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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王树声和其他农会委员,率领成千手持锄头、扁担、土铳、灯笼火把的农友,声势浩大地直扑丁枕鱼的老巢。
罗家河丁宅。丁枕鱼正在给打砸罗家河农会的爪牙们论功行赏。他们一个个眉飞色舞、得意洋洋,整个丁宅一派欢庆之声酒足饭饱之后,丁枕鱼由小老婆陪着吞云吐雾地抽着大烟,嘴里不时哼两句他得意时就唱的小调,陶醉在砸农会招牌的喜悦之中。他想,这些穷鬼们也真是异想天开,竟办什么农会抗租抗息,和我丁老爷作对,岂不是用鸡蛋碰石头,自寻死路吗?即使你们农会有本事,也要事先掂量掂量是对付什么人,我那外甥王树声不就在区农会当头目么,天底下哪有外甥打舅公的?!
丁枕鱼越想越得意,越想越自在。突然,他听到一个狗腿子惊慌失措地高叫:“丁……丁老爷,不好啦,农会的人打来了!”
丁枕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边窜边命令:“快,关紧大门!赶紧派人急请外甥王树声来……”
“回老爷,正是王树声带领农会的人来的!”一个狗腿子战战兢兢地回答。
丁枕鱼眼看没有救命的护身符,瘫软在地。
这时,廖荣坤等几个勇猛的小伙子,身背大刀,首先翻身越过丁家院墙,打开了铁皮大门。农友们山呼海啸般地冲了进来,吓得那些平日飞扬跋扈的狗腿子们一个个面如土色,丧魂落魄地哆嗦成一团……
丁岳平活像一条狡猾的狐狸,一下子就溜得无影无踪。
农友们从阁楼里搜出了丁枕鱼。这个一贯横行霸道、作威作福的家伙现在却狼狈不堪,赤脚单衣地跪在地上,不住地叩头求饶。农友们揪住他,用一根拴羊的绳子捆住他那沾满贫苦大众血汗的双手。
丁枕鱼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王树声,他像遇到了救星。想用骨肉亲情打动他:“国伢子,我是你亲舅公呀,就算我平时对你不好,难道你祖母也待你不好?!看在你祖母的份上,救我一命吧!”
王树声一声怒吼,铿锵有力地说:“你往日是怎么对待广大穷苦百姓的?
你现在仍不思改悔,反而和农会作对,这完全是咎由自取!你对农会下黑手,你我就没有什么亲情可言!对穷人不仁的人,我就对他不义!押走!“
这时,其他农民将丁枕鱼团团围住,满腔怒火射向这个恶贯满盈的大坏蛋。
“过去头顶你的天、脚踩你的地,逼死了我们多少人!现在不一样了,这个天这个地是我们的了!”
“你吃人肉、喝人血,害得我们家破人亡,这身债一定要用血来还!”
一个曾被丁枕鱼霸占了未婚妻的青年,更是怒不可遏,他敲着丁枕鱼的光脑门,咬牙切齿地大骂:“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坏东西,害得我娶不了亲、成不了家,今天,我非千刀万剐你这个衣冠禽兽不可!”
说着,使劲地踢了丁枕鱼一脚。
丁枕鱼身如筛糠地跪在地上,不住地叩头求饶。
大伙将他押往乘马岗农协。临走时,他苦苦哀求农会会员让他添件衣、穿双鞋。农友们坚决不给,说:“今日也让我们的丁老爷尝尝没衣没鞋穿是什么滋味吧!”
丁枕鱼还想磨蹭,耍赖不走。廖荣坤把雪亮的大刀搁在他的肥脖上说:“丁枕鱼,你可以不走,但要问我的大刀答应不答应!”
丁枕鱼一见这势头不妙,慌忙站起,被乖乖地押走了。
这时,天已黎明,万道霞光普照大地,一扫往日的阴霾。
农友们押着这只昔日不可一世、现在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四处游斗。一路上喊打叫骂声此起彼伏,昔日的“北乡老虎”威风扫地、斯文丢尽!
丁枕鱼耷拉着脑袋,活像一只落水狗!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自从受到打击以后,丁枕鱼气恨交加,嚎叫着要砸烂农会,要报复王树声。
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丁枕鱼和他的儿子丁岳平,带着十几个打手鬼鬼祟祟地窜到项家冲,突然包围了王树声的家。王树声正巧不在家。丁枕鱼指使身边的爪牙,一把火烧掉了王树声家的房子。
王树声的祖母骂丁枕鱼黑良心。
丁枕鱼拉长了脸,皮笑肉不笑他说:“我的亲姐姐,现在是讲良心的时候吗?你孙子要大义灭亲,我今天也要大火灭亲!”
面对丁枕鱼反革命的猖狂进攻,王树声和区农会的负责人决定立即捉拿丁枕鱼。
这天晚上,上干农协会员集合后直奔罗家河丁家岗。他们活捉了丁枕鱼,并把他押送到县城,把土豪劣绅的反革命气焰打了下去。
自此,工树声大义灭亲的壮举一传十,十传百,不胫而走,在山乡城镇迅速地传播开来,如催人奋发的号角,激励着广大的贫困百姓更加勇猛地同土豪劣绅展开坚决的斗争!
农民运动的烈火更加旺盛地燃烧起来了!
拿起了原始武器的农民们,在抓住了丁枕鱼这个大恶霸后,趁热打铁,继续打击其他土豪劣绅的嚣张气焰。紧接着又捕捉了方家湾的大土豪王子历等十余个恶霸地主,横扫了乘马岗、顺河两区那些民怨极大的豪绅。农民们打开他们的粮仓,把被这些吸血鬼搜刮去的粮食一袋袋、一筐筐地背回家去……
如火如茶的农民运动,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就使麻城变了一个天地。广大农民群众扬眉吐气,喜笑颜开。他们高兴地唱起了自己编的《农会歌》:打起鼓来敲起锣,我们唱个农会歌,农友们多么快活。
农会兴得真热火,铲除压迫和剥削,穷人再不受折磨。
农会当家把主作,斗得豪绅把头磕,最坏的杀他脑壳。
减租减息又减课,苛捐杂税都免却,翻身日子真好过。
不是共产党来掌舵,哪有这个好结果,农友们时刻紧跟着。
就在这一派喜庆中,广大农友们迎来了1927年春节。往日春节是地主豪绅们过节,穷人们过难。这年不一样了,他们第一次过上了属于自己的节日。
家家户户吃着香喷喷的大米和很少吃得上的年糕。
正在这时,传来了中共麻城县特别支部的紧急通知:麻城县内风声吃紧,调乘马岗区农协会员火速前往支援。
王树声等听到这个消息后,焦急万分。他们立即分头召集组织农会会员。
不一会,两三千肩扛大刀、手持长矛的农会会员就汇聚成一条巨龙,在凛冽的寒风中浩浩荡荡地向县城急奔而去。
县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有些乡村的土豪劣绅慑于农民运动的浩大声势,不敢再呆在乡里,一个个东逃西窜。有的跑到邻省河南光山等地寻找庇护所;有的则跑到城里勾结国民党右派,拼命叫嚷“农民运动过火”,大肆咒骂农民协会和共产党人。他们麇集在麻城县代理商会会长李舜卿的旗下,到处煽阴风、点鬼火,公开向国民党麻城县党部挑衅,叫嚣要砸烂县农协,恢复往日的“秩序”。
这群心黑手毒的家伙正阴谋筹划,准备寻机对县农协的负责人下手。
正在这十分紧要的关头,王树声带领的农民大军风驰电掣般赶到了县城。一时间,县城里的大街小巷,人山人海,刀矛林立。
农民们在县城里的店员和贫民的配合下,迅速瓦解了李舜卿一伙,并将他逮捕起来,关人监牢。
这时,与李舜卿沆瀣一气的县长刘芳和县承审官徐某摆出一副“县老爷”
的臭架势,貌似公允地出来替李舜卿讲话,要求释放李舜卿。
农民们哪管他们那一套,狠揍了徐某一顿。县长刘芳一看势头不对,吓得立即抱头鼠窜。
为了彻底打垮反动分子的气焰,县农会决定罢去刘芳和徐某的官职,一切权力归农会!
这时,官府的鹰大——县警备队的头目虽然有保主求荣的打算,可在声势浩大的武装农民面前,也吓得不敢轻举妄动了。
农民协会在大伙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了,农民协会成了革命的指挥机关。
鉴于王树声在农民运动中的出色表现,他被提拔为县农协的组织部长,担负着比以往更加繁重的工作。
燕飞驾啼。春暖花开。
中共麻城县委员会正式宣布成立!蔡济璜任书记,王树声、刘文蔚、刘象民、邓天文等为委员。自此,农民运动有了正式的革命指挥部。但对外,仍以国民党麻城县党部的名义发号施令。
转眼间,农村春耕的季节来到了。农民们怀着无比喜悦的心情,在田野里开始紧张忙碌地劳作,他们希望风调雨顺,希望有一个能让全家吃饱、穿暖的丰收年景。
可就在这时候,以蒋介石为代表的国民党右派在汹涌澎湃的农民运动面前惊慌失措,彻底暴露出他们真反共假革命的丑恶嘴脸,于4月12日在上海公开叛变革命,与人民为敌。
与此同时,麻城北乡逃亡在邻省河南光山的一批土豪劣绅,以光山县新集为中心,勾结当地反动势力以原有的反动武装为基础,大力扩充“红枪会”、“黑枪会”、“白枪会”、“大刀会”、“孝子会”、“扇子会”等反动武装组织,与农民武装力量相对抗。他们从山东、河北招募来一批地痞、流氓当“拳师”(即“教师爷”),训练会匪。每次训练时,摆上一张桌子,烧上三炉香。“教师爷”们坐在中间,手捻佛珠,口念“符咒”,让众会员光着肩膀练刀枪,练“气功”。“教师爷”们还编造了一套套带有封建迷信色彩的咒语,哄骗被裹胁来的会众,如什么“功到百日,刀枪不入”呀,什么“枪炮响,扇子动,子弹打不中”等等。他们还规定,会众们在打仗时,必须口念这些十分荒唐的咒语,拼命往前冲,替地主老爷们卖命。
“四。一二”反革命妖风一起,土豪劣绅们认为卷土重来、夺回他们失去的天堂的时机到了。他们以“红枪会”为主力,纠集各种反动武装共一万多人,在被关押的恶霸地主丁枕鱼的儿子丁岳平、王子历的哥哥“王九聋子”、反动区长王既之的儿子王仲槐等反动头子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地向乘马岗、顺河等区发动了猖狂的反扑,扬言要“血洗麻城”,让“村村断炊烟,户户闻哭声”,反动气焰甚嚣尘上。
这伙匪徒每到一个村庄,就抢东西,拉耕牛,毁青苗,烧房屋,屠杀革命干部和群众,破坏农民协会,掳掠财物。麻城县一时变得阴风惨惨,妖雾迷漫,到处有凄惨的哭声,遍地是焦黑的灰烬,十室九空,万户萧疏。反动派制造了震惊全国、骇人听闻的“麻城惨案”。经过一路烧杀抢掠,他们于四月底包围了麻城县城,扬言要“血洗麻城,报仇雪恨!”
麻城县城一时间“黑云压城城欲摧。”
蔡济璜、王树声等领导人,面对来势凶猛的反动势力,毫无惧色。他们立即进行了全城总动员,组织逃难进城的乘马岗、顺河两区的农民和县城里的店员、贫民、农民自卫军,固守县城,抗击来犯的敌人。
围城的第二天,敌人就开始了进攻。将近中午时分,只见一股股头缠黑、白布,酷似妖魔的“红枪会”会徒,操着刀、矛,抬着梯子,在口中念念有词的“教师爷”的带领下,嚎叫着向城墙涌来。
和王树声在一起守城的几个农友,往日虽说勇敢斗敌,但那毕竟是规模较小的战斗,像这种“大场面”还未曾见过。尤其是听说红枪会匪都是练过功夫、会念咒语、刀枪不入的金刚体,心里多少有些畏惧。其中年纪较小的一个青年,禁不住凑近王树声,轻声问道:“国伢哥,听说红枪会匪徒都是刀枪不入的金刚体,这是真的吗?”
王树声轻蔑地一笑,用手指着城下妖模怪样的红枪会匪对大家说:“别信这帮家伙自欺欺人的骗人鬼话。我现在就让你们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刀枪不入?”
说罢,他端起手中的步枪,瞄准其中一个叫得最凶的“教师爷”。只听“砰”的一声,“教师爷”顷刻倒地毙命。
“打中啦,打倒啦!”小青年高兴地喊了起来。
“刀枪不入是骗人的鬼话!”
四起的欢呼声汇成一股巨大的力量激励着守城百姓,大家众志成城,万众一心。敌人一接近城墙,数不清的石头、石块、飞镖、石灰罐就如冰雹一样向城下砸去,直砸得这些匪徒一个个头破血流,东倒西歪……
战斗在紧张地进行,机警过入的王树声在狠揍敌人的同时,并没有忘记时刻注视城下敌人的动向。
突然,他发现有一股匪徒在悄悄地向西门移动。他在心里骂道:“狗日的王八蛋想暗渡陈仓,做梦!”立即暗中调遣廖荣坤等一批枪法较好的战上到西门埋伏,并隐蔽地架起一门土炮。
原来,自命不凡的红枪会匪二号头目“王九聋子”,眼看大头目丁岳平指挥攻打北门吃了亏,一边暗自抱怨丁岳平指挥无方,一边收集败下阵来的亲信,暗中向西门转移,妄图“奇袭”防守薄弱的西门,一显他的“神威”,也抬高他在丁岳平心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