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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水仙-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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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喘一口气,信威就不知从哪个天缝地洞钻出来,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两个月不见,她差点忘掉他会带给她的冲击,灰色西装下的信威,一样英挺,只更严肃些,唇边有深刻下的线条,仿佛嘴角下垂太多的结果,她的心一阵狂跳。

“我远远就看到你。”他专注地打量她,“你的头发烫起来了,更有女人味了,我喜欢。怎么了?改变主意,愿意让我包养,当我情妇,所以到俞庆来找我了?”

如果有人能一秒钟就引她血压上升,怒火狂炽,那就是信威。敏敏实在不想和他牵扯,努力平静地说:

“这是公共场所,人人都可来。事先我并不知道俞庆在这里,现在我知道了,我会小心避开。”

她说完,转身要走,信威及时拉住她,肌肤相碰,敏敏像触电一样,往后一跳。

“别这样,我不会吃人的。”他眼内意外有着挫折感。“好!我承认我的方式是很不光明正大,而且只从自己的立场想。云朋三番两次追着我,要我保证不打扰你,我做到了,不是吗?今天只是偶遇,看到你我又胡涂起来,说了刚才那番话,真抱歉,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敏敏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一脸怀疑,并不回应。

“你知道吗?”信威双手一摊,“此刻我觉得自己像放羊的孩子,谎话说太多,没有人相信我了,我看我要被大野狼吃了。”

“你不会被吃,因为你根本是那只狼。”敏敏用讽刺的语气说。

“我若是那只狼,大概也是判了死刑的狼,不是吗?”他恳切地说:“敏敏,你说过不愿当我的敌人;我也不愿你当我的敌人。你看,现在光天化日下,治安良好,我又能如何?我们难道不能友好交谈吗?”

看他的表情,敏敏心又软化,聊聊天又有何伤害吗?

“我时间不多,我必须走了。”敏敏故意看表说。

“你去哪里?我可以送你。”他主动地说。

“不!”敏敏连忙拒绝,声音大得自己都吓一跳。

“好!好!”信威笑着说:“我猜你是来找工作的吧?”

“你怎么知道?”敏敏又起了疑心。

“我猜的。”他忙说,“找到了吗?”

敏敏本想说没有,但这种事瞒不久,并且又是对门居,万一说了谎,以后碰面多尴尬,于是她说:“刚找到。在永安基金会,他们刚成立儿童部门,需要一些人。你该不会找我麻烦吧!?”

“天地良心,我俞信威尚不会那么没分寸。”信威说:“我绝对相信你的才干及你对儿童的关怀,能雇用到你,是永安的福气。说不定我也拨个款,共襄盛举一番!”

“不!”敏敏害怕地说:“我绝不允许你介入我的工作,你和永安一有接触,我就离职。”

他皱着眉,本想再说什么,但想想又表示同意。

因为他的风趣友善,敏敏仍坐他的车回家,一辆深灰的宾士。到了巷口,她下车,他也下车,靠在车旁看她那栋新颖的白墙黑细围栏的漂亮公寓。

敏敏正要道别,盈芳一身行囊地走来,南横健行把她晒得像炭一样黑。

“嗨!姐!”盈芳看到信威,眼睛睁亮亮地。

敏敏有礼地帮他们介绍。

“哦!你就是盈芳。”信威用肯定句,不知为什么就给人家很威严之感,与方才跟敏敏在一起的轻松面完全不见。

“你……你好。”盈芳果真有些怕,后退一步。

信威简短地说再见,就开车离去。姐妹俩把盈芳的东西拖上楼,盈芳不停问信威的事,好奇得不得了。

“哇!他真帅,很有‘麻雀变凤凰’那部电影中李察吉尔的味道,他是你的男朋友吗?”盈芳问。

“不是。”敏敏一边开门,一边否认。

“说的也是。”盈芳像泄了气的皮球说:“他太老,又好严肃。那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送你回来?”

“他是云朋大哥的朋友,在路上看到我,顺便载我一程。”敏敏草草地带过,并转变话题,“我今天找到工作了,我们出去吃饭,好好庆祝一下。”

“好?!”盈芳一下忘了信威,高兴地跳起来。

这就是敏敏所祈盼的天伦之乐,有喜乐可以分享,有困难可以同当。如果每日世事都能如此单纯愉快,该有多好。

秋天,阳光变金色,在台北成了秋老虎,天很高、很蓝,却也炎炎地晒人。大街小巷除了人潮,又多了选战海报的花花杂杂,宣传车的喧扰,弄得人心浮动。

她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等信威。他在电话中说有急事,倒弄得她很不安。从她在永安上班起,和云朋也维持着淡淡的关系。因为公司相近,偶尔会在午餐相遇;有时她回家等公车,信威会载她一程。那些邀约都十分自然,自然得她无法回绝。怪的是她反而没碰过云朋,想必他竞选工作太忙,都留在竞选处,不常回俞庆吧!

她知道自己有点傻,当初在柏克莱那么绝决地要信威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却又挡不住他的几番殷动。以前她见过这种女孩,屡次接纳犯错又回头的男友,敏敏觉得她们笨,甘心做感情的奴隶及弱者。如今身在其中,才知自己也逃不过那种天罗地网,理智说信威不可信,不可陷入;但感情却无法抗拒。一见到他那迷人的笑,敏敏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她受过良好教养,严格自制,怎么遇见信威,一点都没发生作用?若人有磁场,他的绝对可以消去她的大部分力量。

她在阳台上看见信威跨大步走来,他一按铃,她就开大门。

面对面,信威脸上有着忧戚,是很少见的。

“发生什么事?”敏敏很惊觉地问。

“我们所担忧的事发生了。”他一进客厅,就把一本杂志交给她。

敏敏翻开书页,一下就翻到早已做记号的一面,里头满满写着云朋为家志打官司的事,字里行间暗示着云朋和北门帮的勾结,云朋和敏敏间的暧昧,她几乎看不下去,气得全身发抖。

“这些媒体到底什么时候才放过我!”敏敏忿忿地说。

“竞选时,人人无所不用其极,更难听的还会有。”信威没有安慰她,只说:“云朋现在是内外夹攻,佳洛今早又吵到我这儿来。我要她多学美国总统克林顿的太太,要大方替先生癖谣,她就是静不下来。”

“为什么要学喜来莉?”敏敏不以为然地说:“我和云朋之间本来就没什么!”

“但其他人并不知道呀!”信威坐在她对面说:“这本杂志虽是狗屎,但发行量却大。不管人们相不相信,影响总是有。”

“那现在该怎么办?”敏敏六神无主地说:“我已拖累张大哥很多,如今更不能毁了他的前途呀!”

“事情是比我们想的棘手。”信威看着茶几上的一个玻璃杯,那是盈芳出门前匆匆喝水留下的,他抬起浓眉说:“对手会利用他替北门帮的刘家志打官司,说他和黑道挂勾。”

“张大哥根本痛恨黑道人物,他全是因为我呀!”敏敏说,内心乱成一团。

“你,就是关键人物。”信威轻轻碰触那玻璃杯说:“因为你和刘家志的……关系,云朋很难洗脱。如果……”

“如什么?”敏敏急急问。

“如果换成是你和我的关系,一切就好说了。”他说。

“你说什么?”敏敏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果你一直是我的情妇。”他冷静一如平常地说:“第一,佳洛不会再吵,云朋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第二,云朋为刘家志打官司是冲着我的面子,如此与北门帮就可以划清界线,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原来信威仍不死心。她想起云朋说的话,信威想要的一定会得到手,否则不会善罢甘休。虽然他方才的话合情合理,但敏敏就觉得阴谋对着自己,信威就有办法把天时、地利、人和三副牌巧妙地安排,来达成自己的目标。不管等多久,他都有极大的耐心,她在他的眼睛中看到黑豹般冷然的光芒。

“怎么样?由刘家志换成俞信威,身份、地位、金钱都加倍提高,对你不算损失,对不对?”

敏敏的心又被狠狠一击,他又伤她了。她忍住心痛,像死前的挣扎说:

“你要我假装是你的情妇吗?”

“假装?”他眼中的光芒直射她,亮得叫人心惧。“你在说笑话?你以为我替你们背上这烂摊子是为什么?当圣人吗?不!不是为了云朋、佳洛或俞家,只是为了你,我要得到你,真真实实的你,身心都包括的你。我要你远离所有男人,只诱惑我,属于我!”

“你这魔鬼,我不要属于你!”敏敏颤抖地说:“要属于你,我宁可去死!”

她以为信威要扑过来,用他的利爪撕裂她了!但一声玻璃碎裂声,盈芳的杯子被用力捏破了,血由信威的右手流出,敏敏的心也仿佛滴着血。

她什么也顾不得,冲上来扳开他的手,拍掉细玻璃,厚厚的掌心,横着一个不大但深的伤口。敏敏帮他擦药、裹纱布,眼泪直流。

“你为什么老要伤自己!”敏敏恨恨地说。

“我从不伤自己。”他看也不看自己的手,直视她说:“你哭了,你在乎我,对不对?”

敏敏跪在他面前,泪水滴在他的纱布上,无法言语。

“敏敏,我已经三十五岁了,有那么大的企业要管理,每天有那么多烦人的事,实在没有时间也没有心力,天天和你玩这些爱情游戏。”信威轻擦她的眼泪说:“我要你,从没有一个女人像你一样,令我失魂落魄至此。你在意我,又为何要让我们彼此折磨呢?”

因为我爱你,不愿你轻贱这份爱呀!但你是吗?敏敏内心泣诉。

他轻轻抱着敏敏,轻轻地吻她,她并没有拒绝。

“说你属于我!”他看着她的唇,命令着。

“我属于你。”敏敏缓缓闭上眼,感受他那迫切的吻。

如此温柔缠绵又如此迫不及待。不像在爱达荷的那一夜,一切是意外的、快速的、朦胧的。这次,敏敏很清楚彼此抛开所有的契合是多么美丽呀,就像那首词写的“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敏敏抱住他温热湿滑的肩,任他在她胸前恣意辗转,用一波波兴奋迎接他,所有痛苦、快乐,和他在她身上烙下的每一个印记,都一并接受。

第九章

信威七十坪的大公寓布置得意外简朴。她以为柏克莱威尔斯夫妇的房子,因为是租的,所以很随意,没想到信威头脑如此复杂的人,生活方面却不很重视。大客厅就黑白两组沙发,一真皮、一布料的,加上音响、电脑和几个茶几。餐厅倒有一个八人长方形餐桌,厨房空荡荡,厨具都不知藏在哪里,看来干净得像样品屋。四个房门都是一式的床、矮桌、小柜,连色系都差不多,主卧室因为放信威的私人用品,才使得人确信他住在这里。最有他特色的是书房,一排排的书,电脑桌、书桌上面的凌乱才带些人气。

整栋屋子冷淡得可以,连棵植物都没有。敏敏可以想像信威初搬来去选家具时,就站在店的中间,指着“这个、那个、这两套,那两套”,根本不花心思去配色设计。敏敏想着就觉好笑。

信威几乎是半强迫地要敏敏住过来,因为盈芳在,他深觉不便。后来盈芳找了一个同学小美同住,敏敏才在信威这儿过夜。于是她不免要搬些东西过来,像小花、小树,甚至那束紫晶水仙,就放在客厅,映着白天黑夜的流光。最初她还怕信威生气,但他总不介意,她胆子就愈来愈大,每个房间慢慢变得不一样,充满她的想法与美感。

她不过是在一条绝路中寻找快乐而已。

云朋一知道信威的诡计,跑到他家找他兴师问罪。

“佳洛说敏敏一直是你的情妇,是什么意思?”云朋几乎快跳脚。“你叫我别接近敏敏,你自己却不守规矩,这算什么?”

“你知道得很清楚,这是救你的一条路。”信威说:“好在我放出这风声,否则现在记者早在门外等你了!”

“敏敏,你别听他的。”云朋看着敏敏,苦口婆心地说:“清者自清,事实没那么严重。你因此而跟了信威,毁了自己,我赢得选战又有何用,不如此刻退出!”

“云朋,我们可以亲如兄弟,你竟给我这种评价?”信威怒瞪着眼说:“敏敏跟我,怎么会毁了她?我未婚,她未婚,我们在一起天经地义,谁能管得着!?”

“老实说,我若有妹妹,绝不愿她和你在一起。”云朋反唇相稽,“我就因为和你亲如兄弟,才很清楚你对女人的态度,信手拈来,玩世不恭,从不认真。这原无可厚非,你大可找懂得游戏规则的女人,何必去招惹敏敏!?”

“为什么不找敏敏?”信威将她揽过来。“敏敏比任何女人更知道游戏规则,不是吗?”

敏敏实在不愿再引起他们之间的纠纷,苦求说:

“张大哥,我心意已决,你就不必再管我,选举比较重要,不是吗?”

之后云朋仍不死心,三番两次打电话来。

“敏敏,你又何苦呢?”云朋声音有太多担忧,“你知道你这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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