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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尽管陆家这么讨论着,还叫陆羽不准睡觉、要待在客厅里等着表哥的电话;但他和白鹫一起昏昏沉沉的窝在客厅沙发上直到凌晨,表哥却都没有打电话过来。
打回去表哥的手机,全都是现在无法接听的语音。
直到陆羽第二天下课回家,表哥仍旧没有连络。
「子甫不会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吧?」终于,觉得不太对劲的陆羽妈,拨下了表哥家的电话。
但之后整整两天表哥都毫无音讯,虽然陆家人立即将这件事上报老家,还动员了政商界的关系、自己人也出来搜索,但姜子甫就像凭空蒸发了那般不见人影。
最后一个拍到表哥身影的,是超商转角的一个小监视器;表哥转身走入一旁的死巷之中后便没有再出来了。
姜子甫就这样凭空蒸发了。
虽然有着陆羽的证词——说他去追踪一个感觉很奇怪的黑发男子,但这线索未免太过于笼统,满街上都是黑发的年轻男子来来去去,再说同一条路上每天会经过的大多是相同的人,根本无从比对起。
如今也只能朝着「类似人形式神」这一个关键词下去找;但如果是老家未发现的式神那倒还好,陆家担心的是,姜子甫遇上的也许是更厉害的角色。
像是千年狐妖、猫精,灵怪之类修行到足以幻化为人形的妖怪们,这类僊怪的个性都相当无常反覆。虽然幻化为人的模样却没有半点人的心思,只喜欢随着自己的意思游戏人间。
这应该就是表哥口中所说「十分严重」的事情;假使这附近来了一位千年老妖划地为王,那周围拥有式神的族人都必须迅速的迁离,以免遭到不测——那些妖怪们似乎觉得式神是种有趣的东西,有时还会口耳相传,闹着有趣时抓几个族人去玩玩。
如果表哥遇到的是如此的大妖,恐怕现在已经兄多吉少。但表哥委托给陆羽的式神现在还好好的,就表示表哥现在至少还活着;因为式神的生命和式主是相连结的,式神随着式主的成年而诞生,也随着式主的死亡而逝去。
只不过那两朵原本娇艳水嫩的百合花,尽管都浇了水却还是一副要乾枯的模样。望着十分憔悴的两朵百合花,陆羽也紧张得吃不好睡不着;表哥的姑姑和叔叔都赶到台北来处理相关的事宜,但他们没有带走表哥的式神,因为他们认为这式神是子甫托付给陆羽的,既然如此就该好好的信任陆羽、由他来保管。
替白鹫剥着茶叶蛋的蛋壳再丢给他吃;已经守在百合花旁整整两天的陆羽,百般无奈之下也只能不停的教着白鹫写字。人命关天,上课这种事也就次要了,唉,原本很顺利的还打听到了一些消息,还想要和表哥邀功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如今也只能希望表哥赶快回来了。
「白鹫,这个字是石部不是口部……你再写一次。」
接过练习本,白鹫一个一个看过陆羽替自己圈起来的错字,然后在计算纸上重新练习一遍。
白鹫的字虽然还歪歪扭扭的写得很丑,但一如他学习其他事物的快速一样,写字这点他也学得非常的快。
现在经过整整两日的特训,他已经进步到可以拿着小本子写出句子给陆羽看了,能够和陆羽好好的沟通谈话,整个人看起来也开心了许多,不时的会露出迷死人的满足笑容。
『小羽我还要一个。』
白鹫非常开心的拿着签字笔写字,陆羽疲倦的说着「好好好」然后再剥了一个茶叶蛋给他吃。今天的陆羽已经管不了人一天可以吃几个蛋了……想到表哥,他就心烦的不得了。
『小羽不要生气,脸都……』
他想写的好像是「脸都皱起来了」。但不会写皱这个字,只好画上一堆扭来扭去的曲线,那堆曲线长的还真的很像陆羽皱成一团的眉头。
「我没有生气啦,只是很烦。」
怎么会不心烦,好好的和自己一起出门的表哥居然失踪,居然会有这么衰的事情;万一表哥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呐。之前做到一半的工作、不知道是换谁在接手……
那个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李雅树又一直说没事。除了表哥以外没人可以和那两朵百合花说话,所以百合花那天究竟有没有感应到些什么,成了谜题,但陆羽相信李雅树所讲的,他弟弟不在那附近。
「那究竟是去哪里了……」
『有、有。』白鹫听着陆羽的喃喃自语,赶忙在笔记上写上有字,提醒他妈妈说过,表哥的工作已经有人去接手了。
「我知道,我担心嘛!」知道白鹫同样也是在担心自己,陆羽忽然觉得还好自己的身旁有白鹫在——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幸好有他在,身边多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要不然一定会烦闷至死的。白鹫照旧的伸手抱住陆羽,不管陆羽是不是郁卒的想要咬他的肩膀;没隔多久陆羽抬起头来,像是决定好了什么似的说道。
「白鹫,我们去看那个孩子好不好?」陆羽的表情一转为认真。
「好,我们出发吧!你快去换衣服!」
将还在发愣的白鹫推进房间,陆羽抓过了背包,整理的却不是平日出门会带的杂物,反而是贴身衣物和充电器、存款簿。
第五章
记得那天,那个人的声音,让正要离开的他停止了脚步,转身走回。
比任何人都还要来得重要的那个人。
『哲月,你要去哪里?』
子宣微弱的声音,叫着他名字的那刻,听起来像在笑。
「去楼下拿洗好的衣服。」
『喔……』不知为何,那瞬间的子宣看起来有些失望,但随即恢复了精神。
『会买吃的东西吗?』
「你想吃什么呢?」
『噢,我想要咖啡,要焦糖玛琪朵加双倍鲜奶油育。』
「咖啡太刺激了,橘子水?」
『橘子冰沙——』
「笨蛋。那个也不能喝啦。」
轻敲过子宣的额头,陆哲月很清楚记得,就在自己转身拿外套的那刻。一回头,原本还在和陆哲月讨价还价,说要拿铁咖啡的子宣,却从床上摔了下来。
他好像想要起身,想要拉住哲月的手,却连让自己保持平衡的力气都没有了;身子才稍一靠近床沿,竟整个人沿着床角滑了下去。
点滴管扯断了,透明的点滴像水一样洒的满地;子宣腕上的点滴针也被扯歪了,手腕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子宣、别动……很痛吗?」
他握住了子宣被划伤的手腕,冰冷的手腕;可是子宣没有答话,也没有尖叫。
子宣的脸色是吓坏的惨白。
某种恐惧的感觉袭上了陆哲月的心,惨白得彷佛融入医院的白色墙壁的子宣,看起来仿佛要变成透明。
某种他就要消失的预感。非常非常的不祥,不久之后的他与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管不了那么多,陆哲月轻拉过子宣的手臂,他手臂上的点滴针正缓缓的逆流出鲜血。想替子宣先将点滴针拔出来,子宣却一点点都没有会痛的模样。
不断的加量的止痛药,还有体内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对这样的小皮肉伤没有任何感觉了。
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可能再像以往一般;他的表情黯淡了下来,像是眼中的火光终于被浇熄一般,几滴眼泪烫热的滑落。
然后他伸出手,用尽全力似的拥抱住眼前的哲月。
陆哲月每次从这样的梦境中醒来之时,总要不断地告诉自己那是场梦。子宣冰冷的手彷佛还绕在自己的颈间,轻轻的磨蹭着自己撒娇,要求一个轻吻。
醒的有些不悦,陆哲月垂着头冲进浴室里洗了把脸,看来是这星期为了学校报告而忙的太累了——才会做这样的梦吧。但会做这种梦的另一半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那个男人。
这么想起来,自己已经把他关在家里两天了。虽然他第一天晚上就被紫烨给拎回房间去玩……尽管警告过紫烨不可以对他乱来,也不可以把他吃掉,但想也知道紫烨这家伙不可能会乖乖的听话。
该不会已经被紫烨吃掉了吧?被这恐怖的可能性吓的猛然清醒过来,陆哲月套上衣服后,三步并两步的往紫烨的房间里跑去。
「喂,紫烨!」
打开房门,却什么都没有。
「怪了,跑哪去了?」陆哲月疑惑的自言自语了起来;难道那男人已经被紫烨给吃掉,所以紫烨拿着剩的骨头出去填海了?
实在是太不妙了,抓起客厅的电话开始猛拨紫烨的手机,却一直是无人接听的音乐答铃,还是要命的○○伦的歌。拜托可不可以换一首……唔,不过这不是重点。
难道他真的被紫烨给吃了?
要不是这个男人主动跟踪还企图攻击自己,陆哲月可是一点都没有要绑架别人回家的念头。很不巧的拿出这男人的证件一看……他居然还是姜氏的人!还在思考着该怎么把他处理掉,要命的教授却又出了一堆报告,害他忙的完全忘了这男人的事情。
翻出紫烨塞在桌上一堆杂物中的背包,那男人身上的证件也在里头。姜子甫,姜家「子」字辈的人;和子宣是同一辈分的。能在家族里拿得到辈分的字,就表示这人不是有后台、就是有血缘与实力。
但想也奇怪,陆哲月是直觉这个姜子甫的能力应该颇为不凡,但真的将他引入暗巷打算和他小打一场的时候,才发现他身上居然没有带式神。
为了测试他的式神是否潜藏在附近而多发了两招,没想到就这么把他给打晕了。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事情?也许他本来就不擅长近战吧!
结果把他打晕以后,又不能丢他在原地,担心这个又担心那个,最后陆哲月把他扛回了家,绑起来丢进了储藏室里。
越想越头大,最近的自己可能运气不太好。如果紫烨这次真的吃到姜家的人,非得要叫他把事情一个人扛下来,别让他牵扯到自己。
要是自己还活着的事情被式族发现,可就大事不妙了。
「手机这种东西也太不可靠了吧……」
再也受不了无止尽的○○伦来电答铃,陆哲月冷着脸挂上电话。随手裁下了手边的便条纸,开始折起要做为使魔的纸鹤。
草草收拾了行李,陆羽其实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总之能走一步算一步。白鹫是一定要带在身边的,然后……嗯,其实也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要带了,只要有钱就行。
原本想要连表哥的百合花一起带走,但却又担心表哥突然回来找不到百合花就糟糕了;和百合花小声的说了对不起,陆羽拉过白鹫的手,两人悄悄的一起溜出了家门。
「嗯,我们先去医院吧。」陆羽说道;不明究竟的白鹫也乖乖的就随着他离开。
盘算了很多,但实际上自己能做的事情,好像也没有。乖乖的搭上捷运,虽然对白鹫感到有些抱歉,但陆羽暗暗的做好了决定。非得要找到表哥不可,就算他现在一点点计划都没有。
可是陆羽的直觉告诉自己应该要去找表哥,表哥这么的信任自己,居然还愿意将式神交由自己保管,怎么能这么缩在家里头等他回来呢!这么做的话,就连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的啊。
不管怎样,豁出去也得把表哥给找回来!
目前既然没有计划,那就先去探望一下那个男孩。表哥还没失踪之前,每天都会去医院探望那个男孩子;那个孩子叫做李雅良。
男孩子的亲人们都叫他雅良或是良良,他的哥哥——就是上次遇到的李雅树,两个孩子都就读同一所国小。李家的父母都是做小生意的老实平凡人,对于自己的儿子突然倒下的这件事非常的不知所措,李妈妈现在连工作都不做了,整天就陪在医院里照顾昏迷不醒的儿子。
雅良的母亲也见过陆羽,知道陆羽是那位姜先生的助手,她对于表哥每天都来看雅良的用心感到很感激。
去医院的时候雅树也在,他坐在病房的一角吃着便当,看到几天不见的陆羽,样子有些惊喜。不过他的黑眼圈倒是越来越深,人又瘦了。
「唉呀是陆先生……您好啊,又来看我家雅良,真是太谢谢您了……」李妈妈一望见陆羽带着白鹫走了进来,连忙丢下手中的佛经站了起来。
她一直在为自己生命垂危的儿子摺纸莲花祈福,还有念经。纸花折得满满一小篮子,陆羽有看见,隔壁病房的窗户上头,也有李太太分赠的莲花。
「李阿姨你不用客气,我一下子就走了。」
陆羽知道就算只是陪着李妈妈聊聊天,她的心情也会比较好些,示意白鹫去装水,陆羽陪着李妈妈讲起话来。叫白鹫去装水的用意,是因为表哥在这病房的窗边放了一些祭拜过的小盆栽;那些盆栽虽然看似便宜又普通,但上头有着表哥的念过的咒力在,足以阻挡这医院里头许多不好的东西接近李雅良。
不然光是这医院里满满不干净的怨气,就足以让现在的雅良丢掉性命。
白鹫拿着水要去窗边浇盆栽,小六的小哥哥雅树看见他笨手笨脚好像水快要洒出来的模样,立即走上去接过白鹫手上的水瓶,帮忙浇起盆栽。
雅树看起来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