过来,护士朝她示意让道。

疾驰而来的担架床,滑到太平间的门口,却停住了。

莫名地,她信手掀开那尸体上的白布单,一张惨白的男人的脸出现在眼前——顿时,她浑身的血液一齐涌上脑门,绝望和悲痛如万把尖刀,撕扯着每一根神经——奕天!!怎么是你?!不会的……她颤抖着拽着白布单,空前的无力和剧痛将她打击在地,却哑然不能作声。她的手滑向墙边的铁把手,倏然间,刺入肌骨的冰寒……

抽搐着惊痛,从床上坐起来,起伏不平的胸口和急促的呼吸,让她一时间缓不过神。刚才梦境里手感的阴寒,犹在指间。微合五指,才发现原来正是右手无名指上戒指的那抹冰凉。——梦?!还好,只是梦!

合上眼睛,再次睁开,她开始适应室内满满的光线,这才意识到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

傍晚的阳光,映着微风里的梧桐枝,从透亮的玻璃窗外洒进来;那光影,恰如孩子的公主裙上,明快跳动着的淡黄色流苏。

                  

第二十八章 密云

合上眼睑,纷杂的思绪却依然冲击着脑门,随着那明黄的流苏不断跳动。深呼吸,雨墨将头埋进被子里,眼前又是一阵黑红的光。继而,那白布单下面奕天惨白的脸,就如特写一般在眼前漂浮,然后越放越大——从来没有在梦里看到过如此真切的面孔——心脏猛地收缩一下,她只觉得胸口快要震碎。

忽而“吱”一声,病房厚重的木质实心门被推开了。

听到那缓慢的脚步声的同时,她把被子掀开来,就直接对上一个俯下来的身子。半敞的大衣,灰黑色的毛衫上,是室外冰寒空气的味道。

伸手将她的被子掖好,奕天在床沿上坐下来,一双青黑肿胀的眼睛无力却充满柔意地看着她。

“饿不饿?”他眼里的血丝有增无减,只轻轻吐出了三个字。暗哑的声音,似从一湾深不见底却已半干涸的潭水中飘出来。

她摇了摇头,定神在他的凌乱的头发和下巴的胡茬。头发和胡茬,都是杂乱的憔悴,如他刚刚的声音一般。

奕天拿手放在她的额头,试了一试,沙哑地一声轻笑,“退烧了。但医生说还要观察几天。”

他的手刚刚从她的额头滑下,她却没有预兆地突然坐起身来,牢牢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肩膀——刚刚他轻抚她额头的手,冰凉的,如同方才梦境里的那冰凉的触觉,冰凉得让她害怕。

察觉到她的身子在怀里微微发颤,他略微的惊讶和无措。搂住她,他轻拍她的背,“怎么了?”

一直以来盘踞在心头的那团黑云,如今慢慢散开,从奕天满是血丝的眼睛里,从他沙哑低沉的声音里慢慢散出,显然昭示着什么……她向来是不怕什么的。然而这次,多年前的与奕天有关的那些恩怨,那些在她的印象里并不十分明朗的是非,被这一次脑震荡,彻底震得突兀了出来,让她惧痛。

点点联想开始在脑中连成一片,街角的遇袭,摩托车手……隐隐约约的麻烦或者危机,如今暗藏在某个地方,她不敢去想。只知道奕天的眼里,话里,虽是如常的平淡,却仍看得出极尽掩藏的痕迹。

“雨墨——”他低低唤她,那不平稳的气息让她耳根发憷。一言不发的她只是用力搂紧了他,她的头靠在他的颈窝,紧紧地贴着,仿佛再近的距离也不够安全。

“奕天,到底怎么回事?”她轻声问,游丝的语气里尽是忧惧。

“对不起,没有好好陪你……”

突然双手抱紧了他的脖颈,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奕天,我们去民政局吧!现在就去!”

奕天扶过雨墨的肩膀,捋了捋她柔软的长发,嘴角轻轻上扬,又似一丝苦笑。看着她,他轻吸一口气,“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女人。戒指都给你戴上了,还怕我会把你甩了?”

她也一丝苦笑。贴着他的毛衫的右手无名指处,那圈冰滑,如他此时的眸子,冰寒而不见底——虽然看着她的时候,是极力安抚的平静和柔情。

“帮你叫了晚餐,鸡汤和粥。你现在可能对食物还是会恶心,吃点清淡的,就算吃不下也要多少吃一点。知道吗?”

“恩。”

他执过她的右手,他左手那圈稍大的银白,映着她的那圈小的,十指交握,冰冷和温热相融。“雨墨,这个戒指,本来应该是你帮我戴上的。所以,喜宴的时候,你得重新帮我戴一次。”

这句话从他干裂的嘴唇间飘出来,是他以前鲜少有过的柔情蜜意。一辈子要说的爱意,仿佛此刻就要倾倒完全似的,她却听得没有底气。

他又拍拍她的肩,青黑的眼圈眯起一个弧度,伸手抚过她的面颊,“晚上好好吃饭。本来就瘦,再瘦就变丑了。”他的下巴轻轻颔合间,那片胡茬越发显得憔悴,“……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一下。”

“奕天,什么事不能告诉我?”他转身的瞬间,她问。

他背身立住,眉毛拧成了一团,嘴角轻轻抽动,“雨墨,对不起……过两天再说吧。”

空气在奕天合上门的刹那,仿佛就凝住了。两人之间隐约的一种心照不宣,沉重得让人几近窒息。她知道,他牵涉进去的,麻烦甚至危机,是如黑洞一般难以预见的。

再次躺回床上,雨墨听到奕天的脚步声就在门口停住了。门的隔音效果很好,只听得似乎他正在跟人交谈,具体的,却也听不分明。

短短不到一分钟,门又开了。

“奕天,怎么回来了……你?”她转头,却看到穿着黑色大衣的韦铭浩,向床边走来,然后在旁边的椅子里坐下了。

“感觉怎么样?”他一只手撑在她的床沿,问道。看着她额头包扎的伤口,和脸颊一样苍白的嘴唇,他的眉头凝起,欲言又止。

“小小皮外伤,不碍事,还劳动大家都过来看。倒弄得我跟林妹妹似的。”她轻笑,突然又感到一阵恶心呕吐涌上胸口。尽力平息一番,她继续说,“可可告诉我,你今天下午签了个大单子,恭喜啊!”

“还不是看在你的份儿上。”韦铭浩勾了勾嘴角,“对方专门点名要你负责。不过我告诉他们,得等几天了。”接着又叹一口气,“脑震荡不是闹着玩的。”

“哪有那么严重,观察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了。说实话,医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才住了一天,我就受不了了。”她笑着抱怨,又用右手食指比了比脑门上缠着纱布的伤口,“看着挺吓人吧?包了一层又一层。其实也就是不到一公分的小口子。”

韦铭浩的眼神微微一滞——她右手无名指上戒指的那圈银白,光耀炫目,生生刺痛了他的视神经。轻轻咂嘴,然后移开视线,他环视了窗外那明黄的夕阳,然后回头朝她绽了一个笑,“看你的样子,估计再过两天会彻底好了……医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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