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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牙-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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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局长本能地冲过来,一把推开堂路易。堂路易碰到护壁板,正好在铁幕下方。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韦贝抓起话筒。听说马泽鲁的伤口有毒,他一下慌了神:

“喂……喂……”他对着话筒叫道,一边监视着堂路易,打手势命令他不要走开……“喂……喂!怎么搞的?我是保安局副局长韦贝……喂……马泽鲁队长……喂……说话呀,混蛋!”

他猛地扔掉话筒,看着电话线,终于发现了断头。他转过头,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

“妈的,我上当了。”

佩雷纳站在他后面三米远的地方,懒洋洋地靠在门洞的墙裙上,左手伸到背后,摸到了机关。

他微笑着。善意地微笑着。

“别动!”他用右手示意韦贝副局长别动。

韦贝没有动。这微笑比威胁更让他觉得可怕。

“别动。”堂路易又说一遍,那声音无法形容,“尤其不要担心……不会痛的。只不过是小孩子不听话,关五分钟黑屋子罢了。您准备好啦?一、二、三,好咧!”

他身子一闪,手指使劲一按机关,沉重的铁板哗啦一下落了下来,把副局长关在里面。

“两亿元失掉了。”堂路易冷笑道,“这一下蛮漂亮,只是有点贵。永别了,莫宁顿的遗产!永别了!堂路易·佩雷纳!现在,勇敢的亚森·罗平,你要是不愿遭到韦贝的报复,就赶紧走吧,而且要把门窗关好。一、二,一、二……稻草,牧草……”

他一边念着,一边里面锁上客厅通往二楼前厅的门,然后走回工作室,关上通往客厅的门。

这时,副局长拼命捶门,又大声叫喊。声音从敞开的窗户传出去,外面的人可能听见。

“您别叫了,副局长。”堂路易叫道。

他抽出手枪,开了三枪,有一枪打碎了一块玻璃。接着,他从一道实心小门走了出去,小心地锁好。现在他来到两间房间外面一条通往前厅的过道。

过道通往前厅的门十分高大。他打开门,藏在门后面。

警察听见枪响和人声,一齐冲进楼内,上了楼梯。他们上到二楼,穿过前厅,可是客厅门关上了。只有一张门开着,就是过道门。过道尽头,传来副局长的呼唤。六个士兵一直冲进过道。

最后一个士兵转过弯,进了工作室以后,堂路易轻轻地把门推上,关紧,像别的门一样锁好。和副局长一样,六个警察也被关在里面了。

“都成了瓮中之鳖了。”堂路易低声道,“少说要五分钟他们才能明白处境,才会去开门,去砸门出来。而五分钟后,我们早就跑远了。”

他碰到两个慌慌张张跑来的仆人。一个是司机,一个是膳食总管。他扔给他们两张一千法郎的钞票,对司机说:

“快发动汽车。别让任何人靠近汽车拦我的路。我要是坐汽车出去了,每人再赏你们两千法郎。对,就像这样,别做出愣头傻脑的样子。还有两千法郎,等着你们赚哩!快去吧,两位!”

他自己也不显得急躁,仍旧不慌不忙地上到三楼。迈过最后几级楼梯,他禁不住一阵狂喜,大叫道:

“胜利了!道路打通了!”

小客厅的门就在对面。

他打开门,又说了一句:

“胜利了!可是一秒钟也不能耽误。跟我来。”

他走进去。

他在肚子里骂了一句。

房间里没人。

“怎么?”他张嘴结舌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走了……弗洛朗斯……”

他假设索弗朗有一枚另配的钥匙,虽说这不大可能。可是,公馆里有这么多警察把守,他们两个怎么能逃得出去呢?他看了看四周,恍然大悟。开了窗户的四处是墙壁最低矮的部分。那段墙像一只宽大的箱子,上面包了木的窗台和窗就像箱盖。这只打开的箱子里面,看得见一段窄窄的消防梯,一直通到下面……

堂路易顿时想起了一段往事,前面那个房主玛洛内斯库伯爵的祖先,就是藏在古老的府邸里,逃过了搜捕,度过了大革命的风暴。现在一切都明白了。厚墙上开出的一条通道,通往远处的一个出口。弗洛朗斯就是从这条通道进出公馆的。加斯通·索弗朗也是从这条通道安全出入。他们两人潜入他的房间,窃取他的秘密,也正是通过这条通道。

“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寻思道,“大概,还不完全信任我……”

不过,他的目光被桌上一张纸吸引了。加斯通·索弗朗在上面匆匆写了几句话:

我们试一试,看能不能跑出去,免得连累您。要是被抓住,那就活该我们倒楣。最要紧的是让您保持自由。我们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您身上了。

在这几行字下面,有弗洛朗斯写的几个字:

救救玛丽—安娜

“啊!”他被这种情况弄得不知所措,嗫嚅道,“他们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们这一下分开了……”

楼下,警察在撞过道门,想出来。在门撞破之前,也许他还来得及跑到汽车上?不过,他更愿意循着弗洛朗斯和索弗朗逃走的路线,因为这使他有可能找到他们,在他们遇到危险时出手援助。

于是,他跨过窗台,把脚踏上梯级,爬了下去。

下了二十几级,到了二楼。那里,借助电筒光,他钻进一条低矮的拱形的隧道。如他所想,隧道是开在厚墙里的,十分狭窄,仅能侧身而过。

行了三十米远,隧道转了个九十度的弯,又行了差不多远,一张翻板活门打开了,又露出一截楼梯。那两人肯定是从这儿走的。他沿着楼梯下去,发现有一道光亮。原来他下到一个大壁柜里。柜门开着,两道床帏也拉开了。平时想必是合着的。壁柜下面是一张床,几乎占据了整间凹室。走出凹室,来到隔壁房间,他十分惊奇地发现,这是弗洛朗斯的客厅。

这一回他明白了。出口并不秘密,因为它通到波旁宫广场,可是却很安全。弗洛朗斯就是从这里把索弗朗引进公馆里她的套房的。他穿过前厅,下了几级台阶,走到离配膳房几步远的地方,下楼梯到了公馆的地下室。晦暗之中,有一道矮门,是经过路障的唯一通道,上面开了一个小窥视孔,透出一丝亮光。他摸着了锁。终于出来了,他打开门。

“妈的!”他骂了一句,往后一跳,顺手把门一碰,锁上了。

两个穿制服的警察正守在出口。一见他出来,就准备扑过来。

这两人是从哪里来的?他们拦阻了索弗朗和弗洛朗斯外逃吗?不过,如果是那样,堂路易可以见到那两个逃跑的人,既然他们走的也是这条路。

“不对。”他想,“他们跑出去以后,出口才被封锁的。不过,他妈的!轮到我逃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容易了!难道我要像个兔子,叫人在窝里活活逮住?”

他又登上地下室的楼梯,打算来个出其不意,从回廊潜入正院,跳上汽车,冲出门去。但他走到车库,正要进院里时,发现保安局的四名警察从关着他们的楼房里突然出来了,一边走一边大声叫嚷,还比划着。另外,他还听到大门和门房那边传来一片喧嚷。有好几个男人的声音搅成一团,大概在争吵。

或许这是个机会,他可以趁乱溜出门去。他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探头张望。

他看到的情景叫他大吃一惊:

加斯通·索弗朗双手戴着手铐,被推搡着、辱骂着,逼到墙边,保安局和警察总署的人将他团团围住。

加斯通·索弗朗被抓住了!两个逃跑者与警察之间上演了一场什么样的惨剧?堂路易担心起来,心一下收紧了,把头探得更出去一些。可是他没有看见弗洛朗斯。大概,那姑娘逃脱了。

这时韦贝出现在台阶上。他的话证实了堂路易的希望。韦贝气得怒不可遏。他被关在黑屋子里,遭受了失败的耻辱,自然恼羞成怒。

“啊!”他发现被抓的加斯通·索弗朗,叫道,“逮着了一个!加斯通·索弗朗!一只肥的……在哪儿逮着的?”

“波旁宫广场上。”一个侦探说,“我们看见他从地下室的门里溜出来。”

“他的同谋呢?勒瓦瑟小姐?”

“没逮着。她先出去的。”

“堂路易呢?没有让他走出公馆吧?我已经有令在先了。”

“那两人逃出去五分钟后,他也想从地下室逃出去。”

“谁告诉你的?”

“守在地下室门口的一个警察。”

“以后呢?”

“他又退回了地下室。”

韦贝快活地笑起来。

“我们会逮住他的!这一下该他倒楣了!想跟警方捣蛋的反叛分子!……帮凶!……总之!这一下要揭开他的真面目了!过来!过来!伙计们……两个人看守索弗朗。四个人守住波旁广场,拿好枪。两个人把守屋顶。其他人跟我走。搜呀,伙计们!”

堂路易不等那些人冲过来。他已经了解了他们的意图,便悄悄地往后退到弗洛朗斯的房问。由于韦贝还不知道通过回廊,直接来弗洛朗斯的套房,他来得及在房里检查翻板活门的机械装置还灵不灵。他发现壁柜开在卧室凹室的床幔后面,十分隐蔽,一般人发现不了。

他钻进秘密通道,上了第一段楼梯,沿着开在墙里面的通道,爬上通往三楼小客厅的楼梯。探头进屋仔细检查以后,他发现翻板活门紧贴护壁板,做得严丝密缝,根本看不出来,于是又放心地缩回脑袋,关好活门。

过了几分钟,他听见头顶上一片喧嚷,那些人进屋搜索来了。

五月二十四日下午五点,局势变成这样:弗洛朗斯·勒瓦瑟已经被通缉;加斯通·索弗朗进了监狱;玛丽—安娜·弗维尔在监狱里绝食。堂路易相信他们是无辜的。也只有他才可能救出他们,然而他被堵在公馆里,受到二十名警察的围捕。

至于莫宁顿那笔遗产,他没有希望得到了,既然他这个受遣赠人也开始公然反抗社会了。

“好极了!”堂路易冷笑道,“这才是我所理解的生活。问题很简单,有多种方式可以说明。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光蛋,不出家门,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暴富?一个弹尽粮绝、手下再无一兵一卒的将军,怎么可以挽回败局?长话短说,我,亚森·罗平,处于现在这个境地,又怎么可能出席明晚在絮谢大道的聚会,并据理力争,救出玛丽—安娜·弗维尔、弗洛朗斯·勒瓦瑟、加斯通·索弗朗,同时也附带救出我的好友堂路易·佩雷纳呢?”

从什么地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大概他们上屋顶去搜了。他们也许会把墙壁审问一通。

堂路易伙在地上,把脸埋在臂弯里,闭上眼睛,喃喃说道:

“动脑子想想吧。”

一 救命!

亚森·罗平后来给我讲述这一插曲时,不无得意地说了这番话:

“当时让我吃惊,是我竟能够当机立断,接受索弗朗和玛丽—安娜是无罪的说法。我就像打了个引以为荣的漂亮仗一样,十分自豪,到今天还得意呢。我向你发誓,这一点可说是最了不起的事情,无论从精神意义上说,还是从侦探业绩上说,都超出了最著名侦探的最著名的推断。

因为,虽然反复推敲权衡,终究没有发现新的线索,使我能够重新审视案子。堆在两个囚犯身上的还是原有的那些罪名,而且是那么严重,严重到任何预审法官都会毫不犹豫地签署裁定书,严重到没有一个陪审团成员会对案情提出疑问。玛丽—安娜·弗维尔就不谈了,只要想一想牙印,就知道她的罪名是板上钉钉,无庸置疑了。但是加斯通·索弗朗,这个维克托·索弗朗的儿子,也有权继承柯斯莫·莫宁顿的遗产的人,加斯通·索弗朗,这个拄乌木手杖,杀了昂瑟尼探长的人,他的罪名难道会和玛丽—安娜·弗维尔的不一样吗?他不是和她一样,受到谋杀的工程师的指控吗?

可是,我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大转弯呢?为什么明摆着的事实我不接受,偏要背道而驰呢?为什么那叫人难以相信的事实,我偏偏要相信呢?那不可接受的理由,我偏偏要接受呢?

为什么?啊!大概,这是因为真相、事实在耳边响的时候,声音格外不同吧。一边,是所有的证据,所有的行为,所有的事实,所有坚信无疑的看法;另一边,只是一段叙述,而且是三个罪犯之中一人的叙述,因此,从一开始,从头到尾都是荒谬的,都是荒唐的……然而,这却是一个诚实的声音作的叙述,一段清清楚楚、实实在在的叙述,没有半点虚构编造,从头到尾,没有半点复杂之处,也没有半句不实之词;这是一段并没有作出任何积极的结论,却因为诚实,而迫使任何公正的头脑都要重新审视已有结论的叙述。

我相信这段叙述。”

亚森·罗平的解释并没有完。我打断他问道:

“弗洛朗斯·勒瓦瑟呢?”

“弗洛朗斯·勒瓦瑟?”

“对。您还没有给她下结论。您对她有什么看法?处处都表明她有罪,不仅在您眼中是如此,因为她参与了所有谋杀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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