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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寒-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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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涉虚趁机张开大口,用力吐气。

文张人已扑近,一手抓住铜剑的后颈。

这下事出仓然,连无情也不及发声警告,铜剑更来不及抵抗闪躲。

铜剑已被抓住,文张以此为盾,一脸狞恶之色,边退边厉声道:“无情,你要敢发暗器,我就杀了他,我就先杀了他!”

他厉呼而退,疾向道旁一匹健马掠去。

无情纵想发暗器,也不敢妄动,更何况,就算他敢,也有心无力!

——因为他的暗器已发光!

文张要是知道这一点,一动手就可以杀了他!

这刹间,无情心中无限痛悔!

——原来文张并没有死!

——他佯作倒地而死,实是默运玄功,将潜入血管的银针逼出来,觑得着个大夥儿都不防备之时,用刚逼出来的针射伤银剑,一把掠住铜剑,用以作退身之人质。

一个疏失,后患无穷。

无情只有向银剑急叱道:“不要乱动,快把针拔掉!”

文张心性残毒,自己瞎了一眼,对小孩子也不放过,原要射盲银剑一目,但文张因惧无情,发放暗器之时,出手间仍分心提防,加上他一目已瞎,认位不准,左肩伤痛,银剑及时把头一偏,那一针只钉在银剑颊上!

颊上有骨,细针不易流入血管。

无情知道只要银剑不妄动,针头并不难取出!

真正危险的是铜剑!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

这时,却有另一个变化同时发生!

文张一旦“复活”,唐晚词不免为之稍微分神。

英绿荷左手本可趁这一刻全力反击,但她反而把握这时机,拼命奔逃!

——她数度遇险,心中矢誓,只要一有机会就逃,决不再冒这种随时丢掉性命的险!

英绿荷一逃,唐晚词也不迫赶!

她扑奔向龙涉虚!

银剑一伤,龙涉虚便能吐气!

只要他再吸气,神功斗发,只怕郗舜才、余大民再也制不住他。

唐晚词知道了时机稍纵即逝,刻不容缓。

她的铁如意闪电般递出,插入龙涉虚正在张大口吸气的嘴里!

龙涉虚惨叫一声,不知那来的气力,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唐晚词被一股大力撞倒,郗舜才伤臂受震,痛极松手。

龙涉虚神情可怖,把铁剑吓得不住往后退,跟受伤的银剑偎在一起。

龙涉虚双手拼命往嘴里挖,要掏出那一柄铁如意。

余大民拾起地上的两截白蜡棒,左击龙涉虚脸门,右戮龙涉虚颈骨。

两记同时命中。

龙涉虚狂吼,身子压向余大民!

余大民眼见龙涉虚的“金钟罩”已破,自己一击得手,正狂喜间,已不及闪躲,被龙涉虚双手箍住脖子,扭倒于地。

郗舜才再扑上前,想把龙涉虚从余大民的身子分开,饶是他孔武有力,但龙涉虚似拼尽了全力,任怎么下重手也扯他不开!

唐晚词挣扎而起,把心一狠,拾起双刀,一连数下快砍,才把龙涉虚的两臂分了家,再看余大民,已脸色紫胀,舌吐三寸,颈骨折断,竟给龙涉虚当场扼死!

再看龙涉虚,只是他也早已暴毙。

众人心有余悸,唐晚词心里尤为分明:如果英绿荷不是贪生伯死、置并肩作战之同伴生死不顾,她再在旁攻上来,只怕局面就要完全改变:虽杀得了龙涉虚,自己方面的人很可能也要伤亡殆尽!

他们险死还生,一面还替银剑拔除脸上银针,再看那边厢,却发现文张、铜剑和无情却都不见了!

——他们去了那里?!

无论他们去了那里,无情又怎是文张之敌?!更何况,铜剑还被扣在文张的手里!

文张当然不求伤敌,只想以铜剑要协无情,使自己得以保命。

他挟着铜剑,跃上一匹骏马,双腿用力一挟,那匹马急驰而去。

那时分,正好是英绿荷退走、龙涉虚反抗、唐晚词忙着要杀他之际!

大家都在生死关头,谁都无法分心出来兼顾这一方。

无情一咬牙,双手往地上一按,竟翻身上了马匹,右手控疆,左手一拍马臀,这匹马立即泼蹄奔去!

这一跨身,几乎已尽了无情的全力。

他才发力,“秋鱼刀”的蕴力发作,全手麻痹,甚至延及全身。

——只要再给他多一、两天,至少他就可以发放暗器了!

他不能不冒险苦追,因为他知道,要是自己不追上去,文张一旦逃脱,必定会杀掉铜剑,决不会留他活命的!

——以文张向来行事狠辣,纵连幼童也绝不会放过。

他明知就算他追着了文张,也全无用处,可能还要赔上一条性命,可是他不得不去。

他对四剑僮,犹如自己的兄弟、骨肉。

——金剑的死,已让他痛悔深憾!

无论如何,他宁可自己死,也不让文张对铜剑下毒手!

文张什么人都不怕,只怕无情。

但他发现什么人都没有追来,追来的就只有无情!

一个无情,那就够了!

文张已吓得魂飞魄散。

无情双腿残废,要追上文张本来不易,但文张左肩重创,一只手又要摆布铜剑,虽已把他制住要穴,不过,因为生恐无情向他背后发射,只好把铜剑摆在身后,这样一来,又要策马制人,又要提防暗器,闹得个手忙脚乱,只有靠双腿来夹控坐骑的奔驰。

如此一来,无情倒是越追越近。

这时候,他们一追一逃,己驰近猫耳乡。

猫耳乡是离倒灶子岗不远的一处大镇,位居要塞,地方富庶,倒是农田耕作,商贾买卖的要津。

文张等人选在燕南与猫耳镇之间的倒灶子岗下手,因该地虽在官道,但常人多抄小径,官道上反人迹鲜至,若无情熟悉这处一带地势环境,定当会阻止郗舜才选官道上走。

文张见摆脱不掉无情,便极力驰往市镇。

——人一多,无情便不敢胡乱施放暗器!

——只要无情投鼠忌器,自己便有活命之机!

文张做梦也料不到自己完全弄错了!

如果他现在掉过头去追杀无情,只要在三招之间,便定可取下无情的人头!

可惜他不知道。

因此他只顾逃命。

如果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回头就可以把无情一拳打死,恐怕他得要后悔上一辈子。

第九十六章背后育人

这一来,变成无情以双手控辔,文张以双腿夹马,往猫耳镇的市场驰去。

无情愈追近市肆,愈感不安。此时文张已是被逼急了,为了活命,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而自己又无制他之力,旁杂人俞多,愈易殃及无辜。

文张见猫耳乡近,愈发抖擞精神,待驰近市场,又犹疑起来,因为自己混身染血,又挟持了个幼童,别人必定生疑。如果过来拦阻,自己倒是不怕,怕的是无情逼近,自己就难逃毒手了!

他心中一急,果见途人对他指指点点,诧目以视;文张因受伤奇重,上身东幌西摆,竭力在马上维持平衡,这一来,更加怵目。

这只是市场外缘,已引起注意,而市肆间人群扰攘,见此情景,岂不惊愕更甚!文张惶急之下,默运玄功,右手仍挟着铜剑置于身后,以作护身符。

这时,文张的坐骑正掠驰过一家彩绸布店,因店子西斜,生怕阳光大热,便在外棚撑出了半幕帆布,来遮挡烈阳直射。

棚子外只摆了几正不怎么值钱的粗布,比较好的布料都摆在店里,这时候也无人在棚外看管。

文张在急掠过之际,左手忍痛递出,五指一合,已抓住布篷,“嗤”地撕下一大片,这一来,布棚已支撑不住,轰然而倒,但文张已把一丈来宽的灰布扯在手里,在脸上一抹,再甩手一张,披裹在他和铜剑身上。

这样,虽披着奇形怪状的斗篷大白天里赶路,极不相衬,但毕竟只是使人诧异,还不似原先披血挟童而驰的令人骇目。

不过,文张那匆匆一抹,并没有完全抹去脸上的鲜血,反而使他受伤的左目更感到阵阵刺痛,鲜血更不断的渗淌出来。

市集上人来人往,相当密集,文张一个控制不住,马前撞倒了几人,便传来阵阵怒骂声,甚至有人要围绕过来喝打。

文张见无情更加逼近,情急中忽想起一事:

——此地人多,策马奔驰反而受阻。

——他有马,无情也有马,纵再驰二、三十里,也不见得就能摆脱无情!

——不如弃马而行,趁此地人挤物杂,只要自己以剑僮为盾,穿梁越脊,未必不能逃脱。

——何况,无情双腿俱废,纵伏窜行,无情再快、也赶不上他。

文张一想到这点,立即弃马飞掠,尽往人丛里钻:

——在人群里,无情断不敢乱发暗器!

文张却不知道:如果无情不是功力未复,他这下弃马飞掠是大错特错的选择!

因为无情除了暗器之外,轻功亦是一绝!

无情天生残疾,不能练武,只能练暗器与轻功,他把这两项特长发挥无遗,文张轻功也算不错,但若跟无情相比,就直如山猫与豹!

文张几个巧闪快窜,已自人潮拥挤的街道转入另一条巷子,也就因为他不敢纵高飞跃,生怕成了无情暗器的靶子,所以才不致瞬间就把无情完全抛离。

文张挟在人群里,无情自不能策马冲入人丛里,他知道只要文张一摆脱他的追踪,定会把人质杀死,他不能任由文张对铜剑下毒手,所以只能追下去。

他只有下马。

他几乎是摔下马来的!

这一摔,痛得他骨节欲裂,但他强忍痛楚,用手代足,勉力缀行。

缺少了代步的轿子或车子,而又无法运劲,无情每行一步,都艰苦无比。

可是为了紧缀文张,无情只好硬挺。

他在人丛中双手按地,勉力疾行,只见人潮里的腿脚往旁闪开,语言里充满了惊异或同情:

“这个人在于什么?!”

“真可怜,年纪轻轻,就已残废!”

“他这般急作啥?你过去看看嘛!”

“你看你看,这个人……”

无情以手撑地疾行,由于腿不能立,只及平常人的膝部,只不过“走”了一阵,就大汗淋漓,湿透重衫。

文张跟他相隔一条街,在对面迅行。

无情眼看再追下去,一定追不着他,但也不敢呼求途人出手相助。

——有谁能助?

——不过让文张多造杀戮而已!

无情又气又急,既累既喘,忽然,三名衙差、一名地保,拦在他身前,不让他越过去。

其中一名疏须掩唇的捕役,显然是个班头,向他叱道:“你叫什么名字,从那里来?来干什么?”

无情一口气喘不过来,只见远处文张又要转入另一条街巷,再稍迟延就要失去影踪,只急道:“让路!”

一名削脸官差怪笑道:“哎呀,这残废公子儿更可比咱们凶哩!”

另外一名年岁较长的公差却调解道:“小哥儿赶得忒急,敢情必有事儿,可不可以告诉我们?”

无情眼看文张就要走脱,恚然道:“那儿走的是杀人凶徒,他正要加害一个无辜幼童!”

那留须衙役一怔间:“在那里?”他见无情残废,心中倒不疑他作恶,听他这一说,倒信了几分。

无情用手隔街一指道:“就是他!他还挟着小孩子!”

三人引颈一看,人来人往,人头汹涌,竟找不到目标,眼看文张就要转入街道,忽然,有一个人,向他拦了一拦。

文张凝步一看,连须落腮密胡接颔的,穿着身便服,青子官靴,白净面皮,年约五旬上下,只听那人喝问道:“你是谁,怎么身上有血,挟着个小孩子干啥?这小童是你什么人?!”

文张一听,便知道来人打的是官腔,决非寻常百姓,他更不想生事,只想避了开去。

他才一扭身,又给另外三名仆徒打扮的人拦手截住,其中一名几乎要一巴掌掴过来,道:“我们宾老爷问你的话,你聋了不成?!”

文张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披的斗蓬,也渗出血来,而臂弯内挟着的铜剑,也在疾行时露了出来,这一来,自知大概是瞒不过去了,登时恶向胆边生,叱道:“滚开!”

他这一喝,那三名作威作福惯了的仆役也顿时走火,挥拳踢脚,要把文张打倒制住。

文张那边一动手,那围住无情的三名公差,全瞧见了,其中那名年纪最大的喊道:“那岂不是邻镇的乡绅、驿丞宾老爷?!你们看,那个人的确挟着一个小孩,正跟何小七、邓老二、赵铁勤他们打起来了呢!”

那留胡子的衙差抽出铁尺,向无情叱道:“你留在这儿,那人犯了什么事,待会儿还要你到公堂指证,”转向两名同伴道,“咱们过去拿人!”

两人贬喝了一声“是”,一齐横过街心,赶了过去。

原来那名看出文张大有可疑的人,正是那位燕南镇主事宾东成,宾东成曾接待过刘独峰和戚少商,而郗舜才被拒于门外,关于这一点,宾东成以为是平生快意,不意又听闻郗舜才竟迎待了“四大名捕”中的无情,无形中好像扯低了他的荣耀,心中很有点不快,这天带着三、四名管事、仆从,往猫耳镇的市集逛逛,合当遇事,竟遇着了挟持幼童、闹市逃窜的文张!

至于那三名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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