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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女豇豆红-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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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倒是好本事,破了我的塑身咒。”
  二郎神冷着脸抽回手,双眼中不见丝毫的阴霾,清亮仿佛不染尘埃的镜台。
  塑身咒?那可是顶顶高级的咒术,能根据主人心愿随意变换他人形体,想来二郎神将我变成哈巴狗便是用的这个咒了。浅绛曾经说过,塑身咒若非施咒人甘愿,要想破咒只有杀了施咒人,或者让其陷入癫狂。二郎神显然没死,那就是我让他陷入癫狂了?难道就因为那句“无望的爱恋”之话?
  一思及此,我禁不住起了鸡皮疙瘩——这三只眼对天青的执念是有多深啊?一个不合意就随便开天眼到处放射激光,这样滥杀无辜的爱慕者,不要也罢。
  “不错,小仙正是芳草门下的豇豆红。”深吸一口气,我向二郎神严肃表明身份立场,“也是真君未来的战略合作伙伴。”我故意将肚子高腆,俨然一尊巨大无比的摇钱树,心道你不是最喜欢赚钱吗?肯定舍不得弄死我吧。
  果不其然,二郎神扬起嘴角笑了。
  “你是说那妖界的真心花?也罢,明天摘几朵来与我看看。”他挥挥手,神色平静淡漠,略显一丝疲惫,“既然破了咒,仙子原体不便夜留灵霄殿,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如逢大赦,赶紧跳下床开溜。
  推开房门,不经意睹见转角幽暗处一抹翠色衣衫飘荡,寒意逼人。
  ——竟然偷窥?
  爱而不得是滋生变态的最好温床,我打个寒颤,撒开腿飞也似的逃了。
  ———————————————————我不是变态的分割线———————————
  屋外更深露重,北斗七星高挂,还是漫漫长夜。
  我深一步浅一步的走着,脚步虚浮心神不安。
  今日发生的种种,我总觉得会是什么大事的先兆,禁不住有些心惊肉跳起来。
  胡思乱想好不容易走到仙谷门口,我呆住了。
  一道淡青色的身影伫立于苍茫雾气之中,挺拔身姿,脖颈高长,仿佛丹青水墨悠然勾勒于宣纸之上——如果不看脸,他真是完美无缺的。
  “圣、圣君?”我有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做恶梦——但凡有他在的梦都不是什么好梦。
  那人陡然转身看我,目光灿若星辰。
  “你到哪里去了?”眼前白影一晃,天青广袖一甩大步迈来。
  “你到哪里去了?”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寻得了我的手用力执住,眉头紧锁,神情郁结。
  手腕彻骨剧痛,我只觉得胳膊几乎被掐断,心里哀叹果然是噩梦啊,才出狼口又入虎穴!
  许是见我面露狰狞,天青这下减缓了力道,只是手指依旧紧紧扣住我脉门,半分不曾移开。
  “你到哪里去了?”他不依不饶,又问一遍。
  “小仙半夜睡不着,在外面散心,不想迷路了。”我唯唯诺诺垂下眼睫,打死也不敢说自己刚刚才从二郎神的床上跳下。
  “竟然学会说谎了!”却闻耳边冷笑炸裂,撕裂般的疼痛再次传来。
  “我在这儿等了一个白天一个晚上,你根本就不曾呆在谷中!”皎皎寒月中,天青面白如纸,眉心间火焰般的青印若隐若现,跟那讨命的厉鬼一般模样,“既不肯来苍南放牧,又不愿呆在门中修炼,说!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怔了怔,抬眼打量他。
  他的乌发上缀满了寒露,微微一动,就沿着发梢滴落下来——想必真是等了很久很久。
  我本觉得他面目可憎,此时却软下心来,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捻起衣袖,轻轻拂上他宽大瘦削的肩。
  “圣君,我自然是会回来的,屋外寒气太重,你怎么不知道进屋去等呢?”
  不想那气在头上的人听完这句话,仿佛中了颗银弹般,身子一颤。
  “……你……”
  天青低头望我,眼中是茫茫无涯不可言喻的凝重,神色比之先前要脆弱好几分,摇摇欲坠。
  “圣君,你可千千万万不要怪我。”我见有机可乘,赶紧放软声音告饶,“前夜的恶梦实在太过可怕,小仙一整天都神魂颠倒不知所以,所以才去外面散心,不想却……却迷路了。”
  似是知道我在说谎,天青的眼神更加黯淡,手指依旧没有挪动分毫。
  “圣君!”我不得已使出杀手锏,“小仙之所以不去苍南,是因为梦见自己被人斩首于南天门前,我怕呢!”
  ——尚方宝剑祭出,应是遇神杀神遇佛砍佛所向披靡,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让敌人弃械投降。
  果不其然,天青啪的甩开我的手。
  我顿时大舒一口长气,心想果然是捏对了七寸。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却绕上了我的背。
  ——咦?这苗头怎的不太对?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纳入一具温热的怀抱中。
  “不要想,不要想。”宽大袖袍抚上眼睛,头顶有暗哑之声传来,沉如甸甸磐石。
  我想挣扎,我想呕吐,我不甘心自己又被一个丑八怪吃豆腐了。
  可现下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对伟大的苍南圣君做出任何反抗,唯有盘算着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做什么好呢?做什么才能不动声色转移注意力呢?
  想了想,我决定趴在天青的怀里数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在数到第一百八十九只羊的时候,忽然有冰凉如玉的物体从天而降,贴于我苍白的面颊上。
  嗯?
  我感觉那物体先是在我的面颊上停留了一小会儿,然后又依次划过了我的额头,眉梢,眼角,最后静静停留在唇珠中央。
  “豆儿。”
  只听天青低低叫了一声,便用那冰凉物体抬起我下颚,朝我欺身过来。
  我呆呆看着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他的五官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那挺直的鼻梁,长长的睫毛,青山般的远眉,棱角分明的唇……
  ——啊啊啊啊,我的菩提老祖啊!孩儿竟然要被全三界最丑的人轻薄了吗?!简直奇耻大辱呐!
  ——————————————————————————————————
  噗。
  愤懑迷蒙中,我清楚感觉到什么东西从嘴巴里喷出来。
  “豆儿!”天青神情惊慌,望着我手足无措。
  我一抹嘴,不期然看到满手嫣红——娘的,竟然气急攻心,吐血了!
  满目悲怆闭上双眼,我心中充满了英雄就义时的凄壮——想不到我豇豆苗苗英明一世,糊涂一时,竟差点被一个绝世丑男夺去了初吻!我不甘,我好恨!我要以死明志,我要守住清白,我要奋发图强!!
  ——霁蓝哥哥,豇豆苗苗对不住你,恐怕要先走一步了!
  ——黑无常哥哥,等我到了冥界,一定再来看你啊!
  还没等我抒发完感情,视线突然被嘴边那抹白色吸引住。
  原来天青不知于何时掏出一块手帕,正轻轻为我擦拭着嘴角。
  冰肌玉骨,清香软糯,碰到肌肤上仿佛春雨融化润物无声,织物上以菊蕊为线,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毫无疑问,那是传说中用初雪编织的手帕。
  每年初冬,取天庭玉麦山上的第一场雪花抽丝,以西王母的瑶池水淬炼,双手在千年寒潭中浸泡三十三天,最终才能编出一方小小的手帕。此法需要极高的灵力极快的手法,哪怕黄道婆也望尘莫及。可惜这制帕人英年早逝后继无人,雪帕就此成为三界的绝唱。我曾于芳主处见过此物图片多次,次次都垂涎三尺,本以为此生都无缘得见,想不到如今竟被天青带在了身上!
  眼珠子紧紧锁住那帕子,我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眨眼它就消失不见了。
  “你喜欢这个?”天青停住了动作。
  “嗯。”我伸手将手帕夺下,贴在鼻畔深吸一口气——好香,好香,竟然比芳主的身体都香,“好漂亮!真的好漂亮!”
  “你喜欢?那送给你好了。”天青将手收了回去,静静站在一旁。
  我当下大喜过望,伸手熊抱他:“圣君最好了!”
  天青微笑着,什么也没答。
  我将那雪帕摊开覆于面颊上,抬头朝着天空,深深深深吸一口气。
  清新冷冽的香气扑面而来,渗入我七窍,蔓入我脾肺,我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有种说不出的轻松舒爽。
  好幸福,好幸福,我觉得快活极了。
  隐隐约约间,似乎有什么温软物体隔着丝帕落在我唇上,蜻蜓点水碰了一下。
  我想了想,决定不去管它。


豇豆茎茎(十三)

  将那雪帕恋恋不舍取下,我心情甚好的盈盈转头:“圣君,不如随我进屋歇息一下?”
  我体恤他饱受寒风夜露之苦,发了天大的善心,完全不计较他方才有失分寸行为诡异——是否正欲轻薄?是否对我这出尘脱俗的可人儿有了非分肖想?
  哎,罢了罢了,既然他送了我一块万年难逢的珍宝,被他摸下也不会少块肉。恶心嘛,忍啊忍就习惯了,我才懒得细想,咱豇豆苗苗可是三界无出其右的豁达开朗啊!
  天青望着我沉默不语,明明站的很近,他眼中却是山一重水一重的雾气氤氲,仿佛隔了几个沧海桑田。
  “现下已是深夜,你我孤身二人置于谷中,豇豆仙子难道不知,什么叫瓜田李下么?”
  好半响开口,他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无波。
  “咦,这样?”我吃惊的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好大一颗,果然夜黑风高。
  想起不久前二郎神也念叨着说我没有男女防备之心,现下天青也这么说,看来我还真是略有欠缺。
  于是饱含歉意的朝天青深深一揖,万分恭谨道:“圣君,回苍南的路在东边,欢迎下次光临寒舍,倘若您提前发个帖子来,小仙定当斋戒三日提前沐浴更衣,恭迎候驾。”
  说罢便将雪帕朝怀中一塞,笑眯眯朝前迈去——这辈子我都不允许别人染指它。
  “且慢。”
  刚要越过那道青色的身影,却被人喝住了。
  停下脚步,我诧异的回头看着天青,只见他面色阴郁嘴唇紧抿,似乎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圣君,您是不是找不到东是哪儿?”我恍然大悟,贴心的为他排忧解难起来,“东,就是出门朝左转——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以前我也不知道,还是浅绛告诉我的呢。
  天青的眉头拧的更拢,胸脯微微起伏着,喉头“咕嘟”做了个吞咽动作。
  我怔怔看着他,只觉得口干舌燥,也跟着不知不觉吞了一口唾沫,“咕咚”!
  “我有些头晕,怕是今日在这谷口守着感染了风寒。”
  好半晌,天青的声音随风传来,不知为何有些闷闷的。
  “圣君要不要紧?”我半是惊慌半是害怕——风寒我以前只在人类话本里见过,从来没听说神仙会得这病,莫非我又惹出什么祸端了?
  “咳咳!”天青并不答我,只是以手握拳,挡在嘴前咳嗽一声。
  我一颗娇嫩芳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我的菩提老祖呐,活了整整五百年,还从来没听说过苍南圣君有生病的一天!现下,现下他竟病的咳嗽了!
  “圣君,你哪里疼?哪里难受?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我如临大敌,扑过去将天青牢牢扶住,眼珠子玻璃珠般绕着他滴溜溜上下打转。
  天青垂下眼睑,没有答话,耳根子有微微的胭脂晕染开来。
  我怕那是什么热毒入侵,忙不迭伸手去拍打:“圣君,你这里好红啊!是不是中毒了?”
  “咳咳!”天青又咳两声,这才暗哑虚弱道,“你扶我找个地方歇歇,我要运功逼出寒毒。”
  我得了领导最高指示,哪里还顾得什么瓜田李下男女之隔,赶紧将天青扶进了我的小窝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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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君,您请坐。”
  我将客厅里八仙椅上的棉布蒲团拍了拍,陪着笑拉到天青跟前。
  天青居高临下看了我一眼,半分没有落座的意思。
  我很委屈,我知道他是嫌这椅子不够尊贵,嫌这屋子里的设施不够清雅,可大爷不就是想找个落脚的地儿吗?难道还要我为了你先把家具垫子通通换成崭新的?
  “咳咳!”天青忽的又咳几声,他傲立于月色下,脊梁挺直,仿佛一只高洁清雅的鹤。
  “圣君,您随我来。”
  狠狠一咬牙,我牵起天青的袖子朝卧室走去,用力推开房门。
  ——吱呀声落,房门大开,铺开满室绮丽甘醇的豇豆红。
  “圣君,这里是小仙最好的寝具了……”我将床上的丝绸被褥铺开,再放上好几个又大又软的靠垫。
  这闺房里的所有布料,全都由我豇豆红仙子亲手织成。亲自染制,亲自裁剪,用上几乎所有的闲暇时间,将它们一针一线做成各种织物——枕头,靠垫,床单,帷幔……从无到有,从多到少,花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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