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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涅槃-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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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都是读书人嘛!”胡仁在树上冷笑道:“那么请诸位告诉我,前额头发,就不是受之父母?就可以剃掉吗?”

立时就有人指着胡仁叫骂:“尔等非议国是,是谋逆大罪!学生不敢苟同!”

也有人羞愧满面,低头不语,更多的人是议论道:“我等出生之时,前明已灭经年,吾辈皆未受前明天恩泽露,如何怪罪到我等头上?”

“我朝得大宝于李闯手中,前明之灭皆是李闯之祸,如今盛世,四海升平,何忍逆天而行涂炭生灵?”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皆具法度,人不明礼义,纵有通天武功何用?”

胡仁冷笑几声,望了陈宣一眼,见陈宣向他点了点头,便吼道:“住口!”

见下面的人都被吓了一愣静了下来,胡仁才缓缓道:“你们之中,没有一个是满族人,都是汉人。甚至还有扬州人和嘉定人,身为汉人,你们就没有一点点民族气节吗?胡人无百年之运,当初明太祖敢和徐达常遇春他们起兵驱逐蒙古人,难道今天我们就安心当那胡人治下之民吗?”

“现距前朝崇祯自吊煤山,已早越百年!”有人如是说。

但却有人反驳他道:“不然!应从康熙十九年,赐姓于台湾被灭算起,至今不过九十七年。”

也有人争辩道:“我不是汉人,我祖上就是关外从龙的汉军旗……”便惹来身边扬州人、嘉定人的怒视。

“好了,不必再吵。”胡仁道:“想走的站左边,我一会让人领你们出去;想留下跟我决意反清,驱逐鞑子的,留在右边。”

当下左边站了十多人,右边只有九人,其中那陈甦鸿本来还站在中间,是那苏京把他拉到右边的。胡仁笑道:“好,还有九条汉子!可知道本来好汉一词,就是用来称赞汉人中的英雄的!但你们须要想清楚,抗清大义,是会流血的,会死人,古有汉骠骑,古有班固远,古有岳鹏举,汉人的历史总要有人来继写下去,但我们虽然可以在青史上留下名字,但我们这些人,可能全都不会活到还我河山的那天!你们最好想清楚!”

胡仁本意,是想留下一个人也好,但一定要意志坚定。谁知他这么一讲,立时从左边有一人咬牙向右边走来,走了一半却想回头,但一跺脚,还是站到右边来了。接着又陆陆续续过来五人,右边便有十六人。

只因这些人都读过书,凡是自负风骨读书人,又是少年,听到青史两字,便是天大的诱惑。胡仁也算误打正着。

胡仁点头,对左边余下的人道:“好来好去,我也不强人所难,各自归去,也莫声张。”便让陈宣带他们出山。自己带了右边十六人向最后堆放包裹的宿营地进发。走了一里路,一行人只听身后“轰、轰、叭兮”之声不绝,回过头再见树林茂密,什么也见不到。胡仁在边上笑道:“快走吧,你们大师兄在打猎物,晚上让你们吃上野味。”

一群人不无雀跃,唯有那苏京苦笑摇了摇头,拉住陈甦鸿道:“还好我叫你站过来。”

陈甦鸿倒不在意,笑道:“大师兄都解衣衣我了,我还能怎么样?再说回去不也就在武当山上当个小厮,还不如跟他们杀官造反,博个青史留名也好。”

那个堆包裹的宿营地却是不远,很快便到了,候了一会,陈宣便来了,竹布长衫上有几片血红,乍一望去似上沾了几片枫叶。他和胡仁耳语了一番,胡仁就快步离去,陈宣着手安排这些人挖掘宿营地工事。

胡仁和大牛朱慎会合,却是为了确认方才那站在左边的人都做掉了,大牛提起手上一把辫子,十来个脑袋就在那晃荡着,胡仁突然觉得自己很似一个邪教组织,但也不敢疏忽,一个个辨认清楚点了人数无误,又考虑到投师者都是十四五岁,如是官府派出的卧底细作必有凭证才能取信当地衙门,又让大牛把所有无头尸身全剥光了衣物,不出其然,搜到一块官府腰牌。朱慎笑道:“师父真是料事如神!”

胡仁冷静了摇了摇头,事情没这么简单。自古以来,凡认为官府是弱智的,无不以最后被俘身死,来证明弱智的本是自己。

第一卷 十年 第三十章 百驷

于是回宿营地,说明为了各人身家安全,免得有官府卧底混入,传出消息连累家人,要众人解衣而视,当场一人想逃遁被朱慎用短火铳打中面门,从他身上也搜出一块腰牌,余下众人无话解衣,又被陈宣发觉有一人站姿怪异,便让他跳了几跳,突然一拳击在他肚子上,“啊哟”一声,一块腰牌就从后庭跌出,原来此人却是库兵出身。

胡仁笑道:“倒是瞧得起来我,派来这么多人。”

其他十四人见状也不再埋怨心狠手辣,朝廷已然注意到大侠胡仁收徒之举,派了卧底前来,如让他们走了风声,自己必定九族皆株,并非人人和朱慎一样孤家寡人,便是陈甦鸿,武当山下还有两个幼弟在族叔处托养|Qī…shū…ωǎng|。当下那两个卧底不等陈宣他们动手,便活活被众人打得连嚎啕都不会了,大牛待众人散开,持那胡仁从白衣大食商人购来的大马士革弯刀,把那两个没什么气的卧底割下头来,自此那十四人也再不敢当面开大牛玩笑。

始终没有想到主义,可以作为信仰,而作为胡仁自然对此懊悔不止,只要生长在红旗下的,任谁都知道,不论历史怎么编写,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得到实施的根源就是人心和信仰。但现在胡仁并不能整理一套可行的主义体系,因为他只是一个军人,而不是一个政工干部,单对单的沟通下,这些本来对大侠胡仁就心怀仰慕半大小孩,勉强还是可以得到较好的效果;但如果单对多沟通,总是通过描述二十一世纪中国沿海城市人民生活细节,胡仁知道一定很难有说服力的,而且当沟通的对象年龄增长以后。

但胡仁还是在没有西元历法的情况下,给陈宣制定的新兵训练计划中,仍确定了每月三旬的每旬中,有四个半天来作为信仰的培养,至于要拿出什么东西来灌输给这些徒弟,胡仁却是全然心里没底,陈宣问急了,胡仁便微笑不答,作山人自有妙计状,毕竟是师父,陈宣自也不敢逼得太急,只好作罢。

“想在青史留名,受万人敬仰,靠的是什么?”大牛面目狰狞的对那些新兵吼着。

“岳家军的纪律!汉飞将的武功!霍骠骑的荣誉!”列成两排的新兵们,稀稀拉拉回答着由胡仁创造、传授给陈宣之后再转授大牛他们的、无比瘪脚的话,几个书读得多的,吃吃的笑起来,因为不论是押韵还对仗都欠奉,唯一可取也许就是都凑够了六个字。

于是新兵们很快恐惧地发现,三师兄提着铜头皮带又冲过来了!

“小三住手。”身穿黑色牛皮作战服的大师兄,如同一杆标枪似的站立在边上。那些新兵一下子蜂拥到大师兄的身旁,本来已极不整齐的队列,一下就散了。大牛刚要发火,陈宣笑着向他摇了摇头,于是大牛和朱慎只好作罢。

他们不得不承认,正经读过书的大师兄,是比他们有水平。

在众多恭维声中,陈宣微微的笑着点头,拍拍这个的肩膀,握握那个的手,瞧瞧有没有穿够衣裳,问问昨晚是否睡得好,然后陈宣清了清嗓子,也不知是大家真的是对他敬仰,或是故意要给大牛难堪,一瞬间都静了下去。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候?”陈宣笑着轻吟出这句诗,眼光环扫了一下身边的众人。都是读过书的,又是对名留青册极度向往的愤青,响鼓不用重锤,大多都点起头来。陈宣笑道:“来,大牛和朱慎也过来,我们到避风处大伙先坐下聊聊吧,今天的晨跑先寄下大家好说不好?”

在哄笑中不断的叫好声里,新兵们几乎全都下意识不去注意“寄下”要还的道理。

当胡仁正头痛得不行,走出山洞时,却发现陈宣正在向新兵贩卖从胡仁嘴里听来的、他自己加工过的骑士守则:“……荣誉即吾命!这是史阁部宁死不降的缘由,这就是军人,为了军人荣誉……谁能再举出一个军人的例子?李之玠,你来说……对!岳武穆,忠诚即吾命!……”

胡仁摇了摇头,用中世纪的理念,来武装十八世纪的战士的精神,恐怕不是件太妙的事,但自己不论共产主义还是资本主义三民主义军国主义帝国主义,都不能理到一套自成体系,自圆其说的理论。也许,拥有的不是最好也不是最恰当的,但它总比没有来得强。

但除此之外,这个场景还带给胡仁啼笑皆非的感觉,因为他在陈宣身上几乎可以见到,转换时空之前电视里七点档中,领导慰问受灾人民的感觉。而作为胡仁,他认为陈宣不应用如此虚伪的手法来做这个事,并且凭陈宣的智商,也不至于要沧落到这样去得到小团队中的威望。但也许陈宣本身就不见得是个君子,当在这个小团队里处于一种自然顺位的上位时,更诱发了食肉者鄙的劣根性。胡仁不知为什么,打消了走过去的念头。

政治教育每一旬都占用四个下午,胡仁一次没拉的给包括陈宣的十六个人上课,每个人都对政治课有着极度向往,也许这是唯一支持着每逢政治课就要疯掉的胡仁继续下去的动力。

相当部分的《马原》,小部分杂乱无章、毫无逻辑可言的三民主义,还夹杂着一些狭隘的民族主义论调,中间偶尔引用第三帝国元首的自传来论述三民主义,或是用《马原》的概念来解析狭隘的民族主义形象,如果胡仁把所能想到都讲完了,太阳仍没有下山,他就描述一段二十一世纪沿海城市的景象或者垃圾无比的办公室哲学来拉足时间……

但无论如何,在这个年代,那怕听讲书,也是不可多得的娱乐,胡仁所讲的,比茶楼的说书先生千遍不改的秦琼的杀手锏把谁打下马来要有趣得多,对于孩子们来说,政治课是一个五光十色的宝藏,在这里他们听到许多做梦都不会想像到的东西,一切如此真实得触手可及,自己或自己的子孙是否能见到,一个胡仁描述出来的社会倒不是首要的,首要的是这愈发使他们信服只要按着胡仁的话去做,便可以名垂千史。

第一卷 十年 第三十章 百驷

春节之前,几匹放生的马竟回来三匹,胡仁便上了鞍具,带陈宣出了一趟远门。

正月里;朱慎带着一班新兵,在修建的宿营地里扎灯笼备着元宵玩乐,座中有个叫李之玠的年纪最小,不论陈宣、大牛还是朱慎都最舍不得责骂他的,被众新兵推出,向朱慎便提议反正师傅不在,不如下山去转转。朱慎吓了一跳连忙拒绝,他跟着胡仁去绑架过山东布政使于易简,深知纪律的重要性,虽少年心思仍有玩性,但权衡之下也觉太过孟浪。

当下平时给朱慎打骂最多的齐平冷笑不语,心中极为不齿他胆小,李之玠坏笑道:“听二师兄说,西大街刘姨婆家的小红,那小嘴煞是可人……”直把几个月没见过女人的朱慎弄得心痒痒。这时边上齐平冷冷说:“二师兄,你不是和那黑虎帮有仇么?打探一下消息总也是好的。”

这便是专揭伤疤了,朱慎脸色一变,咬牙强笑道:“武艺未精何敢言报仇?”

他现时顿顿饭肉管饱,无时无刻总怕惹师父或大师兄不快,把他赶走便要落回一个乞儿身份。是以无论一班师弟如何软磨硬套,朱慎只一味的打着哈哈。

于是便有几个好事的,私下相商去寻那二师兄大牛交涉。大牛此时刚刚解了手坐在树梢敞开怀,古铜色的胸肌在风里浑然不觉已是冬来,飘雪如絮夹在山风里,不一刻就把大牛吹得如同树梢的冰雕。

来寻他的师弟吓了一大跳,大呼小叫便要去招人把冻成雪人的二师兄弄下来,却听那雪人里哈哈一笑,大牛从中奋身翻落地上,全没一丝滞迟。接过师弟们讨好递来的汗巾抹了脸,大牛笑道:“没事,往年我娘正月前后,总是不让我玩雪,是以我便有一心愿,要在正月在雪中呆上一阵把衣衫湿尽方才解恨。原以为总得娶妻生子方可得偿此愿,想不到跟了师父也就半夜光景,只我那娘亲,不知现时可好……”说到最后竟有些哽咽。

所谓物以类聚,和大牛玩得来的李之玠和齐平等人,大多也是农家出身,自然知道贫苦人家一年能做一件新衫已是万幸,若是玩雪湿了衣衫便没有第二件换了,正月里要去拜会族人亲友,穿一身百衲衣总不是道理。见大牛如此,便也触景生情,各人合着大牛,辨了家中方向跪下叩了几个头。

回到宿营地,几个新兵便把想要出去游玩的事儿和大牛讲了,大牛道:“中!师父他们差不多回来了,朱慎,我们还有多少银子?”朱慎心算了半晌才道:“银子还有三两,米如果按师父说的,一人每天靠猎来的野兽老鼠、前此日子腊下肉类充饥,只吃三两米的话,能捱到二月底……”

大牛当即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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