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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芳草碧连天-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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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女还是早早歇息吧。明早还要进宫面圣。”

“恩,你俩也早早睡吧。”我说完就直奔寝宫而去。

待到了寝宫门口,看着屋内穿透门窗的烛光,以及投影在琉璃窗户上的人影,顿足不前。里面的人似乎知道了我的存在,“吱咯”一声将门推开了。

“王女回来了呢,沐浴的水我都备好了,还请王女早早歇息。”说完就迅速离开了,至始至终头也没抬头看我一眼。

我慢慢走进屋内,看着桌上依旧散着热气的点心,心中酸涩。来到桌前坐下,竟无力动半分。

待到蜡烛燃尽,我仍旧正坐在屋中,无光的夜里,是噬人的静。

……

天色还没亮,我已驱车到了皇宫之中。刚进了圣觐门,便有宫人在门口迎接我了。看那宫人摸样,显然是为昨晚之事而来。宫人将我带到一间房内,只对我轻声道:“请王女静候女皇的到来。”便离开了。

原来比我心急和积极的大有人在。明歌坐于屋中间很是不耐,谢承仲与谢真聪坐于侧墙边上,神色凝重。张鸿鸣偏于一隅,依旧是平静严肃的摸样。陈昶与郑尚书坐于谢家母女对面,交耳说着什么,见我进来,陈昶便笑着招呼我过去。

只是让我想不到的是,此事居然连左相与右相也惊动了。左相对我点头招呼了下,右相笑了笑,眼睛在我身上兜转一圈,端起椅子边上的茶水喝了起来。我见此,也跟着点头须应,然后走至陈昶身边。

待我坐下,陈昶便开口问起昨晚之事:“王女,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歌冷哼一声,怒气腾腾的瞪着我。我只得假意咳嗽两声,不再提及。陈昶以及在场之人见此状,也不再说话。只是神色各异的看了看明歌,再看了我几眼。

屋中再次静了下来,过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才有宫人高呼女皇驾到。屋中之人听此皆站了起来,待女皇进来,齐齐下跪行礼。我扯扯嘴角,也别扭的跟着跪了下来。

“众卿平身。”女皇威严冷冽的声音与我平日里听的大为不同,不禁感叹道,这女皇做得真累,天天都得在人前挂一张面具。

众人起身后已见女皇坐了高堂之上了,不怒自威的冷眼扫着屋内站着的臣子:“众卿请坐。”

屋中众人低眉顺目的各自坐下了,等着女皇发话。我看着平日里横行霸道的谢真聪也有这么乖顺稳重的一面,才觉小瞧了她,暗忖以后要更加小心行事。

“明歌皇子,昨夜之事是我商国对不住你了。我商国与季国交好已久,如今出了这等事情,朕若处理的不能让皇子消气,哪里对得住两国的情谊。皇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直到皇子满意为止。”女皇大方爽快,给足了明歌面子,尽是偏袒他的意思。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都变了几变。要知昨晚明歌可是扬言要杀了周胜的,女皇这么一说,也就是将周胜的命交到了明歌手上。女皇的这种做法在场之人皆明白,只怕这官员换血之事提前了。我本以为女皇事先会顾及点谢家,不料这回真的下了狠手,不给一点面子。

“女皇陛下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先谢过了。”明歌脸上狠戾之色闪过,朗声道:“我别的不求,你愿陛下将这周胜交与我手上,任由我处置。”

女皇正要开口答应,谢承仲连忙站出来,打断了话头子:“吾皇三思,周胜乃御军统领,职责之大不能这么草率处决了。再说此人是个忠厚老实之辈,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陛下也应该知道,她怎会做出这等鼠辈行为。昨夜我去大牢见过周胜了,此事恐有蹊跷,还请陛下容我细细查探一番。”

明歌冷哼一声,从衣袖里抽出一本折子,随手一甩,扔到谢承仲面前,讥笑道:“谢将军不用维护你手下那不成气候的烂女人了,明眼人不说瞎话,你且看好折子上的罪证。我可是一夜没睡,好不容易找齐的。”

谢承仲僵了僵身子,看着明歌满是阴狠之色,哪曾想到明歌会这么不给她面子,不但直接驳了她的要求,拿出罪证,还无礼到扔折子到她脚边。俩人僵持着不甘示弱的对视半刻,直到女皇命人将折子呈上去,才各自坐了回去。

女皇打开折子看了半响冷笑道:“谢将军欺朕甚多啊!”说完将折子扔到谢承仲脚下,对张鸿鸣吩咐道:“你将人看好,皇子什么时候提人,都随他。但如若皇子提人的时候,周胜有个什么闪失,为你是问。”

张鸿鸣瞅了谢承仲一眼,拜跪接恩。谢承仲面无表情站在远处,不知心里打的是什么注意,谢真聪将折子拾起,嘴角一勾,有种嗜血的意味,抬头向我看来,片刻后转到谢承仲身后顺从的站立着。

屋内再次静了下来,众人心思百转,各有较量。这时右相不合时宜的呵呵笑出声来,不急不缓的说道:“这皇宫是女皇居住的地方,是商国重中之重。御军不可一日无首,还请今日将人给定下来吧。”

左相随即附和道:“右相说的极是,这御军统领还是早日定下来为妙。”

谢承仲眸光闪闪,和右相对视一眼,正欲开口,却听得郑宁华清冷的声音响起,满是威胁的意味:“谢将军,这次由我来推荐一位将士如何?我难得见到一个合意的后辈呢,想提拔提拔。”

谢承仲冷笑一声,沉声道:“能得郑尚书慧眼亲睐的,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此等人才定不能被埋没了。”

“先谢过谢将军了。那我就不客气的举荐了?”郑宁华微微一笑,可看着谢承仲的眼中,却是冰冷一片。

“请便。”谢承仲意兴阑珊的应了一句,便带着谢真聪坐了回去。

“陛下,太尉长女元思南是个稳重敦厚的孩子,此女也是将门之后,功夫了得,为人做事从来都是一丝不苟,极为严谨。她是微臣看着长大的,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还望陛下能给她个机会。”郑宁华说此话之事朝我看了一眼,意味明确。

我心中明白,元思南是我结交的朋友。郑宁华是在给我培植势力。当即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右相对此付之一笑,左相神色莫测的端坐一方不着片言只语。陈昶与郑宁华交好,又是皇家之人,自然帮着自家人说话:“我也曾多次听人夸奖此女了得,据说上回京中年轻人办的什么比武擂台,还得了个第一名。”

女皇见屋内众人再无异议便顺水推舟的点头应了。此事算是告了一段落。

骗计

几位大臣还要上朝议事,便留了下来。我与明歌无他事,只得出宫各回各家。从张鸿鸣身边擦身而过时,我只小声笑道:“张大人,寿宴。”不去看她反应,便疾步走远了。

出了圣觐门,见有不少百姓守在门口,尽是翘首之态。待到明歌出来,都极为热切的想要涌上前来,但顾及到四周乃是重兵把守的地方,再加之与皇族贵胄身份上的云泥之别,也就你挤我推最终没人敢上前。

我行至马车边上的时候,正有一句飘入耳里。“说是这周统领偷窥皇子沐浴,被捉住了,不知会不会被杀头。”旁边一有女子回道:“周统领那么大的官,谁敢动呢。再说她有谢家撑腰,怕是只定个小罪就糊弄过去了。”“若真是这样,那她以后怕会加倍的霸道横行了。诶……不知又有多少清白男儿糟蹋在她手上。”“嘘,王女……”此话轻声说出后,旁人立即禁了声,只得悄悄向我看来。

我笑笑,对着人群道:“周胜亵渎友国皇子,那是死罪。现在已经革职查办了。这除恶之事明歌皇子功不可没,以前哪家被周胜害过了,这下可出口恶气了。尔等可得记得皇子为这京城除了一大害。”我说罢,周遭顿时炸开了锅,惊奇的,高兴的,感激的,议论之声此起彼伏,喧闹起来。但大多数人仍旧有些不信,将信将疑的看着我,只盼我能多说些来证明周胜获罪之事。

有一男子状着胆子上前问道,神情甚是激动期盼:“王女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话毕,那男子就冲了过来,“噗通”一声直直跪到了明歌面前,涕泪横流,抽噎哭声道:“明歌皇子,你真是救世的仙子,是福星。这周胜一年前将我儿掳了去,不到半年就被玩弄致死。我家妻主知后,大病一场,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怎奈这周胜权势滔天,动摇不得。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只能将这些仇恨往肚子里咽。现在您将她绳之以法,是以帮我报了大仇,去了心病,小人无以为报,还请皇子受我磕的三个头。”

围观的众人见这男子语言凄苦,面上既有深仇大恨,又带着感恩戴德的激动之色。正是闻着伤心,见着流泪,不少人士都被他感染,又是悲来又是喜。一些以前被周胜害过的百姓见状,也跟着跪在了明歌面前,哭哭闹闹一阵,便又说了不少感激恭维的话语。

明歌见事态发展到这种形式,实非他所料想到的,正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跪拜的众人,进退两难。想他在季国的时候,从来蛮横霸道,别人都是畏惧他的权威才下跪的,哪有几个是真心实意。再者自己平日里看不惯谁,都是仗权欺势强行别人下跪满足他高高在上的虚荣心的,如今这些小老百姓心甘情愿的给他下跪,还说了一大堆恭维赞美他的话,听得他脸上不禁一红,面颊上的热度久久散不去。

初一勾唇一笑,隐隐有邪佞之气,就这么直直看着明歌。明歌见此,面上更是粉了一片,愈发手足不措起来,一双柔波艳漾的眸子不知是看哪里的好。初一走至他身边,对着地上跪着的人道:“皇子为此事一夜未眠,终于找足了证据将周胜告倒。现下已是乏得很了,众位要是真的体谅感谢皇子,还请让他先回去休息吧。大家的感激之情皇子心领了,这等除恶扬善的事本就无可厚非,还请大家不要这么热情了,瞧咱们皇子都不好意思了。”

众人听得初一这么一说,才知怠慢了皇子,立刻散开了,唯唯诺诺的不敢再说半句,只是仍感激的看着他。明歌只是低着头,但依旧能感觉到他几不可见的暖情蜜笑。

对面马车上一男子掀帘道:“皇子还请快些上马车回驿馆吧。”说话之人正是苍枳,他还是蒙着面,只能通过声音辨出他的身份。

明歌听得惊得将头抬了起来,不巧正撞进了初一的眼里。顿时慌了心神和思想,只得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苍枳冷声再唤了明歌,这才急急的朝马车的方向奔去。我看着他的侧脸,耳根子都是粉晶晶的,煞是可爱。

我摇头一笑,提裾上了马车。才将身子探了进去,才觉车中多出了两人。不用猜,定是陈新瑕与郑嵎。

……

在马车中时我已将事情始末巨细无靡告与二人了。郑嵎最后只说了一句话:青师下手还真是快,办事也开始狠辣了,不知这下一位又是谁?我笑着,并没有答话。郑嵎见此也没再追问。陈新瑕递与我一本册子后,俩人便下马车自行去了。

我到了府中,对十五道:“十五,你且找几十个实心的银元。只需四分之一手心那么大。”

“市面上怕是没用这等银元,还请王女待我拿了银子去熔。不知王女何时要用?”

“一定要在张鸿鸣寿宴开宴之前做出来。”

“不知……王女所谓何用?”看十五表情,该不会是以为我以此做寿礼吧。

我走至了寝宫回廊之上,看着门口挂着的鸟笼子静思了片刻。笼中蹦跳的小鸟甚为烦躁,似乎很想飞了出去,享受自由的蓝天。我将笼子的门打开,喃喃道:“杀人。”倏地小鸟便寻门冲飞了出去,生怕我把门给关上了。

只见一个墨色小点渐渐消失在湛蓝的天空之中,义无反顾的飞离了王府,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我取下空荡荡的鸟笼对十五道:“无雀之梏,留之何用,丢了吧。”

……

入夜之后,我正熟睡之时。突然后脑勺猛的磕到了什么东西,疼痛不已,睡意顷刻全无,睁眼好半天才看见一柄明晃晃散着寒气的长剑驾在我脖子上。而我自己正躺在地上,想来刚才应该是被人扔到了地上,怪不得这么疼。

顺着剑身看着上去,却是谢真聪。

“谢三小姐半夜大驾光临不知所谓何事?你要来也早些说一声啊,我好准备酒菜招待。”揉揉后脑勺,这女人下手还真是狠,感觉手摸到的地方都有些肿了。

“别跟我磨机,你那天到底给我吃的是什么?!”谢真聪长剑再向前递了半寸,我只得再次平躺在了地上,便再也看不到她的动作表情,只得仰面对着天花板。这仰头差点将我吓得叫出了声,横梁之上坐着一个抱胸翘脚之人,细细看了下,才见是初一,只见她正笑眼看着我。

既然她在我身边,我心中便放宽起来,不咸不淡的对谢真聪道:“怎么?还以为本王当日唬你来着?哈哈……感觉身上不对劲了吧?是不是觉得全身麻痒,却又挠不着地方。这几日是不是心里还烦闷憋得慌,却又不知是哪来的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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