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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尼拔-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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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黑暗里那声音说,“我来告诉你怎么就可以不让基迪猫咪挨针。你愿意让基迪猫咪挨针吗,宫兰克林?不愿意?那你过来,富兰克林。”
富兰克林眼泪哗哗地流着,吸着拇指,慢慢走进黑暗里。他走到床前6英尺以内时,梅森对他的口琴吹了一口气,灯亮了。
由于天生的勇气,或是帮助基迪猫眯的愿望,或是恐怖地知道已经无路可走,富兰克林并没有退缩,也没有跑掉,他只是望着梅森的脸,站在那儿没动。
这个令人失望的结果可能使梅森皱起了眉头——如果他有眉头的话。
“你要是自己给基迪猫眯一点耗子药吃,它就不会挨针了。”梅森说。他发不出唇音m和爆破音p,但是富兰克林仍然听懂了。
富兰克林把大拇指从嘴里取出来。
“你是个老坏蛋,不要脸,”富兰克林说,“丑八怪。”他转身走出房间,穿过到处是管子的房间,回到游戏室去了。
梅森在监视器上望着他。
护士装做是在读《时尚》,却看着孩子,密切观察着他。
富兰克林再也不想玩玩具了。他走过去,到长颈鹿身边,坐在它脚下。他唯一能够做的事是没有再吮手指头。
科德尔仔细观察着他,等着他流眼泪。一见那孩子肩膀抽动他便走了过去,用消毒纱布轻轻揩下眼泪,再把那带泪的纱布放进梅森的马提尼酒①。那酒放在游戏室的冰箱里冻着,跟橙汁和可乐在一起。
①一种由杜松子酒、苦艾酒等混合而成的鸡尾酒。
第十章
寻找汉尼拔·莱克特博士的医疗资料并不那么容易。莱克特博士完全瞧不起医疗机构,对大部分医生也不放在眼里,因此,他从来没有私人医生也就不足为奇了。
莱克特博士被灾难性地转移到孟菲斯之前所住的州立巴尔的摩犯罪精神病人医院现在已经关门,被弃置着,只等着被推倒。
田纳西州警察局是莱克特博士逃走前最后的监禁机构,但是他们说从来没有接手过他的医疗记录。把他从巴尔的摩带到孟菲斯的已经过世的官员们只为囚犯签过字,没有为医疗记录签过字。
史达琳在电话上和计算机前花了一整天,搜查着匡蒂科和胡佛大厦的资料储藏室,又在巴尔的摩警局巨大的、尘封的、霉臭的证物室里爬来爬去,爬了整整一个上午,还在菲茨休法律纪念图书馆里跟没有编目的汉尼拔·莱克特收藏品打了一个下午的交道,却气得发疯。在那儿,几个管理员忙着找钥匙时时间停滞不前了。
到未了她只得到了一张纸——一份草率的体检记录。那是莱克特博士第一次被马里兰州警察局逮捕时做的,没有附病史。
伊内尔·科旦在州立巴尔的摩犯罪精神病人医院关门后还不算惨,后来她在马里兰州医疗局找了份更好的工作。科里不愿意在办公室接待史达琳来访,两人约定到底楼的咖啡厅见面。
史达琳一向的做法是,约会早到,先从远处研究一下约会地点。科里到达时准确到分。她大约35岁,苍白,肥胖,没有化妆,没有戴首饰。她的头发几乎长到腰部,就像她在中学时那样。她穿白色便鞋和连裤袜。
史达琳在调味品摊拿了几包糖,看着科里在约定的桌旁坐下了。
你可能为一个错误想法所困扰:所有的新教徒都是一个模式。不,正如一个加勒比海的人常常能够区分另外一个人的岛别一样,被路德教徒带大的史达琳看了那女人一眼就对自己说:基督会,也许对外是个耶辣教会的教徒。
史达琳取下自己的饰品,一支朴素的手镯和没有受伤的耳朵上的一个金耳钉,放进了手袋。她的表是塑料的,没有问题。在外表上她无需费多少事。
“你是伊内尔·科里吗?喝点咖啡吧?”史达琳拿来了两杯。
“我这名字读爱内尔。我不喝咖啡。”
“那我就两杯都喝。要点别的吗?我是克拉丽丝·史达琳。”
“我什么都不想吃。你要给我看什么鉴定图片?”
“当然,”史达琳说,“科里小姐——我叫你爱内尔怎么样?”对方耸了耸肩膀。
“我想请你在一件与你个人确实完全无关的事情上帮帮忙。我只想请你指引我在州立巴尔的摩医院查一些记录。”
爱内尔·科里在表达正义或愤怒时准确得带了点夸张。
“这事我们在关闭医院时跟州委员会处理过了,小姐叫——”
“史达琳。”
“史达琳小姐。你会发现每一个病人出院都有一份档案。你会发现每一份档案都经过上级签字,而死去的人的档案卫生部不要,死亡统计局也不要。据我所知,死亡档案,就是说死去的人的档案,在我离开之后也还存放在州立巴尔的摩医院,而我大概是最后一个离开那里的。逃亡档案在警局和保安部门。”
“逃亡档案?”
“我是说逃亡的病人的档案。信得过的人有时也取走他们的档案。”
“汉尼拔·莱克特会被看做是逃亡的吗?你认为他的记录会不会给执法机构拿走?”
“他不属于逃亡。他从来就不算是从我们这儿逃亡的,他逃走时不在我们监禁之下。
有一回我的妹妹带了男孩子们来看我,我曾经带她到地下室去看过莱克特博士。我一想起他来就觉得恶心、冰凉。他煽动一个病人向我们扔——”她放低了嗓门说——“脏东西。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我听说过。”史达琳说,“那人会不会碰巧是密格斯先生?他的手臂很灵巧的。”
“我再也不愿想起那事。我记得你。你来到医院跟弗雷德——奇尔顿医生——接洽好之后就到监禁莱克特的地下室去了,是吧?”
“是的。”
弗雷德里克·奇尔顿大夫是州立巴尔的摩犯罪精神病人医院的院长,在莱克特脱逃之后去度假,以后便失踪了。
“你知道弗雷德失踪了。”
“知道,我听说过。”
科里小姐立即流出了亮晶晶的泪水。“他是我的未婚夫。”她说,“他失踪了,医院又关了门,这简直就像是房子塌了,压到我的身上。我要是没有教会,怕是会过不下去了。”
“对不起。”史达琳说,“你现在的工作挺好的嘛。”
“可是我没有了弗雷德。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们彼此相爱,那爱并不是每天都能够找到的。他在读中学时就曾被选为坎顿市的年度优秀生。”
“是啊,没错。让我问你个问题,爱内尔,他的记录是存放在办公室里还是存放在你工作的接待室里?你的办公桌——”
“记录都在他办公室墙上的文件柜里。后来文件太多,我们便把大文件柜放到了接待室里,当然,总是锁好的。我们迁走之后他们暂时把美沙酮戒毒诊所迁了过来,许多东西都是搬来搬去的。”
“你见过并处理过莱克特博士的档案吗?”
“当然见过。”
“你记得里面有x光片吗?X光片是跟医疗报告一起存放还是单独存放的?”
“一起存放,跟报告一起。片子要大些,所以有些累赘。我们有x光机,但是没有专职放射科专家单独保存资料。说真话,我不记得片子跟他的档案是否放在一起。有一张心电图纸带,弗雷德常给别人看的,那是莱克特博士——我真不愿意叫他什么博士——在他揪住那可怜的护士①时,全身都连着电线。·他袭击那护士时甚至连脉搏跳动的速度也没有增加,那真是离奇。全部护理人员都扑到他身上,才把他从护士身上拽开。
他的肩关节被拽脱了臼,他们只好又给他拍了片子。要照我说,他们就该再拽掉他一些东西,不光让他脱臼。”
①莱克特博士把在他病床边安排他做心电图检查的护士的舌头咬下,吃掉了。见《沉默的羔羊》。
“要是你想起什么事,想起了那档案在什么地方,你能给我打个电话吗?”
“我们要进行一次全球性搜索了,对不对?”科里小姐说,品尝着那个词,“可我觉得不会有收获的。许多东西都被扔掉了,不是我们扔的,是美沙酮戒毒诊所的人扔的。”
盛咖啡的大口杯边沿太厚,咖啡顺着杯口往下滴。史达琳看着爱内尔·科里沉重地走开,好像那是极痛苦的选择。然后她在自己下巴下塞了块餐巾,喝了半杯咖啡。
史达琳镇定了下来。她明白自己是厌倦了某种东西。也许是俗气,不,比那更糟,是没有格调,是对悦目的东西的一种冷淡。也许她是渴望见到一点风格,哪怕是黄色影片的影后的风格也比没有风格强。不管你愿不愿听,那都是一种宣言。
史达琳检查了一下自己是否有盛气凌人的毛病,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然后她想到了格调,想到了伊芜尔达·德拉姆戈,那女人格调倒蛮高。这样一想,史达琳特别想再摆脱自己。
 第十一章
这样,史达琳又回到了她职业开始的地方:已撤消的州立巴尔的摩犯罪精神病人医院。那座褐色州日建筑,痛苦的屋宇,那座用链子锁上、堵住了门窗、满墙乱涂乱画、只等推倒的大厦。
那医院在它的院长弗雷德里克·奇尔顿去度假继而失踪之前就已是每况愈下。随之而暴露的浪费和管理不善,加上大楼本身的破败使立法系统不再给它拨经费。有些病人被转到了其他的州立机构,有些死掉了,有些则因为一项设计粗疏的门诊计划而沦落到巴尔的摩街头,成了可厌的流浪汉,冻死的不只一个。
在这座旧建筑前等候时,史达琳才意识到,她之所以走尽了别的路才到这儿来,只是因为她不愿再进这座楼。
守楼人迟到了45分钟,是个矮壮老头,穿一双啪啦响的后跟垫高鞋,理一个东欧发式,可能是家里人剪的。他咻咻地喘着气,领她往离街沿只几步的一道侧门走去。门上的锁已被拣破烂的人砸坏,现在用链子加两把挂锁锁住,锁链上结满了蜘蛛网。守楼人找钥匙时,台阶缝里的青草搔着史达琳的脚踝。时近黄昏,天色阴暗,光线模糊,已形不成阴影。
“我对这幢楼也不大熟,只检查过火警系统。”那人说。
“你知道哪儿存放有档案吗?有文件柜吗?有记录吗?”
那人耸耸肩。“医院关门之后这儿又做过几个月美沙酮戒毒诊所,所有东西都转到地下室去了,几张床和一些床单,还有些什么我不知道。地下室长霉了,很多,对我的哮喘病不利。床上的软垫也都长了霉。我在那儿憋不过气来。叫我爬楼梯就是往我脖子上套绞索。我领你去,但是——”
史达琳很想有人陪着,哪怕就是管理员也好,但是他会影响她的速度。“用不着。
你的办公室在哪里?”
“在街区那头,是以前的驾照局。”
“如果我过了一个小时还没有回来——”
那人看看表。“我过半小时就要走。”
半小时就该死的够了。“我要你做的事是在办公室等钥匙,先生。我要是过一小时还没有回来,你就按卡片上的这个号码打电话,把我的行踪告诉他们。但要是我出来时你不在——要是你关门回家去了,我明天早上就亲自到你的主管部门去投诉你。而且——你还得受到税务部门的稽核和移民局的审查,会影响你的……入籍问题,懂吗?你要给我个回答,我会感谢你的,先生。”
“我当然等你,这些话就不用说了。”
“非常感谢,先生。”史达琳说。
守楼人把大手放到栏杆上支撑着跨上人行道,史达琳听着他蹒跚的步子渐渐消失。
她推开门,上了一道安全梯的梯口平台。楼梯井有带铁栅的高窗户,灰色的光从那里透了进来。她考虑着是否关上身后的门,最后决定从里面把链子挽成疙瘩,万一丢了钥匙也还能打开。
史达琳以前几次来精神病院与莱克特博士面谈都是从大门进的,现在她踌躇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弄清方向。
她爬上了安全梯;来到主要楼层,毛玻璃进一步遮住了渐暗的光线,使屋子处于半明半暗中。史达琳打开带来的大电筒,照到了一个开关,开了头顶的灯。三盏灯在破烂的设备里还能发亮。接待员桌上是裸露的电话线头。
有公物破坏者来过这里,一罐罐油漆泼了满墙。
通向院长室的门开着,史达琳在门口站住了。她在联邦调查局的第一次任务就是从这里开始执行的。那时她还是个学员,对什么都相信,以为无论你属于什么种族、什么肤色、祖先是哪国人、是否乖娃娃,只要你能办事,有毅力,你就可以得到承认。现在,在这一切之中她只剩下了一条信念,相信自己的韧劲。
在这儿,奇尔顿院长曾伸出胖乎乎的手,向她走来。奇尔顿院长在这儿拿秘密做交易,偷听谈话,因为相信自己跟汉尼拔·莱克特博士一样精明,做出了一个最终让莱克特博士脱逃,而且带来许多流血的决定。
奇尔顿的桌子还在办公室里,椅子却没有了——体积小,容易偷。抽屉空了,只有一个压瘪的塞尔脱兹矿泉水罐子。办公室还剩下两个文件柜,用的是普通锁,前技术特工史达琳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打开了。一个成了粉末的三明治装在纸袋里,最下面的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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