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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丽天子-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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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一头雾水。

“我始终不信月尔善的说辞,不认为你是那种会出卖自己攀权附势、表里不一的女人。可是事实证明,月尔善的论点是对的!”

他的论点?

“你好虚伪,心机好深沉,根本不像你外表看来的那样天真。”

福乐当场被这道猛雷劈裂脑门。

“你实在太教我失望。”日堪痛切道。

她听不见日堪的声音,只强烈激荡著一个意念:月尔善竟在背后如此诋毁她。

她自作多情也就罢了,反正她从没说出口或表现出来,他不会知道,也不会有机会乘势狠削她的尊严。可看在她竭心尽力照顾他的份上,他就不能多少收敛点对她的反感吗?为什么要做得那么绝!

见她似有悔意,日堪登时心软,发挥为人兄长的包容与忍让。

“算了,你知道错就好。我不会真的对你失望……”

“你凭什么跟我谈失不失望的事?你凭什么对我下定论?”她悲愤难忍,全冲著貌似月尔善的日堪发泄。“你无权在我的地盘上质问我、谴责我。倒是你,这个神秘兮兮躲在我家的贼人,你为什么要假装月尔善,窝在他床上问我一些你不该问的问题?你又有什么权利试探人心?你胡乱指责我欺骗你,毫无证据,请问,你又有哪一点称得上诚实?”

日堪给她吼呆了。

“我不追问你们怪里怪气的行为,是尊重你们,并不是因为我自认矮你们一截或怕你们。你们厉害,拢络我的家人,用他们牵制我,但是请别忘了,真正医好月尔善的人是我。我不欠你们什么,而你们却欠我一个救命之思!”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月尔善这淡淡冷笑,连吓怔的日堪听了都发毛。

“我一直都很君子,是你月尔善硬要逼我做小人!”

“错,我是在逼你这仿君子现出原形。”

“随你怎么说!”她不会再抱任何期盼,妄想月尔善会改变对她的偏见。“你们希望我像一般人那样,庸俗一点,好,我就庸俗给你们看--我要追讨你们欠我的人情!”

“你已经没那资格了。”

“我为什么没资格?”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还记得娶亲报恩的烂帐吗?”他笑得可阴了。“既然我已经允诺娶你为妻,我就已经算是报了思,自此不欠你任何狗屁人情。”

“我可不记得我有答应过我会嫁你。”

“只是拼命暗地怂恿你家人继续敲边鼓而已。”高明。

“你!”欺人太甚!“你有什么证据说这话?”

“你三番两次的色诱算不算证据?”

“我没有色诱你!”为什么要把她扭曲得那么污秽?“若我在肢体上和你有接触,纯粹是为了治疗!”

“很漂亮的说辞。”

“笑什么?我是说真的。”

“只是以你目前衣衫单薄的挑逗德行来看,不只说服力罢了。”哼哼。

“你……你们两个冷静一下,别……”

“不是我的说辞不具说服力,而是你一概不信任我的任何解释!”

“怎么信任呢?”哎,做人真难。“你先是利用家人逼我娶妻报恩.得逞之后又对别人放话说你绝不会跟我成婚,不是耍著人玩吗?”

“我不要这门亲的原因是因为你心里并不愿意娶我。我才不屑一桩心不甘情不愿的婚姻!”

“好了,别这样。你们两个太……”

“那么心甘情愿、巴不得马上把你娶到东北去的吉林将军又怎么说?我看他的下场也差不多。你是打算把我和他放在秤盘上比一比,看谁值得嫁?”

“我干嘛要做这种无聊事!”他为何非要如此羞辱她不可?“我不知道我哪里惹到你,也不知道你干嘛要这样敌视我,但是比起吉林将军,我才不会对你这种人有意思!”

月尔善冷然由炕边起身,惊动了盛怒中的福乐,转怒为骇。

这是她首次面对四肢健全庞然站定的月尔善。他实在太巨大、大魁梧,远超过他负伤中的模样。光是这样高高巫立地瞪观炕上的她,孔武浓重的黑影就几乎将她淹没,令她产生奖名的惶恐。

“月尔善,你别这样吓她。我看……”

“什么叫做我这种人?”

他的低吟像阴间荡来的回响,森幽诡魅,将她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幸好她是坐在炕桌靠里的那侧,有了阻挡,不怕他瞧见她打颤的双脚。

“有话好好说。”日堪努力调解,一头汗。“你先坐回去,心平气和地……”

“你本事不大,口气倒不小。来,福乐,说说看我是哪种人吧。”他心平气和地狰狞笑道。

“傲慢!”她毫不客气,以掩饰退缩。“你傲慢到处处贬损我好炫耀你的高高在上,你傲慢到连对人的基本尊重也没有,你傲慢到喧宾夺主的地步,连说话都要看你脸色。”

“我可没要求过任何人得看我脸色行事。他们自己要卑躬屈膝,我能怎样?”

“是,但有人若不吃这套,硬是不卑躬屈膝地看你脸色行事,你就马上让对方死得很难看!”

“若真如此,你怎么还活得好端端地在这儿狂吠?”

“因为你整人还没整过瘾。”

“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他冷噱。“我需要在你这种人身上浪费那么多心力吗?”

“我这种人?!”他凭什么把人归类得那么低等?正欲还嘴,你愕然触向自己的双唇。

月尔善弯起森狠的笑眼。“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有多难听了吧?”

可她不是故意要那样说,她也从没这样气到劈啪乱骂,只是每次和他交手,自己都会莫名失控。不行,一定得扳回局势!

“我为我的失言道歉,也请你收回自己毫无根据的捏造谎言。我从没有回应过吉林将军的提亲,更别说是什么勾引!”

他的还击,是寒冽而敌视的笑容,以及指往她胸口的长指。“那,又怎么说?”

“什么?”她莫名其妙压往自己被他谴责的部位。他干嘛指著她衣裳里藏挂著的一小块玉佩?他又是怎么知道衣裳里面有东西?

“连订亲的信物都有了,你要我如何收回前言?”

“你别信口开河!这是我额娘送我保平安用的,才不是啥子订亲信物!”

“你或许很为你编织借口的本领自傲,遗憾的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想的那么笨。”他洒脱地将袖内暗藏的一本折子抛向她,她接捕不及,给折子扎扎实实地正面打了一记。

礼单?给她看这个做什么?

“从吉林将军那儿盗出来的订亲证据,够不够清楚?要不要到你阿玛、额娘那搜搜看,核对一下对方送来的小定珍品是否跟礼单上的项目相符?”她不敢相信地瞪著礼单。已经和对方放过小定,那离放大定下聘礼只差一步了,如此她几乎算是吉林将军的新娘。怎会这样?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还有什么精彩的狡辩,快说来听听吧。”

“不要在这时候还跟我恶言挑衅!”她现下够烦的了。“我和吉林将军有没有婚约关你什么事?你迟早会回北京,你冒充四贝勒在此地静养的谎言迟早会被揭穿,你那什么娶亲报思的鬼扯淡也迟早会无疾而终。说来说去,你都不过是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干涉我?难不成你还真会看上我?!”

出人意料地,机敏狡黠的他竟一时顿住,做不出任何反应。

福乐处在气头上,一时无心注意。日堪则在他俩一来一往连续炮火的间歇中忙著喘息,两人半晌才察觉月尔善怪异的沉静。

他以极其淡漠的神色压下先前微妙的失控,渐渐地、轻慢地勾起嘴角。

“是,你说得对。”

这下换福乐及日堪大愕,吓得嘴都忘了合上。她说得对?这么说,月尔善是真的看上她了?

忽然间,一切模糊的情势豁然明朗。他的任性,他的随意,他从不在她面前费心伪装的真实面,他的顽劣,他的恶言恶语、对吉林将军的莫名敌意……全都变得极为合理,全部指向同一个原因:他是真的看上她了。

她愣愣地一时无法回神,飘荡在奇异的云端顶上。她从没料到会有这种可能性,还私下自我谴责好多遍类似的旖旎妄想。

这是真的吗?可他先前被她一句戳中要害的错愕,又不像假的。这一切的变幻,竟如西北穹苍的流云般高深莫测,又美得令人心驰神荡。月尔善真的对她有感情?

她突然发觉自己像傻瓜,对感情的事钝得一塌胡涂。她一直以为月尔善很厌恶她,厌恶到连她都不得不放弃所有关于他俩的幻想。他太吸引人了,虽然来历不明,还是充满神秘的魅力,就连吐息都令人著迷。

他都不知道她要用多复杂的医术思索才能压下对他的莫名想望,他也不会知道她要费多大力气才能板起超然的医者面孔面对他。她是多么辛苦与自己奋力拼搏,才能镇定如常地站在地面前。她不喜欢如此轻易就拜倒在他跟前的自己,更不想和其它为他疯狂的女人们同等级。可是,这会,她真的控制不了自己已经飞往云霄的芳心。

他真的看上她了……

“你说得非常对。”月尔善邪邪笑著。“我完全同意。”

他承认!他同意!他终于坦诚自己对她的心情,她也……

“我在这里不过是个外人,无权干涉你任何事。既然我的伤已痊愈,就照你说的,我马上起身回京。”

一阵俐落的交代后,是漫长的死寂。福乐怔然,日堪也僵呆。月尔善所说的同意,原来是这个意思?

“你……是不是打算回京准备迎娶?”日堪问道。

“娶谁?”

日堪几乎被他不解的神情吓到跳脚。“还娶谁!福乐啊!”

“她说不会嫁给我的。”

“那你的意思呢?”

“我尊重她的决定。”他笑得分外和蔼可亲。

尊重她的决定?福乐一下子由天上摔下冰谷底,脑筋空白,转不过来。

“你明明说你会娶亲报恩,怎么又反口说不成婚?”日堪都给他搞胡涂了。

“因为我不想要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嫁我,她也说了,她不屑这桩姻缘。那么--”他欣然合掌,啪声响亮。“一拍两散。”

一拍两散?福乐怔怔地承受脑中莫大冲击。月尔善定睛而笑,弯弯俊眸甚是狡狯。

“这可合你心意了吧?”

是……她是一直这么吠的,没错。但……

“为了避免再为你家增添烦扰,我会吩咐人马即刻收拾,明早告别郡王爷后,马上起程回京。你觉得如何?”

她觉得,就……觉得……

“当然了,我也会如你所指教的,坦诚公布我的真实身分,做个光明正大的君子。可是你刚才提的,要向我追讨的救命恩情是什么,你还没告诉我。”

她傻了半天,恍恍惚惚的。““就是……要你把事情真相讲明……”

“那么我相信我的答复已经完成了你的要求,可以算两不相欠了吧?”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整个人空空的、钝钝的,只能呆望他温柔如常的笑靥。

“月尔善?”日堪被这突然翻转的局面燃起希望,打起他的如意算盘。

倘若福乐和月尔善的亲事真的告吹,那他……

月尔善如刀一般的犀锐笑眼冻住日堪太过明显的窃喜。他什么也没说,就只是看著,看得日堪都不敢与他对上眼,连忙找话下台。

“既然我们明早就动身,那现在就得叫人收拾。可大伙这会全睡下了……”

“我会叫祐芳去办。”

“祐芳?”日堪狐疑。“你找到祐芳了?不是摔落山谷后就一直断了音讯吗?”

“后来找到了。”

“什么时候找到的?我派人暗中搜索了好些天,一点进展都没有。你怎么出去逛两个时辰就找到人了?”

月尔善笑得有些无奈。“我有我的法子。”

兄弟两人的能力,立见高下。日堪无比难堪,故意感叹。

“也对,人家是你的手下爱将,当然你比较有法子。既然如此,我送福乐回房去了。”

“祐芳送她去就行。”月尔善淡淡一笑,指间打了个脆响,角落的阴影处立刻浮出个人来。

“师父。”

是个秀美高挑的冷面少女,却一身男子装扮,长发松松地以一条丝带束在肩后,看似十七、八岁,有些孤傲。

福乐的神思仍旧空白,对一切变化无法反应。她不多想祐芳是何许人也,也不诧异祐芳何以会从密闭的房中冒出来。

她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好沉淀飘忽的心清。

“送郡主回房休息。”

“是,师父。”

福乐迟钝地下炕穿鞋,碎然头重脚轻地往前跌,给祐芳顺势正面抱住。

“我看我还是亲自送她回去好了。她刚才喝了一些酒--”日堪正欲伸手接过软软的小身子,肩头就被一只巨掌扣住。

“你留下。”

月尔善低柔的一句笑语,止住了日堪的妄动,只得咽著喉头不安地伫立。

与月尔善擦身而过的刹那,她寂然冷掉的热忱隐隐蠢动,忍不住开口。

“你的伤……”

“不劳费心。”

他笑得甚是温文有礼,客气且疏离,不留余地。

这是当然的,他打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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