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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蹲下!”
大堂内霉时间安静下来,几十名客人面面相觑,一名伙计见势不妙,飞奔向后院奔去,刚跑到门口,一支弩箭闪电般射来,正中伙计后背,伙计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惨叫声将堂内的客人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抱头蹲下,士兵们迅猛冲上,将其他几名伙计和掌柜打翻在地,就在这时,后院传来了喊杀声和刀剑相击声,紧接着又传来几声惨叫,后院里渐新安静下来
魏贲走进后院,后院墙头站着二十几名内卫军弓弩手,他们已经结束了战斗,地上躺着几名黑衣人,身上都中了箭,在墙角蹲着一名年轻妖艳的年轻女子,眼中露出惊恐而绝望之色,几名隋军用刀架在她脖子上。
另一名身材瘦高的年轻男子则坐在墙边,腿上中了一箭,双臂被反绑在身后,眼睛里的目光无比阴毒,一名士兵将几块腰牌递给了魏贲,魏贲看了一眼几块腰牌,一挥手,“统统带走!”……
内卫军衙位于南城外,是一座占地数百亩的军营,军衙也在军营之内,和士兵们的军营有一墙之隔。
杨元庆在数百亲兵的护卫下,骑马来到了内卫军衙,将军魏贲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见杨元庆到来,他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参见总管!”
杨元庆翻身下马,问道:“人犯在哪里?”
“在地牢内,总管请这边走。”
魏贲带领杨元庆走进军衙,地牢位于军衙后院,地面是一幢白色建筑,进入后有石阶通往地下,整个地牢都是用大青石修筑,坚固无比。
地牢内光线昏黑,阴风惨惨,令人毛骨悚然,一共有四十间牢房,主要是关押抓捕的探子,和一些重要的江洋大盗,进出地牢要经过三座铁门,一旦进入,就休想逃出。
魏贲带领杨元庆来到了两间牢房前,一间关着被瘦高的男子,另一间则关着那个妖艳的女人,手上和脚上都带着重重的镣铐。
男子失血过多,依然在昏迷之中,杨元庆来到了那个女人的牢房前,打量她一眼,女人浑身略缩在一起,脸埋在腿中。
“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使用水刺为兵器,蒋管家就是被她刺死。”
那女人听到声音,慢慢抬起头,昏暗的灯光中,只见眼前站着大群隋军士兵,中间是一名年轻军官,女人一惊,“你是;”杨元庆。”
“你认识我?”杨元庆心中有些奇怪。
女人忽然尖利地笑了起来,她笑声一收,咬牙切齿道:“当年你杀死盖娇娇时,逃脱了三人,我便是其中之一,我怎么会不认识你,你就算烧成灰我也认识。”
;“大胆!”士兵们一声怒喝。
杨元庆一摆手,止住了士兵们的怒斥,注视她良久,淡淡道:“这么说,你们是盖苏文派来?”……
紫微阁议事堂内,十几名重臣围在一张大桌子前,桌上摆满了从药铺里搜来的各种文书和十几块腰牌,众大臣一片窃窃私语。
杨元庆拾起一块银牌凝视片刻,银牌正面刻着‘高丽堂,三个汉字,这是高句丽的情报机构,又翻看背面,背面有号码是‘甲四’。
他将银牌放下,对众臣道:“各位大臣,现在已经真相大白,刺杀王妃和世子的凶手是高丽人所为,根据人证的口供,是因为高开道已经投降了高句丽,高丽王欲谋辽东,用刺杀案挑起我们内乱,以阻止我们进攻辽东。”
杨元庆又看了一眼众人,缓缓道:“大家都说说意见吧!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苏威心中暗忖,楚王不会是想利用这个借口攻打高丽吧!攻打高丽使整个隋朝陷入内乱而几近灭亡,如果再攻打高丽恐怕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殿下,卑职建议先派使臣去高丽问罪,让高丽王给我们一个交代,这件事暂时不可操之过急。”
裴矩也明白杨元庆的意思,他也接口道:“殿下,苏相国所言极是,我们刚灭掉窦建德,国力困乏,若再开高丽之战,恐怕我们没有这么大的实力,如果被拖在高丽,就会给唐朝一个进攻的机会,殿下,不可不慎啊!”
不仅裴矩,十几名重臣也纷纷反对对高丽开战,杨广三征高丽所产生的严重后果,大臣们记忆犹新,他们无论如何不能同意再重蹈覆辙,议事堂内没有一个赞成之声,甚至连中立者都没有,这让杨元庆庆颇为无奈。
事实上他造海船,命罗士信对高开道攻而不克,就是引出高丽之战,虽然军队是被他掌控,但毕竟这是一个王朝的征战,必须要得到朝廷支持,他不可能一脚把朝廷踢开,自顾自地开战,那样只会使他失尽人心,最后朝廷分崩离析。
杨元庆见众人一致反对,连苏威这根老油条都跳出来第一个反对,他只得克制住心中的恼火,点了点头,“好吧!先派使臣去高句丽问罪,让高丽王给我们一个说法。”……
杨元庆怒气冲冲回到自己官房,他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这时,他再也克制不住内心恼火,狠狠将茶杯摔在地上“砰,一声脆响,茶杯被摔得粉碎,杨元庆背着手走到窗前,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裴青松正好进来送几份文书,见楚王发怒,他顿时吓得不敢说话了,他入职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见过楚王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时,另一名记室参军萧琎也闻讯进来,两人对望一眼,立刻招手把负责煎茶的茶童叫进来,几人把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
几人又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将门关上,这时却迎面见纳言杨师道走了进来,裴青松连忙‘嘘!,一声,指了指里屋,低声道:“在大发雷霆!”
杨师道笑着点点头,“我去劝劝他。”
他推门走进了房间,见杨元庆依然负手站在窗前,他微微一笑,“还在为大家的反对生气?”
“我不是生气,我是失望,堂堂的天朝隋臣,竟被一个小小的高丽吓成这样,这让人情何以堪?”杨元庆声音低沉道。
“我想这中间可能有一点误会。”
杨师道依旧笑眯眯道:“可能是大家误解你的意思。”
“什么误会?”杨元庆转过身来,注视着杨师道。
“误会就是大家都以为你要发动类似大业七年一样的高丽之战,倾国之力,举国之兵,百万民夫运送粮食军资,如果是那样,唐朝就能轻而易举占领太原。”
杨元庆摇摇头,“怎么可能?”
“所以你没有给大家讲清楚,我是事后才反应过来,连辽东都没有拿下,还打什么高丽?”
杨元庆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没有说清楚,他摇摇头,苦笑了一声,“是我的问题,怪我没有说清楚。”
他一摆手,“坐下吧!”
两人都坐下,这时茶童端进来两杯新茶,放在桌上,退了下去,杨元庆这才缓缓说:“打高丽,我确实有这个想法,这次刺杀案,正好是一个契机,不过我并不是像大业七年那种打法,坦率地说,我是为了粮食,如果我能击败高丽军队,逼他们来求和,那至少我能勒索到三十万石粮食,这对恢复河北民生将大有助益,至于灭掉高丽的战役,只能放在以后考虑,现在确实不是时候。”
杨师道笑道:“你如果早这样说,大家也不会反应这样激烈了,这是你的问题,你不能怪大家不给你面子,连我都误会了。”
杨元庆无可奈何,只得一摆手,“算了,这件事再说吧!现在说说你的事。”
“我的事,我的什么事?”杨师道不解问。
杨元庆沉吟一下道:“这次紫微阁调整,我打算让你入阁为相。”
第十章 裴矩辞相
傍晚,裴矩乘马牟回到了裴府,马车缓缓停下,裴矩从车内下来,见旁边不远处停着—辆马车,便问:“那是谁的马车?”
门房连忙禀报,“启禀老爷,那是长公子的马车。”
长公子就是裴矩的长子裴文靖,半个月前裴矩写信给他,让他回京,没想到他居然回来了,裴矩—阵惊喜,“他几时回来的?”
“—个时辰前刚到。”
裴矩走上台阶,次子裴文意迎了出来,懈匕道:“父亲!”
自从上次和儿媳王氏在楚王府吵架后,裴矩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儿子的矛盾,虽然次子从不说,但他心中肯定也不满,自己让他碌碌无为几十年,裴矩心中也有些歉疚,便做出决定,让次子接替老三文举的空位,掌管裴家财权。
裴矩点点头,“是你大哥回来了?”
“大哥回来了,正和大家说话。”
“嗯!你让他到我书房来—趟,还有长孙也—起来。”
裴矩吩咐—声,便直接去了自己的书房,刚进书房坐下,门外便传来敲门声,“父亲,是我!”是长子裴文靖的声音。
“进来!”
门开了,裴文靖和儿子,也就是裴家长孙裴晋走了进来,裴文靖见父亲老态龙钟,心中—酸,上前跪下,“孩儿在外多年,不能照顾父亲,是孩儿不孝。”
裴矩虽然很厉害,当了十几年相国,但他几个儿子却不行,长子文靖还是因为他的福荫,才得到—任太守之职,次子文意和三子文举都只是短暂入仕,官职却做不长。
不过孙辈却不错,长孙裴晋已经做到大理寺少卿,次孙裴著现任西河郡司马,裴蕴的孙子裴曜烙任楼烦郡长史,裴青松也担任了极为重要的记室参军,使裴矩看到了希望,几个孙子中,必然有人会成大器。
裴矩温和地点了点头,“起来吧!坐下说话。”
裴文靖已五十余岁,两鬓斑白,他在父亲面前却依然是孩子,在靠近父亲身边,他要了下来。
“父亲把孩儿叫回来,有什么事情吗?”
裴矩微微笑道:“你不要着急,我们慢慢说。”
“是!孩儿太性急了。”
裴文靖歉然地笑了笑,又让儿子站在着自己身后,裴晋今年也三十出头了,早在大业初年,他便被誉为年轻—代朝官的佼佼者,那时他才二十岁,便担任了介休县县令,杨广也赞扬他,使裴家可延续相位。
当然,裴晋也有弱点,那就是比较骄傲,这和他显赫的家世,以及他本人少年得志,仕途又—帆风顺有关。
裴晋话不多,给祖父行—礼,便站在父亲身后,裴矩看了—眼孙子,这才笑眯眯道:“先告诉你们—个消息,我已决定告老还乡了。”
他说得很轻松,裴文靖却吓了—大跳,新隋才建立不到—年,各种利益关系都没有理清楚,正是各大世家在新朝中奠定基础的时候,裴矩却要退仕,这对裴家会产生极为不利影响。
裴夹靖急道:“父亲请三思!”
裴矩摆摆手,“这个没有什么可以再思了,我去年就决定退仕,已经说了几个月,不想再拖了,明天—早,我会向楚王递交辞呈,乞讨骸骨还乡。
裴文靖神情凝重,他没有想到父亲竟然会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而且甚至没有和自己商量—下,这让他十分沮丧。
裴矩又看了—眼裴晋,这件事自己给他说过,他居然没有告诉父亲,年纪轻轻,就有这么深的城府么?
裴文靖还是忍不住,想再劝劝父亲,“父亲身体不好,孩儿理解,孩儿也希望父亲能早点休息,只是现在是关键时候,如果这个时候父亲退仕,极可能就会影响到裴家在新朝中的地位,从长远看,对裴家可能不利。”
“从长远看?”
裴矩冷笑—声,“仁寿四年,我便意识到杨元庆必成大器,我便在他身上押下重注,你们谁有我这样长远的眼光?”
裴文靖语塞,只得低下头道:“既然父亲已决定,孩儿也没有话说。”
裴矩看了他—眼,“不仅是我要退仕,我也希望你找个借口辞职。”
“什么!”
裴文靖的眼睛—下瞪大了,“父亲,为什么?”
裴矩闭上眼睛,“晋儿,你来说说为什么?”
裴文靖回头向儿子望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从来都不对我说?”
裴晋和祖父谈过,他知道这里面的原因,便咬—下嘴唇,跪下来对裴文靖,“父亲大人,祖父是认为我们裴家在新隋势力太大,已经功高震主了,我们必须要知进退,否则楚王妃和世子地位难保。”
裴矩叹了口气,“我为尚书尚书左仆射兼礼部尚书,紫微阁中排名第……裴世清为鸿胪寺卿—晋儿为大理寺少卿—裴曜为楼烦郡长史,裴著任西河郡司马,裴青松也担任了极为重要的记室参军,前两天裴明又出任隋军仓曹判官,再加上你为河东郡长史,还有裴氏门生二十几人为官,你不觉得我们裴家在隋朝占的职位太多了吗?”
裴文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来话来,裴矩又缓缓道:“我不妨再告诉你—件事,王肃被贬,王绪也要罢相了,下—个就轮到我们裴家,如果我还不知趣,还要赖在相位不走的话,那么江南沈氏就会出任尚书,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