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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我之手,断子之肘-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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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一颗怦然的心,如同深夜石上翻跃的一泓清水,天际闪闪的一粒银星,庭院早春的第一朵花开。

  圈一九(补齐)

  【圈一九】
  “长生啊,你们姑爷是不是喜欢我啊?”
  “他怎么能喜欢我??”
  “陆九怎么办?????”
  我端着茶杯,倚在椅背上,对面长生一副吃了大粪的神色嗟叹道:“……天哪,救救小姐。”
  漠视她的哀号,我抿了口茶,貌似云深确实挺喜欢我的……
  ……我好像也不太讨厌云深……
  莫非,我也挺喜欢云深的……?
  诶诶诶诶????
  自此之后,不知为何,我见到云深,便会有些想要刻意避开他,仿若是真应了曾在书里阅过的一句话——愈是不想见到某人,到处愈是他。
  清早出门,就能瞥见在庭院花架下品茶,他微微一笑,满架蔷薇灼灼一院香气四溢,只听他语气不咸不淡打招呼:“娘子早。”
  我:“哦,早。”
  然后……果断的……扭头走人……
  中午,与长生去街道逛完街打道回府,推开房门,云深在里头换下官袍,他抬眸瞄我一眼,白色中衣和脸蛋被日光浸泡如积雪通彻,看起来分外动人,我抱着礼盒进去,他凑过来接去问:“这是阿珩为我带的礼物?”
  不等我回答就将礼盒抢了去,自顾自打开,道:“你怎么知道为夫喜欢玉簪呀。”
  我道:“不是给你的!”
  他闻言瞥我一眼:“哦?那是给谁的?”
  我为难又无奈,答他:“算了,你要是那么喜欢姑且当是送你的吧。”
  最后,我有点耻恼地出了门,我为何要买那根簪子呢,只凭眼缘买簪子是不对的,我买那根簪子到底是要干嘛的。
  去前厅用午膳的路上,我怨道:“你们相爷把我早上刚买的那根簪子抢走了。”
  身侧的长生语气更为奇异:“小姐你买这簪子,难道不是要送给姑爷吗?”
  我道:“不是!”
  长生:“那是……?”
  我道:“自己戴!”
  长生:“……那是男式的……”
  我道:“美丽之物拿来收藏不行啊,哪次有兴致女扮男装出门戴不行啊。”
  长生:“可是……不是已经送给姑爷了吗?”
  我一字一顿:“是他不由分说□专权抢走的,我一点点一丝丝都没有想要送给他的意思。”
  长生意味深长“哦”了一声。
  用午膳时,与云老爷老夫人唠了几句家常,我便低头专注扒饭,过了一刻,云深来到前厅,他白纻衣衫如雪,唇角微翘,长袂被清风吹起,卓然出尘,他头上一缎如云般的乌发便是用那根玉簪工整挽着,竟颇叫人意外的适合……
  云深净手后,来我身侧坐下,清风朗月,玉石般的人,一举一动都似如诗如画。
  我继续低头扒饭。
  坐于我对面的云老夫人道:“儿媳是不是染了风寒?脸上红得吓人。”
  云深闻言敛眉垂目,也专注看我。
  我搁下筷子,咳了两声,稳声平静答:“未有不适,只因菜太辣了……”
  ****
  我个人分外不愿见到云深,可惜为局势所迫,我起床后会见到他,午后一样会见到他,夜间更是同他住在一处,为了不再发生以上状况,我决心睡觉睡到自然醒,午膳提前去厨房用完,晚间蹲点在书房阅览群测,子时向后,再回房间倒头闷睡。
  比如说今晚,我便待在书房内,靠在檀木椅上翻阅画本,朱门半掩,月华一洒窗棂,有小风怡然吹进,自在无比。
  我手上翻的这本便是中元一夕在那千山书斋买来的画本,一位仙家的修真之事,翻了几页便索然无味,阖上那书,心中莫名生起一个念头,我跳下椅子,回身去了书架间,在深处某个小角落里,将当时随意插在那里头的一本画本拿了出来。
  重新坐回桌边,我点了下烛心,叫屋内更亮了些,开始翻起手中这本来。
  此本便是《揽云记》,少年丞相的故事不比仙狐骏兽的奇谭,所以这本我虽跟风买了,我也是匆匆一扫而过。
  里头介绍了云深的出身家世,风华气度,以及一些不似他外表温和的政治手腕。
  他二十岁时便白衣卿相,年少有成,我掐指算了算时日,同样的一年,我家破人亡不知所终,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还真是大呀……
  翻完那画本,我有些疲累地枕手靠在椅背闭目养神,除了烛火噼噼啪啪的声响,屋内一片安谧。过了半晌,外头有月散尽,雨打芭蕉,点滴落在台阶廊回,再后来,耳里听得一吱嘎推门声,夜风携着秋雨清气,一下子灌了满屋。
  我半眯着眼,便见到一人的模糊轮廓,用脚趾头想也知是云深。
  本玩心起欲想装睡,可顾念着桌上那本《揽云记》不想叫他瞧见,忙直起身,极快地用其余书册将那本压了下去。
  我看向门口那个似乎将月光带进屋内的男子,问道:“隽之竟还未眠?”
  云深长衫沾染雨湿,抖了抖手里那把天青色油纸伞,含笑看来:“本打算卧下了,偏逢秋雨来急,想你还在这里看书,特意过来接你。”
  我道:“小雨罢了,无碍,等雨停自然会回去。”
  他不再讲话,将伞搁进门口瓷瓶里,径自走到我桌边,垂眸看了看桌上的书,方才抬眼道:“竟都看了这么多本了。”
  我道:“我向来浮躁,看书也是如此,看得极快。”
  云深横过眼波,问我:“都看完了吗?”
  我摸了摸下巴,道:“差不多了罢。”
  云深飞快地揉了我头发一把,敛眸对我道:“那就莫要再躲着我了。”
  被戳中心事,我犹如鲤鱼在炎日下曝晒那般不自在,有些抗拒道:“我什么时候躲你了。”
  “是,是我说错了,你未曾躲我,”他的脸在烛光里晕着暖光,眼底一抹春|色浓郁,语气也是极为温和:
  “切莫再躲着自己了,阿珩。”
  话落,我有点恍然,脑中莫名忆起扬州城那日的相遇,白府庭院春光融融,花落满蹊,我有些强迫地问对面的云深:“为何喜欢我?”
  时过半年,闪过的一个念头叫我有些轰然——
  当初是我问出的这句话,可事到如今,主体却换为了云深。
  最后,我还是顺着云深与他一道回房了,出门的时候,云深道:
  “我来背你。”
  我面上一热,颇有些坐立不安,赶忙推脱。
  云深道:“庭院地上坑洼积水,你只穿着一双薄底绣鞋,走动定是不方便。”
  我继续摆手推拒:“真的不用……”
  话未说完,云深已经屈下颀长的身子,一派“你不要我背我就一直蹲着不走”的强硬架势。
  我有些无奈,看着那胜雪衣衫包裹之下的宽阔后背,也不想再多别扭,趴了上去,云深直起身,将我往上抬了抬,一边随手捞起摆在门口的油纸伞,不知是他故意还是其他,撑伞时,他动作幅度突地放大,我一惊,赶忙用手搂紧他珠白的颈项,贴近他脑后。
  云深轻笑一声,有些得逞的意味。
  我压抑住想怨骂的欲望,接过云深递来的伞,握紧伞柄,与他一道进入绵绵雨落里。
  宿雨朝来歇,空山秋气清。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
  身于此间,听着伞上一片细密如针的水声,天静寂寥,四围薄凉。
  我靠在云深背上,轻声笑道:“哈哈,我们这像不像猪八戒背媳妇?”
  因是背对,我不能目及云深的神情,可我却能明显感到他面上定是带了笑,他答我道:
  “见过这么好看的猪八戒吗?”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回我,一早便想好措词,道:“未投胎的天蓬元帅,可惜本质还是猪性。”
  云深倒也不恼,竟随着我说了下去:“确实,本质还是猪性,嫦娥仙子你可坐稳了。”
  话毕,完全未料到的,云深往日沉稳全失,倏地孩子心性大发,加快步伐,小跑起来,一路踩着水花,我压根握不住伞,更稳不住身子。只得丢了伞去,双臂将他环紧,任由雨打衫湿。
  ****
  “夫人,我觉得您和相爷最近比往日要恩爱的多。”
  清早,文袖进房奉茶,搁茶的同时也搁下了这话。
  我干巴巴朝文袖笑了两声。心想着,这相府的丫鬟下人还真都是眼尖心快,明察秋毫,我与云深还真未在旁人跟前刻意亲密,依旧如往常一般维持着相敬如宾的态度,她们是如何看出来的?
  近几日身体上时常会莫名有点轻微的乏困,常人皆春困,我却平白添出一身秋困意图,也不知何故。
  只得换了身薄衫在庭院里头四处闲晃,赏景喂鱼,打发无聊。
  倚在半凋的荷塘边,斜眼一池碧泊因风皱面,耳边隐约有风带来些微响动,像是有人在哀泣的声响。
  我问身侧文袖:“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哭?”
  文袖思忖少顷,面色有些郁沉的不自然,回我道:“大抵是下人犯了错,被挨打了在哪块偷偷流眼泪呢。”
  我摆正上身,斜觑她:“要不,我们去看看?”
  她闻言道:“有甚么好看的,这些事多的去了。”
  我收回眼光,不再看她,只稳住心绪竖起耳朵,想寻那泣声吹来的方向,凝神半晌,因为太过隐约,只能听出是女子的哭声,却听不出来处。
  未果,只得作罢,搁下裙摆慢吞吞回了屋里。
  上回相府纵毒火灾一事,我一直未从心上略去,相反好奇更甚,介于身边耳目众多,也不多言,只想着自己还是处处小心为妙。
  那日的纵火犯韩嫂我也一直未见过,某回在房内用膳时问起文袖来,她摇摇头也说出了此事很久不见,怕是被老夫人罚回家闭门思过去了,只是神情比方才在荷塘畔的还要不自然。
  我觉得,此间一定有什么蹊跷。
  翌日,趁着下人午休,云深出门之时,我一人待在房内将云府的地势房址回忆了一番,大抵简略作于宣纸上,后携着那张地图在相府内四下绕了一圈,对比着地图,发现来相府的这大半年,我当真已经是无聊到将其逛了个遍……不过……
  有个地方……我却是一直未曾去过……
  相府的后院。
  ——位于相府的最深处,埋没在百花园之后,常年人迹鲜至,较之上回被烧的云鹤堂更为清冷死寂。
  越过秋分稍有些萧萧的百花园小径,拨开纵横交叉的杂草灌木,我见到了这个萧索后院的大门,被一只大锁紧紧封闭,似乎是一副许久未有人来的样子,但垂头看看脚下,却有鞋底践踏过的草汁凝固在地面,宣告着此处不久前确实有活人来过……
  我也不顾那些杂草刺人,向前一步,去拨了拨那颓废红木门上的锈迹斑斑的大锁。
  铁锁敲打在木门上的响动在此番寂静里显得格外清脆……
  啊——
  里头一声哀戚的惨叫刺破长空,惊得我心悸不已,连续倒退好几步也得以稳住脚步。
  ——什么人?!你是谁?!
  里头声音听上去是个女子,仿若疯了一般捶门咆哮,惊得我不敢再向前挪动一厘。
  我听得自己嗓音有些颤抖答她:“我是……不小心误访这里的一位云府的新下人,打扰到你了吗?”
  “我想出去……”里面的女子放低声音,哭腔草木含悲:“我想出去……他们把我关在这里,我……想出去……我已经被关了很久了……他们把我从那里又关到这里……我想出去……火……大火……”
  她说着说着已经哽咽到再难憋出一个字,语气里头的绝望叫我这个一无所知的旁人都不由泛出一阵心疼。
  我再一次尝试着靠近那木门,温和问道:“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她还是在哭号,一个字都未回我。
  我继续按捺住心跳,试探地叫了一句:“你是韩嫂吗?韩嫂?”
  突然,门上一阵巨响,放佛是有人在里头往门板上,很激动地用力撞了一下,紧接着,我目及到门缝里头一只通红可怕的眼睛,透着绝望的灰白,布满疲倦的血丝,那只眼睛在看到我之后,原先死气沉沉的晦暗如回光返照一般堂亮起来,那女子有些狂躁而惊喜地唤道:
  “太子殿下!殿下!你是来接小韩出去的吗……?”
  “小韩终于又见到殿下了……殿下……”
  “殿下……”
  她说了许久,字字句句脱离不开殿下二字,我指了指自己:“……太子殿下?”
  那女子点头的样子极为诚恳热烈,如同饥肠辘辘多时见到肉食的小兽。
  我又指了指她:“小韩……?”
  那只眼睛流下一滴泪来,昂扬而又苦楚地眼神在告诉我:是她,是她。
  我道:“我不是殿下。”
  那女子枯败的半边脸绉成一团,一只眼睛激动地瞅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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