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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愈讲愈离谱,脾气好好的欧多也不禁火气上涌。“你这个女人……”
威廉蓦然横出右臂,恰恰好挡在欧多前方,后者立即噤声。
“放他们出来。”
欧多一惊。“可是他们……”
威廉徐徐侧过眼去。“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欧多咬了咬牙,“听你的!”而后,先恨恨地瞪南丝一眼,再转身离开去下命令。
“对嘛!”南丝眉开眼笑地点头嘉奖。“这才像个气度恢弘的领导者嘛!”
威廉看也没有看她一眼,继续望住城堡,其他两人没有吭声,但眼神不善,契斯特则悄悄来到威廉身边。
“威廉,这样真的妥当吗?”他低问。
“我已经决定了。”威廉的语气平静但坚决。
“我知道,可是那些人出来之后……”
“派人看紧他们!”
契斯特沉默一下。“但他们的目的若是要刺杀你呢?”这是最有可能的意图。
“那么他们会发现,我正等着他们!”
“这……不太好吧?”
威廉淡灰色的眼突然蒙上一层浓雾。“你担心我应付不了?”
契斯特欲言又止地迟疑一下。“不是。”
“不是就好。”
“我担心别的。”
“你担心什么?”
契斯特迅速瞟南丝一眼。“她只是个女人,威廉。”
深沉的眼徐徐眯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咽了口唾沫,契斯特硬起头皮说:“喜欢女人原是无可厚非的事,我们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女人,但是,威廉,我们不会迷上她们,更不会让她们牵着鼻子走,特别是……呃!”
这是头一回,赫里德眼见契斯特的脖子被威廉掐住,而且还提起来晃着两只脚无法着地,但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和罗勃都有听到契斯特与威廉说了些什么,而那些正是他和罗勃想劝威廉但劝不出口的话。
“威廉,不要这样,他是好意啊!”
“威廉,快放开他,他没办法呼吸了!”
但是威廉太过愤怒,契斯特竟敢说他被女人牵着鼻子走,这是最严重的侮辱,即使他们是好友,即使契斯特是他最忠心的家臣,他也无法轻易饶恕。
“威廉,快放手!”
“威廉……”
就在一团乱时,岗下突然传来南丝的大叫。
“你们在干什么呀?还不快下来,他们要出来了!”
无情的铁手终于松开,威廉匆匆离去,契斯特坐在地上拚命喘气。
“完了,他真的迷上她了!”
“看吧!我就说不会有什么问题。”
南丝得意洋洋地看着最后一个老人佝偻着踏上泥土,吊桥随即升上去。
威廉仰眸望着城墙上,没有出声,果然,又是另一支箭射至他脚前不远处,如果射程足够的话,他相信他们会直接把箭射到他身上,虽然普通箭射不穿锁子甲,但可以瞄准他的头部,因为他一向不戴头盔。
“这回他们又想要求什么?”
威廉把羊皮卷递给欧多,欧多看完再传给契斯特,契斯特又传给罗勃,罗勃再传给……
“别给我,我看不懂!”赫里德忙道。“告诉我!”
“伤兵。”罗勃说的非常简洁。
“他们要把伤兵送出来?”南丝想了一下。“这种要求也很正常,如果你们担心的话,可以查证出来的人确实无法行动再让他们过来嘛!”
欧多两眼一瞪,正待驳斥回去,却被威廉抢先一步。
“命令下去!”
“大哥……”
“去!”
“……是。”
所有的伤兵都是躺在板车上让马拉出来的,而且身上都有非常明显的重伤,即便是由于威廉的“命令”而不得不站远一点的南丝都看得出来。
不过当最后一辆板车驶过吊桥,而吊桥也开始往上升之后,南丝便忘了威廉交代她要离远一点的命令,急步尾随在威廉后面,想跟上去看看诺曼士兵有没有好好照顾这些伤兵。
在这时,契斯特和殷德正在最前方指挥士兵安排城堡里送出来的人,欧多和契斯特在伤兵队伍两旁监视,罗勃仍留在护城河边监视城堡是否有乘机攻击的迹象,威廉则跟在队伍最后面押阵并监视,南丝尾随在威廉后面。
走着走着,不知为何,南丝愈来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是……
对了,躺在最后面那辆板车上的三个断腿伤兵的姿势都很奇怪,但,哪里奇怪呢?
啊,他们都把断腿对准了她!
咦?把断腿对准她?他们想干嘛?
正疑惑间,又见威廉猛然回首,一见她就在他后面几步远处跟着,脸色遽然大变,立刻横跨一大步挡住她,旋即像是被什么撞到似的退后一步,站稳,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抽出巨剑怒气冲天地大步走向板车。
南丝一惊,忙赶上去挡在他前面。“等等,威廉,你想干什么?他们……天哪!”她失声惊呼,两眼骇异地盯在他身上。“你你你……”
“让开!”威廉愤怒的咆哮。
“可是你……”
“这次我不能听你的!”
“不是啊!”南丝惶急地指着他身上。“我是说你……”
“他们要杀你!”威廉声色俱厉的指控。
所以他又失控了。
不为他自己。
是为她。
“我知道、我知道,但……”
“我非杀了他们不可!”威廉怒吼。
其他人闻声赶来,见状,个个惊恐万分。
“老天,威廉你……”
“住口!”威廉断喝。“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南丝见势不对,猜想威廉必定是又失去自制,生气失控的人绝对不能跟他硬碰硬,只能顺着他,于是她硬吞下恐慌的心情,勉强扯出半嘴笑。
“没错、没错,他们是该死,你当然必须杀了他们,不杀不行,但是,不一定要现在杀吧?”她尽量放柔声音好言安抚。“可不可以先让我处理过你的伤再随便你杀?”
威廉低眸看了一下自己。“这只是小伤。”
“当然、当然,那只是小伤,谁都看得出来嘛!不出三天就会好得连伤口都看不见了。”南丝夸张的附和他。“可是,不处理的话,永远都好不了。”
“我有过比这更重的伤。”威廉挺起胸脯表现自己的英武勇猛。
“是是是,说不定你脑袋都掉过了,这点小伤算什么呢?”南丝叹着气。“可是我看着会难过嘛!你希望我难过吗?”说着,她想装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给他看,没想到眼眶却真的蒙眬起来。
威廉拧眉注视她片刻,终于妥协了。
“好吧!”收回巨剑,他伸手粗鲁地抹去她的泪水,“不要哭,我会让你先处理我的伤,这样可以了吧?”忽又皱眉,“不必扶我,我自己走!”他愤怒地推开契斯特的手。
南丝只好跟着收回自己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不时担忧地瞄一下他的身体,一面哭笑不得地听他一路下命令,一路自己大步走向她的木屋,威风凛凛、气概万千,真教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受伤。
“赫里德,把那三个家伙关起来!”
“是是是!”
“契斯特,看守那些老幼妇孺和伤兵的士兵加倍!”
“好好好!”
“罗勃,盯紧城堡!”
“知道!”
“欧多,指挥权暂时交给你!”
“……”呻吟。
直到精神奕奕仿佛无事人般的家伙一踏进木屋里,毫无预警地突然倒下去,这下子大家终于能确定他是真的受伤,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快!快把他抬上床,折掉箭尾脱下锁子甲!”
“我去叫医生!”契斯特慌乱地说。
“不,不要让那些庸医来帮他治疗!”南丝狂吼。
“无论谁来都没用,”欧多绝望而哀伤地注视着威廉。“只要是战场上的老兵,谁都知道腹部的伤只有死路一条,没救了!”
“有救!”南丝尖叫。“我会让他有救!我……我可以!欧多,你……快去把威廉藏起来的另一个箱子拿来给我,我的药都在里头!”
“妳?”欧多怀疑地打量她。
“对,我!”南丝用尽全力愤怒地吼叫回去,她的坚定可以让他对她产生信心,另一方面,也是为她自己打气。“我可以救他,但是如果你还拖拖拉拉的,谁也救不了他了!”
欧多犹豫一下,随即转身跑走。
只要有一点点希望,他愿意跟魔鬼打交道!
“我看看,我必须先看看!”待欧多一离去,南丝便嘀咕着先抓出放衣服的箱子打开,并拿出所有的衣服,在其他人惊叹的目光下将箱底拉起来,取出藏在里面的银色扁平箱子放到桌子上掀开,随手按了几下,上面居然跑出字和图来。
“嗯……我看看,外伤……外伤……”
“上帝,那是什么?”赫里德喃喃道。
“那是字吗?我看不懂!”契斯特狐疑地咕哝。
“天,会动!”连罗勃也讶异地直瞪眼。
“居然没有箭伤?”南丝懊恼地再继续辟哩啪啦按键盘。“好吧!那……算刀伤吗?不,算刺伤好了……唔……刺伤……刺伤……啊!有了……”
除了医药箱以外,这个超薄型电脑也是她们的必备物品之一,里面储存有她们可能会用到的所有资料,可能是她们极为熟悉的资料,也可能是她们从未曾接触过的资料,无论如何,她们是天才,就算是再陌生的东西,只要认真去了解,难不倒她们的!
“好,了解了……大概!”南丝起身,恰好迎上取来另一个箱子的欧多,她忙抢过来,随手拨弄几下便打开了──又得到好几声惊叹,随后,她取出电子血压计为威廉量血压。
“心跳、呼吸尚可,但血压太低,我想他可能有内出血!”说完,她突然用力打了一下自己的手──她的手在颤抖,然后继续从箱子里取出其他东西来。“他必须输血。”
“输血?什么意思?”
“把你们的血分一些给他。”
话一说完,大家便抢着举手。
“我给他!我给他!”
“可是,怎么给他?让他喝我们的血吗?”
南丝瞪过去一眼,“白痴!”再看向欧多。“你先来,你们是兄弟,血型最有可能相同。”
只见南丝用针刺了一下他的手指头取去一滴血,欧多不禁直发楞。
“一滴就够了吗?”
“笨蛋!”南丝又嘟囔。“好,你可以!来,下一个……”
契斯特和罗勃都可以,连殷德都没问题,最后轮到赫里德。
“你不行!”
赫里德楞了一下,随即抗议地大吼,“为什么不行?”
“把你的血输给他,他会死的!”
赫里德神情大变。“我的血有毒?”
连瞪他都懒了,“你滚开!”不到一会儿,南丝已处理好由欧多直接输血给威廉的工作。“罗勃,你去准备一盆干净的温水和一盆干净的冷水,一定要是煮开过的水!契斯特,手洗干净来帮我!”
然后,她把医药箱整个移到床边,戴上手术手套,准备好一切手术工具,再认真看了一会儿电脑,而后回到床边表情凝重地注视着威廉。
他身上一共插了六支箭,还是那种用来狩猎的宽头倒勾箭,所以一定要动手术取出来,不能硬拔,她猜想对方是利用轻型十字弓,距离又那么近,所以才能够射穿锁子甲,但准头相差很多。
这六支原本应该射在她身上的箭却被他挡了下来,虽然他的身体高大健壮,就算是重伤也不一定会致命,但如果他的胃和肠真的被刺穿的话,麻烦就大了,他的身体是比她粗壮,但也不一定撑得过去……
不,他一定要撑过去!
她颤巍巍地吸了口气。
好吧、好吧!她是天才、她是天才,什么事也为难不了她,任何状况都难不倒她,不会昏倒,她不会昏倒……
动手吧!
两天后──
南丝蓦然惊醒过来,原来是欧多在替威廉更换敷在额头上的湿布,不小心碰到了在床边打瞌睡的她。
“抱歉。”
“唔,他……退烧了吗?”她揉着眼睛问。
“还没有,不过现在他睡得相当平静,不像昨天那样辗转呻吟。”
想到昨日,确实是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前天动完手术后,他并没有发烧,情况还算不错,没想到一过子夜他就发起高烧来,痛苦地呻吟不已,害她忧心忡忡地怀疑是不是手术有问题。
是被箭头洞穿的胃没有缝合好?还是腹内没有清理干净?纱布忘了取出来?消毒不够彻底?
上帝,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幸好,另一个子夜过去,他逐渐安静下来了,但只要高烧未退就不能算是脱离危险。
南丝蹙眉,起身离开床边。“什么时候了?”
“快天亮了。”欧多好奇地看着她准备针剂。“在你的国家,你们都是用你前天治疗威廉的方法疗伤的吗?”
敲敲针筒,再拿一块消毒棉花回到床边,“对。”南丝低应。
“真厉害!”欧多赞叹。“我们曾经看过一位佛罗伦斯的修士使用类似方法治疗一位伤者,当时他声称那位伤者已经没救了,只是想利用那位伤者来试验他的新医疗方法有没有用,因此不能期待他一定能治好伤者。”
真狡猾,推得一乾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