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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间客栈[出书版]-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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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以为有间客栈总是你我栖身之处,没想到今日却演变出如此荒唐的事。」
  萧进长叹一声,从床上坐起,陈之远躺在他身边,虑及时夜之事自己多少总有相干,又想那时夜平日看起来最是浪荡不羁,怎麽今日说死便死?
  他本不是心狠如铁之人,见了刑锋竟会为情所痴的模样,也颇有慨叹。
  旋即,他也从床上坐起,靠在萧进身边,说道,「我看冷飞已疯,再这麽下去,也不知他是不是要找你我晦气。」
  萧进蹇眉,心里总是不安。
  「不如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另寻他处安身?」
  思虑再三,萧进终究觉得若再留在此地必不是长久之计。
  片刻,陈之远方咐道,「也好。」
  他二人既已打定主意,便连夜收拾了行装。萧进从床底拿出已有些年月未曾再动过的宝刀泣血,忽然说道,「之远,以你我二人之力敌那冷飞如何?」
  「单打独斗未必是他对手,若合你我之力,却也可与他平分秋色罢。」陈之远正在穿靴,他听此言,还道萧进久未动武,故有此感叹。习武之人,虽然久疏兵刃,但是骨血激昂,却是常有之事。
  「眼见冷飞作恶,害己害人,不若……」萧进轻拭泣血刀锋,望著陈之远的目光沈凝。
  陈之远看萧进正色不似说笑,当即一愕,他靴已穿好,起身道,「既然进哥你有此打算,我便与你同去,是生是死,不离不弃。」
  他取了晓风剑在手,拔剑出鞘,铮然作响,青光一闪,如雪剑刃便与泣血刀锋相交,陈之远看了萧进,目中自是豪情不言。
  萧进同陈之远蹑足到冷飞房前,二人侧身倾听,微闻房内有声,这才相视一眼,破门而入。
  一旦入了冷飞屋内,二人皆是暗暗凝气,生怕冷飞出手来袭。
  「你们做什麽?」
  时冷飞刚以自身之力替林傲勉强护住心脉。他真气耗去大半,此时正调息内力,听得屋里进了人,抬眼看是萧进与陈之远,心下生疑,却也不曾起身,只坐在床上问。
  此刻林傲亦在床上,只是他身有重伤,一早便昏睡了过去,陈之远挽剑在手,看了眼冷飞,忽然冷冷一笑,挺剑便刺。剑气破空,呼啸而至,冷飞头一偏,躲过剑刃,却不料萧进刀锋又至,他起身一跃,冲破床顶翻落在地,气息一乱,身形也有些不稳。
  冷飞见二人神情肃杀已知他们对自己动了杀意,他又转念想来,或许他们要杀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之前凭了自己这皮囊作恶的林傲,只是事到如今,自己和林傲之间早已无彼此之分,只愿生死相连。
  果然,他听萧进道,「数年前,我二人逃难至此,容你收留,方才过上这逍遥自在的日子,我们本不该与你为仇,只不过这短短几月,冷老板你已变得太多,可谓丧心病狂……」话说到这里,萧进忍不住看了眼身後伤痕累累的林傲,目中多有感叹。
  「还和他废话什麽?趁他现在真气损耗,一鼓作气杀了他!」
  方才冷飞身形一晃已被陈之远看在眼里,他本出身魔教,行事上难免狠毒奸诈,但求一胜,如今既见有机可乘,自然不肯放过这大好机会。不等萧进说话,他又举剑往冷飞刺去。陈之远的武功以阴柔见长,剑刃到处,寒气彻骨,竟凝起霜花。
  冷飞依了桌子往後一闪,身子一低,避开这来势汹汹一剑,随手一掌挥出。
  陈之远被冷飞掌力所拒,急忙後退两步,以免为之所伤。萧进看陈之远受挫,手中泣血刀锋一闪,也到冷飞身边。
  冷飞未尝带武器在身边,起脚踢起一张凳子拿在手中,化了萧进凌厉攻势,而木凳顷刻便碎裂四散。
  萧进愈逼愈紧,冷飞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好好应战。
  忽然萧进一刀劈空,冷飞看准时机,化掌为拳,怒喝一声,正击在萧进胸口。
  「进哥!」
  陈之远在一边看两人缠斗得难解难分,一时也难以帮上手,正在一旁焦急,这下看到萧进中拳受伤,心中更是急怒交加,目中一狠,腕上一动,凌空一剑便直取冷飞。
  这一剑狠辣非常,冷飞也不敢正面去挡,他一脚踹起面前的圆桌,暂且阻了陈之远之势,也跃在半空,双脚夹了晓风剑刃,一扭一转,已趁势落在陈之远身後。
  陈之远落地不稳,只得环身舞了手中剑刃将所承冷飞之内力化开,顿时但见屋内剑光闪烁,宛如盛开朵朵白莲。
  萧进中了冷飞那一拳,肋骨已应声而断,疼痛难忍,他原以为以他和陈之远二人之力,至少可和冷飞打成平手,或有机会一招得胜,而现在看来,冷飞的武功要比他们所料想得高出许多,可如今却是退已无路。
  陈之远刚站定,握剑的手已有血迹,想是被刚才冷飞的内力震伤虎口。
  萧进看冷飞落地後便靠在床边,气喘吁吁,虚汗淋漓,想必也是受伤不轻,又或力有不逮,不由自咐,二虎相斗必有一伤。
  他忍住胸口剧痛,举刀便指冷飞。
  陈之远望了他,目中满是担忧,萧进却只微微一笑,又转头对冷飞道,「你作恶多端,今日我二人拼了一死,也要你性命。」
  此话一出,陈之远面上立即便是一片决绝之色,抬腕举剑,也指著冷飞。
  冷飞这身子先前被刑锋所袭,本来就有伤在身,又兼他刚才为救林傲大损元气,能和萧陈二人缠到如今已是不易。
  他正要说话,忽觉肺腑气血涌动,张口便吐出一口淤血,一时气歇,竟无法提聚内力。
  「罢了,这条命你们拿去吧。」冷飞回头看仍躺在床上不知生死的林傲,心中一酸,目中却是澄清淡然,他也懒做解释,只缓缓坐下,伸手执了林傲的手之後,闭目等死。
  许坚步进刑锋他们所住房间时,也是一惊。刑锋目色痴狂,抱了时夜身子,时哭时笑,而方天正更是倒在地上,神智不醒。他探身去看,所幸方天正只是昏了过去。
  刑锋此时已是心无杂念,他见许坚进来,只做不闻不问,依旧在时夜耳边低语。
  许坚看他癫狂如此,叹了一声,又笑道,「人都给你害死了,你才做出这伤心的样子,不知给谁看?」
  「你说什麽!」
  被许坚一言刺到痛处,刑锋暴怒,一手抱住时夜一手抓起佩剑,向许坚掷去,剑身飞在半空,剑鞘突然一落,只余剑刃仍直向许坚。许坚一惊,急忙闪开。刑锋这一掷劲道十足,剑刃穿空,破门而出,也不知钉在了何处。
  「一出手就这麽狠毒,怪不得别人要叫你无情剑。」
  许坚冷笑一声,心中已暗暗提防了刑锋。
  刑锋转头狠狠盯了他,目光如刃,锋芒毕露。
  许坚被他瞧得一怒,又冷笑道,「看来你是有要我命之意了?不过,我死了,时夜也不能再活,到时仍你哭他一世,也是无用!」
  听出许坚话里有玄机,刑锋大怒转大喜,急忙从床上下来,疾步到许坚身旁问道,「难道你有法子能救活他?」
  原来,之前事情紧急,许坚不见人出来帮手救人,只得以独门秘计以银针封住时夜生穴,使他假死已暂阻伤势继续恶化,不过这停穴之技不可超过两个时刻,不然届时人便是真死无疑。
  他看刑锋等无情,本想先吓吓他们,去柴房救了许屹後再替时夜解穴疗伤,只是他却未料到,林傲也在柴房内後多有相逼,这才耽搁了时辰。方才他在屋里猛然想起此事,这便急忙赶了过来。
  只是现在许坚恼刑锋之前无礼,不肯详说,鼻中冷哼一声,只道,「我若救活他岂不害了他?」
  「此话怎讲?!」
  「他活著时你是如何待他,想必你最清楚,要不是你,他又怎麽会有如此下场?」
  许坚缓缓道来,看了刑锋,对方早就被说得面白如纸。
  「求你救他一命,我刑锋做牛做马也报你大恩!」
  一言既出,刑锋双膝一低,直直跪在许坚面前,俯身拜地,声音哽咽。
  许坚本想多为难他一会,但见这好极面子的刑锋竟肯为救人跪下求自己,当下也只好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越过刑锋,走到床前,一手扶起时夜,一手凝气在指,点在时夜死穴,而刺入生穴的银针当即飞出。
  刑锋看许坚面色肃重,急忙问道,「如何?」
  许坚不语,白了刑锋一眼,又伸手点在时夜多个要穴,指走南斗之势,气开生门。
  忽然只听时夜闷哼一声,吐了口鲜血出来,又沈沈睡去。
  「你看好他,我去配剂药便过来。」
  刑锋急忙点头,坐到床上,细细为时夜擦去嘴角血迹,目中满是温柔痛惜之色。
  正走在回廊上,一阵打斗声传来,许坚一惊,急忙往声音来处奔去。他正担心是不是林傲又去寻许屹麻烦,却发现冷飞房门大开,萧进和陈之远刀剑并用正围住一人。
  他原以为被围住那人是林傲,可仔细看去,却见那副处生死危急的淡然神色更似冷飞。许坚想起林傲所说他会救冷飞之言,不由猜测到,莫非林傲和冷飞又换了身子回来,不然他又有何法去救冷飞?
  还不及多想,许坚看到陈之远已是一剑刺入冷飞右肩。
  萧进见冷飞慨然就死,反倒有些落刀不下。他看了眼陈之远,心中一阵迟疑,前日明明见这冷飞凶神恶煞暴戾恣睢,可如今竟是如此坦然淡定,未免有些出人意料。
  倒是陈之远不以为意,他为冷飞方才伤了萧进而愤恨不已,只想一剑了结冷飞实在是便宜了他,心念一动,这便腕上一转,把剑斜刺进冷飞左肩。
  「之远?」萧进不忍,赶忙叫住了陈之远。
  「他作恶多端,若让他死得太轻易岂不随了他愿。让我废了他手脚,再叫人把他拖到乱葬岗等死,也算是偿他孽债。」
  陈之远轻声一笑,目中狠戾之色不改,剑刃一动,已在冷飞肩里搅起血肉,直把对方痛得惨哼一声。
  冷飞也不伸手捂住伤口,仍握紧了林傲的手,他抬头,斜望陈之远一眼,忍痛笑道,「事到如今你们要如何对我皆无妨,我唯独有一言相求。」
  陈之远冷笑一声,猛地拔了剑出来,晓风剑血污不沾,鲜血顺了剑尖滴在地上,串联成珠,煞是可怖。萧进见陈之远又有要出手之意,急忙阻住他,问冷飞道,「说来听听。」
  冷飞闻言,回头看了眼林傲,片刻才低声道,「我死之後,求你们帮我照顾一下他,冷某不甚感激。」
  「好,应你。」
  陈之远心道,林傲有今日还不全拜你冷飞所赐,如今才来惺惺作态,恐怕是看准萧进心软,要逃得一命。自己,当然不会上这当。
  他不等萧进发话,举剑又刺,这次剑刃直入冷飞左肩,同样是断了他臂上经脉才出。
  「住手!」
  许坚看屋里这架势,大惊失色,急忙出声喝住陈之远。
  陈之远回头看是许坚,望了萧进一眼,这才笑道,「原来是你这擅长使毒的小子,当初冷飞把你呼来唤去为他做爪牙,也难怪你现在会替他著急,怕这靠山倒了吗?」
  「之远,算了。」萧进看陈之远得势愈狂,心里也颇为不安,连忙劝了他,又对许坚好言道,「许坚,客栈里的事想必你也看在眼里了,我和之远本有意远走,只是实在不愿看他继续为害,这才想……」
  萧进一语未毕,许坚已急了起来。他急忙步到冷飞身边,止了双臂剑创的血,问道,「你是林傲还是冷飞?」
  陈之远和萧进听他如此一问,皆是不解,面面相觑。
  「林傲为救我已和我换回身子,我要再施那换魄之法无奈气虚不济,只好勉强护住他心脉,另谋打算。」冷飞苦笑,想来这其间种种恩怨因缘,无不始於自己,今得此报,可谓苍天有眼,只是自己为私恨所蒙蔽心神,竟能把林傲害到如此惨境,自己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怜他反倒是生不如死。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萧进在一旁隐约听了什麽换魄之法,心中更是疑惑,他胸口肋骨虽痛也不去管,只看了冷飞和许坚二人急问。
  陈之远面色稍滞,他听冷飞所说,心里也实在蹊跷,隐隐觉得自己难道和萧进冤枉了面前这人?
  许屹在屋内早闻响动,他正要出去看,却被时风叫住。
  「别出去。」时风调息已毕,缓缓从床上下来,步到许屹身边。「冷飞有没有为难你?」
  许屹摇头,只是不堪说出方才被逼和许坚行交欢之事,况且逼他的人虽有冷飞之形,却是林傲之魂,所以这也难说是冷飞为难他。
  「你伤可有好些?」
  许屹不愿时风再问下去,这又想起对方先前替自己挨的那一掌,於心有愧。
  「无碍,只要再休息几日便好了。」
  其实时风被那一掌伤得著实厉害,就算伤好,只怕也会有损他一身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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