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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离之花-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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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都是周末去看他的,而且总是一个人,这次带一个人去看他,最好先问过他,不要让他觉得太反常。”

正说着,两人听见外面大门有响动,相互看一眼,都不再说什么。紧接着门开了,原来是钟点工来上班,手里提着几个装了菜的塑料袋。

钟点工一抬头,看见项青普克,笑着打招呼:“哦,有人在家呀。”

项青站起来,笑着说:“张阿姨,来上班啦。让我看看你今天买什么菜了。”说着,走到张阿姨提来的几个塑料袋旁,弯下腰翻着看了看。

张阿姨说:“买了点小排、蛋饺,还有些新下来的蔬菜,看看喜不喜欢。”

项青站起身,说:“今天阿兰想喝鲫鱼汤。”

张阿姨一听,为难地说:“啊呀,早知道就好了,在菜场时我看到活蹦乱跳的鲫鱼,心里还想是不是要换换口味呢,想着项兰常说鱼腥,不喜欢吃,犹豫了一下又没买。要不然,我现在去买。”

项青笑着说:“不用了,你在这儿忙你的,我去买好了,反正菜场也不太远。再说今天有客人,我顺便看看还买点其它什么菜。”

说完,项青又跟普克打了个招呼,从沙发上自己的皮包里拿了个钱包就出去了。

张阿姨笑着对普克说:“你先坐啊,我去厨房摘摘菜。”说着往厨房里走。

普克也跟着往厨房里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帮你摘吧。”

张阿姨笑呵呵地说:“哟,那怎么好意思呀,谢谢你啦。”

普克一边帮着张阿姨摘菜,一边和她聊天,先是问了几句她家里的情况,然后问:“阿姨,您在项青家做事有多久了?”

“时间不长,才三个多月。以前在她家做事的,也是我们那个服务公司的,是个北方人。项青家是南方人,吃不惯她做的北方菜,后来就换我来了。”

“哦,您在这儿做钟点工,每天就两个小时,那跟他们家的人不怎么打交道吧?”

“以前项老师,噢,就是项青的爸爸,他退休以前在大学教书,我一直叫他项老师的。以前项老师没过世的时候,我下午来这儿,一般都能遇上他。项老师人蛮好,话虽然不多,但对人很客气,总是和颜悦色的。项青这点儿特别像她爸爸,一点儿都不摆架子。”张阿姨说起话来,慢慢悠悠,有点罗嗦,不过说得很详细。

“那您认识项青的母亲吗?”

“周副市长啊,见是见过两次,不过没有说过话,最多就是跟我点点头。也不奇怪,她是大领导嘛。”

“项老师去世那大,是个星期五,您也来他们家了吗?”普克按照张阿姨的习惯来称呼项伯远。

“星期五?不对吧,听说他是星期六早上才送到医院的嘛。”张阿姨回忆着,“星期五那天我记得挺清楚,下午来了以后,项老师在客厅里坐着。我看他脸色好像不太好,就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说,嗯,胸口有点闷,不过不厉害,可能过一会儿就没事了。然后他就到书房去了。

唉,谁能想到呢,第二天下午来时,就听说他早上去世了。人年纪大了,可得小心点,说不准什么时候哪儿就不对劲了。唉,多好的一个人,才六十岁就走了。“张阿姨边说边叹气。

普克停下手里的活儿,问:“阿姨,项老师那天下午跟您说他不舒服了?”

张阿姨听了普克的问话,好像有一丝小心,说:“他只说有一点点不舒服,我可不知道会有那么严重。我们只是做做家务,也不好管那么多。”

普克明白张阿姨误解了他问话的意思,忙笑着说:“阿姨,您别误会,没有怪您的意思,只不过觉得平常项老师身体还不错,怎么那么突然就不行了,随便问问而已。”

张阿姨似乎松了一口气:“哦,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其实,如果那天项青不在,我可能还会多问问项老师,看能不能帮他做点什么。不过,我知道项青在嘛,就不用担心了。项青可真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又温柔,又漂亮,特别懂事、孝顺,还有礼貌,百里挑一啊。有这么个女儿,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普克一愣,问:“阿姨,那天下午项青也在家?那天是星期五,她没去上班吗?”

“平时下午她一般都不在,我来上班时碰不到她,只有快走时才碰到她回家。不过项青总是一下班就回家,很少往外面跑,不像她妹妹。那天下午她倒是在家,是不是回来拿什么东西?我来了不多久,在厨房里看见她又走了。”张阿姨唠唠叨叨地说。

普克问:“那项老师觉得不舒服的事,项青知道么?”

“这我可不知道了。我当时只是想,项青一向都挺关心爸爸的,项老师气色不好,她可能会照顾爸爸的吧,所以我才没有多问项老师。”张阿姨又替自己解释。

普克机械地摘着手里的菜,脑子里隐约觉得有件事,可一时就是想不起来。他只顾想心事,手里一把菜已经摘得只剩梗了。

“哎呀呀,还是我来吧,看你这双手,白白净净的,一看就知道是不怎么会做家务事的,这菜要叫你摘下去,晚上你们都没得菜吃喽。”张阿姨笑着拿回普克手里的菜。

普克歉意地笑笑,仍然蹲在地上,还想接着再问张阿姨些什么。这时他听见门响,回头一看,项青手里拎着两只塑料袋回来了,其中一只袋子里的东西还在不停地跳。

“鱼买回来啦。”项青把东西搁在水池里,说:“张阿姨,您待会儿把这两条鱼做成汤好吗?就放点葱姜,只放一点点盐。”

张阿姨忙不迭地说:“好,好。咦,不过,项兰平常口味不是挺重的么?今儿个怎么要吃淡啦?”

项青若无其事地说:“谁知道,她老是一会儿喜欢这样,一会儿喜欢那样的。”

普克跟张阿姨打了个招呼,站起身到水池洗了洗手,走到客厅。

项青微笑着说:“听说应该给阿兰喝鱼汤,能够补一补。”

其实项青刚才跟张阿姨说要买鱼的时候,普克已经明白项青是考虑到项兰的身体,却又不想让外人知道原因,才故意那么说。

普克又想,项青真是一个心细如丝的女人。

11

吃过晚饭,普克与项青姐妹俩一起去蓝月亮酒吧。

坐在出租车上,项兰老是对着空中哈气,又皱着鼻子嗅啊嗅的,不知在搞什么名堂。

项青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阿兰,你怎么啦?”

项兰苦恼地说:“都是你,硬逼着我喝鱼汤,弄得我喘气都一股子鱼腥味,待会儿怎么踉人家说话呀?”

普克心里不禁想笑。他估计项兰不是发愁说话时被人闻到鱼腥,只怕是想到更亲密的动作时,会被对方闻到。普克坐在前排,不由向后视镜里扫了一眼,正好看见项青也在偷偷笑,知道项青也马上明白了项兰的担忧。

普克在口袋里找了找,他记得在火车上没有水刷牙时,他曾买过一包口香糖,没有吃完,应该还在口袋里。

果然找到一块,普克拿在手里,向后递过去:“给你刷刷牙吧。”

项兰一把接过去,马上拆开放到嘴里嚼起来,边嚼边笑着说:“不错不错,看来你很有经验。”

到了蓝月亮酒吧,项兰的眼睛一下子开始发亮,兴冲冲地在前面走,也不管后面的普克和项青是否跟上,更像是忘记自己早上才做过的那个手术了。

酒吧里还没有开始乐队演奏,音响里播着CD,是西方的重金属摇滚音乐,高亢的金属声刺激着人的耳膜,令人产生茫然的兴奋和冲动,低音贝思又令人感到一种绝望和忧伤。这里聚集的大多是都市里被寂寞控制的年轻人,也有一些人是像普克某些时候一样,来到这种充满了寂寞感觉的地方,以驱散工作或生活中的重压,或者使自己的寂寞不那么孤立无援。

项兰不知钻到哪儿去了。项青站在普克身边,胳膊紧紧挨着普克。普克侧过脸看了项青一眼,在变幻不定的光影中,项青的眼睛里有种不知所措的惶惑,普克明白,项青平日可能极少来这种场所。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项青紧挨着自己的那只胳膊,项青扭头看着普克,感激地一笑。

这时,酒吧里的音乐停了。舞池前部有一个小演出台,台上已经摆好了一套架子鼓及电子琴。从合拢的幕布后陆陆续续走出几个年轻人,项兰也在其中,每个人耳朵上都戴着耳机,一个小话筒弯到嘴前。项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套黑色带亮点的演出服,领口开得很大,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普克看到项兰的眼睛里,有种熠熠的光辉。她一直微笑着,时而转过头去看一位低头调吉它的小伙子。

普克看看项青,项青也正看他,两人都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相视一笑,没有说话。

项兰的声音在话筒里显得比平时低沉,略带点磁性,这使她变得成熟许多。她简单地说:“献给在座各位这首《明月几时有》。”伴随着她的话音,几声吉它的和弦水一般流泻到空气中,项兰的目光找到普克与项青,含笑点点头,又转头看看弹吉它的小伙子,开始唱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普克没有想到那个怪里怪气唱《十个男人九个傻》的项兰,会唱这样一首充满无限惆怅的歌。而且她的歌声优雅、含蓄,透着隐隐的悲伤和凄凉,竟将这首词的意境诠释得如此到位。

普克忽然想起初次见到米朵时,他们两人之间的一段谈话。米朵说她刚开始学医的时候,觉得人的身体结构那么纷繁复杂,简直像另一个世界。而她后来遇到的种种事情,又让她觉得,生理世界的复杂还有极限,而心理世界的复杂,却是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

在项兰的歌声里,普克思绪如同海潮一般翻涌不息。他想,看上去简单任性的项兰,歌声里的那种仅靠模仿绝对无法得到的苍凉感,究竟来自于怎样一个复杂的心理世界呢?

项兰唱罢,酒吧里响起了一片掌声,项兰淡淡说声“谢谢”,点点头便退回后台,另一名歌手接着上台演唱。

过了一会儿,项兰回到普克项青身边,身上的演出服又换成了来时穿的衣服。

普充真诚地对项兰说:“没想到你唱得这么好。”

项兰一下台,又和平常一样随便了,笑着说:“早就知道,我唱那首《十个男人九个傻》会给你什么感觉,今天就是要扭转你的印象。”说罢,跟项青换了一个位置,站到普克身边,冲着舞台方向扬扬下巴,“哎,你看弹吉它的那人,怎么样?”

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留着小平头,宽宽的肩,长长的腿,脸庞颇英俊,熟练而轻松自如地弹着吉它,时而低头,时而抬头,眼睛没有固定地看着什么地方,但目光里有一种专注,像是一直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脸上若有若无地流露出一丝感伤。

普克认真看了看,说:“嗯,很英俊,气质也特别。”

项兰笑了,像是抑制不住满心的欢喜:“算你公平,他……”说了一半又不说了,抿着嘴无声地笑。

普克问:“你看到阿强了么?”

项兰说:“我刚才就是去后台找他,他们说阿强今天打电话来,他有点事儿要办,可能得稍晚些才能来,但今晚肯定来,我们就在这儿等等吧。”

三个人找了张台子坐下,有服务生过来问他们要什么饮料。

项兰抢着说:“要一扎生啤。”

项青马上说:“不行,今天你不能喝酒。”她转头对服务生吩咐道,“给我们两瓶杏仁露,一瓶热一下。”又问普克,“你喜欢喝什么?”

普克说:“随便。来罐可乐好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项兰突然冲一个小伙子招招手,那个小伙子便走了过来。

项兰为大家互相介绍:“这是阿强,这是我姐项青,这是我姐的朋友普克。”

阿强留着长发,额前一小撮儿染成黄色,他客气地跟项青和普克打了个招呼。项兰把他拉到一边,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话,普克看到阿强皱着眉头好像在回忆,然后又和项兰说了几句什么,就转身离开到后台去了。

项兰走回来说:“阿强说,那栋楼的位置他倒是记得,让他说是多少号他可说不清。他现在要演出,等演出完,他可以带我们一起去。”

普克点点头。

项青问:“阿兰,阿强有没有问你,为什么又问这件事儿?”

项兰惊讶地说:“咦,你怎么知道的?他问了,我说反正有事儿,你别问那么多,只管告诉我就行了。”

项青有点担忧地说:“当心点儿,还是别让他知道原因的好,省得……”

项兰说:“这我知道,没跟他讲那么多,还让他别告诉别人,放心吧。”

三人又等了一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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