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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泪-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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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磕头谢恩的声音不绝于耳,可是我已经走远了。

嘉寅的病,当真好不了了吗?

心中隐隐作痛,便急着想见到轩儿,没想到濮阳也在。

他正在教轩儿扎马步。

大冷的天,小人儿一头的汗,脸憋得通红,努力维持着蹲姿。见到我来,也只是眼珠子转了一下,动作一点没有松懈。

饶是如此,平行前举的胳膊还是被濮阳敲了一下:“目不斜视!”

我不想再打扰他们,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却有脚步声追上。

濮阳向我行礼,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似乎已被那一场大雪冰封住一切。

“让我看看你的脉!”他的声音低沉,不容抗拒。

我依言伸出手去,他两指附上,神情仍旧不变。半晌,才收回去。

“有问题吗?”

“恢复得不错。”言简意赅。

我将袖子整好,他又说:“那只玉镯……很漂亮!”

我一愣,随即浅浅的笑了。

怀揣着一丝希望:“纪氏的儿子,你去看过吗?”

他背过身去,如冰封千年的雪山冷冷的说:“我不是御医!”

*

年关未至,却已立春,民间称之为年内春。

那几个宫女虽是妄言,却果然如她们所说,立春之日下起了绵绵细雨,到了傍晚才停。

熏炉已经冰冷,镂空之处漆黑一片,一眼望不到底。

海棠掀帘进来,鞋子上沾了些春泥。

她说:“奴婢今日在那家铺子外面见到了宫中的女官。”

我心中砰的一跳:“封司簿?”

“是!”

我还想问她一些详细的内容,皇上回来了。

他神情疲惫,衣肩上皱巴巴的一块,还有些水渍。

我有些讶异:“又下雨了?”

他一愣,见我注视之处,哑然失笑:“是下雨了,滂沱大雨。”

我看了一眼他身后站着的杨恢,立即明白过来,上前替他解了腰带:“会说笑话了,看来嘉寅已无大碍了。”

“嗯!”他除去外裳,斜靠在床头,“热症退了,方才还吃了点清粥。”

“这就好!前些日子,底下的几个宫女搬弄是非,给关到思守宫去了。”

“我知道。听说你为嘉寅祈福?”

“也不知道能为他做些什么,只好去求神拜佛了。”

他将我拉入怀中,轻轻的拍着:“这几日,没顾得上你。纪氏杯弓蛇影,老是以为有人要害她儿子,搞得整个昭阳殿都鸡犬不宁!”

纪氏升了贵妃之后,赐住昭阳殿。

我沉吟片刻,瞪大了眼睛看他:“若换作我,怕也会和她一样。贵妃一定是听到宫里的谣言了。”

他轻轻的揉着我的指尖:“你怎么会和她一样?从你进宫到现在,我还不曾听你非议谁。”

他的力道有些大了,指尖一麻,我缩了回来,若无其事地笑:“原来是有人趴在你肩膀上哭诉我的罪状呢!”

他闭着眼睛没说话,我试探地喊了一声:“皇上?”

伸手在他睫毛上轻轻拨弄两下,没有反应,原来已经睡着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睡脸,心底却如沧江海。

出了寝宫,海棠仍在外面候着。

她在我耳旁说道:“奴婢查了,那谣言起自掖庭。”

掖庭?我想起一首歌来:“……独坐黄昏午夜,无人想见芙蓉面。唯明月怜人,留个影子与我把酒诉愁肠……”

虽然身在掖庭,能服侍帝王的无一不是国色天香。一入宫门,久不见圣宠,又有几个能淡然处之的?

“那些女子平日里诵经念佛,虔诚至极,依奴婢看,没一个是吃素的!”

诵经念佛?轩辕帝的后宫难道要变成尼姑庵了?

“把那个嬷嬷交给永巷令,杀一儆百。”我淡淡地开口,“再传本宫懿旨,淮王妃临盆在即,为积福泽,让掖庭的几位嫔妾将四十二章经抄录成册以备供礼。礼佛期间,不必向各宫请安。”

海棠领命出去。

我坐在长明灯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外面突然一阵骚动,我唤了杨恢进来。

他弯着腰,盯着自己的脚尖。

“外面出了什么事?”

“回皇后娘娘,未央宫一名宫女私自出宫,卫尉正在审问。”

我按了按眉心,声音有些无力:“哪个殿的?”

“昭阳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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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足足凤鸟浴火重生:第四十一章 逝水年华钗头凤]

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是穿过幔子的冷风。

我的眉峰陡的一跳:“不过是名宫女私下出宫,值得卫尉如此兴师动众?若是惊扰了皇上,谁担待得起?”

杨恢的脸原本很白,不同于皇上的象牙白。他的白,就像是一张干净的帛纸。

此刻,那张帛纸跃然而上几许红丝。

“娘娘,有人看见那宫女和一名男子在一起,可侍卫们抓到她时并未见到这名男子。”

“你是说,这男子还中宫中?”

“奴婢不敢妄加评论,卫尉大人是这么说的!”

轩辕帝少近女色,自成年以来宠幸过的女子屈指可数。因此宫女从不指望着像先帝时一样,能够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故而偷情的事并不少见。

我留心看了他一眼,倒是个嘴巴干净的人。

“备车,去昭阳殿!”

“是!”

昭阳殿传出女子惊恐的抽泣声,待“皇后娘娘驾到!”的唱声响起时,一切突然静下来,像是戏台落幕一般。

纪氏敛身行礼,她的发暨有些凌乱。当她抬头对上我的眼睛时,我又看到了那种熟悉的眼神——数年前,她生嘉寅时,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

被审问的宫女衣裳凌乱地跪在殿中,她的眼睛红肿,只看见嘴唇在颤抖。

我皱了皱眉:“五皇子恙后一直住在昭阳殿,你们这般折腾,不怕惊到他吗?”

卫尉令单膝着地:“属下职责所在,请皇后娘娘恕罪!”

我命他起来,又问纪氏:“这是你的人,你有何话说?”

纪氏略昂了昂头,不卑不亢:“回皇后娘娘,国有国法,宫有宫规,妾身宫里出了这样的贱人,妾身绝不敢包疵,请皇后娘娘责罚!”

那名宫女闻言身子一震,软软地垂下头去。

我看在眼里:“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后娘娘,奴婢叫文杏!”

海棠扶我坐下,然后朝那宫女说道:“皇后娘娘不是糊涂人,只要你如实招供,或许还有生路!”

文杏跪直了身子,急切地说道:“奴婢耐不住寂寞,犯了宫规,断不敢求饶,只求速速一死!”

我叹了一口气:“你情愿一死也要维护他,这份诚挚,本宫钦佩!只是他若真心待你,又怎么会置你于不顾?可见他并非真心,你的死又有何意义?”

她一顿,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奴婢心甘情愿!”

纪氏骂道:“贱婢,当着皇后娘娘的面也敢说出这般厚颜无耻的话!”

我伸手制止住她:“文杏,你和他到什么程度了?以致你如此迷足深陷?”

文杏犹豫了片刻,毅然绝然地说道:“回皇后娘娘,奴婢已经是他的人了!”

“啪!”的一声,纪氏闻言大怒,随手拿了一个花瓶向文杏砸了过去,好在卫尉令以剑匣一挡。

花瓶碎落在地,白瓷亮晃晃的刺眼。

纪氏还要发作,我冷冷看了她一眼:“纪氏,难道你要用私刑?”

她神情一滞,立刻说:“皇后娘娘,妾身的宫里出了这样的丑事,偏这个贱人还拿来说事,妾身气不过——”

“行了!”我有些不耐烦,转而吩咐海棠:“你去看一下她的手臂!”

海棠的眼睛立刻亮起来,卫尉则有些不解,而纪氏的脸色登时转成煞白。

文杏惊恐万分的捂着自己的右臂,但哪经得住海棠的一阵推搡?不一刻,光洁的右臂已经裸露在外,赫然朱砂,随着女子的惊呼声映入众人眼中。

纪氏靠在身边婢女的身上,那个女子也是一脸惊慌。

朱纱仍在,文杏怎么说她已经成了别人的人?

她伏在地上,长发披散一地:“皇后娘娘饶命,奴婢是真心想成为他的人——”

我摆摆手:“罢了罢了,念你也是一片痴心,就依贵妃所说,送到永巷去吧!”

紧张的气氛瞬间得到缓解,文杏叩首谢恩,我也不叫她起来,只是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立身行道,扬名於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好好想一想,为了一个男子,尤其是一个不珍惜你的男子,你的痴心到底值不值得!一日!本宫只给你一日!明日此时,本宫等着你的答案,若还执意如此,本宫就只好赐你三尺白绫了!”

*

从昭阳殿出来,我没有乘坐凤辇,夜风吹在身上,吹进心里。我缓步走在宫道之上,地砖僵硬潮湿。远处雾气氤氲,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

内官小声建议:“娘娘,您的鞋已经湿了,走复道吧!”

我回头,却看见复道之上隐约站立一人,她的眼睛里盛满了如夜霜一般的寒气。

就在我回头的一瞬间,那个人影很快消失不见,我眨了一下眼,若无其事地上了复道。

走到方才她站立的位置,昭阳殿的灯火尽收眼底。

昭阳殿的西边,也有一列灯火在移动,那串灯火最终消失在了永巷。

回到寝宫,杨恢跪在案旁,正在斟酒。

我除去了斗篷,笑道:“你怎么起来了?我以为你会睡到天昏地暗。”

他一口酒咽下去,佯怒:“朕是昏君吗?”

我笑着在他对面坐下,杨恢识趣地退了出去。

“说着话就睡着了,你不该睡到昏天暗地吗?”我替他斟了酒,立时就有浓浓桂甜香溢出。我看了一眼酒壶,心中讶异:桂花酒?

他看着我,墨眸中晶晶闪亮,如暗夜星辰:“我听出来了,你不但嫌我昏庸,还嫌我老!”

他的口气有些像孩子,像轩儿小的时候。轩儿现在倒不太会在我面前撒娇了,他的脾气和一举一动越来越像濮阳。

“怎么没让杨恢喊我起来?”

“你要管百官的事,又要管皇子的事,难道连宫女的事都来管?既如此,要我这皇后做什么?”

他看着我,连睫毛都不曾眨动一下:“海棠怎么没有和你一同回来?”

“我吩咐海棠做事去了!”

他这才眨了一下眼,笑容隐去:“这桂花酒虽是醇香绵甜,但比之葡萄酒失了一分味道!”

他如此严肃的说这件事——我本欲说话却又迟疑了一会:“是你不爱甜食!”

“你说心思浅的人爱甜食,如此看来,我是心思重的人了!”他点头,鼻息稍重。

我将酒收起来:“既然不爱喝,为何逼着自己喝?”

“你难道不喜欢吗?”他反问我。

我抿嘴笑着:“难道我喜欢的事情,你都要一一去做?”

他这下没点头,神情却极为肯定:“不错!我就是要做!”还带了些赌气的意味。

我的笑容敛去:“你做了什么?”

他却笑了起来,如轻松拂过的春风:“朕封了陵阳的刺客为大司马!”

酒壶自我手中脱落,重重的落在案上,发出轻脆而和沉闷的两种声音。

“你——”我想说他胡闹,但胡闹二字被我咬在了唇下。他是皇帝,岂有我说他的份?但连我都有此想,何况朝中的大臣们呢?

想了想,我较为委婉地说出来了:“你大可不必如此,说到我二哥,他虽有几分将才,但到底曾经败在濮阳的帝师之下。濮阳岂不比他更合适?”

他拉着我的手引我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又换了一种轻松的口吻:“华敬初和纪相也是认为曜更合适,他们是推崇他的。陵阳的刺客,虽然我没有对外挑明他的身份,但别人知道他与君家有关。而曜的身份要隐秘些,外人并不知他与轩儿的关系。”说到这里时,他顿住看了我一眼。

“我就顺着他们的意思,封曜为左相,与右相共同担纲朝政。大司马在古时虽是武官之首,但已置废良久,而且大将军之职本来就在君家,我如此安排,他们倒没意见了。”他脸上的笑意有些从容。

我叹了一口长气:“濮阳的府第现在一定热闹极了!”

“不错!”他交叉十指,舒展了身体,“华敬初有意将自己的幼女许配给他。”

我正欲开口,却看到他的目光,正出神地注视在我脸上。随即反应过来,我当然不乐意华敬初和濮阳成为翁婿,但要怎么说呢?

我的喉咙动了动,手指在他光洁的手臂上转着圈:“你筹谋良久,没想到要被华敬初摘了果子吃。这可怎么办呢?你也没有妹妹可以下嫁了呀!”

他咳了一声,然后笑声低低的出来:“去说亲的婆子撞见曜同一男子言语暖昧——”

我一下子没有转过来:“男子——”难道濮阳是——

我瞪着眼睛盯着皇上看,他的容貌如此俊秀——

正想着,脑袋被他弹了一记:“大胆!居然怀疑到朕身上了!”

我已经回过神来,脸上顿时黯然无光:“他是故意被撞见的?!”

身子紧紧的被皇上搂在怀里,他的下巴顶在我的额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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