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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名珠-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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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天楼当先往外行去。

龙天楼等前脚回到十五阿哥府,送阴桧出城的华光、金彭后脚也回来了。

龙天楼道:“有没有碰上盘查?”

华光道:“一看是我们俩,谁敢盘查。”

金彭道:“倒是姓阴的勾着脖子低着头,生怕人看见他的脸。”

龙天楼道:“你们去吧,找总管给马老安排住处,一两天我再带他见王爷。”

恭应声中,马回回跟那八个一块儿走了。

龙天楼则直奔后院,进后院碰见当值的护卫,问十五阿哥睡了没有。

一名护卫道:“没呢!还跟贝子爷在听涛轩聊着呢!”

龙天楼立即去了听涛轩,果然,听涛轩灯火通明,老远就听见了福康安的笑声。

龙天楼走近听涛轩,一声:“王爷、贝子爷,龙天楼回来了。”

笑声立即停住。

龙天楼进了听涛轩,十五阿哥跟福康安都含笑拿眼盯着他,茶是新沏的,小方几上还添了几样精致的点心。

龙天楼道:“王爷怎么还没睡?”

福康安道:“你这不等于下逐客令,赶我走嘛?”

十五阿哥笑指福康安:“他非要听听你去干什么去了不可,赶都赶不走。”

龙天楼微微一笑,走过去坐下,道:“王爷、贝子爷,您两位哪位给我做个主,我要下手大贝勒。”

十五阿哥跟福康安都一怔。

福康安忙问;“你要下手大贝勒,怎么回事?”

龙天楼把今夜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然后道:“您两位看,我是不是只有下手大贝勒?”

十五阿哥眼都瞪圆了:“两下里是一样的毒,跟咱们也扯上了关系。”

龙天楼道;“王爷,不是跟咱们也扯上了关系,而是他们的手伸到咱们身上来了。”

十五阿哥转望福康安道:“小福——”

福康安道:“这件事不是闹着玩儿的,分明后头有个大阴谋,必定得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可是,天楼,这件事王爷跟我都没法给你做主。”

“就因为他是大贝勒?”

“对,换个旁人,我拍胸脯一句话,但是金铎不行,他是个贝勒,又是皇上的近卫,平常斗归斗,可是一旦真要动他,王爷跟我都不行。”

“或许您有所不便,可是王爷——”

“王爷只是位皇子,虽有可能被立做储君,论身分地位,那是够高,但是并没有实权,尤其是动一个金铎这样的贝勒。”

“我有钦赐玉佩行不行?”

“不行,那是另一回事,你有钦赐玉佩,金铎明里绝动不了你,但是你也不能仗钦赐玉佩动他。”

“那我也暗里——”

“天楼,别不糊涂装糊涂,这件事很可能有大牵涉,来暗的不能完全解决。”

“那——”

“这件事非得皇上下旨不可,你不要急,等一两天,我想办法给你请个旨下来。”

龙天楼道:“贝子爷,不能等一两天,我要在他们没发现之前——”

福康安道:“至少你得等到明天,这会儿什么时候了,你总不能让我现在进宫去叫醒皇上吧,就算让他们发现,金铎绝不相信你敢动他,也绝想不到有我替你请旨,你担什么心?”

龙天楼道:“好吧,明天就明天,不过,您看皇上会下这个旨吗?”

“这就不敢说了,尽管皇上对金铎的宠信已大不如从前,可是毕竟他是个贝勒,是个皇亲,总得那个一点,这也是家丑,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是实情,不查个水落石出也不行,我是怎么磨,也要想办法把这道旨磨下来的。”

十五阿哥这时候插嘴道:“皇上不会不明白这件事关系重大,凭这一点,也许好办些。”

龙天楼没说话。

十五阿哥道:“你把那个姓马的,安置在府里了。”

“是的,我认为他有可用的地方,看您什么时间有空,让他见见您。”

“可靠么?”

福康安道:“天楼安置的人,还会有错,你聘他为护卫总教习,就该充分信任他。”

十五阿哥道:“那好,一两天我见见他。”

又聊了几句,福康安表示,干脆住在十五阿哥府不走了,明天就从这儿进宫见皇上去请旨。

看看时候实在不早了,龙天楼也起身告退了。

第十章 真 情

龙天楼告退是告退了,可是他没去睡,一个人悄悄地出了十五阿哥府,出西直门,居然直奔西山。

出西直门半里之遥,是高梁桥,相传宋太宗伐幽州与辽将耶律休哥大战于高梁河,就是这儿。

在桥西,有座“倚虹堂”,宫门三楹,堂廊数间,皇上巡幸西山各园的时候,都在此稍作歇息。

有一回,皇上巡幸西山到了这儿,适逢大雪,皇上来了句“白雪当空”,那时候恰好和坤在侧,马上应了句“红旗当道”,红旗者,报捷之意也,那时正当皇上在金川用兵,不到半月,捷报果然至,皇上大喜,乃亲为“倚虹堂”题额,于是乎,和坤以逢迎而更得宠了。

龙天楼经万寿寺、海甸、圆明园、畅春园、静明园、静宜园——天蒙蒙亮,抵达了实胜寺。

龙天楼没在各园停留,因为西山各园是皇室的禁地,不可能隐有闲杂人等。

而这座实胜寺,虽然福康安的爹,大将军傅恒因金川武功,而赐住此寺,也把旧名表忠寺改成了实胜寺,并把“健统云柳营”建立在寺之左右,但是毕竟是个百姓可以游览的地方。

所以,头一站,龙天楼就到了这儿。

这时候,天方破晓,雾气迷潆,晨钟焚呗之声悠扬,闻之令人尘俗之念俱消。

龙天楼在实胜寺略转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又继续前行,经碧云寺而西山八大处。

西山别名小清凉山,在宛平西,为太行山之一支脉,燕京八景中有“西山霁雪”,每届冬令,大雪漫山,两月不化,自下望之,如初琢之嫩玉,洁白峭峻。春初时节,柳花俱发,临夏则绿树浓荫,秋时则枫红满山,所以西山枫红实在是诸景之中最值得欣赏的,比之姑苏之邓尉,金陵之栖霞,更是大块文章。

龙天楼抵达三山庵,天已大亮。

三山庵居翠微峰之最胜处,山门前后,竹林参差,景致清幽,为北地所少见。

许是早课已罢,不闻晨钟梵呗,幽静异常。

尼庵住的是尼姑,应该可以找到些什么!

龙天楼正打算踏进竹林小径,只见迎面走来个带发黑衣女子,手上还挽着一个竹篮。

黑衣女子年岁不大,看上去只十六七,她一见龙天楼,先是一惊,继而头一低,马上拐了弯儿,竹林挡住不见了。

龙天楼怔了一怔,并没有追过去,径自顺小径往前走,一直走到庵门前。

庵门前正站着两个中年女尼,一见龙天楼走来,立即双双迎了过来,单掌立胸,微一躬身,左边一个道:“敢问施主是来——”

龙天楼答了一礼道:“我是个游山的人,想到处看看。”

右边女尼道:“施主想必是初次登临西山?”

“不错!”

右边女尼道:“那难怪施主不知道,三山庵不接待单身男客,还请施主往别处游览去吧!”

龙天楼呆了一呆,道:“原来如此,请恕冒失,我马上就走,融问两位,贵庵之中,有带发修行的么?”

“没有,三山庵里,都是皈依三宝,经过剃度的比丘。”

“呃,那么适才有位姑娘从贵庵出来——”

两名女尼脸色都为之一变。

左边女尼道:“施主怕是看错了,贫尼二人站立庵门良久,未见有女子出来。”

右边女尼道:“施主一定是看错了。”

龙天楼察言观色,心里明白了八分,他没动声色,道:“那大概是我看花了眼了,打扰,告辞!”

他一抱拳,转身走了。

望着龙天楼不见,两名女尼互望,脸上微有疑容。

龙天楼一转出两个女尼视线,便疾速行动,飞快往适才所遇黑衣女子所走方向追去。

龙天楼的身法不可谓不快,他的目光也不可谓不够锐利。

以黑衣女子行走的速度来算,这么几句话工夫,她最快也不可能走出廿丈去。

但是龙天楼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搜遍了方圆五十丈内,却没发现那黑衣女子的踪影。

不但没发现黑衣女子的踪影,就是连别的人,也没有见一个。

怪了,难道那黑衣女子腾空飞了,借土遁了不成?

龙天楼正自皱眉。

只听一阵很有节奏的步履声,夹带着轻微的“吱呀”声,由上而下,从身右一条登山小径上传了下来。

总算有了人了。

龙天楼忙转眼望去,只见一个老樵夫挑着一担柴,从登山小径上走了下来,一看有人挡路,连忙叫道:“请让让!”

龙天楼让是让了,但伸手拦住了老樵夫的去路。

老樵夫满脸堆笑:“这位爷,您要买柴?”

“不是的,我想跟老人家打听件事。”

“什么事啊?”

“请问老人家,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位穿黑衣裳的姑娘?”

老樵夫连想都没想就摇了头;“没有,没看见。”

“那么老人家是不是知道,这一带什么地方住的有人家呢?我是说俗家人?”

老樵夫道:“没有,这一带不是寺庙,就是尼庵,哪里来的俗家人呢?”

龙天楼不禁有点失望,道;“啊!谢谢老人家了。”

“别客气!”老樵夫挑起柴来要走,忽又停了步:“我想起来了,宝珠洞一带是有一户人家——”

龙天楼精神—振;“老人家,在什么地方?”

“宝珠洞,就在西山最高的峰头上,还是有一回打柴,我在远处无意中瞧见的,那地方离宝珠洞不远,也就是在宝珠洞背后山崖上的一片树林里,错非是我这个打柴的,换个人还真不容易看见呢!”

龙天楼忙道:“老人家,宝珠洞怎么走法?”

老樵夫往上一指道:“从这条路上去就能到了,洞口上刻的有字,一看就知道。”

龙天楼一抱拳道;“谢谢老人家了!”

“别客气。”

老樵夫挑起柴走了。

候得老樵夫被树木挡住,龙天楼吸一口气,腾身跃起,疾如奔电地往上扑去。

老樵夫没说错,宝珠洞就在西山最高处。

到了峰顶,龙天楼就看见了,峰上一个洞口,上嵌石额,刻的是“宝珠洞”三个字。

但是,老樵夫说的那户人家,不在宝珠洞前,不在宝珠洞里,而在宝珠洞后。

看遍宝珠洞洞前的上下左右,无路可通峰后。

那户人家找的地方好,照这情形看,寻常人是到不了宝珠洞后的,至少从宝珠洞前是过不去的。

当然,这难不倒龙天楼,他提气一掠,人已落在洞左山崖横探而出的虬枝老树上,就从这一株株横探而出的树木上,只两个起落,已然到了峰后。

到了峰后再看,他看得心神震动直了眼。

就在宝珠洞后山崖上,也就是山峰的那一侧,有一片浓密松林。

松林之中,有一条由峰顶流下的细水,汇成一个小水潭。

松林的外面,有一片绿地,长的不是草,种的不是花,而是一小片菜园。

菜园再过来,紧贴着山峰,座落着一明两暗三间小茅屋,砍树的枝干为篱,篱上更爬满了碧绿欲滴的爬藤。

再往下看,山崖下,环绕着一圈云雾,形态瞬息万变,几令人怀疑置身天上,不在人间。

这么一个地方,清新、雅致,不要说住了,看一眼就能令人尘俗之念全消。

一片菜畦,几间茅屋,藤篱柴扉,松林为伴,绿水长流,简直是世外桃源,这是什么人住在这儿。

再看,松林内,水潭旁,一名黑衣女子,衣袖半卷,露出两段嫩藕粉臂,正在洗衣裳,不就是适才尼庵前碰见的那位?

龙天楼正看得出神,那黑衣女子已洗好了衣裳,提起盛放衣裳的篮子站起身走出松林,经过菜园到了屋前篱外,然后推开柴扉进去了。

她没有关上柴扉。

也难怪,这个地方还怕有什么坏人来么。

龙天楼定定神,转过山崖,走了过去,一直走到两扇柴扉前。

从两扇开着的柴扉望进去,那黑衣女子背向外,正在晾衣裳。

衣裳,有女人的,也有男人的。

有一件女子衣裳,赫然是件旗装,看质料,看式样,绝不是寻常人家所有的。

龙天楼站在篱外,黑衣女子背向柴扉,她一点儿也不知道。

突然,茅屋内传出个轻柔甜美话声:“花姑,衣裳晾好了么?”

黑衣女子应道:“好了,我马上就来。”

说着,她搭好最后一件衣裳,侧身提篮要走。

就在她侧身提篮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了站在篱外的龙天楼,急忙转脸外望,一惊手中篮子落地:“你、你是什么人?”

龙天楼含笑抱拳:“我是个游客,刚跟姑娘在尼庵前见过。”

黑衣女子脸色发白:“我没有见过你,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龙天楼还没说话,只听适才那轻柔甜美话声,又从茅屋中传出:“花姑,你跟谁说话呀,是爷听经回来了吗?”随着话声,人也从茅屋里出来了。

是个农家女打扮的年轻姑娘,但是粗布衣裙无碍她的天香国色,粗布衣裙也掩不住她那雍容华贵的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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