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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孝可知,太守已然向丞相请辞太守之职,意欲辞官养病。”那李书佐、袁迪与陈祗三人同坐于矮榻之上,就着酒食聊着闲话。此时开口之人,正是那李书佐。
陈祗心中一动,已然知道,前几日那陈登与自己相谈之时,所泄露出来的失望与疲惫并非伪装,看样子,陈登也是因此事,加之糟此大病,而变得颇有些意冷心灰。抿了一口酒,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乃是公务,祗不过是一介平民,岂能知晓。”
那李书佐也拍了拍大腿道:“呵呵,某一时言差了,可惜啊,我家太守文才武略,皆乃上上一选,乃为徐州之翘楚,却困于广陵太守一职,未得大用,今日,却要因疾而辞,也不知道以后续任之人有我家太守几成本事。”李书佐本就为陈府客卿,那陈登既然辞官,他们自然也要随主家而离广陵。
“不可能吧?”袁迪微微一愣,旋及言道:“咱们广陵能有今日,皆乃太守之功也,丞相岂会让太守离开?”
那李书佐看了袁迪一眼。“汝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就在我家太守发病前日,便收到丞相府公文,让我家太守赴充州东郡继任太守一职。”
“小小东郡,又岂是广陵这大用武之地可比?”那袁迪亦不得由哧之以鼻:“那曹操……”
“小点声,你不要命了,若是传扬出去,性命难保,到时候,连累我家太守,那还真是万死莫赎。”那李书佐让袁迪楞头青之言给吓了一跳,大急之下,拽了那袁迪一把,还特地看了陈祗一眼。陈祗摇了摇头:“某是救你家太守之命,非害其性命之人。”
“某自然信得过奉孝。”那李书佐有些尴尬地陪笑道。这个时候,倒是喜好算学的袁迪绕开了话题,跟陈祗聊起了圆周率来,那李书佐对于算学也是颇有兴趣之人,不然,也不会跟袁迪成莫逆之交。
圆周率是计算圆周长、圆面积、球体积等几何形状的关键值。不过,现如今,陈祗方知,那张衡所著的《算罔论》中精确到了小数点后面四位,计算出圆周率的值在3。1466和3。1622之间。
听了些言,陈祗不由得发愣,至少他所知晓的,目前圆周率不过是小数点后面两位,怎么又窜出四位来了?着实让陈祗份外的吃惊,当下一问,这才知晓,原来是去年秋末之时,袁迪之师往洛阳访友,听闻一户人家有张衡所著地《算罔论》的残本,当下许以重金购得,方才知晓。
正说话间,那陈祗地家将孟广美在门外呼唤:“公子,小的有要事禀报。”
“进来,到底有什么事?!”被搅了谈兴地陈祗不由得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孟广美却很是迫切地道:“公子,那华佗来了,正在太守府,太守令人前来召公子前去。”
“华佗来了?!”陈祗陡然之间从那矮榻上站起了身来,向那孟广美喝道。见到孟广美肯定地重复了一遍,欣喜若狂的陈祗匆匆向这二位告辞之后,跟前孟广美一起打马往太守府飞奔而去。
跳下了马,陈祗将那马鞭丢给了孟广美,快步便往府中而去,府内下人,对于陈祗这位寄居于府中的客人早已相熟,不敢怠慢,当即领着陈祗直往那陈登所在行去。不多时,陈祗已然看到,一位须眉皆斑的老者,正安坐于厅内的矮榻边沿,给卧于矮榻之上的陈登诊脉。
陈祗站在门厅之外,待呼吸平稳之后,方自缓步而入,先向那向自己微微颔首的陈登施了一礼,把目光转向了那位青袍老者地身上。老者似未所觉一般,目光在陈登身上游离不定,面有异色,似乎不太相信其所见。此人,定是那自己久欲相见而未得机缘地华佗华元化。
“佗观太守气色、脉象,旧疾似有痊愈之征兆,不知是那位医家的手笔,还望太守直言相告于佗。”华佗良久收手而立,向那陈登言道,言语之间,泄出一丝丝激动。
陈登听了华佗之言,原本有些忐忑地脸上亦露出了轻松之色,不由得笑道:“元华先生,请回头,便是这位少年替某诊治的。这月余来,若非是其施以妙手,某家早不在人世矣。”
华佗听陈登之言,回首一看,正好见到向其恭敬施礼的陈祗,不由得微一错愕,指着陈祗,一脸疑色:“莫非太守说的是这少年?”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劝言
“益州江阳陈祗,见过元化大人。”陈祗恭敬地向年纪至少已经有六十出头的华佗施礼言道,这个时代,只有年长者方尊称为大人,而官员都只是称呼其官职或者爵位。比如陈登,可以称为陈太守、陈伏波,又或者是陈将军,若称其为陈大人,除非陈登已然六十出头。
“是汝开方取药诊治的陈太守?”华佗移步上前,仔细地打量着陈祗,口中一面言道,不过听那语气,似乎全然不信。
“正是在下。”陈祗答道,抬眼看向眼前的华佗,若不是须发斑白,只观其面容,还真不敢信跟前的华佗已是六十余岁的老人,步履矫健,身体健硕,浑然没有透出一丝老态。“奇哉,老夫观汝,年未弱冠,竟然能愈陈太守之旧疾,实在是让老夫意外之极。”华佗不由得连连摇头言道。“不知药方可在,若是信得过老夫,借观一二可否?”
“还请元华先生指点。”陈祗也不提笔,只从怀中取出了这些日子给陈登所用的药方,一一地摊开来摆在矮榻之上,华佗拈须而观,时不时提出疑问,陈祗也一一地作出了解答。让华佗更是心异,如此少年,医道见解之精,药方增减之妙,就算那些随自己行医十几二十年的弟子亦有不及。
此时,陈登已然从矮榻上站起了身形,不由得笑了起来:“元华先生有些想法,登亦觉得不甚意外。初时登听属下之人曾言有一少年可愈登之固疾,亦是心中生疑,不过,此月余以来,身体日渐康泰,便是那原本胀若妇人的肚子也消减得差不多了,让某家不得不信。此人。乃汝南许靖之侄孙,身负家传医术,年仅十五之龄,便被荐为孝廉……”
此刻。陈登倒也像是在有意推销陈祗一般,将陈祗的来历一一向华佗细述。华佗脸上却异色更甚:“汝与长沙太守仲景公切磋过医术?”
“不敢,祗不过是向仲景先生请教,得蒙仲景先生不弃,让祗在其身边研学了数月,而后,更将其一身医术著作,尽托于祗。”陈祗笑答道。
华佗不由得两眼一亮:“久闻仲景公一身医术高妙,活人无数,老夫虽心甚慕之。奈何却未能得见。今日,倒是在此见到了仲景公的弟子,哈哈哈……怪不得,料以仲景之能。亦能解太守之疾也。”
听了华佗的想当然之语,陈祗不由得面泛苦笑,嗯,看样子,华佗怕是打死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真有那本事。陈祗也懒得解释,陈登何等样人,观陈祗的表情已然知晓,哈哈一笑,也不多言,却令人摆下酒宴。邀请二人入席。
华佗饮着酒,却时不时看向陈祗,像是有些心不在焉,陈祗也不以为意,反倒向那华佗讨教起了外科之术来,华佗倒也不藏私,侃侃而言。让陈祗甚是吃惊。虽然在这个年代,华佗在没有消毒剂的情况下。对于手术的消毒却也毫不马虎,例如煮沸器械,寻一间静室以醋熏之,作为空气消毒,如此种种,让陈祗明白,能为一代大家者,果然绝非虚名之辈。
不过,比陈祗更吃惊地却是华佗,陈祗似乎也对于外科有极高的造诣,并且其所提及的一些方式方法,是华佗未曾考虑过的,比如使用针管,在关节腔中吸取脓肿,然后再注入盐水清洗等方法。嗯,自然,这些都是陈祗在后世所学习地。
陈登并没有饮酒,而只是略用了一些吃食,便在下人的抚持之下离开了厅堂,留下陈祗与华佗两人于厅中继续畅游在医学的海洋里边,因为,华佗与陈祗谈到后边,不是挖人肠腑,就是割人疮肉,听得陈登面如白纸,别说用膳了,要不是大病之间,这二位又皆是贵客,陈登说不定就令下人将这二人乱棒打出。而眼下,陈只能在下人的搀扶之下惶惶而走。
见到陈登如此,不知为何,那华佗与陈祗亦下意识地相视宛尔,对于陈祗与华佗而言,陈登在此,有些话还真不太好说。方才那些话,虽有摆显之意,但也有支开陈登之心。目的既然已经到达,华佗就径直问道:“汝家传莫非是疮科之术?”
“正是,祗的家传医术,实乃传至先秦之时的神医扁鹊。”陈祗望着华佗,眉不挑,眼不眨,面色从容地缓缓言道。陈祗这话也没错,中医之学,逃不过望闻问切四字,而这,便是由扁鹊总结并流传下来的,所以,陈祗这话也不完全是为了拿来忽悠华佗。
此言方出,华佗惊得险些站了起来,望着陈祗,久久无言。好半晌的功夫,华佗才压下了激动之色,打量着陈祗,很像是在咬牙切齿地道:“汝有何凭证?”
陈祗尽饮了杯中之酒,起身邀请华佗移步。“请元化先生移步到祗寄住之所一行,那里,有先生需要的一切答案。”
华佗也站起了身来,随着陈祗而去,到了陈祗位于太守府地客院,入了里间,陈祗唤了孟广美与陈忠取来了两个木箱子,摆到了华佗跟前,待孟广美得到了陈祗地示意之后,打开了第一个木箱,一阵银光灿灿,耀得华佗不由得眯起了眼,嗯,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箱子的外科用手术器械。
看着眼前满满一箱子的各种医疗器械,不得不让华佗咋舌不已,一样样地拿到了手中,询问陈祗用途,陈祗也不藏私,一一作答,包括什么手术剪、直角剪、压肠板、止血钳……林林总总之多,看得华佗瞪目结舌,有好些手术器械,华佗别说是见,连听都没听说过。
“止这一箱器械,在老夫的眼中,价值万金亦不为过。”华佗恋恋不舍地放了一把手术剪,颇为感慨地道。这还没完,陈祗地示意之下,那孟广美又打开了一个稍大一些的箱子,里边,全是用纸张抄写装订而成的书册。
华佗先是疑惑地看了陈祗一眼,凑到了近前,不由得低呼了一声,抄起了最面上的那本就翻看了起来。里边,不仅仅有陈祗自己所撰写的医书,更收集了不少古代医著,另外,还有张仲景的医学著作也尽在其中。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张仲景能将毕身之医道尽托于汝手。”华佗看着陈祗良久,表情显得相当的严肃,整整一个下午,已经让华佗恢复了身为医者必要的冷静和专业。细细盘问下来,才知晓了陈祗诊断陈登病情的所有经过。
“听奉孝的意思,来徐州,怕为陈太守治病,不过是偶遇而为之吧?”华佗抚着长须,望着陈祗笑道。
陈祗点了点头,向华佗长揖及地恳切地道:“还请元化先生收祗为弟子。”
华佗安然受了陈祗一礼,呵呵一笑,却微微地摇了摇头:“连仲景都与奉孝平辈论交,佗若是让汝以师礼待之,岂不是太显狂妄了。”
听到华佗此言,陈祗不由得一呆,心中微凉,岂料华佗续道:“奉孝可愿与老夫平辈而交,切磋医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陈祗闻言大喜,向着华佗长施了一礼。华佗同样回了一礼笑道:“既然奉孝言,这些医著与器械,皆是相赠与佗之物,佗也不跟奉孝客气,有了这些,某又能多救些人命,多谢了。”
接下来地日子,陈登病体未愈,陈祗自然还不能离开,华佗也留了下来,认认真真地与陈祗一起研讨起了医术来,陈祗终于满足心愿,最终,也与那张仲景一般,华佗与陈祗一齐,将那本《外科会要》进行了部份修订,并且,作为陈祗相赠礼物的回报,华佗也终于在离开之前,将那麻沸散的配方及其使用的心得,录于书册之上,郑重地交到了陈祗的手中。
“这些皆是佗毕生的心血所在,原本欲留于身,待日后再传于弟子门生,不过,这些时日以来,与奉孝相交日久,知汝之人格品性,定不会用此物害人。故尔,佗留此物,回赠与奉孝,还望奉孝善用此物才是。”华佗立于淮阴城外的道旁,须发随着寒风而扬,那份还带着华佗体温地书册,心怀激荡地陈祗不由得紧紧地握住,向着华佗深施了一礼:“元华先生的教诲,祗当铭记毕生,祗亦有一言,欲告于元化先生,祗听闻那曹丞相性格刚烈,最不喜人忤逆其心,日后,若是曹丞相欲除元华先生为官,还望先生能以天下百姓为重,暂时委从。”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离广陵
华佗听了陈祗之言,并没有立既作答,而是看着那在道路上行走的百姓,来往的车马,淮阴在陈登的治理之下尽是一派繁荣的景象。“奉孝,你看看,这一路之上,有官有民,可都要走着这条道,才能入城。”华佗指着那城门,悠然地道。
“元化先生,万事皆求变通,医道之术同样如此。”陈祗哪里不明白华佗的意思,当下又道。
华佗却笑了起来,手轻轻地拍了拍陈祗的肩膀,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