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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度支短绌,远不敷使用,军俸粮饷支给艰难,只在竭力撑持罢了。年来复有却燕、联姻、叛乱,接踵几桩大事体,府库几告枯竭。眼下秋粮未下,新君嗣位在即,破燕大军、平叛军将的封赏,一应用度断难俭省。提调李牧将军代郡大军西进防御,粮饷由何筹办?转运如何承担?一旦粮饷不继,军需如何维持?军心若乱,焉能奢谈什么西却强秦。李牧将军镇代,士卒使费悉以幕府自仰,猝而提调变更,这项增出的军费可又从何处挪措?你新进之人,知否国用财赋”一口气说得急了,老头的脸色憋得黑紫,喉咙“咕噜噜”直响,几乎透不过气,身子也摇晃了起来。
尉缭阴阴一笑,冷冷地道:“杨大人,敢问李牧将军代郡士卒使费如何自仰于幕府呵?”
杨枫仿佛出于下意识的反应,随口道:“李将军以便宜置吏,市租皆输入幕府,为士卒费。日击数牛飨士”说到一半,皱了皱眉,瞟了尉缭一眼,哼了一声,沉着脸煞住了话头。
尉缭的眉毛一耸,斜眄着“呼哧呼哧”顺气的皮相国,森冷的眼里爆出一道强光,“皮相国!公今当知缭何以举杨大人为代郡守。举凡李牧将军守卫固边,带军练兵,操持后路诸法,杨大人莫不了然于心。但需按部就班,循李将军旧例成事,代郡安有可虞之处?”
皮相国喉头“咯咯”两声,直瞪着一对眼,死挣着吐出一句话,“断不宜劳师远调,尚有廉老将军大军”
“呵!”尉缭没有丁点笑意地笑了一声,眼角朝上一挑,面无表情地道,“皮相国衰迈多病,前些日子抱恙休养,可知廉老将军急报入都。齐国一面遣使调停我与燕国大战,一面旦楚八万大军屯驻于东阿,陵迫我大赵边境。如今赵燕停战,齐大军犹虎视不退,老将军奏报朝廷,为防万一,伐燕大军不敢遽回,乃沿武遂、观津、武城一路而下,威压齐人。短期内,大军将囿于东南边境,何得西调?且夫,大军苦战得胜,饥疲困苦可知,封赏未下,即行西调驻防晋阳一线,跋涉辛劳,暴露边鄙,久戍不归,军心得无胥怨?若老相国言,缭恐瓜代之祸,复现于今日。”
皮相国心底一片冰凉,枯瘦的手指控制不住抖颤,老脸青了白,白了青,满嘴苦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血红了两眼,以大臣的体面死死压抑着蹶然扑上的强烈念头。
瓜代之祸!这厮好生恶毒的用心当年齐襄公令大夫连称、管至父为将戍守葵邱边境,指以明岁瓜熟为代轮戍。至第二年,齐襄公反悔不许,连称二人乃挑唆愤恨思归的将士作乱,直入都门,弑杀齐襄公。
尉缭把话挑到了这份上,廉颇大军绝难西调了。府库空虚,绌于支度,唯有削减将士封赏,已恐军心浮动。此言如果传至军中,却又将再是一桩激化矛盾,由各人争权夺利私怨转为君臣矛盾的大事体。纵然廉颇弹压得下,面对强敌,士卒各怀怨恨,前景可忧矣!最可恨的是,这一切可能的后果,承担者可是进谏的老头和做出决断的太后、新君,和他尉缭根本无涉!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焦鹏(七)
恨透了面前这个阴毒家伙的皮相国象得了鸡爪疯,杵在当地变颜变色,两股战战如弹三弦,梗着脖子,向前撑挺着瘦硬的背脊,笼在袖中的手指哆嗦得不成模样。
冷瞥了一眼皮相国,尉缭神色凛然地向韩晶、赵偃深施一礼,严正沉痛地道:“臣尉缭,受先王特恩拔识,殚忠尽责,恐负深恩。先王遇国难,臣丧精亡魄,恨不得身殉以从,尽人臣应有之大义忠节。唯奸枭炽焰未除,少君初立,不敢不竭心力,以忧济为任,辅弼以正倾挽颓,济时艰难。不意边陲狼烟复起,臣,克尽臣节,直言举荐贤能,遏西路、北疆要冲,求集大勋,兴王业。而相国谓为非计,曲意阻挠,讦臣便己行私。臣一片丹心磊落坦荡,昭昭可对天日。敉叛之役,孤诣苦心,几多心血,几多艰危,非那等临难苟免,闭门待信,立而观之,而今见便则夺之辈可知。臣等诸军将,忠义之气不竭,但知以名节为高,廉耻相尚,愿太后、新君付臣等专征之任,为我大赵西定风波。臣敢竭忠诚,急赴汤火之难,报先王国士之遇。”
一片冰雪压下般的冷场中,铁甲叶片铿锵声连绵响起,武官班列里一群将领大步而出,跪倒在尉缭身后,跃跃欲试,气昂昂地抗声道:“臣等皆愿效死前驱,为我大赵西定风波!”
尉缭意态昂若,冷厉地道:“既皮相国云,民力不足,秋粮未下,度支短绌,臣亦毋敢奢求广征戍卒,免复致交章弹劾缭不恤民力,无能营私,于国事无补。臣只求太后、大王付臣三万军兵,西戍晋阳。国事维艰,缭尽忠效命,不敢若那等趋利夺便之辈,卸己之责,唯谤人以彰己之功。”
平素喜怒不形于色的皮相国完全象变了一个人,他表现出来的,和身份、年龄绝不相衬的、前所未有的狂怒状态震慑住了殿中群臣。
老头儿那一张老脸已经抽搐扭曲得失了原形。浑身的哆嗦抖颤,竟奇迹般地停止了,枯瘦的身体仿佛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绷得死紧,似乎在下一个瞬间这个躯体就会如一把被拉断的弓,訇然烂泥一般软瘫在地。空洞的老眼蒙翳着从未有过的煞气,目光冷硬若铁,灼着刻骨仇怨,凶厉地直刺尉缭。嘴角,憋出了斑斑白沫。一派死寂中,嘶吼般喘着气,张了张嘴,却喷出了个大鼻泡。
“临难苟免,闭门待信,立而观之,而今见便则夺!”再没有什么比这样的话更侮辱、更能刺痛迂拙忠耿的老头了。一向以忠贞鲠拙之臣自矜骄傲的皮相国,有生以来七十多年,几乎没有这般暴怒痛恨过一个人。
可他失了冷静的心,依然理智而悲哀地发现情势的恶化、不妙远在他的预料之上,尉缭之势已成!专擅恐成了定局,今日朝会,一败涂地,决计是无法分出他手中的权柄了。
自请西戍?好一记以退为进的杀手锏!不负君恩,公忠谋国,勇任责,敢担当的姿态摆得十足十,但请命提调三万大军,经历了一场大乱的邯郸还能抽调出三万人驰援西线?那么刚刚稳定下来的局势岂非又要立刻陷入动荡中。何况,以颜聚为首,紧随着气势汹汹叫嚣要追随尉缭西定风波的将领们,更令老头的心如堕百丈冰窖。那帮人的品秩都不甚高,多数堪堪有上殿资格,有几个还是因在平叛中卓立殊勋,才得以特恩允准上殿的。但也正是这帮人,才真正手绾邯郸实际兵权,统带城防军、城畿大营各部军马。虽然,品级较高的武官将领们大部分保持了缄默,然而,他们手里没有兵!一兵一卒也没有!只有在得了诏令进行征伐时,才有从各地诏调征发的兵马划归其麾下统带。邯郸城中,真正的日常统兵大员惟有城守、城畿兵营大将两个人。城守乐乘参与叛乱,领城外大营的尉缭乱中请得韩晶诏旨,一身兼领了城守麾下军兵。
他这是在赤裸裸地示威!挟牢牢掌控住的,邯郸城两部大军各自的营官将领背后支持,向太后、新君施加压力!皮相国的愤怒到了极致。
他完全看清楚了尉缭险恶的居心。廉颇破燕大军在内忧外患下绝难西调,如果不接受这厮提李牧代郡兵马西戍,把杨枫,或许还有其他会对他造成牵掣的人踢出去的“进谏”,那么后果只恐邯郸依然要灾难频仍,充满不确定的变数!
朝会已经拖得很长了,进行了三个多时辰。储君赵偃拉长着脸,强撑着定定坐得异常不耐烦。朝堂上波谲云诡的明争暗斗他懵然不知所谓,听得既吃力又没趣,却还得维持着人君之仪,累得眼睛简直都要闭上了。突兀看到平素总一副道貌岸然模样的皮相国张着嘴,扭曲着老脸索索抖着,变颜变色,不禁大感兴趣地盯着看。末了老头居然当廷喷出一个大鼻泡,赵偃大乐,一拍大腿,笑出了声。立刻,他意识到自己太过随意失态,咳了一声,也不管尉缭方才说的什么,反正听着大概也是在拍胸脯、喷口水,表忠心的意思,当即敛住笑,说出一句符合身份的话,“很好!卿之忠心,实堪嘉尚”
韩晶从旁插了话,声调冷冷的,打断他即将出口的允准,“皮卿,许卿,李卿,你们看如何呢?”
韩晶也着实不痛快,心里窝着团火。她是一个权力欲、领袖欲极强的女人,首度视事的朝会,却无法显示出自己的至高权威。一干臣僚,唇枪舌剑,争执理论不休,并没有她想象中应该对她表现出的恭顺之态。尤其令她恼火的是,看似理当由她决断的事,反倒成了下面的自行争执,视她这高高在上的太后如无物。虽则时不时又跪又拜,一口一个“太后”、“储君”,但明显重心只在轮番争持不下的几个人身上,对她,不过是摆一种态势罢了。而她唯一做出的一个对杨枫赏功封爵的决定,可能还是被尉缭给耍弄了。偏偏有些话语,她常反应不及,揣摩不出其中的深意。韩晶的火,愈燃愈旺了。
卷名:作品相关
公告
生病了,发烧,头晕,喉咙痛,咳嗽。这一两天恐怕无法更新,抱歉!
住院外记
住院了。雨蘅住院了!
九月十一日下午,身体更觉不适,遂前往一家市大医院就诊。一测体温,三十九度!立刻被转往发热急诊——大概疑俺是SARS患者吧。抽血、拍片,大夫指着X光片,冷着脸以不容置辩的口吻道:“肺部发炎,住院!”
毫无征兆,只这么一句话,我即被拘住住院。交了医疗IC卡,住院押金,当即住进呼吸内科三十八床(一个有够三八的床号)。
教训深刻呀。有病还是要到大医院,想我九月八日前往那家区医院看病,门诊大夫不过随意看看,听诊器听听,就开出一大堆药,宰了银子还要命,简直是草菅人命啊!
闲话少叙,住院后,再度抽血,点滴,睡冰袋物理降温,直折腾到当晚二十一时四十分,终将体温降至三十七度八。然而,也就自当晚起,我的噩梦般的住院生涯开始了——
第二日一早,满汉全席式的全套检查拉开了序幕,CT、拍片、心电图、抽血;;;;;;直至验痰、验尿、验屎。与实验台上的小白鼠相较,真不知孰幸孰不幸,小白鼠付出的是生命,我付出的可是接受各种辐射的危险及白花花如水般流出的银子。这都还算是小事,怎一个惨字了得的是住院我寝不能安席啊。
不住院不知道,现在的医院竟与“静”字绝了缘。不说人声鼎沸,起码也象进了下水道里的耗子窝,吱吱喳喳声不绝于耳。不晓得那些护工、护理病人的人怎么就那么多话,加上此起彼落的咳声、喘声、吐痰声、擤鼻涕声,什么吸氧、雾化,好一曲大合唱!尤为可怕的是,隔了三间病房有一垂危老者,用着一台助呼吸机,“唰——唰——”昼夜不停。夜深沉,如斯枯燥单调的噪音直欲令人抓狂。
而白衣天使们或许是擅长半夜鸡叫的周剥皮训导出来的,每每在大清早五点半上门测体温,量脉搏,抽血。最让人哭天抢地的是九月十四日凌晨三时三十分,好容易入眠的我正乐得屁颠屁颠地见久违的周公,病房内突然灯火通明,一白衣白帽白口罩的女人幽魂般骤然出现在床头,一根体温计探至眼前,骇得神思恍惚的我几欲以为是倩女幽魂的真实版,毛骨悚然,心跳如捣,几乎当场在床上撒泼打滚,念上几遍《观音经》、《道德经》,去邪除魔。老天爷!医嘱让我多卧床休息,可这么三更半夜地一番番折腾,我还休得了息吗?
熬到了白天,上下午各有一次点滴,二百五十毫升氯化钠加左克注射液。提起点滴,又是一把辛酸泪,不必说每天五个小时瞪着一对死鱼眼盯着一滴一滴药水下渗的无聊加无奈,憋得人“咔咔”地都想挠墙。单是扎针的那一瞬,想想都不寒而栗。
每天早晨基本上是实习生扎针。实习生呐,她们可不是天使,而是一批带有恶魔性质的精灵,她们向天使的蜕变进化靠的全是我等病人血肉之躯的滋养哺育。有生怕扎不进狠狠下针的,有扎了拔,拔出再扎的。最为离谱的是,九月十三日,那名实习生将我手腕扎紧后,让我握拳,然后,然后她居然指点着我手背上暴起的血管问一边的主管护师:“我能不能扎这条血管?”天!我简直忍不住要哀嚎出声,大小姐,临阵磨枪也不至于夸张到这种地步吧,要知道您纤纤素手下的是俺的血管,不是鞋底子。可是,我忍,因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刀把子在人手里,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哪敢多嘴多舌。细腰蜂在青虫身上下针,麻痹其神经,以为幼蜂之食料养分,实习生在我等身上下针,以完成自身从菜青虫到蝴蝶的蜕变——白衣天使就是这么练成的。于是,每次遇上实习生,我皆怀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无畏牺牲精神,以自身的血脉为她们熟手的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