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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徵宫词-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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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海陵王还是少年心性。”王伏顺在旁边陪着笑,顿了顿问道:“皇上,蝶姬还要不要再唱?若是皇上困乏,老奴就打发她下去。”

明帝略微瞥了一眼,漫不经心道:“嗯,赏她。”

…………………………………………………………………………………

锺翎宫位于东西六宫西侧之首,地势较为偏僻清静,再加上旁边淳宁宫的朱贵人搬到琉璃馆居住,整座宫殿的周围更是静谧无声。一个灰衣小监领着人往殿内走进,到了寝阁的珠帘前止步,殿内宫人皆默默垂首状若木雕,小宫女在门口请道:“主子,太医过来了。”

“嗯,让俞太医进来罢。”谢宜华抿了抿头上青丝,由新竹往手上搭好纱绢,小宫女又上前放下绡纱隔幕。见俞幼安已经进来,淡淡笑道:“本来也没什么,只是近日觉得有些疲乏懒怠,饮食不怎么上心而已。都怪新竹,在宸妃娘娘跟前多嘴,倒是劳烦俞太医亲自过来。

“宸妃娘娘吩咐,微臣不敢懈怠。”俞幼安让小医官侯着,自己细细诊脉半日,忽而神色一惊,“怎么会…………”似乎欲要说什么,又打量周围一番,“下官有话要说,请婕妤摒退众人。”

谢宜华挥了挥手,故意问道:“怎么?莫非有喜了?”

“请婕妤恕下官直言,切莫太过伤心。”俞幼安欠了欠身,神色凝重道:“以方才的脉象来看,婕妤似乎平日常用麝香。只因女子若是用多了,时间长久便会导致不孕,此乃宫中禁物。”

谢宜华倒不吃惊,只问:“那如今,症状可算严重?”

“时间不算短,只怕有些难办。”俞幼安摇了摇头,回道:“不过,下官既受宸妃娘娘所托,自然尽心竭力替婕妤调理,应该有望恢复。只是婕妤,怎么会…………”

“没什么,想来是底下人弄混了。”谢宜华云淡风轻带过,沉吟片刻又道:“近日总是贪懒多睡,白日也是没精打采的,夜里又时常多梦,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这个不妨事,下官多开个调理的方子。”俞幼安起身一笑,走到旁边高几,飞笔疾书写下两张药方,回头说道:“两张方子,婕妤别弄错了。安神的药方不打紧,另外一张得交待妥当的人,免得传出婕妤不孕的流言。”

“有劳俞太医了。”谢宜华在帘内致谢,待俞幼安走出寝阁,便将其中一张丢在香炉焚掉,扬声唤进新竹道:“这是俞太医开的安神方子,拿下去让人抓药,回头喝了便能睡踏实了。”

新竹拿着药方看了看,叹气道:“方才俞太医来,小姐怎么不让细看看,开几张安胎补气的方子也好。不说别的,你看人家朱贵人……”

“朱贵人?”谢宜华恍然忆起早上的事,当时去泛秀宫请完安,回来的路上,便领着新竹倒御花园后湖散心。二人原是随便走走,却刚正好瞧见两个扔东西的小宫女,若是寻常之物倒也不,谁知往湖里扔的都是些环佩玉翠,委实让人纳罕。

内中一个小宫女嘟哝道:“啧啧,多好的蓝山玉啊。还有这龙眼大的翡翠珠,还有…… ……唉,与其丢掉还不如赏赐给我们,拿出去也好换点银子呢。”另一个却似性子稳中些,劝道:“傻丫头,别在这里舍不得了。小心等会让主子知道,或者让宸妃娘娘那边的人看到,咱们又得惹上一场祸事。”

前头那个小宫女答应着,却顺手往背后藏了一块俏色镂雕桃形碧玉,上等玉材在明媚的阳光下泛出微光,显得格外的碧绿莹润,豁然正是当初宸妃赏赐下来的。据说最合适有身孕的人佩戴,所以特意给了朱贵人,却不知何故让宫人们出来丢弃。因此特别留了一份心,待二人走后,便吩咐小太监下湖打捞。虽然没捞上来几样,但却都是宸妃赏赐过去的。

“小姐,怎么了?”新竹出门已经回来,手里端着一盏樱桃蜜水,玉盏内暗红色汤水芳香甜蜜,更被夕阳余晖映出奇异玫红。走近叹了口气,抱怨道:“小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发呆?刚沏了一盏樱桃花露,还是原先是宸妃娘娘送过来的。”

“嗯,喝着不错。”谢宜华饮了几口蜜水,拈起一方蝉透青线绣绢拭着嘴角,忽而想起某日皇帝过来,闲话说到朱贵人。当时明帝从前面过来,似是有些疲惫,无意间说道:“朱贵人近日时常病痛,非得朕陪在身边方才好些……”

“看来…………”谢宜华此时回忆起来,不由把话在心里慢慢细嚼,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淡静,缓缓笑道:“看来朱贵人受惊吓不轻,须得多调养些时日了。”

新竹摸不着头脑,问道:“朱贵人?”

“没什么,别多嘴多舌的。”谢宜华捋了捋间松散发丝,带得耳间一弯明珠耳坠轻轻盈动,“别闲着,去煎安神汤罢。”

…………………………………………………………………………………………

明帝一直忙到晚间,才得空松闲下来。谁知御驾行至泛秀宫门口,却被告知宸妃去了诏德宫,不由一笑,“倒好似捉迷藏似的,朕赶过来却找不着人。”抬头看向夜空,已是明月繁星交相辉映,月光洒在龙袍上泛出清辉,“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这个时候,宸妃还亲自出去做什么?”

吴连贵赶忙上前,回道:“不是此刻出去的,先头惠嫔娘娘着人来请,娘娘便领着双痕过去,一直挨到现在还没回来。”

明帝微有不悦,问道:“难道又有什么事?”

王伏顺搭着拂尘立在旁边,近身道:“现如今三皇子和六公主都养在那边,想来是惠嫔娘娘有些吃力,皇上要不要过去瞧瞧?”

明帝颔首道:“唔,朕也好久没见寅祺了。”

御辇在月华下缓缓行进,天边一抹浅淡乌云掠过明月,原本被遮挡的光辉顿时明亮许多,朱墙碧瓦、飞檐勾角,在清晰的银色中显得格外静谧。望着通往昭德宫的宽石旧路,明帝恍然忆起自己曾常来此处。只是自小徐氏之后便有些淡忘,心中到底还是存着芥蒂,越发连六公主也不愿多见,想到此不免有些叹息。

“皇上,昭德宫到了。”

“朕从后面走进去,不用通报了。”明帝踩着小太监的脊梁下辇,金线龙靴踏在石板路上轻软无声,缓慢行到仪门前顿步抬头。匾额上沅莹阁三个大字,乃是自己御笔亲书,心内微有感叹,却只道:“走罢,等会早点歇息。”

众人都不敢多言,一行人自九曲回廊轻步往前进。却听仪门内有人说话,顿足细听乃是两名女子声音,正是宸妃和惠嫔二人无疑。明帝抬手示意众人噤声,只听慕毓芫轻声叹息道:“你呀,也太肯息事宁人了。寅祺是皇上最钟爱的皇子,不论先前郑嫔有过什么不妥,也不该牵连到孩子身上,何必替那些奴才们掩饰?”

惠嫔似乎有些哽咽,低声回道:“娘娘,是嫔妾没有照顾好寅祺,今后必定更加谨慎细微,断然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那边略微静默了一会,慕毓芫又道:“罢了,你也有你的难处。想来是你不肯多生事非,不过这样也不妥,皇上若是知道也生气,今后有事就过来回本宫罢。”

“母妃…………”

仿佛是三皇子的声音,只听惠嫔急道:“小祖宗,烧成这样还跑出来做什么?奶娘呢?还不赶紧把三皇子领回去,等会吹风该更不好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明帝在仪门后听得不甚明白,抬脚进门道:“到底是什么造反的奴才,都给朕说一说。”

清凉如水的月华下,慕毓芫一袭天水绿轻罗长裙侧身静坐,裙束尾摆上的玉色长珠璎珞拖曳于地,衬得她轻盈的好似有些虚幻缥缈。见明帝进来,起身收了收臂间银线流苏,奇+shu网收集整理上前微笑道:“皇上平日总惦记寅祺,今日忍不住亲自赶过来。”

明帝抬手让她起身,上前摸了摸三皇子的额头,蹙眉道:“怎么回事,烫得这么厉害?太医院的人来过没有?”说着冷眼朝地上看了一圈,厉声道:“三皇子若是有半点闪失,你们也不用呆在宫里了。”

宫人们皆惶恐叩头,惠嫔上前道:“皇上息怒,是嫔妾照顾不周,没留意到寅祺夜里受凉,所以才被拖延了几日。”

“父皇,不关母妃的事。”三皇子倚在惠嫔身旁,小小的孩子脸上显出焦急,上前辩解道:“母妃原嘱咐过按时就寝,都是儿臣贪玩不听话,如今已经明白过来,往后再也不会惹母妃担心了。”

明帝抚了抚三皇子的头,道:“嗯,平日好生读书识字,空了就学学骑马射箭,将来才是父皇的好孩子。你母妃还要照看着小妹妹,每天也很不易,你这个做哥哥的更应该给妹妹做个好榜样。”

“是。”三皇子点了点头,静立一旁。

慕毓芫上前拉着他的手,温言道:“夜里风大,先跟着你母妃回去睡下。等到好些再出来玩,依旧给你做爱吃的小点心,好不好?”

“嗯。”三皇子仰起脸来,用脆生生的童音答道:“儿臣一定好好吃药,赶快好了便过去看望弟弟,都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了。”

“呵,你倒是喜欢跟祉儿玩。”明帝似乎很满意,含笑道:“可惜祉儿还太小,等再过几年,你们兄弟二人便可以一起玩耍。你是祉儿的哥哥,要好生照顾爱护他,兄弟间和和睦睦的才是最好。”

三皇子神色认真,回道:“只要有我在,保证弟弟不会被人欺负!”

“皇上,夜已经深了。”慕毓芫朝三皇子一瞥,眸中星光微闪,却被淹没在微笑之中,“再这么说下去,寅祺越发该病重,皇上明日也没精神上早朝,等白日闲的时候再说罢。”

惠嫔也道:“正是,宸妃娘娘也该累了。”

“唔,都回去罢。”明帝疲乏的点了点头,偕着慕毓芫自近路走出诏德宫后园,小太监已将御辇推至路边,扶着二人上去。

御辇内皆为明黄色铺陈,正中蹙金而绣的龙纹坐褥软似棉堆,明帝搂着慕毓芫往后半倚,合着眼帘轻声道:“从前这些都有佩缜料理着,现在全落在你身上,也注意着保养自己一些。若是把你累坏一星半点,朕可不答应。”

“已经累坏了,皇上打算如何?”慕毓芫脸上微露憔悴之色,一双明眸却依旧水波潋滟令人心折,含笑问道:“皇上是要赏,还是要罚?若是赏,就赏臣妾清清静静的歇息几日。若是罚,就罚臣妾闭门静坐半月,如何?”

“两样有什么区别?”明帝掌不住轻笑出声,看着面前姣好入骨的容颜,怜惜抚摸上去道:“你是水晶玻璃做的人,原本就该让人宠着、护着,如此俗事缠身倒是难为你了。”似乎触动某种心事,末了叹道:“不过你放心,朕总不会让宝珠蒙尘就是。”

慕毓芫浅声笑道:“皇上只管拿臣妾取笑,哪能够比作什么宝珠?”

明帝复又往后倚靠着,将她的双手紧在自己的掌心,缓缓说道:“后宫里有你为朕分忧,朕治理的江山亦有你共赏,如此夫妇齐眉的人生方才够惬意。”

“夫妇……”慕毓芫闻言有些茫然,相熟的话语似曾听他人说过,只是此一路总有些身不由己,亦不知道命运最终归向何处。

“怎么,难道你不喜欢?”明帝抬手将她的脸捧向自己,意欲在剔透的容颜间看清楚什么,“细想起来,你样样都好。只是不知道何故,朕总觉得触不到你的心,莫非还有什么是朕不能给你的?”

“没有…………”慕毓芫的声音仿佛有几分凝滞,垂首微笑道:“臣妾方才是太过欢喜的缘故,所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倒让皇上多心了。”

明帝欲言又止,只道:“唔,没有就好。”

夜色掩盖下的宫墙灰暗沉素,不似白日明媚阳光下那般金碧辉煌,御辇缓缓行进在宫内大道上,木轮碾过石板硌出碎碎闷声。远处各宫主殿的灯光渐次暗淡下去,不得皇帝召幸的嫔妃们多半早早入睡。或许有人独在月下浅伤,或许有人整夜辗转难眠,只是长夜终究会漫漫过去,待到天明便又是一片繁花似锦。

第十章 花间影

次日天刚蒙蒙亮,皇帝便已经赶去嘉正殿上朝。慕毓芫醒来微觉不适,不仅眉头间隐隐胀痛,而且撑起身子时也有些乏力,声音便有些浮脱虚弱,“双痕,让人到太医院把俞幼安传过来,再让香陶去斟一些……”说到此处突然咳嗽两声,顿了顿才道:“不好,想是昨晚夜风吹得太久,多半是有些风寒症了。”

双痕闻声慌忙进来,坐在床沿轻轻替她揉着后背,急切道:“小姐,早说过你平日太操心,眼下可好,到底还是把自己累出病来。”

慕毓芫瞧她一幅长姊教导的模样,不禁笑道:“哪有?不过受了点风寒而已。”

“奴婢已经让人去传太医,过会便来。”香陶捧着白玉透雕花盏进来,揭开盖子递过去道:“双痕姐姐可不是胡说。娘娘也该听听劝,做什么把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平白为人操心还不落下好处,也是白效力。”

“好了,好了。”双痕递个眼色过去,打断说道:“我方才不过说上一句,你倒没完没了。从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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