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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黑-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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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孟大雷知道,昨天明明就是凌薇替他拿的衣服,而枪就在衣服的口袋里。在那天取枪的时候,孟大雷记得凌薇就站在他身后,她知道孟大雷的身上有枪。
  孟大雷之所以有如此清晰的记忆,是因为他记得每一次与凌薇见面的情形,可美好的东西却被罪恶所替代,所有小心珍惜的回忆,成了指向凌薇的罪证。孟大雷真希望自己不是个警察,能够忽略常人不会在意的细节,在他的心中,只想留给凌薇一个女神的地位。
  此时,他的心更痛了。
  两名勘查队员没有看见孟大雷,继续聊着:
  “你认识死者?”
  “山姗嘛!接警中心的警花你都不认识?”
  “可惜了一朵花啊!你听说了没有?说是死者欠了不少外债,这次又来借钱,拿枪逼着对方,结果被拒绝后,用枪轰了自己的头。可惜啊可惜!”
  “你可惜什么?人家就算不自杀,也看不上你啊!”
  “去去去。”
  两人嬉笑着走出了楼道,孟大雷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无力地弯下腰,大口呕吐着昨晚腥臭的酒肉,鞋子上,裤管上,沾满了污秽的呕吐物,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可吐了,可喉咙里还不断涌上强烈的呕吐感。
  孟大雷十指微屈,紧抓住左胸,像要挖出心脏般地抓挠着。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幻,闪过过往抓捕罪犯时的激烈搏斗,审讯室里的一次次斗智斗勇,像宁夜书中的角色“黑”正窥视着他的黑暗,可“黑”不是只能看见死人过去的罪恶吗?
  难道我已经死了吗?孟大雷不禁奇怪。也许自己内心不可告人的黑暗,只有对凌薇这份不敢声张的感情,惧怕责任,惧怕失败,尽管渴望却极力掩饰,默默守护却独自承受痛苦,哪怕变成遗憾也不愿坦诚以对,这也许是孟大雷心中唯一无法在阳光下存活的事情了吧。
  最后一案就让年轻的张积去解决吧!关于凌薇,关于枪,关于凌薇前男友,关于山姗的死,又有什么意义?
  有一道耀眼的白光从头顶射下,像一针强心剂,立刻消除了疼痛,孟大雷能够透过厚厚的墙壁,清楚看见坐在警车里的凌薇。她让人怜爱的侧影转了过来,眨了眨眼,对孟大雷甜甜地笑了起来。
  孟大雷耷下了脑袋,像被从腰部折了起来一样,在场没有人看见他最后停留在脸上的笑容。用张积的话来说,那是老孟从未有过的轻松笑容。

  重回起点
  一望无垠的田野间,尘土飞扬地驶来一辆掉漆的公交巴士,挎着一个小包的宁夜下了车,巴士司机不等合上车门就发动了汽车,毫不留情地扬起一阵烟尘。
  独苗般竖立在路基上的站牌,在风雨蚕食下失去了原来的颜色,露出带着锈斑的金属裸色。
  宁夜在医院探望小樱后,缺少证据的警察没有再强行拘捕他。一心要为整本小说画上圆满句号的他,来到了此处。
  宁夜眯起眼睛,努力看清了站牌上的站名——丸山桥。
  “黑”系列小说的第一本正是在此地诞生的,一晃多年过去,宁夜从一介书生,已经成长为了孩子的父亲。
  故地重游,丸山桥已经面目全非,田野后的一排排房屋,除了颜色搭配外,造型已经和欧洲别墅相差无几了。短短几年间,本来几栋稀稀拉拉的小破房,俨然脱胎换骨成颇具规模的村落。
  走下路基,宁夜拐进一条人为踩出的小路,横穿过田野,朝着那片房子走去。田间小路的尽头,一棵银杏树傲立风霜,往事如同树枝上的树叶一样历历在目。
  宁夜第一次来到丸山桥的时候,他记得有人告诉他,银杏树又名“父子树”,是由父亲种下后,传于后代收摘果实,朴实的情感包含在一粒粒的白果里,流传百年。
  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住过的私人旅社不见了踪影。
  宁夜向一位在院子里织毛衣的老妇人问路:“老婆婆,以前在这里的丸山旅社,现在还在吗?”
  “你说什么啊?”老妇人凑近了耳朵,大声问道。
  “丸山旅社!”宁夜在手心比画着“旅社”两个字。
  “你找平头呀!喏,他现在搬到那里去了,你沿着村里的路一直走,就能到了。”老妇人眯起满是皱纹的眼睛,指着远处山脚下一幢红色的房子。
  宁夜记起了当初入住时,老板刀砍斧剁般齐平的头发,村里所有人都不叫他的名字,只称呼他为“平头”。
  “谢谢你啊!老婆婆。”宁夜道别后,信步向丸山脚下的“丸山旅社”走去。
  老妇人咧着嘴,自言自语道:“平头的生意还真是旺,近来已是第二个问路的人了,全都是奔着他的店去的。”
  丸山旅社其实是一栋三层楼的民宅,被主人分割后,成了一个个的房间,用来商业出租。
  院子的铁门虚掩着,铁杆上挂着“营业中”的小木板,许久未清扫的院落让宁夜觉得旅社生意冷清。
  不过,踏进大门后焕然一新的装修,让宁夜眼前一亮,怡人的蓝色墙面,琳琅满目地装饰着各类铁质工艺品,供客户用来张贴照片和留言的地方,还空着老大一块儿。一张红橡木色的接待前台后,青青的脑袋瓜高出一截。
  “老板!”
  宁夜一喊,正打瞌睡的平头被惊醒过来,脸上挂着“怎么今天会来客人”的惊讶表情。
  “你有预约过吗?”平头问。
  “我刚从市区赶来,还来不及预约,你可以先给我一间房吗?”
  “现在没有空房间了。”说完,平头爱理不理地又低头睡觉了。
  “但这里,明明还有空房间啊?”
  前台后的墙壁上,所有房间的钥匙几乎全都挂在上面。
  “我这里的房间现在必须预约才能入住,这个我也不能做主,因为房间都被人包了……”
  “难道有钱你也不赚吗?”宁夜从小包里拿出一沓足够住一个月的钱,往前台一搁。
  平头斜眼打量了一下钱的厚度,起身去取钥匙:“201房间,上楼一直走到底,是我这里最好的房间了。”
  “老板,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大概这么高……”宁夜用手比画了一下,“这人总是穿着一身黑衣服?”
  生怕宁夜反悔似的,平头忙不迭地把钱收起来后,才答道:“你说的这个人,就是包下我旅社的人。”
  “他现在人呢?”宁夜浑身紧绷,仿佛那人马上会从楼梯上走下来似的。
  “他现在不在。否则他会自己核对预约人员的信息,你就没法住在这里了。”
  “你是说他包下了你的旅社,只是为了检查每个入住的人?”
  “是个怪人吧!”
  宁夜慢慢往二楼的房间走去,“黑”果真来到了这里,回到了他诞生的地方,没有人比宁夜更了解“黑”了。
  宁夜既兴奋又紧张,内心急切地想见到真实生活中的“黑”,又不愿这次面对面的相见显得仓促,每走一级台阶,宁夜的忐忑就增加一分。
  由自己创造的人物,竟会与自己踏着同一片土地,呼吸一样的空气,为了小说结局不惜杀人的这个人,以小说为生命的宁夜,茫茫人海里,也许只有“黑”才是他唯一的知己。
  “也许我当初不该这么做!”宁夜长吁短叹地自语道。
  就在几分钟后的丸山旅社内,一位漂亮的女人走进自己的房间。
  她脱下严实的外套,露出性感的小背心,标准傲人的S形身材,让人无法想象这是一位生过孩子的母亲。她查看着右手靠近手臂的伤口,在干掉快递店老板的时候,打斗时被扳手砸伤了手,瘀青下渗着血丝。
  她扯下盘发的丝巾,中分的秀发垂下,勾勒出她完美的脸型,她咬着牙,用丝巾包扎了伤口。
  门外有钥匙开门的声音,还不等她披起衬衣,理着平头的男人就闯了进来。
  “不是和你说过,不要随便进我的房间吗?”她厉声责问。
  女人将此地作为她杀人后的藏身之地,为的就是僻静无人的环境。
  平头男人贪婪地看着女人露在衣服外的雪白肌肤,不怀好意地笑着说:“我是特地来向你汇报的,今天有个男人住了进来,我把他安排在了201房间。”
  “预约了吗?”女人拉下了衬衣的袖管,白了平头一眼。
  “应该不会有问题。”平头更靠近女人,不守规矩的右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女人侧身避开了他的手,又问了一遍:“那人登记过吗?我不记得有人预约过201房间。”
  色眯眯的平头得寸进尺,鼻子凑近女人的短发,贪婪地抽吸鼻子闻着女人的体香:“有我在这里,你不用担心那个男人会对你怎么样……”
  平头突然感觉下巴被一件硬冷的器物顶住了……
  “你要是再敢靠近我一步,就没命开你的旅馆了。”女人的表情比平头下巴上的东西更冷。
  平头踮起脚,缓缓把下巴从硬物上移走,眼神里虽有不服,可无奈忌惮女人手里的刀。
  “还不快滚!”女人比画了一下刀,也许忘记了手臂上有伤,手臂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手一松,刀掉到了地上。
  平头见状,如一头出笼的饿狼般,将她扑倒在床上,死死按住了她的两只手,开始撕扯起女人的衬衣和背心。
  虽然女人拼死抵抗,可毕竟是个手无寸铁的女流之辈,被一百八十多斤的男人骑在身上,动弹不得。
  平头咧嘴开心地笑着,这个垂涎已久的神秘女人,终于要得手了。
  突然,女人停止了挣扎,平头脑后生风,一个钝器砸在了他的头上,平头从女人的身上飞了出去,几乎撞烂了床边的矮柜。
  解救她的人,正手持烟灰缸,在床前呆呆地站着。
  女人不顾自己衣不蔽体的样子,泪水无法控制地流淌出来,痛哭着呼唤起救命恩人来:
  “老公!”
  宁夜眉头舒展,如冬日化开的冰雪,内心的温暖复苏过来。
  不曾想到自己和久别的妻子竟是如此相逢,房间里散落的黑衣行头和昏迷的平头,使宁夜知道妻子离家后一定经历了不为人知的苦难。
  “当我在医院看见媒体和书商都来追捧我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谁才是这所有事情的幕后主使。”
  宁夜放下烟灰缸,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了蒋晓清的身上,轻轻扶起她,把泣不成声的妻子拥入了怀中。
  蒋晓清想张口说些什么,宁夜用手指压住了她的两瓣饱满的嘴唇。
  “什么都不用说了!”宁夜爱意绵绵地看着她,“老婆,跟我回家吧!”话语中满含深情和宽容,千言万语也敌不过这样的宽宏大量。
  在宁夜想到“黑”就是妻子蒋晓清的时候,他很快想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宁夜一直忽视了妻子对他小说的了解程度,在命案以自己小说为蓝本的时候,他从未想到是因小说而离家的妻子制造了所有的案件。
  事情的起因必须从蒋晓清最要好的同学——孙敏丈夫于滔的死开始说起。孙敏长期遭受丈夫于滔的性虐待,在偷偷对蒋晓清说了之后,心理学硕士的蒋晓清便说服了孙敏,要摆脱魔爪,且不背负任何的法律责任,只有让于滔看起来像自杀一样。
  于是,蒋晓清让孙敏时常装扮得花枝招展,给于滔造成她有外遇的假象。有性虐待倾向的男人,性格上的自卑极为强烈,于滔的父母曾因婚外情而分道扬镳,这件事情,是于滔心灵最薄弱的环节,是他黑暗童年最痛苦的经历。蒋晓清借用几次上门的机会,在心理上施以暗示和压力,用这件事让于滔不断地自我催眠,最终神经崩溃以致卧轨自杀。
  为了替家人摆脱威胁,为了使整个计划更具欺骗性,也为了这个家能够荣华富贵,一个罪恶而富有想象力的犯罪计划在她的脑中形成。
  没有一名受害者是无辜的,蒋晓清找到了他们所有人内心的黑暗,利用她全面的专业知识,对每一个人都在不同的场合进行暗示。她突然发现自己刻意冒充宁夜书中的“黑”,可以让自己置身于无人可见的黑暗之中。
  对宁夜的书来说,这是足以畅销的爆炸性卖点。
  宁夜告诉了妻子自己和出租车司机唐泽森愉快的聊天,通过催眠,蒋晓清推理出了唐泽森亲手杀死女儿的事情,让他带着深深的罪恶感自残,最终跳出一楼的窗户,已经内伤的身体经不住外部碰撞,最终导致死亡。让夏文彬记起被他逼死的同事,而夏文彬的心理相对其他人更坚固一些,于是蒋晓清乔装成“黑”的样子,开玩笑似的将夏文彬的手机丢入鱼缸,趁他捡手机的时候,稍稍推了一把,令他急病复发,这是她唯一一次亲自动手的案子。
  凌薇所构思的谋杀方式,完全参照了宁夜的小说。离家出走后,蒋晓清看不到宁夜更新的小说了,所以藏着家里钥匙的她,悄悄回到家里,在宁夜的咖啡机里动了手脚,让宁夜喝了咖啡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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