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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谢堂前燕-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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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怎么会在这里?王琰紧紧地咬了咬牙。新年伊始,靖王陪同阿妩回家省亲,虽然不想他与阿琬母子相见,他也没有理由拒绝靖王入府。只以为可以避免相见才与靖王来到这西厢的别院,却不曾想阿琬与阿妩竟然在这里晒太阳!

见到王澈在谢琬身上正笑呵呵不规矩地往他的方向扑,王琰沉了一口气,嘴角扬了起来,上前去抱住他。

“阿澈。”他在王澈的脸上亲了亲,那股淡淡的奶香味将他心里的坚冰融化了,见到谢琬温柔的笑意,他对手掌上托着这个白嫩嫩的小肉团子的爱意又涌了上来。

孩子是清白无辜的,阿琬也是,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他最后为孩子取名“澈”是要时时提醒自己这一点。

“阿父。”王澈抓着王琰的脸甜甜地叫着。

“阿澈。”王琰心里暖暖的,怕王澈的手凉,用自己温暖的手掌去轻握住他的小手,发现王澈的手正是向靖王飞舞着,亮晶晶的圆眼睛直直地盯着靖王,嘴角甜甜地笑着,咿咿呀呀着“阿父”。

阿澈叫的是别人!他始终不是他的父亲!不管他做再多的努力,再怎么压制自己内心的恨意,他始终无法接受阿澈当着他的面叫刘宇阿父。他可以笑呵呵地接受一个与他和阿琬都无关的孩子,却无法忽视他的妻子生下的别人的孩子带来的心痛。

在阿琬怀孕的期间,他曾无数次想要下药打掉他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每每看到她幸福期待的眼神,他下不了手。他害怕她会因为失去孩子而心痛不已,他以为自己可以克服心里的障碍,可当刘宇出现在他们母子面前的时候,他发现他根本就做不到!

王琰脸色冷峻下去,斜视了靖王一眼,眼神锋利而尖锐。你让我怎样原谅你?

“怎么了?不舒服吗?”不知情的谢琬见到王琰脸色苍白,忧心地走到他跟前。

“没事。”王琰淡淡地答道。他以为他对自己的愤怒掩饰得很好,实际上除了谢琬以为他只是最近太累而心情不太好外,王妩和靖王都听得很明白。

“王爷,不是说今晚要与姐姐她们一道用膳吗?这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王妩笑着走过去挽着靖王的手臂。

王琰忿忿地扫了一眼,有些生气地对谢琬说:“太阳都要下山了,外面这么凉,带阿澈进屋去!”

“这……”谢琬心里有些惊讶王琰突变的态度,可眼见这么一会儿功夫,刚刚还在墙头的太阳确实已经下沉了,又摸摸阿澈的小手也确实有些凉,她便从王琰的手中抱过孩子,跟阿妩和靖王欠头打个招呼便回去了。

靖王眼神扫着她们母子离去的身影,心里一阵凄凉。

阿父。他听见他的儿子叫他了,可是他却没有应声的资格,甚至连牵牵他的小手都是一种奢侈。阿琬在生阿澈的时候失了太多血,已经将体内的蛊毒清解了,如今不管她与他靠得再近,也不会有曾经的萌动了。他很失落。即便曾经的希望也很空虚,他仍是陷入了无底的失落。

“阿妩,先出去。”王琰对王妩说。

“阿兄!”王妩心里的担忧顿时升级。

“出去!”王琰暴怒。阿妩只好惶恐不安地先退去。

————————

谢琬摇着小摇篮看着王澈香甜地睡着了,又在摇篮前甜笑着看了他好久,才起身准备离去。

刚转过身却见王琰一脸严峻地靠在门边,眼神空洞而忧伤,她心里一惊,走上前去握着他冰凉的手。“你究竟怎么了?”

王琰回过神来,紧盯着她的眼睛,脑海里不争气地想起别的场景,他低头狠狠地咬她的嘴唇,随手将门一带,将她卷至床前,开始撕扯她的衣裳。

“王琰。”谢琬窃声地叫住他,眼神不安地看着刚入睡的孩子。他要在这里吗?在他们幼小的孩子面前?在孩子奶娘的床上?“王琰,不要。”

“别动!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王琰霸道地封住她的唇。

谢琬默默地闭上眼。自知道她怀孕,在她有身孕的那段时间是因为不便。可自生了阿澈,七个多月以来,哪怕她曾暗示过很多次,王琰也从没有碰过她。如今既然是他要,她便也心甘情愿接受。孩子才那么小,什么也不知道。

“王琰,我爱你。”亲密过后,谢琬柔顺地伏在王琰的胸前。

“对不起。”王琰的喉咙瞬间又锁上,只疼惜地在她头上轻抚着。

“我还有事。”片刻之后,他腾地坐起来,不容谢琬问起,已经迅速地穿上衣服出门去了。

谢琬有些心凉,可听闻墨林说王琰这些时间一直都很忙很累,她又原谅他了。

深夜的时候,王琰还没回来,觉得今日的他有些反常,谢琬心里一直不安,辗转反侧,她最后还是去了揽月阁找他。

一跨进内院便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她寻着酒气进屋,只见王琰的身边围了一圈的酒坛子,墙角里还砸碎了不少,空气中全是晕眩的味道。而他,还抱着酒坛子不住地灌自己。

“别喝了。”谢琬从他手中将酒坛抢了过来,微怒地叹了一口气。

王琰见是她,顺从地没抢也没再拿别的酒坛,只是面无表情地靠在冰冷的墙上,眼神飘渺地望着窗口,不知在想什么。

“你究竟怎么啦?”谢琬拉了他几次,拉不动,干脆就在他身边坐下。

王琰想是没听见一般,继续木然地望着窗口。

“王琰,你别这样好不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样我好担心。”谢琬不顾熏人的酒气,轻轻地靠在他的胸口,双手环抱着他。

许久之后,王琰伸手抱住她,却始终一声不吭。又过了许久,他才淡淡说道:“没事。”

“我不信,若没事你不会这样。”谢琬犹疑地抬头望着他。

直到她的脖子都抬得有些酸了,王琰才几不可察地舒了一口气,将她抱到自己暖和的腿上。

“魏郡去年秋冬季节遭逢五十年一遇的旱灾,今年一定会发生一场灾难性的蝗灾。楚幽王的天师也预料,今年汉中将逢二十年一遇的洪灾。据探子来报,南越国已经横兵楚郡边境,随时准备在国内混乱时趁势出兵扰翰;北方的北璋国也开始虎视眈眈了。”

“你是说你们也要准备出兵了是吗?”谢琬心里怦怦地乱跳,虽然早做好了准备,可一想到他要带兵远离家乡,她还是难以安稳。

王琰没有答复,两人间又恢复了那令人窒息的静默。

谢琬抽了一下鼻子,假装镇定地笑了笑。“大翰五郡国之中楚郡地势偏远,荒野落后,楚王势力最弱,可若是大翰国与南越国两国交锋,大败鲁莽的南越国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吴、魏、汉、蜀四方势力相当。吴郡王与皇上一母同胞,且誓忠皇上,但吴郡临海,外寇时常纷扰,精力分散,与京都洛阳又相隔魏、汉,实在是有些鞭长莫及;魏郡多干旱,汉郡多洪涝,实力皆有消损;唯有地势高远的蜀郡毫无损伤。这——是你们千载难逢的机会。”

王琰蹙眉静静地听着,许久才幽幽叹道:“是吗?”

他的眼神有些犀利,谢琬再回想他的语气时不由打了个寒战,点点头又摇摇头,再点了点头,不久又开始摇头。是吗?她心里真正怎么想的?

此情可待

皇上虽庸碌无为,百姓每逢天灾便流离失所,但若不是各郡王各怀野心而制造了这许多的**,又岂会民不聊生?

靖王也好,魏王也罢,眼中所在意的只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力,百姓的灾难又何曾真正记挂在心里?

但,或许只有其中最强的登上了那宝座,消灭了政敌,改变如今各郡王各怀异心的局势,各郡首才会以身作则,为民谋福,各地百姓才能真正安定。

今日的百姓只能怨天尤人,怪自己生不逢时,为九年前先帝驾崩前不愿废除昏庸太子的怯弱而承担战难。若战后即位的果真是位圣主,也算是为子孙后代的安宁积了福。

谢琬眼里带着淡淡的嘲讽和沉痛。从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来思考这些事。

“你知道什么了?”王琰见她的表情心里很是紧张。是自己刚才的语气吓着她令她多心了吗?

谢琬看着他的眼睛,久久才说:“我不知道什么,也无需知道什么。先帝当年自蜀都发兵而夺得天下,这是世人皆知的。那次在靖王府的那个小偏院,我就觉得阿父阿母太过于平静了,后来想想,其实是他们早经历过早看透了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

“你与靖王所寻的那条密道其实并非我谢家的商道,而是先皇当年出兵的军道,只是后来又特意封堵了,并布了阵,外人再也找不到了,时隔多年便成了秘密。我记得那时仲兄时常出城,想必是与你和靖王一起的吧,你们大概就是那时候无意间发现了那条密道的。”

谢琬见到王琰的眼神折射出一道不可思议的光,虽然转瞬即逝,但她已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但时隔二三十年,那条密道需要重新修复。”谢琬接着说下去,“究竟是由王家还是谢家去修复,你们一直斟酌犹豫。因为伯兄从来不知道仲兄与你们间的密谋,为了保密,靖王最终还是决定让王家——你去,所以他对郭诚旧人陷害王家铁营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墨林是上次离开蜀都大半年才最终劝服父亲墨太尉支持靖王,因此那时此事对墨林也是保密的。墨林担心事情为连累到你便跑来跟我报信,直到我与他冒雨赶到兵营想救王家的熟识刀工,靖王才出面相救。你也害怕我吃不来外面的苦,最终选定了我伯兄。这样一举多得,将王谢两家的人力、财力、物力利用发挥到极致。”

王琰不置可否地盯着脚下的一只酒坛,谢琬知道他这是被她说中了心事的表现,有些心寒。曾经以为是确定无误了的事,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现实推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话不得不说。“那时的我太天真。什么无辜的人不该死,应该好好的活,其实在你们所有人心中,成就大事根本就无谓牺牲。为了让王家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去修密道,你们不在乎王家几十个刀工的性命;为了让谢家又光明正大的理由,靖王甚至不惜牺牲其最敬爱的兄长的爱子……”

谢琬刻意顿了一下,紧紧地盯着王琰的眼睛。

王琰苦楚地暗道:“阿琬,你可知道仁疆王的幼子不是靖王要杀的,而是仁疆王自己要杀的,因为那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爱妻被皇上玷污所生的孽子。公子的种种劣迹不是因为仁疆王的宠溺,而是因为他的不在乎。”

谢琬不知这些,见到王琰眼中的伤楚与不屑,心酸地将话讲完:“那时我想,一个女人在你们心里是不是也可以随时舍弃?”

王琰震惊得回过头,她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阿琬……”

“王琰。”谢琬在他纯澈的眼中确定了自己的位置,紧紧地抱着他,抢白道,“当因为依依的事,你把自己折磨得憔悴昏倒,纵容我玩弄心机的时候;当你看见我跟郭诚在一起,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时候;当刘思出现,你不惜用生命证明你的真心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我比你更心痛?可是,只有看到你心痛不已的样子,我才能看明白自己在你心中的位置,才敢确定自己不是你的一颗棋子,才敢安心地陪在你身边,才敢义无反顾地去爱你。心痛得无法言语的时候,才是我最踏实的时候。”

“对不起。对不起。”王琰将有些颤抖的她搂紧。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份曾让她这样没有安全感从来没有设身处地地站在她的角度去想过经历那么多事会对她的心灵造成多深的创伤,他甚至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没有保护好她!他怎么可以还将罪责都附加到她的身上?

“我没怪你。”谢琬抬头,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出来,轻松了不少。只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她埋头在他身前想了好久,还是鼓足了勇气开口。“王琰,请你告诉我实话,好吗?究竟仲兄是魏王的人,还是你是魏王的人?”

“阿琬!”王琰的脸色有些沉,她怎么猜疑到这点的?“别胡思乱想。”

“王琰?究竟是你还是我仲兄?”怎么会是胡思乱想?“阿妩究竟为什么要下定决心嫁给靖王我不清楚,可是我凭女人的直觉知道她是爱墨林的。阿妩连自己一辈子的幸福都牺牲了,我总要知道她这样的牺牲究竟值与不值?告诉我。”

“阿琬。”王琰心里被压得沉痛。阿妩那个傻姑娘,阿莫那个笨蛋!他们这是何苦?

“你相信我好吗?”王琰没有正面回答。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会让他所在意的人都平安无事。

谢琬暗暗叹了一口气。不说就不说吧,说了也不一定就是真的,永远的模棱两可,知不知道都一样的伤脑筋。

“好了,时辰不早了,喝那么多的酒,一身的酒气,去洗洗,早些休息吧。”她有些泄气。

“嗯。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就过去。”王琰应道。

“你还要干嘛?”

“有些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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