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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倾城 网络版-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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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虽这样说着,剩下的那几日,九儿竟没有一晚可以安睡的。竟夜夜的梦境纠缠凌乱,就似乎又回到了那年,瞧见了骑着父亲的“赤玉马”趾高气昂的自己,瞧见了握着自己马鞭似笑非笑的那人……瞧见了……那么多那么多……纠结得让她头疼欲裂。
  可不管九如怎么紧张怎么怕,九华会还是如期的到来了。 
  而事情真到了眼前,九如心里反而坦然起来,竟觉得没什么可怕了。
  那一日,是阴历的九月十六,重阳刚过,秋意正浓。而天公不作美、细雨正纷纭,更平添了三分秋色、一钵愁怀。
  九如到陈蒻香房里的时候,陈碧奴已经为蒻香打点好一切。
  她身上穿的是尹梓旭带来的那套衣裳。衣裳的颜色是一种素雅暗淡的蓝,料子却是质感极强的锦缎,泛着一种含蓄的温婉的光泽,不寒碜,不张扬,恰到好处的衬托出她莹润的肤色、温润的眼眸。
  九如陪陈蒻香到达前厅的时候,众人几乎都到齐了,只各怀心事的静静的等待着。
  于是,陈蒻香和九如的出现,便给这在波澜不惊的水面上投了一颗不小的石子。那一屋姹紫嫣红、环肥燕瘦,便都生生的愣在了当处。任凭微凉的秋风吹乱了鬓角,亦没有一人声张。而后,不知谁家的丫头倒吸了一口气,屋里瞬间便犹如是初初沸腾的滚水,小心翼翼的沸腾、翻滚。有惊讶的、有震惊的、有嫉妒的、有恼怒的,也有不为所动、云淡风轻的。
  九如静静的站在陈蒻香后面,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发呆。世间最美的女子怕是都集中在这里了。即便如此,她的小姐仍然是与众不同的,她装束简单、天生丽质,多年的离群索居,使得她质如璞玉、浑然天成,如同幽兰出涧、芰荷飘香,而生活的贫苦多劫,又令她不亢不卑、真实自然,犹如清风拂面、烛火暖心。
  进宫的的路途并不遥远,二十一顶青衣小轿,如同一丝连绵不断地青线,在淡薄的秋雨里,无声无息的行进。
  九如轻轻握着陈蒻香的手,听着轿外沙沙的秋雨,下意识的撩开了轿帘。入眼是一片暗淡的红,在秋雨里浸润成一种湿润的模糊的暧昧,好像浸了水的胭脂膏子一样毫无神采。伏地身子向高处看去,就瞧见高墙上一角天空,阴霾、深远,只有一枝梧叶,不知多少秋声。
  九如放下帘子,回头看了一眼陈蒻香,忽然就叹了一口气。 
  因了下雨,九华会并没有如约在御花园进行,而是移到了太后惯常听戏的广德园。
  下了轿,九如迅速的打量了这庭院一眼。四处的高墙与那些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的建筑连成一片,将脚下这一片土地,圈得分外方正。
  待要进入大殿了,九如不小心被门槛绊了脚,一个趔趄,瞬间醒了神,惊了一头的汗。
  可偌大的宫殿,竟空无一人。
  带路的小宫监令众人在此等候,竟也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整个大殿安静的连一丝声音都没有,甚至听得到某个胆小的丫头粗重的喘息声。
  “奴才来迟了,让诸位小姐久候,真是该死该死!”随着异常尖细这一声,带队的陈碧奴立刻屈膝盈盈一拜,“贵公公,今儿……”
  陈碧奴的话没有说完便被那贵公公抬手阻止了,他手持拂尘,端正的站在宫殿门口,连最后那一点暧昧不明的光线都遮挡在外面。“贤妃娘娘有令,说今儿虽天公不作美,却不能妨碍咱们赏花的兴致。还请陈姑姑跟杂家去皇后面前回一句话,诸位小姐则在此稍候一二,诸位贵妃立时便到了。”


☆、第十章 (2247字)

  然这一等,竟是一个多时辰。起初,众人仍各自规矩的坐着,后来便开始随意的喝些茶水、用些点心,再然后相熟的人便三五成群的闲聊两句,再后后,大殿里便已经是一片莺歌燕语了。
  站了这许久,九如有些累了。小小的身子不由轻轻倚在了陈蒻香的椅子上。陈蒻香怜惜的看她一眼,略微笑了一笑,伸手将九儿往自己怀里扯,“九儿累了?”
  九如站直了一分,握着她的手笑,“不累。”缓了一缓,她悄悄向后挪了一小步,“咱们在宫里,小姐不用管我。”
  陈蒻香眼中略带着感动的笑意还没有蔓延开来,便听得一个分外清脆的声音笑意盈盈的道,“真个是姐妹情深,羡煞旁人呢!”
  九如心中一凉,挣脱陈蒻香的手屈膝行礼,“小姐严重了,我家小姐自来心善,最是体谅奴婢的!”
  那女子嘻的一声笑出来,“快免礼了,回头你姐姐要心疼的呢!”
  九如略微抬眼,便看见一个红衣的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灵动鲜活。但见她微微侧一侧头,笑道,“我是平安侯孙予志的孙女孙玉娇,今年十六岁了。”
  陈蒻香咬了咬唇,回礼道:“我……我是辰州知府陈默如之女,陈蒻香。十八岁了。”
  “知府?知府是几品呢?”那女子一脸娇憨的轻笑,回头看住了一位黄衫的女子,“韩姐姐?你知道的吧?”
  那黄衫的女子瞧着孙玉娇摇头,一脸好笑的放下手中茶杯袅娜的走过来,“玉娇妹妹又调皮了不是?也不怕蒻香妹妹笑话?”说完这句话,她温柔的向陈蒻香屈膝行礼,“我是韩语燕。玉娇娇蛮惯了,妹妹且不要恼她。”
  陈蒻香微微红了脸,只是低了头行礼,“不敢。”
  恰这是,便又有几个女子慢慢的围上来,一应的瞧着陈蒻香看。瞧见她低头不语、含羞带怯的神情,竟有几个忍不住讥讽的笑出来。
  九如心里有点恼,不由抬头看陈蒻香一眼。
  陈蒻香一脸沉静,漆黑的眸子明如净水,竟看不出别的情绪。
  “你也来参加九华会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一名粉衣女子微微高昂了头,一脸不屑的问陈蒻香。
  那韩语燕瞧她一眼,微微点一点头,又扯了玉娇的手微笑,“咱们去看看花,你不是一直念叨贤妃娘娘那盆醉杨妃?咱们去找找这廊里可有?”
  那粉衣女子却依旧不依不饶,一脸骄傲的瞧定了陈蒻香,“陈姐姐知道什么是九华么?知道醉杨妃么?”她说着,得意的回身瞧那几个看热闹的女子。
  九如在心里叹气,这小丫头,莽撞直率,真真是傻得可爱。这一屋子的人,或暗中观望、或窃窃私语,哪一个不想着看笑话?偏她强出头,怕是非要惹出事端了。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窗边的韩语燕,但见她和玉娇两人正执手细语,一脸悠闲的品评着廊下的菊花。
  陈蒻香也不说话,只是低垂着头。
  九如叹了口气,身子却蹦成了一线。
  “怎么?姐姐连这个都不知道么?那可怎么是好?倘若一会子娘娘问起来,岂不是要殿前失仪么?自己丢人也罢了,连累的父兄也抬不起头来呢!”便又有一个绿衣的女子凑上前来,她笑着,声音清脆、语速稍快,竟把这样刺耳的一句话说得娇俏动人,伸手指一指那粉衣女子,“这位是振国将军的爱女张瑾瑜,姐姐还是抓紧时间请教的好!”
  “是啊!你可识得风飘雪月?十丈珠帘?鬃翠佛尘?芳溪秋雨?海汴绿翠……说起来,也真真怪不得你——从四品知府家怕是没得这些精品的……”便又有一人笑出来,“许陈小姐见过的菊花,咱们都没缘见着呢!山间野菊,咱们谁见得着?”
  众人便又一致的笑了。那笑声,分外的刺耳。
  九如有些无奈,就觉得那嬉笑的声音在潮湿而阴霾的空气里泛滥开来,如同着潮腻的空气一样粘在人的身上无孔不入,难受的紧。
  陈蒻香却始终低垂着头,握着九如的手,却慢慢的收紧。
  九如就觉得一颗心越跳越快,眼看陈蒻香抬了抬头想要反驳,她心中一惊,忙扯住她的手,顺势向前一步屈膝跪倒,一脸谦卑的叩首,又抬头笑道,“奴婢替小姐谢谢诸位关心。咱们辰州自来不是富庶之地,自然鲜少见到这些极品之物。可小姐自来是爱菊之人,奴婢耳濡目染也识得一些。方才进门,廊子左首第一盆白中带金、雍容华贵的可不就是风飘雪月?”九如笑着,语气里有一种难言的娇憨和诚挚的喜悦,似乎丝毫听不懂众人的讥讽,只是一心的答谢,“至于那边细蕊如线的可是十丈珠帘?那边橙红色丝丝如玉的可是鬃翠佛尘?奴婢还看见有粉色的太真含笑、绿色的方溪秋雨……”
  似乎猛然觉察到四处的安静,九如深深叩首,惊慌道,“奴婢失仪,请诸位小姐恕罪!”
  “真是放肆!你一个乡野丫头懂得什么太真含笑、方溪秋雨?也只配看一看郊野的野菊了!”还不待抬起头来,竟有一人向着她布满红色胎记的脸上打来。
  “九儿?”陈蒻香向前倾了倾身子,却被九如暗中拦住。
  她忍着疼,只一味的深深叩首,“奴婢知错了!奴婢自是不懂得这些的,不过是听小姐说的多了,听了个一知半解。我家小姐常说,自来豪侠爱酒,难道只图疏狂一醉?君子爱玉,岂是为了价值连城?如此想来,小姐们喜欢菊花,自然也是爱它优雅高洁的秉性的。奴婢粗陋,见识不得名菊傲霜雪含笑,却也喜欢野菊凌风雨不屈……”
  “端的是伶牙俐齿!”
  随着这一声笑,九如立时便听见了韩语燕和孙玉娇的声音,“请王爷安!”
  室内又有一瞬的冷静,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般,而后,是一片裙裾西索的声音,众人不慎整齐的声音寥寥落落的响起,“请王爷安!”


☆、第十一章 (1736字)

  来人正是二皇子淮安王沐云昇。
  他双手反剪,眉目含笑,只是无限悠闲的自殿外踏进来,许是因为下雨,他衣上有一丝蒙昧的水光,发丝间也水汽盈盈,更衬得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罢了,都起来吧。”
  “云昇哥哥。”九如听到张瑾瑜细微的声音,与一瞬间含满少女娇羞的甜蜜。
  九如心中忐忑,只得依旧跪着,竟不知道这个“都”,包不包括自己。是该继续跪着?还是起身?
  正犹豫间,便有一个声音响笑笑的应了一声“嗯”,又慢慢的道:“怎么还不起身?”
  那人似乎离她极近,九如心中一慌,慌忙埋首下去,“奴婢不敢!”
  那人笑出声来,也不勉强她,只径自向后退了一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刚刚还那般的伶牙俐齿,怎么见了本王便怕了?本王又不会吃人的!说说,刚才在说些什么?”
  九如不敢抬头,只一味的结巴,“奴婢九如……”
  “九如么?可是取自《诗经?小雅?天保》?如山如阜,如岗如陵,如山之方至……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答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那人的声音醇厚,慢慢将这一句话吐出来,更分外多了些温和的磁性。可九如就觉得身上的血液忽的一声悉数涌到了头顶,竟晕眩的厉害。
  “奴婢……”
  “王爷!臣女教导无方,请殿下原谅!”九如话音未落,陈蒻香却忽然跪在了她前头,言辞殷切的求情。
  九如不由握住了陈蒻香的手,似乎想暗示她什么,却又慢慢的松开了手。
  沐云昇依旧无限悠闲的站着,缓缓道,“你是谁?”
  陈蒻香并不回答他,只是倔强的跪着。但见她贝齿轻叩着红唇,如玉的脸上有三分柔弱、五分真诚,伴着两分娇怯,兼之粉腮柔柔羞涩,双眸默默含情,更分外的动人一些。
  “王爷,九儿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陈蒻香忽然抬起头来,于是,那含泪的双眼便刚刚好撞进了沐云昇漆黑的眸子。就在那时,一颗莹润的泪,随她翕动的双睫如珠似玉的跌落。
  沐云昇心中一惊——惊艳。微微蹙了蹙眉,他往前踏了一步,伸手扶她起来,“你是……”这一句没问完,他忽然低头在她发间嗅了一下,笑道,“陈蒻香?”
  陈蒻香无限惊慌的抬头,那如幼鹿般纯明的眸子看上沐云昇,又迅速的逃开,红了半边脸,“臣女……陈蒻香……”
  “哦?你便是陈姑姑说的那个‘肩生一朵芙蕖、腋生两袖荷香’的陈蒻香?”
  沐云昇这一声话音未落,门口便响起无限讥讽的一声笑,“哟,二哥这是在调戏良家妇女么?!”
  殿中便又乱作一团,短暂的沉默之后,便又是一阵裙裾的西索之声,那人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都免了!”
  “起来吧,起来吧,都跪着做什么!”那人似乎在笑着,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不羁中有一丝轻狂,轻狂里有三分邪佞,邪佞中却有着一种难言的慵懒和闲淡。
  “怎么?五弟也来了?”
  就在那一瞬,九如心中如雷乍响,脑中竟一片空白,是他!是沐云旸!如同中了邪一般,她怔怔的抬起头来,径自循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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