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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行必有我夫_2-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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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等,就是大半日过去,看着日头隐去,乌云密布,不多时,天上居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车帘微动,君浣溪站到屋檐下,伸出手来,朝马车的方向打个手势,言明自己无恙,让他们原地不动。
    许久,才有一辆马车从巷口缓缓驰来,到了府门处,车帘掀开,一人从车上跳了下来,立在原地,拱手作礼:“多谢猛郎将相送!”
    车上有人朗声道:“哪里?季医令刚回京城,即是上门为家父尽心诊治,玉堂才是感激不尽!”
    玉堂?孟玉堂?
    当初他在光禄勋是仁义郎,现在,已经擢升到了郎将……
    君浣溪心中一动,上前一步道:“怒在下冒昧,请问车中可是孟丞相公子玉堂兄?”
    “你是……”
    孟玉堂探出头来,见车下静立一名布衣青年,肤色微黑,相貌平常,只一双眼漆黑如星,甚是有神,使得整张脸都变得生动起来。
    印象中并不认识这样一个人,正值怔楞,季回春却是惊喜迎了过去,口中低叫:“林先生,你怎么也来了宛都?!”
    君浣溪淡淡一笑,朝他施礼道:“我是四处游历,居无定所,来宛都寻访旧友,今日偶然到得此处,听闻季医令府邸在此,便想着来认个门……”
    季回春大笑道:“真是巧了,我方才在路上还跟孟郎将提到先生在疫区的事迹,不想立时就遇见先生……不多说了,先生赶紧随我进府一叙,我有好些事务还想跟先生探讨呢!”
    孟玉堂听得他们说话,也是跟着下得车来,面露欣喜道:“你便是君大夫的师兄,林楚林先生?”
    三年不见,当年的丞相公子清俊依旧,更平添了几分成熟气质,虽是素衣装扮,却掩盖不住一身鲜明的武将姿容。
    看来孟丞相一番心血,倒是没有白费,已经初有成效。
    君浣溪坦然打量着他,大大方方道:“敝师弟当日在宛都之际,有缘与孟郎将相识,并得令尊指点教诲,每次说起,都觉幸甚至哉,怀念不已。”
    孟玉堂长叹道:“哪里,当年要不是君大夫胆大心细,拦棺救人,拙荆与小儿就……唉,我们一家时时念着君大夫的恩情,不想他这些年来避而不见,音讯全无!”
    君浣溪笑道:“他不是避而不见,而是……崇尚自由,周游郡国去了。
    孟玉堂点头称是,又寒暄几句,便是询问落脚之所。
    君浣溪心念一动,眉头微皱,只说自己刚来京城,先找了客栈投宿,正准备找个差事筹集回去的路费。
    季回春在一旁听得分明,当即道:“林先生如若不弃,就住在我府中可好?至于这差事……”
    “对了,太医署不是正缺医官吗?……”孟玉堂借口,转向季回春道,“季医令,你何不向陛下举荐,让林先生在太医署就职??”
    季回春笑着点头:“孟郎将所言甚是,我也确有此意,就不知林先生是否愿意……”
    “林某只是无名小卒,怎敢劳烦季医令如此费神……”
    此言正随己意,君浣溪心中欢喜,却仍是假意推脱,最后实在被两人轮番劝说,值得勉强应允,想了想,正色言道:“有一事,林某还要拜托二位……”
    “林先生请讲。”
    “我这一路行来,顶着南医公子师兄的名号,烦不胜烦,如今来了京城,实在不愿意再是如此,还请二位在人前勿要提及。”
    说罢,便是手举过顶,对着两人深深一揖。
    “这……”
    孟玉堂与季回春互望一眼,想他是因为面薄好强,均是表示理解:“先生是君大夫师兄,医术也是超凡脱俗,并不逊色,不必担心,假以时日,自能创出名声业绩。”
    君浣溪见目的已经达到,心满意足,借口回客栈收拾,出言告辞,并与季回春约定次日一早过府,由他带着子衿进宫面圣。
    从季府转出,坐了一截马车,复又漫步而行,去了趟东市,那是镇守宫门的朝门卫聚居之地,昔日自己常吃早点的食肆仍是生意红火,刚一踏进,就撞见好几名熟悉面孔,却是最底层戎守宫门的卫士。
    那中层军官,都尉郎将大批换血,这些普通卫士却没有收到波及,却是再好不过了。
    站在食肆门外,抚了下面颊,思想一阵,当即过去默然跟随的马车那边,唤了黄芩下车,并肩踏进,点了汤饼清粥。
    此时她已经易容变声,而黄芩却是原版模样,没坐一会,就被人认了出来,众人立时围了上来,嘘长问短,句句不离君大夫如何怎样,更有人说起当然在此处请客喝酒的热闹清静,更是唏嘘不已,怀念之情溢于言表。
    君浣溪一个眼神过去,黄芩心神领会,趁热打铁:“这位是君大夫的师兄林先生,猛太医署季医令荐举,不日便去署中就职。”
    “林某不才,今后还请各位大哥多多关照!”
    君浣溪恭敬施礼,态度谦逊,惹得众人心生欢喜,你一言我一句,不多时便是打成一片,所请均是一口应允下来。
    回到府中,跟吴寿一说起这一日的收获,都是大为兴奋。
    “是了,孟玉堂已经擢升为郎将,有他在内廷特地关照,再加上君大夫原先在外宫期门卫积累的人脉关系,进宫之事已经不成问题,只是此时内宫形势已不比当初,君大夫须得小心行事……”
    君浣溪点头道:“这个我自己晓得分寸。”
    京师重地,宫禁幽深,天子生死未卜,失态不明,幕后黑手尚未现身,自己所能依靠甚少,而且士别三年,变故众多,也不知当信谁疑谁,这救驾大计,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能是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浣溪,你真要搬去季府住?”
    沈奕安常年经商,却不懂管家政事,一直都是听着他们在说,此时闻听话声停歇,方才轻声询问:“能不能让我陪你一道过去,那季医令在疫区与我也算是相熟……”
    君浣溪尚未开口,吴寿却是摇头道:“不行,沈公子名号太响,身份特殊,外形也是极为出众醒目,此时非常时期,应少在人前露面。”
    沈奕安眉头微蹙,却也不再说话。
    当晚,秋意萧瑟,夜风寒凉。
    君浣溪在房中看了会书,只觉心中发紧,竟是看不下去。
    原说一进京即当进宫,不想已经是耽误三日,这份焦虑惶急,恐惧惊骇,却不能表现于人前,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揪紧胸襟被角,独自忍受着那漫天而至的梦魇。
    窗户没有关进,一阵风起,灯火随之跳动,捏了支铜钗去挑那灯芯,无意抬眸,却见窗户光影中生生映出一道欣长身影,已不知在那里立了多久。
    君浣溪怔了一下,跳起来去开门,将他拉进屋来。
    “怎么来了也不叩门?”
    沈奕安涩然一笑,“怕打搅你想事情……“
    君浣溪一阵默然,半响才道:“方才吴常侍所说只是原因之一,事实上我一进太医署,便会以在京城无有住所为名,申请在署中常住值守,方便行事,故而你跟我同去季府也是无用的。”
    沈奕安点头,眼底的忧郁一览无疑:“我明白,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君浣溪握住他的手,朝他安慰一笑:“你放心,我是太医署出身,宫中熟人甚多,再说临风也快回来了,有什么事情我还可以跟他商量。”
    沈奕安絮絮又道:“那你自己一点小心,凡是谨慎,千万不要逞能……”
    “奕安,你身为男子,实在不应该如此刮噪……”
    君浣溪一边笑着,一边推他出门:“我要睡下了,你也回去休息吧。等事情了结,我们便早早回庄子去……”
    哐当一声关上房门,也是将自己心底呼之欲出的思绪狠狠压制,彻底封闭起来。
    ……人可以无情,却不能无义。
    昔日自己斥责泠月的话,如今也是反用在了自己身上。
    回京,只是为了救人,除此之外,别无他心!
    而自己所欠下的承诺,一定会还的,一定……
    次日随季回春进了宫,宫门外的卫士皆是点头致意,行至一重复廊,就是一队巡逻而来,为首之人盔甲威严,正是前一日见过的孟玉堂。
    一路都极为顺利,君浣溪也是松了口气,跟着季回春心中生疑,却也不便表露,尾随季回春之后,默默随行。
    铜兽透亮,帷幔低垂,一股浓郁的檀香从香炉中徐徐析出,熏熏欲睡,再往里,却是一张御案横在当中,案前端坐一人,云鬓高耸,华彩错落,发髻正中一柄桂枝状的金步摇亮光闪闪,甚是醒目。
    不是他,而是泠月!
    心思剧震,说不出是惊是恨,是痛是疑,疑惑是莫名的哀伤,更多的,却是,满心悲凉……
    那是,他的妻子,他最亲密的人啊……
    “臣叩见皇后娘娘。”
    季回春行礼叩拜,奉上奏折,君浣溪亦是掐紧手指,按住心思,随之一起跪拜。
    一阵书册翻动的声音响起,过不多时,头顶上女子嗓音娇柔,并带着丝掩饰不住的倦意:“季医令,陛下念你不辞辛劳,防治骥东漓南两郡春瘟有功,下诏嘉奖,赐绢白匹,银千两,准你三日假期,你且谢恩自去吧。”
    季回春俯首叩谢,又道:“臣此次返京,特向陛下举荐这位林楚,保荐他在太医署任职,请娘娘准许臣觐见。”
    女声逐渐不耐:“陛下服了汤药刚睡下,却是打岔不得,人先回去,改日再宣。”
    君浣溪心头一紧,就听得一声低呼:“娘娘!”
    季回春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竟然大胆抢道:“启禀娘娘,太医署如今人员紧缺,臣恐疫区情况复发,急需添设医官,否则怕有惑乱暴动,于朝政不利,还请娘娘即使转告陛下……”
    泠月朝殿后看了一眼,烦躁挥手:“行了,你觉得合适的话,就留在署中,封个郎中吧……”
    季回春大喜,赶紧一拉身边的君浣溪,一齐叩头。
    “谢娘娘!”
    “慢着……”
    一个突兀的男子嗓音插了进来,脚步声声而进。
    君浣溪没有抬头,稍微一想,当即明白,这来人正是那新近提拔的京都卫尉,风厉。
    泠月淡淡道:“风卫尉可有不同意见?”
    风厉没有回答,走到君浣溪面前,沉声道:“你抬起头来。”
    君浣溪伏地不起,微微发颤:“草民……不敢……”
    泠月嗯了一声,似是对其表现甚为满意,平声道:“你抬起头来吧,让风卫尉看看。”
    君浣溪缓缓抬头,眼神定在那御案上,目不斜视,一动不动,只睫毛微微颤动,显出一副惶然不安正努力克制的神情来。
    风厉朝她上下审视,没发现什么问题,只沉吟道:“娘娘,臣以为,陛下病重之际,应加强对内臣的审查……”
    泠月双手撑在案上,骤然不悦:“风卫尉,本宫行事,任命一个小小的医官,还需要你来干预吗?!”
    风厉压低声音道:“娘娘应该和……商议……”
    “好了!”
    泠月打断他,厉声道:“你不必说了,本宫自有主张!季医令,这林楚就按方才本宫所言,在署中任郎中一职,你们退下吧。”
    两人再度谢恩,匆匆告退。
    行至殿外,君浣溪任凭内监带着季回春急急走在前方,心思一转,假意踢散脚下软屐,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
    趁着缓慢穿鞋之机,竖起双耳,果然听得殿中隐隐传来低沉的争辩之声,甚至,还夹杂着物事被挥落破碎的声响。
    “哎,可有摔伤?”
    季回春向那内监行了礼,几步奔回来。
    “没事,是我心中惶恐,没看清路……”
    君浣溪摆手,慢慢跟上,边走边是寻思。
    皇后,竟然与她自己推荐提拔的卫尉不合,这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自己不经意间,却是从这不合的关系当中得尽好处,侥幸留下,算是走出了计划中的第一步。
    不过,泠月,到底为何事心烦,一反当年意气风发的姿态?
    她与风厉,到底在争辩什么,又是因为为什么不合,竟然弄成无心掩饰的地步?
    这一切,恚怒会与他的病重有关……
    如愿以偿进宫,才发现越是走近,越是迷雾重重,不得其解。
    被季回春带到太医署,介绍一干同僚,安排事物,过程中努力打起精神,保持笑容,想着回去与吴寿商量对策,心急如焚,实在等不到散值,便是寻了借口先走。
    回到沈奕安府中,一踏进房门,却见众人面色惨白,皆是默然不语。
    “芩儿,出了什么事?”
    黄芩一见是她,奔过来,咬唇道:“姑姑,出大事了!”
    “什么事?”
    目光直觉落在榻上,倏然一惊,吴寿已经下得床来,原本躺卧的位置,却是让给了另一人……是那名天子近卫!
    君浣溪抢上前去,探向他的气息,已是一片冰冷。
    “他们实在探听不到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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