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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徵宫词-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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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避,满脸不知所措的惊慌之色。

“逆子……”明帝用细不可闻的声音低吼,余怒牵动龙袍轻轻颤抖,左手用力握紧椅柄,手背上的关节白的发亮,格外刺人眼目。多禄半声儿也不敢言语,小心翼翼拾起墨研放好,欠了欠身,蹑手蹑脚的退出去。

午后光线明媚,透着冬日的别样明亮。满天灿色若金的阳光,恍若一把把细碎金沙铺天洒下,落在泛秀宫的飞檐卷翘上,更衬出奢华迷离下的深宫寂寂。椒香殿内香风细细、帷幕微动,中间一痕烟霞色的纱帘相隔,慕毓芫在内斜斜倚坐着,看着纱帘外的兄长,侧首吩咐道:“双痕,先带着人出去罢。”

“是。”双痕轻声答应,出帘对慕毓藻福了一福。

“四妹妹,近来可还安好?”

“挺好的。”慕毓芫淡淡微笑,手上戴着金珠粟米嵌三色宝石甲套,细长三寸,华美绚丽的有些夺目,“去年找过二哥,就是关于老三的那些准备,如今过去一年多,事情进展的如何?”

慕毓藻忙道:“四妹妹放心,大致妥当。”低头犹豫了一会,又道:“不过三皇子还未封王,如今出宫的机会不多,只是辗转引见过几个人,内中有一、两个,看起来三皇子甚是满意。不过此事不能太急,免得惹人猜疑。等到明年三皇子封王出去,有了自己的王府,少不了要招揽一帮门客,那时便可多近身一些人。”

“人不在多,有用就行。”

“是。”慕毓藻也深以为然,颔首道:“微臣自然会安排好,今后但凡三皇子身边的事,不论大小琐碎,尽量皆能为娘娘所知。”

“这只是其一,另外…………”慕毓芫拨着怀里的鎏金手炉,在上面捂了捂,“那不是一个肯安分的人,今后必有做大事的心。等到你那边安排妥当,告诉咱们的人,只管推波助澜由着他,使其必反!”

“这……,微臣不大明白。”慕毓藻不知内情,因而甚是惊讶。

“非有反意,如何名正言顺处置?”慕毓芫不住冷笑,“宫中有些事情,二哥也不必悉数尽知,以免生事惹祸家门。只需记住老三这个人,势必去之!”

慕毓藻慢慢抬起头,像是从那冰凉的声音里领悟到什么,摒声静气沉默了半日,轻轻点头道:“好……,微臣都记下了。”

“娘娘…………”双痕在外头轻唤,隔着门帘道:“贵妃娘娘过来探望娘娘,现正在殿外等候,这会儿宣召进来么?”

“宣。”慕毓芫朝外扬声,回头对兄长递了个眼色,看了看侧门,片刻便见朱贵妃花枝招展进来,身后的人还捧着一盘物事。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朱贵妃难得行礼认真,提裙端正一福。

“免礼。”慕毓芫随手指了座椅,让双痕挽起面前纱帘,软绵绵道:“本宫身子不大好,不方便跟贵妃多说话,可是有什么事?”

朱贵妃抬眸打量了一眼,露出些许伤感神色,“祉儿那般招人疼爱,可惜……,娘娘也不要太难过了。”眼角虽然无泪,仍拿起牡丹团花丝绢不断擦拭,“嫔妾想着娘娘伤心,怕是伤着身子,所以特意过来瞧瞧。”

慕毓芫原本平静下的心,又被她搅和的一团糟,忍着怒气笑道:“难为你如此惦记本宫,比别人都体贴,这份情谊真是让人感念。”

“娘娘太见外了。还有…………”朱贵妃掀开漆盘上的黄绫,上面放着一尊精致小巧的双螭虎头炉,旁边还有一大一小两方盒子,“没什么东西送与娘娘,这是一棵上品的独臂雁脖参,还有一点子安神香料,也算是嫔妾的些许心意。”

“哎,太贵重了。”慕毓芫微笑颔首,侧首瞧了瞧双痕,“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收起来?”

朱贵妃有些如释重负,忙道:“娘娘若还想吃什么,只管告诉嫔妾。”

慕毓芫极力遏制住心中厌烦,笑道:“好,等本宫得空想一想。”

双痕早领着人去往侧殿,只得片刻,又匆忙跑回来,“娘娘,小澜王爷哭了。奶娘怎么哄也哄不住,娘娘还是过去瞧瞧罢。”

慕毓芫只作不悦,沉下脸道:“怎么回事?才刚消停了一会。”

“既然娘娘忙着,嫔妾先不打扰了。”朱贵妃也跟着起身,挽好臂上海棠流苏,“娘娘只管先忙,嫔妾得空再过来说话。”

“来人,送贵妃娘娘出去。”

“娘娘…………”双痕在边上等了片刻,小声请示道:“那些东西,是不是让俞幼安看一下?”

“她送的东西,不论好坏我都不会吃。”慕毓芫看着她翩然往前,身后数名宫人簇拥,那一抹艳色越行越远,渐渐消失在宫门之外,“不过,我倒想看看她要做什么?去罢,只说我身上不舒服,让人传俞幼安过来。”

片刻,俞幼安领着人赶到。谁知道剖开人参验了半日,竟然毫无问题,双痕还是不放心,连香料也砸开两块来。俞幼安先认真辨过,又燃了一点儿,回道:“微臣确检无误,人参是上好难得的,香料也无甚不妥。”

“这就奇怪了。”慕毓芫并不避忌他,摇头笑道:“难道这位贵妃娘娘,突然转性儿不成?还是当真担心本宫,特意过来送香送药。”

俞幼安思量了一会,笑道:“娘娘也不必太担心,总归咱们不吃那参。便是香料也不算难得,既然娘娘看着心烦,随便放开就是。”

“嗯,你下去罢。”慕毓芫看着窗外阳光,分明是一片晴好,心里却觉得冷冷清清的,说不尽的萧瑟颓败。端起热茶暖了两口,抬头问道:“小澜还好罢?”忽而想起从前,但凡自己这样随口询问,若给七皇子听见,必定飞奔过去瞧一趟回来,想到此处又是一阵难抑的心痛。

双痕瞧了瞧她,小声道:“小澜王爷正睡着,刚喂过奶。”

慕毓芫“嗯”了一声,又问:“佑綦和棠儿呢,在做什么?”

“公主像是发困的很,才刚睡下。九皇子殿下说是要消食,奶娘伺候着洗了脸,换了衣裳,在书房里写字呢。”双痕正在说着,侧首瞅见九皇子过来,忙回头道:“想必是写好了,手上还拿着一张呢。”

九皇子掀帘进来,躬身道:“给母妃请安。”

“来,让母妃瞧瞧。”慕毓芫微笑接过雪样纸,上面字迹很是稚嫩,不过一笔一划甚是认真,看着也还算端正。挑出几个写得好的,指道:“这几个还不错,书法上面得多花时间练习,不是朝夕之间能写好,慢慢着来。”

九皇子并不大会撒娇,只道:“是,儿臣记下了。”因见双痕在收拾香料,又问:“怎么都砸碎了,难道都坏了么?”

慕毓芫淡淡一笑,“嗯,是都坏掉了。”

九皇子上前拿了一瓣香料,“咦,闻着还挺香的。”回头瞧见那小香炉,抚着虎头玩了一阵,也嗅了嗅,“这炉子也不错,比那梅花香还要好闻一些。”

“你是闻迷了,那炉子还没用过呢。”慕毓芫才刚要笑,忽而觉得有些不对,上前拿起香炉和香料,对比着闻了两下,只差没有冷笑出声。因九皇子在场不便多说,只微笑道:“佑綦,眼下正晌午,你先回去睡一会,下午起来母妃教你射箭。”

九皇子拍掉手香屑,应道:“好,母妃也先歇着。”

“双痕…………”慕毓芫拈起香料在手,递到她的面前,“你来辨一辨,这梅花香饼和香炉的香味,可是不一样?”她抬手指着錾金香炉,冷笑道:“那炉子…………,竟然会自己发出香味!”

双痕大惊失色,“炉子?!”

俞幼安再度被召来,拿起香炉左右端详半日,炉身刻着金蝎戏珠纹样,炉盖一枚六瓣莲子顶珠,腹内光滑如水,瞧不出香气是从何处传出。锁眉琢磨了半晌,忽而倒抽一口气,回头朝双痕道:“快,取一根绣花针来!”

双痕取来绣花针,又问:“还要丝线么?”

“不用。”俞幼安摇摇头,将绣花针倒捏在手中,对准炉底的镂雕孔隙插进去,转了两转,再取出来一看,针鼻内豁然粘着些许玉色膏状物。

“那是什么?”慕毓芫声音平静,淡淡问道。

椒香殿内寂静如水,外殿宫人亦是垂首无声。因为皇贵妃身子抱恙,所以近日常有召见太医,可是今天俞幼安半日来了两次,宫人们不免都有些担心。吴连贵更是等得着急,瞧见俞幼安抱着药箱出来,忙上前问道:“俞太医,可是皇贵妃娘娘病情加重?等了大半日,倒是让人担心的很。”

“你进去罢,娘娘正要唤你。”俞幼安一脸沉重之色,领着人出去。

吴连贵忙闪身让开,唤来紫汀在内殿门口守候,刚一进门,便见双痕气白了脸,恨恨道:“朱家的人,良心都给狗吃了!如此歹毒,还能算是人么?”

吴连贵瞧着案上的东西,问道:“娘娘,可是人参有问题?”

“人参倒是干净,不过这香炉就有些稀奇了。”慕毓芫宁和微笑着,看不出有丝毫动气,“方才俞幼安查了一下,香炉底座藏着不少东西。若是放在屋内闻多了,容易心绪恍惚、神智不清,对你们大致无用,不过似我这般伤心的人,据说效果还不错。”

“这…………”吴连贵听得明白,不由大骇。

“哎……”慕毓芫笑着叹气,仿佛与自己不相干似的,缓缓说道:“一个女子刚刚痛失爱子,难免整日胡思乱想的,想着想着,一不小心疯了也不稀奇。还知道我不会用那些人参和香料,索性在香炉上做手脚,真是想得既周到又细致。”

透过明眸上那层柔和蒙光,在那窅深漆黑的眼底,折出冰棱似的迫人光芒,仿佛要破眶取人性命。吴连贵觉得凉意浸透周身,等了半日,方才小声问道:“娘娘,奴才该怎么去做?”

“悄悄拿下去,再做个一模一样的。”慕毓芫敛住面上笑意,声音冰凉无味。

《元徵宫词》薄?慕颜 ˇ第二十七章 佳人ˇ 

按照燕朝宫制,凡年满二十五岁的后宫女子,若未被帝幸,且没有后妃位分者,皆可上书掖庭令请旨出宫。加上延禧九年并未开选,因此除却留在宫中执事的人,前几届的秀女并没剩下多少,几乎寥寥可数。

延禧十二年三月,圣旨召喻天下再次选秀。宫中传闻,自去年七皇子坠马亡故,皇贵妃染恙不起,兼之与帝屡有失和,故而才有今年春月的盛事。时节正值当春,放眼花团锦簇的锦绣后宫中,风开柳眼、露浥桃腮,一片春临人间的绚丽之景。

因皇贵妃身子仍然不适,不宜走动,故而让贤妃、贵妃两名高位妃子前往,陪同皇帝在丰光殿一起甄选。秀女早在半月前先行入宫,已由掖庭令初选过两遍,今日能来丰光殿参选的女子,自然都是难得一见的佳丽。前些日子颇有流言,说是有一秀女极其肖似皇贵妃,结果引得熹妃亲自前去打探,把众秀女吓得不轻,更让后宫妃嫔当做一段笑话传开。

“内阁大学士林道辅之女,林月娉出列觐见!”礼仪太监手捧黄绫宣册,端正身姿肃立在御座右侧,拉长声调唱道:“林氏月娉,年十七,善诗词文赋……”

谢宜华原本无甚兴致,只是静默不言陪坐着,当听到“林月娉”三个字时,也不由稍稍动容往下瞧去,看看是否真如流言所传。只见那女子身形纤细婀娜,微垂螓首,绵软无声上前几步,清声行礼道:“臣女林月娉,参见皇上!叩见贵妃娘娘、贤妃娘娘金安。”礼毕,方才缓缓抬起头来。

明帝目光微怔,在那秀雅莹澈的脸庞上停留,先不置可否,侧首问道:“贤妃,你与皇贵妃相处时长,可觉得有些像她?”

谢宜华揣不透皇帝真意,敷衍道:“但凡是美人,大约都有几分相似的。”

明帝面上神情淡淡,也看不出喜还是不喜。如此沉默了半晌,多禄见殿内秀女甚是不安,悄悄拈起玉簪问道:“皇上…………,可是留名?”

“嗯。”明帝眸色飘忽不定,微微点头。

“恭喜皇上!”多禄忙不迭的贺喜,将玉簪递与身旁小太监,待那小太监捧着托盘走到林氏面前,高声宣唱道:“留名!”林氏战战兢兢接下玉簪,大概是太过激动,身形竟然微微摇晃了一下,低头福礼退回队列。

…………其实,是有几分相似的。谢宜华在心内叹气,不知因此一点特殊,带给林氏的将是幸运,还是反之灾祸?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才刚略微平静的后宫,只怕又要掀起一番不小的波澜。如此恍恍惚惚漫想,礼仪太监已经宣唱好几名秀女,侧首看过去,皇帝也有些意兴阑珊,而朱贵妃却似在等着什么。

“右丞相杜守谦之女……”

“杜玫若……”谢宜华在心内轻叹,那个昔日被迫出宫的伶俐女子,此时光明正大的立在殿中,正以无比合宜的姿势,朝着皇帝盈盈叩行大礼。

“皇上…………”朱贵妃巧笑嫣然,一脸贤惠淑德的神情,“臣妾瞧着杜玫若生得好,把她留下来罢?”

谢宜华知她脾气大、醋性儿也大,眼下突然做此言语,明摆着是拉拢杜玫若,多半跟先前亲近有关。只是妃子陪皇帝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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