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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胆丹心-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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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粮袋,仍放几上,轻轻退了出来,将窗户带好,那江忠方交三鼓,便已醒来,略进饮食,即使结束上路,却做梦也没想到,所赍密函已被人做了手脚。

原来那王小巧,自将韦文伟那密函抄好之后,人虽离开花二娘妆阁,却并未远去,仍在房上看着动静,等到韦文伟回去,又从房上跟到抚院,见他漏夜赶缮那信,方才出署,赶向学政衙门来见马镇山,为时虽已深夜,但因羹尧早经吩咐门上,凡有外客求见本署各人,不论来人是何身份均须立即通报,所以并无耽搁,随时相见,那王小巧匆匆一说经过,并将抄得信稿呈上,马镇山一看不由大惊,除奖勉之外,并告以已代介羹尧,补入血滴子,充任队长,王小巧自是感激,并求见羹尧,当面叩谢,羹尧闻讯随时传见,又慰勉有加,并且赏了一百两银子,命人告以队员应守一切规律,以后专对韦文伟动静,随时查报。

等到王小巧去后,又命人将静一道人乘夜邀来,一同商榷,依了马镇山之意,原拟乘夜前往抚院,便将韦文伟刺杀,截下那封密信,以绝后患,静一道人却笑道:“这厮自留他不得,但如于此时将他宰了,抚院出此大案,决非澈查严究不可,我们虽不怕那公门中人物,但投鼠忌器,却使不得。”

马镇山忙又道:“他这封密函,明日便随加紧奏折发出,一到老鞑酋面前,岂不也是大乱子,权衡利害,却不得不走这一着咧。”

静一道人又笑道:“你且稍安母躁,此事我已想好一法,敢保无事,那鞑酋不但不会查究,也许改用怀柔之法来对我们,到时,只须年老弟稍微着力,便可苟安一时,从容布置咧。”

罗天生不由诧异道:“那鞑酋既已派有专人在此,对付我们,韦文伟又甘作鹰犬,已将我们三人的事详细报出去,这事连年贤侄也牵涉在内,他不吃诖误官司便已是万幸,焉有再能为我辈着力之理,便他那妹夫可以进言,也远水不救近火,何况他如知道我们一切是为了反清复明,那便更糟咧,此事还须当机立断才是。”

马镇山也道:“此事目前已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却千万犹豫不得,还是照我的话,此刻便派出人去,将那厮宰了再说,纵有后患也顾不得了,这却迟不得咧。”

羹尧看了静一道人一眼,忙道:“方老前辈既有善策,何妨先说出来,让大家听听不好吗?如须弟子为力,我也万死不辞。”

静一道人笑道:“此事我已筹之甚熟,如今只有两项尚未妥当,否则我便敢保那鞑酋必落我计算之中。”

羹尧忙道:“老前辈还有哪两项未妥,弟子能为力吗?”

静一道人道:“第一项是那韦文伟的笔迹,必须立刻取来,只要有这东西,这事便算功成一半了。”

邹鲁在旁忙道:“恩师如须此物,弟子倒有现成,立刻可以取来。”

羹尧笑道:“你怎么会有他的笔迹?难道早知方老前辈须用,已经备下吗?”

邹鲁笑道:“这也是适逢其会,偶然碰上而已。”

说着立即到前面取了一个斗方来,上面写的是两首楷书七律诗,题目是重游浣华草堂,下面还题着韦元文伟未是草,押着一方图章。

静一道人接过一看,点头道:“你这东西是哪里来的?有这个便行了。”

邹鲁笑道:“此公专一喜欢附庸风雅,又会做两句歪诗,几有新作必定写上多份,到处找人和韵,我这一张是前天一个朋友拿来,不过确实可保是他的亲笔无疑。”

静一道人又道:“这倒省事不少,还有一项,便是要一匹能够日行千里的好马,和一位手脚利落,口才来得的自己人。”

羹尧忙道:“这更是现成,我便有一匹好马,如论手脚口才周再兴师弟他全来得,如有差遣,着他骑我那马去上一趟便行咧。”

静一道人方又在点头,马镇山忙道:“你要的东西全有了,那条善策也该说出来才是。”

静一道人笑道:“我这一条计是容他将密函奏折发出,我们却仿他笔迹,做上一封假信,差人追上去设法替他换下来,那鞑酋既派这厮出来,定必亲信无疑,对他的密函信决无不信之理,只要有上两三次,便不愁他不堕入彀中了。”

罗天生不由摇头说道:“你这个办法虽好,但我们只能换得他这一封信,却不能阻他不再有信去,鞑酋也必有回信来,只他双方有一封真信收到,岂不前功尽弃,这一场心血仍旧白费。”

静一道人又笑道:“这却无妨,此间到京,要等那鞑酋回信,至少也须一两个月,我们只消全力注意,再在抚院门稿听差方面多安下人去,没有个不知道的,只一知道,仍旧截来,再为斟酌,那便不愁败露,至于他有信出去,那更容易,仍照这一次办理便行咧。”

说着,便派出人去,在驿站和抚院两地打听,一面袖着那个斗方径就一间秘室,仿着笔迹语气做了一封假信,大意是说川中以遗老顽民自居的,大抵纯盗虚声,并无大志,稍假利禄即可诱致,决不足为患,字里行间,弦外余音更将各人才智,抬得极高,写好之后,又仿若那臣心如水的图章镌好印上,等到天明,一切已妥,那两处的人消息也到,将赍本官姓名年貌服色,拜折递出时间全行报来,这才唤过周再兴嘱咐了一番话,命他务必赶过头去,在住宿的地方下手,不可稍露马脚,周再兴欣然领命,骑了那匹宝马,一路赶了下去,才到新都便被赶上,如依那匹踢雪乌骓,当天赶到剑阁也非难事,却不料才到绵阳便遇上费虎,一问情形才知沙丁两老和梁刚夫妇单辰方兆雄全来了,自忖那江忠便再快也得黄昏才能赶到,外面方才晌午,尽可一见各人,那沙元亮丁太冲一行,原意本在绵阳打尖,仍须赶路,等周再兴见面一说情形,便决定住上半天,相助办妥此事,周再兴自是喜不自胜,便在那振远客栈一同住下,一面派出人去打听江忠行踪,果然江忠天黑方到,竟不住驿站,转也投宿到振远客栈,这一来更加顺利,那梁龙儿本黑道能手,更极好事,竟又讨差讨令和丁兴丁旺弟兄三个孩子合力,人不知鬼不觉,便将那封密函换了出来,得手之后,第二天一行十余人,便仍向成都而来。这一路之上,秦陇诸人问知川中情形,不由全喜溢眉宇,沙老回回闻得筹建太阳庵下院,将请肯堂先生和独臂大师主持开光大典,乐得掀着虬髯大笑不已道:“我真想不到会在这里能和这两位见面,果真如此,那也算是前生缘法。”

接着又道:“我听费虎这孩子说,你已定下了亲事,那赞天王夫妇均我老友,这真难得咧。你这杯喜酒,正该早些请我们先吃才是。”

周再兴忙又将刘老者夫妇已经回灌县去,打算送亲完姻的话说了,沙老回回越发高兴,这一路之上,只因人多又贪说话,加之冬天日短,赶到金堂县境便全黑下来,依着丁太冲夫妇本打算住下来,老回回却兴致勃然道:“我们有这多人,还怕夜行不成,这里离开县城还有老远,附近全是小地方,与其绕了过去,不如索性赶到新都再住宿,明天下午也许便到成都咧,要不然便又要多走上—天,却不合算咧。”

众人拗不过他,只有又向前面赶去,却不料赶到新都已是二鼓,城门早闭,只有在城外落店,偏因当日北上客多,近城各店全已住满,好不容易寻到市梢,才在大道口上寻着一家,那店规模倒不差,是个三进两厢形式,东边还有一个跨院,安放牲口驮子,西边也有一个极大院落,但不知如何生意却十分寥落,这十几个人投宿进去恰好将第二三两进连厢房全住上了,丁老夫妇住了上房东间,梁刚夫妇住了西间,沙元亮携了费虎周再兴住第二进东间,单方二人便在西间住下,丁兴丁旺和梁龙儿三人便在东厢房里住了,沙老回回人最好酒,住定一问那店,主人也属清真教徒,忙命先将酒肴送上,那小二却笑道:“小店因为近日买卖不好,酒菜不敢多备,今天各位老客又到得迟一些,如今只剩下一些牛羊肉和酒菜,其余却找不出东西来,十来个人的饮食怕不容易对付,便出去拆兑也来不及,你老人家还得多原谅。”

沙老回回忙道:“菜便不多,酒饭总该有的,你且去取来便了。”

那伙计又笑道:“酒也不多,饭倒是有的,只是非现煮不可,你老人家还得等上一会才行。”

老回回不由焦躁道:“这样没有,那样没有,你们还开什么店,伺候什么客,那就无怪买卖不行咧。”

那伙计又赔着笑脸道:“你老人家别生气,我们这里,目前本来就是一个穷对付,下趟再来,小人加倍款待便了。”

梁刚连忙笑道:“既然实在没有那也说不上怪你,你只挑有的送来便了。”

那伙计方待出去,丁真人又笑道:“你们这儿牌面也还过得去,又在市口上,虽然不在城内,买卖也该不错,为什么却一个客人也没有,这是什么缘故?”

那伙计忙道:“老道爷,你老人家不知道,我们东家新近遭了事咧……”

说到这里,猛又改口道:“这座店全由我们几位同伙对付,本钱一缺,所以买卖也不行咧。”

这老少男女十余位,个个全是老江湖,一看神色便知其中定有蹊跷,也不再问,少时酒饭上来,果然只有一大砂锅羊肉烧白菜,其余便是酒菜,牛肉、牛肝、鸡蛋全有,勉强凑了一大盘,又用鸡蛋粉条子白菜,凑合了一大碗汤,此外便没有了,那酒也只大半锡壶,还不到一个,老回回一尝竟满不是酒味,简直和水一样,一赌气,索性推过一边,只匆匆用了两碗饭,各人也只略微充饥而已,吃罢便各自就睡,那梁龙儿和丁兴寸丁旺三个孩子原极淘气,等大家灯火全熄之后,龙儿首先笑道:“这店家委实有点穷得奇怪,我们不要睡,且出去看看有没新鲜的事。”兴旺二小也极好事,闻言,各人携了兵刃竟悄悄的闪出了房,一同窜上房去,四面一看,只见那东跨院里,灯光兀自亮着,那角门虽然在第一进院落之中,房子却只隔着一重墙,龙儿连忙一打手式,命二人巡风,自己却像活猴一样窜了过去,就檐际向下一看,那跨院里也只三间正屋,东边两间厢房,那灯光便从正屋东间射出,龙儿身子一长,又轻轻窜了过去,伏向东厢房上,向那东间一看,只见那房中生着一大盆火,中间桌上,热腾腾放着一席酒菜,坐着三个人,中间一人,生得紫黑脸膛,年约五十有余六十不到尚未留须,左额角上一个大瘤,上首的人年纪在四十上下,生得黑渗渗一副脸膛,却更精悍些,下首一个约在三十来岁,生得焦黄脸暴眼睛,高颧骨,勾鼻子,更尖嘴削腮,这三人全用大碗在喝着酒,方才所见伙计也在旁边伺候,一面不住价斟酒,一面笑道:“三位寨主不妨慢慢用,那只黄焖鸡火候还未到,涮羊肉也还没切好咧。”

龙儿不由暗说:“你这小子骗得我们好苦,这三个王八蛋难道是你亲爹,便这等伺侯,少时小爷爷要不给你一点苦吃,也不算是梁龙儿。”再看时,那中间坐着的黑汉笑道:“那外面来的是哪一路客人,有点油水吗?”那伙计忙道:“来人甘陕口音全有,倒全像是老江湖,还有一位老道、一位老太太,一位堂客、三个孩子,据他们说是朝山进香还愿去,并不像有多大油水,再说我们这里自从掌柜的折在雅安,无非大家一个穷对付,便有好买卖也不敢拿,所以只好凑合,明天把他们打发走了,落几个现成店饭钱,让大家嚼吃几天便算了,不过,这里面有一匹马,那简直是一匹千里龙驹,却真不算错,可惜我们掌柜的折了,要不然只凭这匹马也非拾下来不可。”

那下首瘦骨脸的汉子忙道:“你相准是一匹龙驹吗?真要值得,我们倒不妨给拾下来,等这里事完,带回去送王爷也是一份重礼。”

上首一人摇头道:“黄贤弟,你且慢着,一则我们有事在身,不便露面多惹麻烦,二则这一帮人,既然是江湖朋友,我们也犯不着为了一匹马得罪人。”

那下首的汉子闻言,一手叉腰,一手擎杯道:“梁五哥现在怎么这等怕事,须知八王爷差我们到成都去干那活儿,那年小子手下,尽有能人,如果这等畏首畏尾却不便去咧。”

那姓梁的汉子,忙一瞪眼道:“兄弟,我说的可是好话,听不听在你,可别损人,我分水神吼梁五生平还没怕过谁,不过凡事胆欲大而心欲细,我们奉了王爷之命,去宰那年小子,那是奉上差遣,情非得已,不怕折在成都学台衙门,那只怨自己学艺不精,这在半路上无事生非,为了一匹马招灾惹事值得吗?”

那中间一个额角生瘤的人忙笑道:“二位贤弟不必争论,这事好办得很,我们先去看看那牲口如何,如果值得,不妨给他带走,不过却不必露面,如果不值得,我们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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