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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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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什么罪状都能问得出来而已,你又何必下这么狠的手。那侍卫常义当初是你赏给毛头的吧,自小就跟着毛头,没你的命令怎会动手刺杀毛头,区区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值得他为之抄家灭族吗。凌晨时有人送消息入宫,标儿当时见你生气,还劝你息怒,你说些甚来,说让他跟着你学学何为霹雳手段,何为菩萨心肠。难道霹雳手段就是连自己的孩子也要杀吗,皇上,虎毒不食子啊”?!!

“反了,反了”,朱元璋气得直跺脚,端起药碗欲砸,看看妻子那羸弱的身子,不由心软,叹了口气,又将药碗放回到桌子上。“太子来过是不是,这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朕这般作为还不是为了他,为了他将来不必担惊受怕,为了他得以安享这如画江山,这个妇人之仁的家伙,朕,朕明天废了他”!

“万岁息怒,且听臣妾一言”,马皇后扬起脸,绝望后的面孔如死水般平静,“万岁,太子是有些过于仁慈,但妇人之仁毕竟也是仁爱啊,比一味凶残好杀好。让一个隋炀夏桀那样的暴君继承你的江山,你能安心吗”?说完,身体一软,蜷曲着倒了下去。

“来人,传太医,传陈士泰,传吴娃,把京城所有的医生全给朕找来”,朱元璋大惊失色,上前一手抱住妻子,另一手抓起床前的铃铛拼命乱摇,野兽般的咆哮在深宫回荡,“来人,来人,什么太医馆,什么邓州陈士泰,什么生死人而肉白骨,狗屁,全是狗屁,救不回皇后,朕让你们全部殉葬,诛三族”!

长江中,一艘由退役星级战舰改装成的商船来回游曳,从清晨徘徊到傍晚,过尽千帆,千帆俱不是。

船上的士兵们心急如焚,派上岸打听消息的斥候回来了好几波,俱是无功而返。听百姓传出的消息说京城里出了大事儿,早上城门没开多久就奉旨关闭了。现在城墙上站满了禁军,密密麻麻的连苍蝇都飞不出去。城里正挨家挨户捉拿锦衣卫,从军官到士兵,除了划拨给总参主持对外情报那部分人,其他一概羁押。如有不服从者,就地正法。

是常将军他们说动皇上将锦衣卫一网打尽了吗。有士兵乐观的猜测,随即被他自己的分析推翻。如果真是常茂等人据理力争说动了皇上,现在他早就应该依约出来提几个锦衣卫指挥使去面圣了,赦免蓝玉将军的圣旨也应该随之而来。

现实总是令人失望,直到太阳从长江的另一头缓缓下坠,士兵们依然没有等到他们的将军到来。船上充满了躁动不安的情绪,几个性子急的低级将领已经开始商议天黑时再次入城,哪怕杀入皇宫,也把常茂抢回来。

就在这时,数艘小艇出现在了望哨的视线内,那是大明江防专用船,船身狭长,脚踏为动力,速度快,火力亦不弱。

“落半帆,下桨,炮火就位,火枪手上堞墙,舵手注意保持和来舰角度”,除了蓝玉,医护营长安远侯镇耀爵位最高,当仁不让地占据了舰长位置,指挥全船进行战斗准备。

水手长指挥炮手将舰炮推上发射位,两侧舷窗陆续打开,露出黑洞洞的炮口。退役战舰上原来的火炮已经全部被拆除,现在的火炮全是常茂临来时邵云飞从卖给南洋叶家的货物中提出来,偷偷装上的,防腐油还没擦去,崭新的炮口在夕阳下闪着蓝光。

“我们奉旨前来,绝无恶意”,急驰而来的江防小艇见状赶紧发出旗语,如果几艘舰艇一拥而上,收拾掉这艘星级舰应该不成问题,但自己将付出多少代价也不可估量,毕竟对面船上的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距离五百米,派一艘船靠近”,星级舰在镇耀的指挥下发出回复。对方的舰艇整齐的停泊在五百米外,没有炮位船头朝向斥候们的座舰,以示没有敌意。一艘挂着黄旗的战舰脱离本队,缓缓向斥候们驶来。

是蜀王朱椿,眼尖的斥候一下子认出对方身份,从军时间较长的人当年在安东和此子见过面,上次传旨召震北军回师平叛的就是这个小家伙,数载未见,朱椿已经长成了一个英俊少年,眉宇见透出一股异于同龄人的潇洒与自信。

“火铳手准备,如有异变,自由射击”,镇耀低声吩咐一句,走到侧舷安排水手用踏板接蜀王及其护卫过船。

“皇上有旨,请镇耀将军押几个锦衣卫钦犯去刑部受审”,刚一踏上对方的战舰,朱椿迫不及待的说出此行目的。将一卷圣旨直接交到镇耀手里,“具体内容将军自己看吧,咱们事急从权,不搞那些繁文缛节”。

豪爽的举动立刻赢得了多数斥候的好感,几个下级军官纷纷上前见礼,开门见山地问道:“见过蜀王殿下,请问常将军何在”?

“哎”!蜀王朱椿一声长叹,将众人提在嗓子眼里的心狠狠地摔在地上,“锦衣卫余孽作乱,唯恐事情败露,在朝房门口把常将军给刺杀了。父皇闻讯哭昏了好几回,母后也呕血不止,现在城中正在搜捕作乱余党,乱成一团。所以才派我出来和大家商议,带几个锦衣卫指挥使回城受审”。

“什么”?众人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纵横沙场数年,百万军中毫发无损的常大将军居然死在小小刺客手里,谁敢想象这血淋淋的现实?

一个性急的将领上前揪起朱椿的脖领子,将他直接拎到半空中,红着眼睛问道:“什么?你再说一遍,常大将军怎么了,谁有本事刺杀茂哥”?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朱椿一边挣扎一边大喊,白净的脸蛋憋得通红,“是常大哥自己的贴身侍卫常义,这小子私通锦衣卫,卖主求荣。当时很多官员亲眼看到的,常义的尸体已经被父皇下令剁碎了,扔在菜市厂喂狗”。

军官“扑通”一下将蜀王朱椿扔到了甲板上,自己也跟着软软的蹲了下去,蒲扇般的大手捂住眼睛,双肩不住抽动。

男儿有泪不轻掸,无声的哭泣有时比嚎啕更悲伤,整个战舰都颤抖起来,无数火铳落到了地上。常大将军,带着他们冲锋陷阵,让蒙古人望旗披靡的常大将军就这样去了,没死于疆场,却葬身于阴谋。

“这几个锦衣卫头子交给你,我不和你进城,你回去禀报皇上,常将军的死因一天弄不明白,这五百斥候绝不归队”,镇耀看完了圣旨,将它塞回蜀王朱椿手里,朱元璋在圣旨中要求他带领斥候们上岸安置,别再多生事端。并且郑重承诺给厚葬常茂,杀尽锦衣卫官员为常茂复仇。

“事情没水落石出前,我们绝不上岸”,几个斥候将领异口同声,以常茂的身手,整个军中都找不到可在百招之内胜过他之人,怎么会轻易的丧身于刺客之手?况且这刺客常义整个晚上都伺候在常茂身边,早不动手,晚不动手,为什么偏偏要在宫城前,众目睽睽之下进行刺杀?

“镇将军,我求你”,蜀王朱椿直挺挺的跪在众人面前,“其他弟兄可以不上岸,您一定要上岸走一遭,这传旨的差事是我自己讨来的,母后,母后他病危了”。

镇耀眉头一皱,他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陈士泰应付不来的急症,走上前伸手相搀,“王爷请起,你先说说怎么回事,陈士泰治不了的病,镇某估计也治不了”。

蜀王朱椿摇摇头,眼泪辟里啪啦地直往下掉,到最后几乎成了嚎啕大哭:“母后听说常大哥遇刺,急火攻心,当即吐了血。到了下午和父皇商讨善后时宜,又昏了过去,现在还没醒来,如果将军不去,估计母后就没救了。你们信不过父皇,在下留在船上给大家当人质,如果镇将军有事,大伙把我剁了喂鱼,我绝不喊一声冤枉”!

“别哭,镇某陪你去,相信你不会拿你母亲的性命说谎”,镇耀用力将朱椿搀起,医者父母心,这京城内他无论如何要走一趟,何况常茂的死因尚为一团迷。

“蓝将军,你和弟兄们扬帆出海吧,申时将过,常大将军吩咐,我们只在此等他一天”。临行,镇耀冲着船舱大声吩咐。

“蓝某陪你入京,让弟兄们自己出海”,满身绷带的蓝玉强撑着走出舱门。外边的所有对话他都听得明明白白,常茂的死他也清清楚楚。“常大将军为蓝某死了,蓝某至少让常将军去的明白,免得后人耻笑蓝某是个缩头乌龟,用侄儿的命换了自己一命”。

“蓝将军”,几个部下追出舱门阻拦,被蓝玉摇头制止。

顺手拉过一个锦衣卫,蓝玉提着他“嘿”的一声跳过甲板,在朱椿的船上冲着弟兄们躬身施礼,右拳轻敲左胸:“弟兄们保重,马上扬帆东去吧,此地不可久留,记得你们将军的话,大家都是北军英豪,不要轻易为某个人葬送了”。

“蓝将军”,斥候们不知该说什么,也许此刻什么都不必说,有人带头在船舷向着蓝玉、镇耀等人深深俯首,“保重”!

“起锚吧,江上风大,夜航小心”,镇耀大笑着叮嘱,半边夕阳已经沉入江水,将江面染成一片血色。

“升帆”,一个军官大声招呼,星级战舰上的白帆依次展开,战船借着风力逐渐加速。

晚霞如火,斜阳如血。宽阔的江南上,不知谁人低低的吟唱,“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满江红。

第二卷大风殇(三)

殇(三)

暮色中的京城如同一个沉睡的婴儿,也许自从出生它已经就这样沉睡,也许它即将永远沉睡下去,几千年来,多少鲜血,多少呐喊都唤之不醒。

入了城才知道城内的惊慌,宽阔笔直的街道上静悄悄不见一个人影,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大队禁军纵马在路上奔驰,黑暗处不时传来一阵呐呼之声,从墙角或街边的下水井中托出一个满身泥污之人,用绳索绑了押于马尾后。

平日威风八面的锦衣卫们一天之内从云端跌入了地底,一个个垂头丧气,胆子稍大一些的嘴里嘟嘟囔囔地诅咒,诅咒那个不知深浅刺杀常茂之人,为逞一时之快给大家带来这么大的灾祸。

“各位军爷行行好,让我回家见一见妻儿,我等当初也是奉命行事”!一个小旗服色的锦衣卫苦苦哀求,请禁军们放他一马。

“行行好,你们当初肆意拿人,勒索百官时怎没见行过好?”禁军连长从鼻子里嗤了一声,不屑的质问,“奉命行事,奉谁的命,皇上说了,包括前些日子捉拿大臣都是你们存心欺瞒,自作主张”。

“冤枉,天大的冤枉,若不是皇上给长官放了话,借小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胡闹啊,爷,求您,我儿子刚刚五个月,还没叫我过爹呢”?

“你等着结案再说吧,放了你,将来谁放过我。一帮没人性的东西,常大将军行好了,前脚放过了你们,后脚你们就捅他一刀,等着死吧你”!

“冤枉,那常义我们从来没见过,给皇上当了这么多年差,衙门里的大大小小基本都碰过面,谁曾认得一个常义来”,小旗一边哀求一边给自己辩解,今天被捕,明显是凶多吉少,若不回去告一下别,恐怕再见无日。

“还敢狡辩,给我打他个老实”,连长生气地呵斥,几个士兵早就听得不耐烦,冲上前拳打脚踢,一会就再听不见锦衣卫的呻吟。

“可怜”!,蓝玉见了此景不住摇头,不知是说锦衣卫还是说自己。也许二者本身没什么差别,不过都是皇上手中的一把刀,用完了扔掉,主人将手洗洗干净继续做他的圣明天子。

“蜀王爷”!禁军也看到了蓝玉等人,带队的连长赶紧上前给蜀王朱椿见礼。“王爷您可回来了,皇上等得着急,宫中派人出来催了好几次呢,叫看见您立刻请您和镇耀先生入宫”。

“是么,皇上的心情好些吗,是不是依旧悲痛欲绝”?蜀王朱椿关心地问道。

连长显然是个精明人,冲着镇耀恭恭敬敬地施了个礼,小心地回答:“回王爷和镇先生话,宫里来的中官说,皇后吐血不止,请镇耀先生立刻入宫施救,所有君臣之礼全部免了。至于皇上,小的不该问,所以也不敢问。但从早上到现在,除了奉旨彻查此案的吴大人外,还没有听说别的大臣被召见,想是皇上伤心过度,无心朝政了。眼下文武大臣都在朝房等着,准备入内劝谏皇上节哀,以国事为重呢”。

“镇先生”,蜀王朱椿回过头,用诚挚的目光看了镇耀一眼,好像是在用禁军的话验证自己在船上所言非虚,“镇先生,小弟也知道你旅途劳顿,但母后之病,还请您不辞辛劳施以援手”。

镇耀点点头,示意朱椿可以立刻入宫。才欲前行,又听那个军官客气的阻拦道:“见过蓝将军,我家李将军吩咐,见到蓝将军后请将军去李府安顿,毕竟当今京城混乱,以蓝将军的身份不方便直入朝堂”。

蓝玉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自己如今还是个谋反帽子没摘的走脱钦犯,朱元璋下旨捉拿锦衣卫,下旨请镇耀入宫,可没说自己的谋反罪属于锦衣卫栽赃。以自己目前这身份恐怕没等走到朝房,已经被巡查的士兵先羁押了。李文忠安排自己住到他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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