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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虫的生涯才是最舒适惬意的。」西海怀念地道。
「还是当普通人好。」
「是。」
两个人深深取得共识。
沉默重新笼罩着病房。
西海看着她,眼底有了解和温柔。
平蓝又想流泪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丫,马尾巴垂到胸前,散出来的发丝盖住一点点脸颊,看起来娇柔又刚强,倔强又脆弱。
「过来。」西海勾了下手指。
平蓝慢慢地走得更近。
西海牵起她的手。那娇小的手掌,只有他的一半大,轻轻一握就能完整包覆。但,现在的他,握不住这只小手。
「蓝蓝?」
这是穆拉图叫她的方式。
她勉强笑了一下,一颗清亮的水珠掉在地上
他抬起满是纱布的手,接住另一颗水珠子。
沉默喧闹地在病房内鼓噪,麻麻点点的水珠开始一颗一颗敲在他的手背上,激起无声的浪花。
西海抬指拂过她红通通的鼻头,神色温柔。
「妳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平蓝深深吸了口气,突然捧起他的双颊,重重地吻下去。
他的唇还是一样柔软,这次尝起来多了一点药水的味道。
她的舌主动钻进他的唇内,他扶住她的后脑,欢迎她甜美的入侵。
平蓝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是十秒钟,感觉上,彷佛经过了永恒的时间,
然后,她退开,再也不看他一眼,直直走出病房外。
第六章
「各位团员,谢谢大家参加今年的『随喜义诊团』 ,所有的注意事项,在飞机上团长都已经跟大家报告过了;如果还有不懂,大家可以来问我,或者团里有很多团员不是第一次来了,也可以请教他们。」
勒里西斯的「首都国际机场」,十几名团员聚集在大厅上,如山的行李堆在旁边,等着「烽火基金会」的接头人开游览车来接。
「游览车快到了,请大家要上厕所的赶快去,然后回原地集合,不要四处乱逛,谢谢大家配合。」
已任三届团长的王医生拍拍手让大家解散。
「王伯伯,不好意思,我去旁边的邮局窗口寄个东西,马上回来。」人群里一道玲珑的身影立刻抱起脚边的纸箱走过来。
「小蓝,要不要王伯伯帮妳拿?」
「不用不用,箱子并不重,我自己来就行了。」平蓝连忙道。
「我帮妳。」陈俊仁立刻走上前。
现在他已经是正式的住院医生了,今年还特地向医院请假,跟来义诊。
「谢谢你。」既然是年轻力壮的男人,平蓝也就不再拒绝。
陈俊仁掂了掂不怎么重的水梨纸箱,「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妳怎么特地跑出国才要寄?」
「我也不晓得。」平蓝扮个鬼脸。「东西是我妈的朋友托我寄的,她有亲人住在勒里西斯。」
印象中,很小的时候她就看过朱妈妈在她家走动了,那时候好像还住在她家隔壁。
后来朱家搬走了,朱妈妈比较少来他们家出入,只是十几年来还是跟她妈妈在同一个道场禅修。她母亲跟朱妈妈一直有联络,感情也都很好。
她还记得,朱妈妈有几个小孩,年纪都比他们家的小孩大很多,其中最漂亮的是一个么女,当时好像在美国留学。平蓝才六、七岁大的时候,偶尔朱姊姊暑假回国,还会过来帮她和弟弟念故事书,他们都超级喜欢这个漂亮又会说故事的大姊姊。
今年出国之前,她妈妈突然抱了一个纸箱回来,说是朱妈妈托她帮忙寄的。
「妳们干嘛不从台湾寄就好?」
「从台湾寄过去要一个星期才会到。妳明天就出门了,到了勒里西斯用他们的国内包裹寄一下,最晚三天就可以到,帮一下忙会怎样?」老妈对她皱眉头。「我今年是要去菲律宾那团!所以只好交托给妳,不然我就自己寄了啊!帮忙一下会怎样?」
「好啦好啦。」既然勒国团的名额是她硬磨老妈让出来给她的,她也不好再说,只好同意了。
陈俊仁陪着她走了一小段了。偏头打量她一下,突然开口说:「小蓝,妳变漂亮了。」
瞧他一副惊讶的样子。
「难道我以前很丑吗?」她啼笑皆非。
陈俊仁想了想。「以前也不是丑,就是感觉还没开窍的样子,现在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了。」他笑道。「现在看起来,比较有女人味了。怎么?学妹谈恋爱了吗?」
陈俊仁并不是第一个说她变了的人。其实平蓝一直没感觉自己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如果真要说的话,应该是因为某个男人吧。
她知道自己曾说过不想再来了,甚至去年都和西海彻底道别。
但不知道为什么,过去这一年,她一直觉得不安定。
彷佛心里搁着什么,要吐吐不出来,要咽咽不下去。
西海的身影,太常太常闪进她的心田,甚至干扰了她正常的思路。她常常在工作到一半,陷入沉思,可是等回过神来之后,又发现自己没有想什么,只是在心头对着他的脸发呆而已。
或者和朋友聚餐时,在一团热闹中会突然静下来,一个人在角落感到寂寞。
奇怪的是每年在她生命中占据一个月的旅程,竟然会影响她如此之深。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自己已经不再习惯灯红酒绿的城市生活,然后渴望起那干燥刮人的风沙。
她和那个印刷厂业务员,当然在她回国不久就吹了。过去一年,也不是没有人向她示好,甚至陈俊仁对她的兴趣,她都感觉得出来,但是就是没动力。
失神的情况越来越常发生,最后,她终于勉强找到一个解答……
因为一切没有一个完整的句点吧!
她虽然嘴上告别了勒国和西海,但心里一直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她依然担心着他。
他还好吗?后来住了多久才出院?有没有什么后遗症?现在又在哪里?
她的心头盈满了那个俊美黝黑危险的男子,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却可以如此温柔。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勒国是个遥远的异邦,西海是个她几乎一无所知的陌生人,而且还是个在服刑中的犯人……无论从哪一点来看,她都看不出他们两个人之间会有什么结果。
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她必须重拾以往的生活步调才行。
于是,今年,她又来了。
来告别的。
今年,她要彻彻底底在心里做个结束。
「像我们这种宅女不是那么容易销出去的。」她避重就轻地开着玩笑。
「妳今年怎么会来?跟我一样向公司请假吗?」陈俊仁再问。
「我刚离职。」她耸了耸肩。
陈俊仁笑了出来。「怎么每次看到妳都在失业中?」
「台湾正值不景气时期啊,出版界尤其一片惨绿,你又不是不知道。」平蓝做了个鬼脸。
实情是,老板不准她请一个月的假,所以她干脆辞职了。
她不晓得今年还会不会再遇见西海,但是,除非北极熊变黑色,要不然今年再度离奇地和他重逢的机率微乎其微。
勒里西斯并不算小,天底下没有两个人转到哪里都还碰得到头的道理。
即使明白这个道理,她依然微感怅然。
或许,去年的离别,就是最后一次了吧?
两个人来到柜台,她先向邮务人员索取寄包裹的单子,填好之后将纸箱放在柜台上。
邮政人员接过她的挂号单,看到上面的收件人,愣了一下。
「小姐,不好意思,根据我国法律,外国旅客从机场交寄到国内重要地址的包裹,我们可以随机抽查,请问妳介意让我看一下吗?」他礼貌地问。
呃……这种安全措施她是可以理解,可是纸箱不是她的啊!连她都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好,请看……」平蓝硬着头皮同意。
陈俊仁偏头看一下她要寄到哪里去。咦?这个名字也太熟了吧!
不怪他,连平蓝当初看见收件人的名字,眼珠也差点掉出来。
「朱菲雨?这个朱菲雨就是我们常听到的『那个朱菲雨』 吗?」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老妈瞪她一眼。
「朱妈妈就是朱菲雨的妈妈?」她犹然不敢相信。「老天爷,我竟然从小就认识一个名人耶!」
「那是人家的女儿了不起,妳有什么好兴奋的?」老妈再瞪她一眼。
「妈,这很稀奇好不好?国际级的名人呢!」
「妳别说了,自从朱小姐嫁了那个阿比塞尔,媒体一窝蜂的报导,然后什么远房亲戚、童年旧友全冒了出来,每个人抢着接受访问,好些人朱太太连见都没见过。我们不需要去替人家添乱,安安分分过我们的日子就好。」
「好,不愧是我淡泊名利的老妈。」平蓝竖起大拇指。
现在,她就被她淡泊名利的老妈和朱伯母陷住了,希望箱子里不会有害她被当场收押的怪东西啊!
邮政人员把封箱胶带割开,手探进去,先拿出一包褐色的干货。
「呃,那个是干香棻,可以吃的……」她的声音非常非常小。植物制品能带进关吗?
「好。」邮政人员点点头,把香棻往旁边一放,又掏出另一包东西。
「呃,那个是……猪肉干。」肉制品,完了。平蓝无声地呻吟一声,脑袋垂下。
不管了,如果东西被没收不关她的事,她没被逮捕已经算侥幸的了!
邮政人员一脸严肃地把猪肉干往旁边一放,然后拿出一罐东西……
这下子她完全被难倒了。对于一个长年用清水洗脸的女人而言,她对瓶瓶罐罐的东西完全没有概念。
「看起来像保养品?」
「海洋拉娜。」不知道为什么,那位邮政人员竟然比她肯定的样子。
「……您说了算。」一个中年大叔的保养品知识竟然比她丰富,她该感到羞愧吗?
邮政人员的眼底出现隐隐笑意。
菲雨夫人为了一瓶海洋拉娜记恨阿比塞尔好久的事,早已传为整个勒里西斯的笑谈,她这个外国人当然不会知道。
「请问妳为什么要寄这些东西到司法部长家里?」他礼貌地问。
「如果我说这些东西不是我要寄的,你相信吗?」她满怀期望地问。
「哦?」挑了下眉。
「真的!这些是菲雨夫人的妈妈托我寄的,我想里面应该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妳认识菲雨夫人的母亲?」邮政人员好奇地耸起眉。
王伯伯已经在打手势,叫她过去集合了。
「严格说来,是我的母亲认识她的母亲。」平蓝清了清喉咙。「如果你们觉得这些东西不合规定,就把它没收好了,我再打电话跟朱妈妈说没关系。」
邮政人员把东西放回纸箱里,重新贴上封箱胶带,微微一笑。
「我们只是要确定包一袅没有危险物品……既然没有什么问题,我看不出没有正常交寄的理由。」啪啪,包裹单盖两个章,交给她。「欢迎来到勒理西斯。」
「谢谢。」
平蓝接过来,连忙在对方反悔之前,拉着陈俊仁快速溜回集合处。
早年从高原进入西部的第一个文明城市是史瓦哥城,「埃拉卡」充其量只是个小聚落而已。
有一度前政府军怀疑他们窝藏人犯,还曾经带人来屠村,整个部落连夜迁徙,埃拉卡一度变成鬼城。
如今改朝换代,当初远走的村民回返,重新建立家园。十五年过去了,埃拉卡一改荒芜,俨然变成高地边缘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山镇,许多要进入高原欣赏奇石的旅团,会在这个半山腰的小镇住上一宿,这也成为埃拉卡重要的经济来源。
不过,让埃拉卡出名的是另外一个原因……传说阿比塞尔当年就是在这里和菲雨夫人有了接触,两个人自此结下烽火情缘,于是埃拉卡也因此多了一分浪漫的传说。
「西海,恭喜你了。熬了七年,终于可以假释了。」拉斯尔从高原一路往西驶来,埃拉卡将是他们今晚的宿脚点。
穆拉图笑呵呵地坐在驾驶座旁边,和政府签的工作合约也到期了,所以要回去复命。
「也只是符合申请的时间而已,能不能真的假释还要看审核。」西海坐在后座,望着四周渐渐有生气的景致。
这条横贯中部的公路是他在拓荒队期问,和同伴靠着人定胜天的毅力一点一滴铺成的。
向前方望去,西部繁华锦绣的平原往前延伸,而高地苍凉的景致抛在身后。
来处是荒芜,去处是繁华。那片繁华曾经是他日日夜夜盼望回返的地方,如今竟然生出了陌生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