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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一梦-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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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妍玉怒道:“你一口一个菊妹妹,我且问问你,你是不是更欢喜那个杨蕙菊,巴不得与她成亲呢?既如此,你先前跟我那样亲密做什么?又送我玩意儿吃食,又让我给你做荷包香囊,还……还吃过我嘴上的胭脂,你既心里有了别人,又招惹我作甚!”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柯瑞羞得满面通红,过了半晌才道:“我心里当然是有妹妹的,也想过日后与你长长久久在一处……”
    妍玉道:“那你为何迟迟不到我家来提亲,还跟杨家订了婚事!”
    柯瑞低头沉吟了好一阵,妍玉不停的催,他抬头看了妍玉一眼,道:“我娘说……说你性子不好,太过骄奢,只怕不是良配……”
    妍玉忙抓住柯瑞的胳膊道:“若是因为这一条,我改。日后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若是你娘说一句,我绝不会顶第二句,我准保千依百顺还不成么?”
    柯瑞听了妍玉的话心里愈发难过,一边用袖子拭泪一边叹道:“如今说什么都迟了,我已跟杨家订了亲,妹妹把我忘了罢。”说着便要起身。妍玉一把拽住柯瑞的手哭道:“瑞哥哥,我怎能把你忘了呢?不如……不如你我先做了夫妻,到时候那门亲也不得不退了。”
    柯瑞吃惊的看着妍玉,摇了摇头道:“我既已辜负了你,就不能再做这苟且之事了……妹妹,你我今生无缘,我欠你的只能下辈子再还了……”说着泪流满面,将妍玉的手掰开头也不回便走了。
    婉玉见了忙闪身藏到墙后,柯瑞推开门匆匆离去,只留得妍玉一人趴在庭院里的冰凉石板上放声痛哭。
                  第二十五回【上】
    且说柯瑞推开门匆匆走了,妍玉伏在地上痛哭,婉玉躲在墙后,心道:“我到四处转一转再回来,若是妍玉还在,我便将她搀回去。”于是在四周逛了一逛,回来一瞧,只见妍玉痴呆呆坐在地上,面上泪痕交错,脸都冻得发青了。
    婉玉走上前道:“妍姐姐怎在这儿坐着,快起来,地上凉,你本就身上不好,别再冻坏了身子。”说着掏出帕子来给妍玉擦脸,摸她的脸冷得好似冰块一般,婉玉心中暗叹,又去搀妍玉的胳膊。
    妍玉适才略换过神来,见是婉玉搀她,心中更激起一团怒火,挥开手臂大声道:“用不着你假好心!如今见我这样你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你以为自己去了梅家就攀上高枝儿了?即便去了梅家又如何,瑞哥哥可曾因此正眼瞧过你了?呸!没脸的下流东西!”说完也不等婉玉再扶,挣扎着站起来,适才发觉腿早已压得麻木了,走起路来发胀发疼。妍玉咬牙苦忍,也不看婉玉一眼,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婉玉心里着恼,想到自己好心当了驴肝肺,也颇觉得没意思,只得默默走了回去。回到房中,紫萱见婉玉没精打采的,恐她在园子里着了凉,便要家去。孙夫人和紫菱竭力留饭,紫萱与婉玉好言推辞了,一同回了梅家。
    婉玉到家悄悄将见闻同紫萱说了,紫萱听得目瞪口呆,好一阵才缓过神道:“老天爷,妍玉的胆子忒大了些,私下里把瑞哥儿招进府就不说了,还要先……先做夫妻……要是真有这不才之事传出来,她可怎么做人。”
    婉玉道:“我看她是豁出去了,哪管得了以后。不过瑞哥儿将话说死了,又闹出这档子事儿,恐怕日后绝无转圜余地。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除非妍玉自个儿想明白了,否则旁人是帮不上的。”
    紫萱听了微微点头,因闹了半日,身上也懒懒的,便回去休息。婉玉也自去教珍哥儿写字读书,一时无话。
    却说杨峥是个有心人,眼见这些时日梅家待杨家愈发疏远了,前两日皇上又下旨,升授梅海泉光禄大夫之位,梅家仕途上更进一步,而柳家与梅家比往日更好,也得了不少好处。杨峥略有些沉不住气,这些时日他听闻柳家长媳怀了身孕,立时觉得是个良机,心中盘算一番,亲自备了贺礼送上门来。柳寿峰心中欢喜,忙设宴款待,二人把盏言欢也甚相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杨峥将酒杯端起来道:“大舅哥,实不相瞒,我今日来还有一事相求。”
    柳寿峰道:“妹夫尽管说便是。”
    杨峥叹道:“皇上恩宠,梅大人加封了从一品的官衔,待他小儿子金榜题名,梅家便愈发显赫了。这些段日子我静下心来一想,怕是梅海泉存了要跟我们杨、柯两家断了交情的心思。”
    柳寿峰忙道:“四木家均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皆损,何况梅大人的外孙还是杨家的嫡长孙,妹夫是多虑了。”
    杨峥道:“话虽如此,但梅家如今跟吴家、李家、张家来往亲密,咱们三家倒要退了一射之地……大舅哥也知道你那不成器的外甥闯了多大的祸,只怕梅家还怀恨在心,这仇横亘在心里,若是解不开,即便维持着面子上的亲热,私下里也是渐渐远了,这般下去可是大大不妙。”
    柳寿峰细一想也觉得极有道理,不由皱了眉头道:“那依杨兄的意思……”
    杨峥道:“我想请大舅哥在府里头摆个宴,将四家的人聚一起好将这恩怨解了,只要能化干戈为玉帛,任凭梅家怎样我都甘愿!”说完又拍着胸脯道:“这筵席的一切花销都由我承担。”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三千两银票推到柳寿峰面前道:“还望大舅哥帮我这个忙。”
    柳寿峰满口答应道:“妹夫太见外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有何难?我亲自去请巡抚大人,但如若他不来我也没有办法。”又坚决不要银票,与杨峥推辞一番方才收了下来。
    待送走杨峥,柳寿峰忙换了衣裳,坐了轿子到梅家邀请梅海泉赴宴,说四家人共贺巡抚大人荣升从一品之衔。梅海泉立刻琢磨出当中的用意,想着这些日子也晾了杨、柯两家一阵子,火候差不多了,如今自己仕途上高升一步,不知有多少人看着眼红,这三家虽不成器,但好歹也是个臂膀,便点头应了。柳寿峰大喜,自觉脸上有光,忙回家操持起来。
    第二日晚间,梅海泉便乘了轿子到了柳家,柳寿峰远接高迎,将其引到厅中。梅海泉进大厅一看,只见天色还没暗,屋中就已红烛高照,彩灯齐明,条案上瑞兽口中焚着斗香,八仙大桌上陈献着各色瓜饼和果品,丰盛非常。杨峥、柯旭早已到了,两人见梅海泉进屋均站了起来,行礼问好,又忙不迭的请他坐上首。梅海泉脸上淡淡的,入席而坐。柳寿峰吩咐开宴,丫鬟们托着盘子鱼贯而入,各色佳肴不一会儿便摆满了。
    席间柳寿峰谈笑风生,尽说些风雅之事,杨峥殷勤劝酒,待两三盏酒下肚,梅海泉脸色稍缓。柳寿峰观其神色,知道差不多了,便向杨峥使了个眼色,杨峥心领神会,轻咳一声道:“梅大人,我那孽子做出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我本也没脸见您。这些时日我把那畜生送到庄子上去了,他成天里痛哭流涕,忏悔不迭,玩命央告我要再见大人一次,好向您当面请罪。”说着小心翼翼的看梅海泉脸色,见他垂着眼帘不语,便高声道:“畜生!还不快滚进来!”
    话音刚落,杨昊之便从厅中侧门里一径儿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梅海泉跟前,磕头如若小鸡啄米一般,口中道:“岳父大人,小婿知错了!”
    梅海泉一看杨昊之,胸中的恶气便不打一处来,再见他肤润体健,可见得这些时日养尊处优,哪有一丝憔悴忏悔的模样,更添厌恶之情,冷笑道:“我不敢担你这一跪,如今莲英死了,我怎是你的岳父大人?只恨当初有眼无珠罢了!我饶你不过看在外孙子的情分上,你快些起来,你我毫无干系,你跪我做什么?”
    杨峥听这话说得不像,忙站起身一脚踹在杨昊之身上,骂道:“孽畜!没良心的下流种子,痰迷了你的心窍,油脂糊了你的眼!没王法的败家孽障,你想气死我不成?”
    这一脚着实踹得不轻,直将杨昊之踹得瘫在地上血气翻滚,好一阵才缓过神来,他心里又恨又怒,又深惧严父和岳父威严,只得爬起来跪在地上哭道:“父亲大人息怒,岳父大人息怒。”
    杨峥又要举手打,柳寿峰和柯旭忙上前拦住道:“快坐下来歇歇,别气坏了身子。”
    杨昊之自有几分聪明,见状忙哭道:“我早就知道错了,每每想起来恨不得死了干净!”说着倒也不疼惜,左右开弓扇了二十几个大耳刮子,一边打一边哭丧着脸道:“我不是人!我是畜生!干出没王法的事!我对不住莲英!对不住爹娘!我活该天打雷劈!”
    杨昊之原是个极俊美夺人的男子,如今却跪在地上如此狼狈,反倒添几分滑稽凄惨。柳寿峰忙上来劝,柯旭也忙不迭跟梅海泉赔不是,杨峥又怒骂痛斥一回。
    梅海泉见屋中闹得没开交,便一拍桌子道:“够了!”屋中顿时静了下来。梅海泉指着杨昊之道:“滚出去!”
    杨昊之一愣,拿眼偷着看杨峥,此时梅海泉又一拍桌子怒道:“莫非没带耳朵来?还不快滚!”
    杨昊之求之不得,忙起身一溜烟夺门而出。
    梅海泉叹一口气,对杨峥和柯旭道:“这层事毕竟是咱们这几家的家丑,我也不愿闹开出去,便到此为止了。”
    杨峥忙道:“这是我们杨家对不住梅家,日后但凭巡抚大人一句话,杨家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巡抚大人尽可放心,我们杨家永永远远跟梅家是一条心的。”
    柯旭道:“杨兄所言极是,我们自然与巡抚大人是一心的,莫要因为几个不成器的孽障就存了隔阂。”
    梅海泉沉着脸不语,柳寿峰忙从中调停,又扯了旁的话题,说到皇上过几日便要请驾回宫之事,方才将这一节揭了过去。
    且说杨昊之在屋中受辱出来,心里自然憋了一肚子气,待到了耳房,怕让柳家的下人笑话,故而也不让丫鬟小厮服侍,跟贴身小厮扫墨道:“我到外头转一转,散散心,若是旁人问起,就说我出恭去了。”说完自己抱了一坛酒走到园子里,一边走一边心中骂道:“就算不看杨家的面子也要看珍哥儿的面子,那瘸子已经死了,又何必这般不依不饶?爹也是,这些日子我在庄子上吃这么多苦还不够?如今才回来就劈头盖脸的打骂,这日子确是没发过了。”他到了园子里,让冷风一吹,脑中清明了几分,又捧起酒坛子来喝了一口,想到如今父亲不待见自己,就算回了杨家,在府里头过日子也是难熬,不由愁上添愁。
    正此时,杨昊之影绰绰看见一个女子站在荷塘边上,因有树影和假山挡着,故看得不太真切,那女子将一团东西丢到河里,而后嘤嘤哭了起来。
    杨昊之登时吓得汗毛倒竖,心中大骇道:“了不得了!莫非是莲英的鬼魂出来要找我索命不成!”正吓得要夺路而逃,却听“扑通”一声,那女子竟从岸上跳了下去,先沉到河里,又顶上来扑腾了几下。
    杨昊之听得真切,心道:“有声响,这就不是鬼了。”壮着胆子向前走了两步,果然见荷塘中却是个人,杨昊之不容多想,忙几步上前,解下披风,探身子就要救人,见荷塘岸边有几节台阶通向水中,便忙蹚水下去,伸手一捞却刚好能勉强拽住那女子身上穿的披风,奋力往岸边拽过来,心中想的却是:“一命还一命,我今日救了这一命总算能抵莲英那一命了罢?”
    杨昊之费尽气力将那女子拖上岸,那女子趴在地上咳嗽不止,冻得瑟瑟发抖。杨昊之借着月色定睛一瞧,不由大吃一惊,原来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柳家四姑娘妍玉。
    原来自那日妍玉与柯瑞相见后回到房中痛哭一场。在床上静静躺了两日,只觉得了无生趣,今日趁家中有客,母亲亲自去操持,无人看管她,便开箱倒柜的将柯瑞送她的玩意儿全都找了出来,一边收拾一边哭得泪干肠断,把东西都包到一个包袱里,自己悄悄来到荷塘边上,把旧日里那些珍爱的东西尽数丢进荷塘之中,狠狠哭了几声,心里赌气,一时想不开竟寻了短见。
    杨昊之见了暗暗吃惊,将披风盖在妍玉身上,柔声道:“妹妹为了什么事想不开,竟要投湖?如今你衣裳都湿了,在风地里怕要冻出病,我送你回去罢。”
    妍玉哭道:“我不回去,回去做什么,你救我又做什么,还不如让我死了!”
    杨昊之无法,因裤子全湿了,冷风一嗖,也冻得直打哆嗦,见旁边有一处水榭,便对妍玉道:“那我扶妹妹到水榭里歇一会儿罢。”妍玉只啜泣着无语,杨昊之便将她搀起来,进到荷塘边上的水榭当中。杨昊之先扶妍玉坐下,又见屋中有蜡烛火盆锦被等物,心中欢喜,便将蜡烛和火盆都点着了,回头看了妍玉一眼,心道:“我若走了,保不齐她又要寻死,我刚才岂不是白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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