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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枫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碰见了一个故人,倒是有劳谭先生久候了。”
“故人?”
杨枫微笑道:“谭先生,进去吧。难道我们要站在这儿说话吗?”
“可,可;;;;;;你就这样去见纪小姐,这合适吗?”饶是谭邦素常饱学机变,口若悬河,此刻也不知当如何措辞了,差点把到了嗓子口的一句话吐了出来,“你也不怕亵渎了纪小姐!”
确实,杨枫眼下的情形称得上是狼狈不堪——左颊瘀青了一块,脸上落了灰尘,被汗水冲得隐隐的灰一道,黑一道,发梢犹粘着两段草屑。一件质料上佳的外袍皱得不成模样,左袖带着血渍,上下印了几斑污渍,下摆还撕裂了一幅,靴子上蒙满了尘土。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汗味,简直还没有他身后的带刀卫士来得轩昂精神。
杨枫看着谭邦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心里大是不耐烦,横了他一眼,懒得再说,昂然牵着马就往院里走。他早膳后和信陵君游览大梁,又与盖聂在烈日下一场生死较技,早疲累不堪,又饥又渴,只想着坐下进些饮食,好好休息一会,哪还有心情听谭邦拦着门口废话连篇。
原本,杨枫也是爱洁之人,但自到了代郡后,开始了军旅生涯,和粗鲁军汉们衣食同行。条件简陋自不必说,每日的高强度训练后,乏累得恨不得席地倒头就睡,却何来细细梳洗的闲暇余力。慢慢的,生活习惯便也粗疏了些。更何况,他此来雅湖小筑,只是抱着一份好奇心理,想看看名动天下,令无数王公贵胄、文人雅士倾倒的纪才女究竟是何等的绝色姿容,丝毫没有猎艳的心情。既无欲无求,当然也就泰然自若,不象其他登门者,一个个精心修饰,衣带济楚,强自矜持,意图让纪嫣然留下好印象,芳心可可暗许。
谭邦又急又气,因午前杨枫离去时又说可能还会来走一遭,信陵君于是遣他在外院相候。其时他就在心里大骂杨枫,生恐白白错过了这次极不容易得着的见纪嫣然的机会。偏此刻恨不能拖了杨枫便走,心道这厮怎如此混账,纪才女最是爱洁,他此等龌龊模样怎有脸去见得纪才女。又想着是否把这混账家伙引了进去后,赶紧找个理由退出,免得为他带累,连带着也被纪才女厌恶。一边暗暗咬牙,一边绷着脸在前引路。越往里走,脸上越有一种热烘烘的感觉,仿佛正坐做着一件对不起纪嫣然的事。但想到纪嫣然的绝世姿容,脸上却更热了,一颗并不年轻的心也“怦怦”急跳着,象一个血气方刚、春心萌动的少年人。
杨枫却没留意谭邦,他已深深被眼前淡雅清秀的园林风光迷住了。
进门过了一片森然幽阔的竹林,眼前横了一带兀立的巉岩假山,旁辟一方空地,以泊车马。一道卵石漫就的迂曲石径幽然隐现于秀木异花中。行走间,涓涓一湾溪流萦洄漩泻,铮铮琮琮伴着行程。曲径通幽,几曲回廊,花砖短墙若隐若现,景界秀美。
几个转折,豁然开朗,现出一带碧湖,水波粼粼,垂柳依依。倚一方苔痕剥蚀的巨石,书“雅湖小筑”四字,字体娟秀,雅俊风流。湖心有洲,洲上建阁,三槛两层,三面临水,花木掩映,浓荫沁绿。旁辟亭馆,四室连结,翼角平舒,低栏围护。虽在大都市中,却有着天然萧趣,悠悠然带出一派出世的宁静。
杨枫忍不住低声道:“主人未识面,先仰主人风。”
谭邦回头扫了他一眼,道:“纪才女虽是女子,却无丝毫脂粉俗气,器宇高妙,文采风流,胸中经济毫不逊于须眉。”
过了长桥,步上小洲。两名美婢盈盈迎出。见了杨枫模样,相顾愕然,都是大讶,眼里闪过鄙夷之色。一人下意识地掩住了鼻子,立刻觉得不妥,俏脸嫣红地裣衽为礼道:“两位请客厅奉茶,小姐尚午睡未起。”
谭邦含笑还礼,回首道:“杨大人,在下先去通报君上一声。”
走到客厅前,一名美婢为杨枫奉上一条湿巾。
杨枫正待静面,一声暴喝入耳,“杨枫,贼厮鸟,你也来了。爷要你的命!”一股暴厉的劲风随即卷到。
第一百五十七章 血仇
与盖聂惨烈凶险的一战后,杨枫神倦力疲,贼去楼空,一身精力剩不得三两分,但精神层面上的灵觉感应却有所增长。那声凄厉酷烈得有如狼嗥猿啼的喝叫声方才入耳,杨枫已反应极快地飞步反向厅中闯入。
他心中清明,目下自己疲累欲死,手无寸铁,而劈面暴卷而来的劲风压力沉重无比,勉力接架必定生死立判,纵使后退避招,亦是饮鸩止渴,绝躲不开对方气势暴涨的连绵后招。但进了厅,再怎么着,信陵君也总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击毙当地。
眼角的余光撩处,一条黑影猝然翻转,瞬息间万钧巨力罩向了杨枫的后背,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身躯微微一晃,杨枫咬牙扑倒,着地滚开。
几乎不分先后,一股天河飞瀑般的巨力挟着浩荡的雄浑劲势,快得无可言喻地自斜刺里迎向杨枫侧后的黑影。
“砰!”一声闷响,劲流四溢。黑影自嗓子底挤压出一声痛楚的低嗥,踉跄着退出四、五步,后背在门框上重重一撞,整个大厅似乎随之晃荡了一下。
杨枫右掌在地面一按,长身弹射而起。转头看去,朱亥雄壮的身躯傲然卓立在自己身后,双手握拳,斜眼睥睨着背靠门框的一条大汉,神威凛凛,金戈铁马杀伐的锐气沛然莫之能御地压向对方,仿佛站在高山之巅,俯视着渺小得微不足道的蝼蚁之属。
杨枫手心汗潮,悠然神往,毛公授艺时对朱亥身手的褒扬又萦绕在耳边:“快是克敌之基,力是制胜之源。朱亥大锤电耀霆击,已将快、力二诀发挥至极至。挡得住朱亥一击的,天下不过寥寥二三人而已。”今天,杨枫终于领略到了天下大高手的风范!
盖聂出手也快,力道也猛,但远及不上朱亥这种爆发式猝然一击浩瀚暴烈的威势。或许,朱亥并不深通技击的招数技巧,但他却是不折不扣的万人敌。化繁为简,以最简捷、最暴辣脆落的方式结束战斗,这,也正是毛公所说的“金石可贯,九鼎可扛,虽失风流而千军辟易”的剑道至大之境。
心中感叹,杨枫的目光移到了靠墙而立的那人身上。
那是一条精壮黝黑的大汉。青魆魆狭长的一张瘦脸,鼓凸出两只金鱼般的大眼,鹰钩鼻,暴唇,白森森的门牙闪着磷状的光泽,突了出来,不期然让人想到要择人而噬的恶狼。此刻,他丑恶的面庞已泛灰白之色,鼻孔翕张,胸脯急剧地起伏,但红丝密布的两只眼睛却鼓凸得更大,似乎流闪着森亮的碧芒,象燃着火,象淌着血,越过朱亥,血淋淋地、寒酷地死死盯着杨枫。刻骨的恨、无尽的仇,都在这如刃般凄怖毒厉具有穿透力的目光中展露无遗。仿佛厅堂里所有的人,所有的物都不复存在了。滔天的仇焰熊熊燃烧着,烤炙着他的全身,令他的嗓子眼底不自觉的、压抑地发出了一阵阵低声咆哮。
杨枫眉梢一挑,两眼微眯,迸射出冷凄凄凌厉的光芒,悠然一笑,一字一字地道:“嚣魏牟!”
嚣魏牟蓦地爆发出一阵高亢凄厉得犹如号泣的大笑,震颤的尾音游丝般在空中缭绕着,针一样地刺着人们的心,叫人心里一阵阵发紧,萌发出一种恶心恐怖的揪心感觉。声音沙沙的,带着锥心泣血的酷厉,从咬得紧紧的牙缝间迸出来,“杨——枫——,爷终于寻着你了!爷要生啖了你!爷要一寸一寸地活剐了你!”
淇水一役,嚣魏牟手下七百多凶暴残狠得如狼似虎的爪牙在杨枫囊沙水决、夹岸弩箭攒射的双重打击下,只剩得不足四十人。侥幸逃出生天的嚣魏牟对杨枫是恨比天高,烙下了刻骨剜心的仇怨。适才骤闻谭邦向信陵君禀报杨枫到了,他胸中那团压抑、埋藏了多日的仇恨怒火突然喷发了,不可抑制地喷发了,冲垮了、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眼下,他被仇恨烧红的眼里只有一个杨枫,他的那颗被仇恨摧逼得要爆炸的心只有两个字——报仇!
冷若冰霜地看着嚣魏牟,杨枫冰冷地道:“好威风!好煞气!今天可是抖起威风来了。淇水之滨,爷尽歼你手下那些禽兽时,怎不见阁下也抖抖威风,却老鼠般借着水遁,溜得倒是快。”
殊不知论起仇恨,杨枫比起嚣魏牟却也是不遑多让。每每想起淇水畔安宁平静的小村庄,被嚣魏牟残暴地屠戮一空,女人无论老幼,皆被轮奸至死,并象嗜血豺狼,残忍地取人肉为干作脯。那种毫无人性的兽行,即便以人间最无情冷酷的文字进行诅咒,也难以形容其万一。当时震怒的杨枫就下了决心,绝不容嚣魏牟这种禽兽再存活于人世。现在看来,朱亥能稳稳吃定嚣魏牟,但明显不为己甚,并没有下狠手。故而他有意再火上浇油,激怒仇恨已刻骨铭心的嚣魏牟。只要仇恨冲昏了头脑的嚣魏牟忍不住再暴起动手,朱亥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就势趁乱便能取了嚣魏牟的狗命。
牙齿已咬破了嘴唇,一缕鲜血涔涔地沿着长长的下巴淌下,目眦欲裂的嚣魏牟狂暴地厉吼一声,便待飞扑而上。
突然,一个极娇柔动听的慵懒声音如珠走玉盘,传了过来,捺住了行将疯狂的嚣魏牟,“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值得抡剑动刀的,岂不辜负了雅湖幽居的良辰美景。”
紧接着,又有一个苍朗威严的声音笑道:“正是!杨公子,嚣兄弟,老夫年老德薄,不敢厚颜强充调人,却也想请两位赏一个薄面,暂且罢手如何?”
(猜猜看,这两人是谁?猜对有奖!)
第一百五十八章 龙阳
杨枫甫抵厅堂,仇愤填膺的嚣魏牟便暴起突袭,朱亥随即出手救应,原本一派宁谧祥和的厅里立刻乱成了一团。
杨枫此时技艺已臻小成,更因师从一代宗师毛公,习学旷世高人墨翟所创下的墨氏武技,眼界尤高,眼见得朱亥威力无俦、深合于剑道极致的全力一击,震撼之余悠然神往,刹那隐隐地把握住了毛公论及的至大剑道的奥秘。紧接着唇枪舌剑,算计借朱亥之手除去嚣魏牟。果然,暴怒的嚣魏牟声嘶力哑地惨号厉吼着,无视渊停岳峙,挡在面前的朱亥,红着眼睛,缓缓的,沉沉的,一步、一步地踏上;;;;;;
杨枫眼神森冷酷厉,凝聚起所有的精力,右手垂下,重心略往右移。厅里各人的武器都卸下留在厅外,他的“长风”也让李宇带给了范增,但在右脚靴筒里却还插着一柄匕首,只待嚣魏牟再为朱亥击退,他就将寻隙一举击杀此獠。
不料如张满的弓,气势即将蓄足的嚣魏牟突兀被一声娇柔慵懒的声音打断,苍朗的大笑随之接上,嚣魏牟的气势一窒,即又泻去几分,顿时接续不上,脚下一滞,闷哼一声,血红的眼睛转向发声之人。
杨枫暗暗一凛,这两人出言恰到好处,显见得亦是深谙武技之人,也转头看去,不由得一愕——
一个眉目如画,手足胜绵,肌肤似雪,姣媚动人的“女子”莲步姗姗,如捧心西子,带雨海棠,楚楚可人地娉婷而来,挡在嚣魏牟面前,美目眯斜,红晕两颊,俏生生低柔地道:“嚣壮士,难道真有什么解不开的血海深仇,非得溅血于这幽居雅地。壮士执意如此,非独负了良辰佳地,便是引领壮士至此的奴家也再无颜面踏足雅湖小筑了。”他吐属温雅,言语细意熨贴,徐急自如,别有一种柔媚情形,说着话,一双象含了水的俊眼又溜转着向杨枫妩媚地笑了两笑。
杨枫心里一颤,这就是名垂千古的龙阳君了!一时真有些恍惚,男人,〃奇〃书〃网…Q'i's'u'u'。'C'o'm〃真能俊美成这般模样,这般令女子都会不期然生出妒忌之心的模样!?
龙阳君袅娜地转过身,抿唇一笑,容光焕映,柔声低气地道:“杨大人,您若认为奴家尚值一顾的话,是否愿意赏奴家这么个薄面呢?”
信陵君始终安然如素地坐于席上,深沉而镇定,这时静静地一笑道;“杨兄弟,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贤豪磊落之人,仗胸中所学奋迹显庸。薰莸不同器,你也须当自重身份,何须在此地逞一时意气。”
谁都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何指。杨枫暗暗咬牙,你魏无忌要下龙阳君的脸是你的事,何必用心险恶地把自己牵涉其中。这话一说,自己再罢手,究竟算是“赏了龙阳君的薄面”,还是因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自重身份”,不与倚恃断袖分桃行径窃据高位的龙阳君一般见识。好心计,几句话便迫得自己立得摆明立场。
冷沉沉地一笑,正待开口,一个瘦削的身影大步走了过来,方才那个苍朗的声音又道:“杨公子,当日匆匆一别,公子俊朗如昔,老夫当真挂念得紧。”
杨枫一闪眼,眉梢一扬,拱手笑道:“原来是符老!杨枫一时未曾注意,符老见谅。符老可是朗健更甚昔日了。”
符毒摇了摇头,似乎有几分意兴阑珊的意味,“老迈衰朽,已是日暮途穷啦。”
杨枫长笑道:“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