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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错路 作者:大刀滟-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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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初介绍他给你,就是他够冷漠无情,不是东西,一夜爽过了大家好聚好散,从此萧郎是路人──」
  「其实他……没你讲得这麽糟。」乔可南终於回话了,说出的内容却让安掬乐心里一阵凉。「他一直都挺照顾我,给了我不少帮助,做人也挺坦白,偶尔有点冷漠,但绝不是无情……」
  安掬乐伫立在路边,夜风吹凉了他。心想如果这是网路游戏,他现在立刻就会去开个小号,积攒各种复活和补血技能,预先做好准备。
  但现实生活不是游戏,很多伤一旦受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即便愈合了,丑陋的疤痕依旧会在那儿,消磨不去。
  安掬乐俯首瞧了瞧自己的左手腕,这不正血淋淋地摆在这儿吗?
  那一道浅白色的疤痕,狰狞刺目,提醒他这辈子曾经有多傻、多犯贱。
  从此,他被剥夺了一部份生为人的能力,再无法好好去爱一个人。
  「Joke,你死定了。」安掬乐说道,他语气里有丝苍凉。「你看你,已经在帮人说好话了,苏沛的事还没完全过去,你打算置自己到何种地步?」
  乔可南噤声,像一下子哑了。
  「你死了我一定帮你收尸,但你也得有尸体让我收。」
  乔可南:「……」
  安掬乐闭上眼,沉沉道:「我不想你死无全尸。」
  这晚,乔可南挂上菊花黑的电话,心情沉重。
  他坐在空荡荡的屋里,表情虚无,目光没有焦聚,有些事他本来就心底有数,只是选择了不面对,就像很多人在吃不健康食品时,都只顾享受当前的美味,而不愿深思之後会产生的病痛。
  陆洐之是他的哈根达司,他欲罢不能,一口接一口,如今菊花黑指著他鼻子诅咒──或者说是预言:「吃!再吃!迟早有天吃死你!」
  乔可南好气又好笑,忽地一阵作呕,大约是冰吃太多,他胃疼。
  他摇摇晃晃起身,在药箱里翻出胃药,搁进嘴里咬碎,吞服,接著看见另一盒普拿疼,不知多久前买的,外盒以签字笔被人写了:亲亲,药别吃太多,头疼我给你揉。
  是他的字迹。
  写给苏沛的。
  「喀嚓」一声,乔可南眼前一黑,阖上了药箱。
  菊花黑说的没错:他在玩火。
  一把能将他烧得连骨灰都不剩的火。


  34。 不过是一个分手而已

  时间是流动的,它无牵无挂,从不停驻,就算不想迎接明天,该来的还是会到来。
  好像前一秒才在欢庆新年,後一秒就过了一个月。他跟陆洐之的关系依然这样,过年期间两人都无乡可回,索性窝在陆洐之家里从除夕干活到初一,两人都在燃烧身上残馀不多的热情,谁知过了这个年,他们又会如何?
  何况这个年实在太冷,冷到没天理,冷到他还不想离开这个人。
  於是到开工当天,事务所主持律师宇文博召开开工大会,大夥儿拜过天神,宇文老大给每个律师、助理、人员都发了红包,接著一脸喜色地宣布道:「乔律师这半年进步很大,跟著陆律师学习也差不多了,今年就安排你一间独立办公室,往後就要自立自强了。」
  这突来的喜讯打懵了他,一旁同事们先回神,欢欣鼓舞,击掌热烈,有人喊:「乔律师,往後小的靠您提携啦!」
  大家骇笑。乔可南在这间事务所待了三年,从小助理一路拚到律师,人缘极好,每个人都很看好他这位後进。
  乔可南回神笑了笑,下意识瞥向陆洐之,他还是那般孤僻,不喜参与人群,独自一人站在边角,但这次他没手插口袋,而是伴随众人鼓掌,祝福意味浓烈。
  乔可南有一点受宠若惊。
  「咳!还有一事。」宇文博打断众人,朝陆洐之那儿看了一眼。「陆律师在我们事务所服务多年,往後他会转去章世国的办公室服务,这是他个人职业生涯的一大转折,相信大家都明白是什麽意思。」
  众人皆一愣,章世国是自民党不分区立委,声望极高,与宇文博为多年故交好友。没意外的话,章立委如今计画入阁,投入下届首都市长选举,这空出来的位置……大夥儿你看我、我看你,心下都有了了悟。
  从宇文博这儿出去从政的人不少,何况陆律师一直有相关计画,他们并不太意外。
  包括乔可南。
  他随众人微笑拍手,心里淡淡地想:这一天,终於来了。
  宇文博又说了些激励大家的吉祥话,会议散了,乔可南被好几人团团围住:「乔大律师,别忘请客啊!」
  乔可南一笑,大方地拍了拍那人的肩。「好,一定一定。」
  丁丁扬手。「那我想吃上閤屋~」
  乔可南怔忡,转头看了眼陆洐之──他跟宇文律师貌似在谈事,并没离开会议室。
  他吁了口气,道:「别挑海鲜多的,吃多了容易痛风。」
  他还是习惯,习惯不自觉地为他想。
  不论那人需不需要。
  众人嘻嘻笑笑,各自散开做各自的事。乔可南回到办公室里,他下个星期就有自己的办公室了,得趁早收拾,何况往後陆洐之也不在……
  不知之後是谁会接手这间办公室。
  乔可南苦笑,他得找时间拿漂白剂把这儿全清乾净了才行。
  胡思乱想间,陆洐之就进来了。
  男人把门关上,朝他这儿看,乔可南同样瞟去,两人四目在空中交会,倘若一个人的眼睛最能显现出本质,那麽,陆洐之从头到尾就是黑的。他的黑掺不进任何杂质,所有明亮的色彩混到了他,都免不了被染黑的下场。
  他就是个坑,而且是菊花黑所说的:藏尸洞。
  陆洐之瞅了他好一会儿,那眸光……很复杂,彷佛在等他说点什麽,乔可南无奈地想:你又能让我说什麽?
  他淡淡地垂下了眼,陆洐之走了过来,浅薄的嘴唇碾压在他唇角,炙热绵软。
  乔可南睁眸,很意外此时两人间还会有这般温情脉脉的举动。
  陆洐之唇片移转,在他眼睫上蹭了蹭,开口道:「晚上去我那儿。」
  乔可南:「喔。」
  他猜,陆洐之应该是要说分手了。
  乔可南想自己到时会有什麽反应,大抵就是平静接受,从最开始和陆洐之牵扯的时候,他就没盼过两人会有未来,他的心思只是这场交手中的一点……意外,陆洐之完全没必要对此负责。
  他对他,大抵符合那句:我爱你,与你无关。
  乔可南来到男人的家,任由他白天做好了万般准备,却没料到是这一种──
  两具早已娴熟双方温度的身躯,很自然而然地叠在了一起。
  男人吻得很强势,在西装外套及衬衫被人剥除的时候,乔可南仅是想:啊,原来你还没腻啊。
  他不清楚自己内心深处为此涌现的感觉,究竟是无奈苦涩抑或喜悦,所有的知觉伴随欲望被搅得一塌糊涂,乔可南好似被拉进了黑洞里,接下来整个人就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天空的蓝,白云的白,青草的绿……他生命中一切美好瑰丽的色彩,都在这一刻被涂抹至晦暗,仅剩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那是陆洐之的世界。
  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麽你何苦不放过我,用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溺死我。
  乔可南苦闷地想,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没一下就被床铺给吸收。
  这一晚,乔可南身体疲惫,神智却很清醒。
  事後陆洐之在房间窗口抽烟,脸上讯息深沉难明。二月的天,外头温度始终很冷,乔可南隐约想起去年的圣诞夜,男人也冻得像冰块一样,他那时又是用怎样的心情表情,在思考关於两人的事?
  乔可南撇了撇嘴,心想:不过是一个分手而已。
  ◎ ◎ ◎
  陆洐之计画三月离开。
  尽管大家都有点忌惮这位陆律师,但仍风风光光地给人办了场欢送会。
  会上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喝了酒,玩闹起来不管不顾,身为主角的陆洐之依旧沉稳地坐在席边一角,跟宇文律师默默品酒,没加入他们这些小辈的欢闹。
  乔可南酒量一向很好,他和几个年轻律师凑在一起,跟男人所在位置显然径渭分明。有人喝高了起哄要玩冒险游戏,谁输了就得听人号令,一开始比新人里谁能背出的法条最多,这点乔可南要称第二,真没人能称第一。
  原因……咳,不解释。
  「那现在比谁能背出的三国武将多!」发话的律师是个三国迷,无双系列的忠实拥护者。「大家轮一圈,一个喊完下个喊,不能喊到重复的,喊不出来就罚酒!」
  大家拍手说好,一开始刘关张上阵,赵云曹操孙家人通通喊了一遍,喊到最後受罚的人越来越多,突然有人喊:「干!蒋干!」
  众人大笑,都不约而同地想到网路上那则流传已久的笑话。「乔可南,该你了!」
  「呃……」身为专业宅男,乔可南对三国游戏多少是有认知的,只是一下子要想出来,不容易。
  「快点快点,不喊要倒数了。五、四、三──」
  「萌……好萌!」乔可南福至心灵,蓦地大喊。
  听得懂这梗的某律师故意装一脸娇羞,偎靠在乔可南身上:「哎呀,讨厌,你怎对著奴家这般喊,羞死了~」
  乔可南:「去你的!我喊的是三国武将,郝柏村的郝,萌……萌芽的萌。」
  一群人再度笑成一团,那律师还朝乔可南送了枚眼波,在他脸面上亲了一下:「嗯~小娘子皮肤真嫩。」
  乔可南拿这群醉鬼真是无可奈何。「来,再亲一个,我好拍照存证,告你个倾家荡产。」
  「哈哈哈……」
  嘻笑声传了很远,宇文博看著这些平素严谨的徒子徒孙们玩闹,好气又好笑。
  他拍拍陆洐之的肩,说:「你推荐得挺好,乔可南确实不错,我看他进退有据,该静则静该动则动,假以时日应该能独当一面,成为不错的律师。」
  陆洐之沉默著没接话,仅一双眼目紧盯著乔可南的方向,今天是他的送别会,青年却能跟别人玩得这般开心……是他低估了那人的应变能力?
  想著,陆洐之嘴角隐约郁闷地翘起,再垂下时却添了自嘲般的苦涩:他在想什麽,这样不是很好吗?
  唯一不好的,是他没办法果断下来,好好厘清两人的关系。
  男人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不过是一个分手而已。
  偏偏,谁都讲不出口。

  35。 盛竹如你别来

  陆洐之走了,雨开始下了。
  这两件事并没绝对的关系,纯粹是三月正值清明时节,那湿雨每天淅沥沥地下,不乾不脆地下得人心情烦闷,彷佛连脑袋都要潮湿生霉。
  在陆洐之离开事务所後的这一个月,他们藕断丝连,一共上了五次床。
  约莫是下个不停的雨教人心情闷燥,需求一个安定切实的存在,他很意外陆洐之还会继续找他,只是肉体堆叠出来的快感却一次比一次空虚,就像一杯凉掉走味的咖啡──
  不过,身为小市民及夜市摊贩爱好者的乔可南,更偏爱冷掉的臭豆腐这样的形容──热的时候还能有滋有味,冷著吃那真是满嘴臭味,教人作呕。
  乔可南觉得,是时候了。
  就算让男人射精在自己体内,吃了那麽多对方的种子,不会留下的东西就是不会留下,如果他是女人,或许还有可能怀孕……乔可南低头摸了摸自己乾瘪的肚子:我可怜的儿喔~往後就只有你跟著爹了。
  想著,青年在电梯里抱肚猛笑,笑得眼泪都喷了出来。
  只是因为太好笑了而已,没有别的缘故。
  乔可南拿著男人给的钥匙开门,不得不说陆洐之对待床伴还是不错的,给了自由进出的权力。里头一片漆黑,陆洐之不在家,乔可南事先问过了。
  他提著手上的空行李箱,朝屋里鞠了个躬。「打扰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不受邀请的情况下,进入陆洐之的房子。
  大抵也会是最後一次。
  他晃晃手里的钥匙,直接走到卧室,他一直想找个时机收拾行当,当著那人的面太刻意,而自己也不想面对那种曲终人散似的荒凉。
  「怎麽、怎麽,情愿一起沉没,也不欣赏泡沫,不愿立地成佛,宁愿要走火入魔。」
  是啊,为何不愿立地成佛,宁愿要走火入魔?
  乔可南哼唱王菲的〈阿修罗〉,把自己的物品收拾好,牙刷之类淘汰式的就扔,即便如此,原先充满馀裕的行李箱仍旧被彻底塞满。他很意外,当初想两人不会持久,所以他始终不敢进驻太多在这儿,没想到最後累积出的数量,远比想像中的多。
  就像感情,分明不想投入,却还是不知不觉一分一分加重了法码,直到天秤彻底倾斜,都没知觉。
  该走了。
  这里不是他的家,他甚至没去过陆洐之其他房间。男人就像蓝胡子,可他却不是那个傻里傻气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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