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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泪-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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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帝出了神似的远眺某处,半晌才点头道:“朕本不舍,奈何君卿去意已决,去吧!”

“谢皇上!”他退了下去,仍旧心惊肉跳。自己的人马和晋安王的人马打起来了,从头至尾根本未见到什么帝师,难道说这真的是皇上早就安排好的?只为了要削弱他和晋安王两派的势力?

可是,若真如此,皇上为何在回来之后只字不提那夜所发生的事?

不过,他相信,皇上不提,不代表他不知道!让晋安王去蜀川养病,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幸亏——他悄悄的冒出一个想法,然后马上露出惊恐之色,他怎么可以有这个想法?!椒房殿被烧死的人是他的女儿和外孙呀!

乔布站在殿门口看着君厚卿离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皇上的目的都达到了!

可是——为什么殿中那个伫立不动的身影,此刻看起来却是如此的孤寂?

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

*

轩辕帝紧闭的双眼突然暴睁开来:“乔布,你在说什么?”

乔布咕咚一声跪了下去:“纪相押运粮草,皇后娘娘却让人把贤妃和五皇子带入宫中,以致纪家投鼠忌器,连带晋安王也没了动作。奴婢这才自作主张将椒房殿中藏有传位诏书一事透露出去。”

宣室殿内久久没有声响,像是漫长无边的黑夜。

漏壶里的水缓缓滴落铜壶之中,发出轻脆而有悠长的响声。

终于,水流慢慢溢出——

“你——该——死!”

清清碧水之中,映出一片血色残霞。

*

幔子轻轻的扬起,珠帘传来响声。

他蓦然回头,然而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

他想起来——

许久前的那个晚上,他像是初经人事的小伙子,不顾宫规礼仪,就将她从佛堂抱到了宣室殿。

那之后,宫里便流言满天飞。

他找来那个一直陪在佛堂外面的宫女,沉声问她:“你看见什么了?”

那个宫女眼神带着幽怨:“奴婢什么也没看见!”

他突然兴起一种念头:“你做得很好,朕封你为昭仪如何?”

那宫女眼中完全盛满惊色,丝毫没有喜意。

他轻轻的笑了,以颜儿的性格,一定不愿意让人知道那晚的女子是她!

他这么做,颜儿一定知道他的用意!

可是,她为什么对他说恭喜?还说什么他应该雨露均霑?

她真的以为,他宠幸了顾氏,所以封她做昭仪?

他问乔布,乔布笑着告诉他,皇后娘娘这是说气话呢!

是气话吗?

然而,在除夕夜共聚一堂时,她仍旧端庄如常,还十分大方的要顾氏将心意放在他身上。他一时气恼,忍不住掐了她一把。

但她只不过愣了一下,就又恢复常态了!

他本来是准备去椒房殿的,但此刻却突然像个恶意调皮捣蛋的孩子,召了顾氏侍寝。虽然什么也不做,他看书,她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宫廷渐渐安静,顾氏轻轻地说:“皇上,早些休息吧!”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就见她满脸的红晕。

又低下头,问道:“顾氏,你想要什么赏赐?”

顾氏一愣,然后不胜娇羞地问:“皇上,可以将那串压胜钱赏给妾身吗?”

“啪!”的一声,书被扣在桌上,他面有愠色:“放肆!”

她连忙跪下来,却不明白为什么。

翌日,天未亮,她侍候他起床更衣。

他看到她因为没有睡好而略显苍白的脸,突然生出一股歉意,正欲说话,突然乔布在外面喊道:“皇上,皇后娘娘到了!”

哼,她又恪尽职守来了!

“告诉他们,朕现在还不想起床!”

顾氏困惑的将他的意思传达下去,就见轩辕帝一笑,无限柔情地对她说道:“待会百官朝拜,朕带你去大殿可好?”

“可是……于礼不舍呀!”

“朕说可以,就可以!”

当看到颜儿略带苍白的脸时,他突然就后悔了。

他一直到现在都还十分后悔,为什么后来没有对她说出实情?自己的反反复复其实都是因为她!

想要对她说出来的时候,他却找不到她了!

她还在椒房殿吗?对!她一定还在那里等他!

宣室殿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

侍卫们开始清理那一片废墟,一个个已经烧得像焦碳一样的东西接二连三的被抬出来。

轩辕帝站在仅存的石柱旁,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匈奴的箭有毒,毒素到现在还未完全被清除。

颜儿?你在哪里?你说要等朕回来,朕回来了,你呢?

他的拳头重重砸在石柱之上,震落层层灰屑。

纪氏试图劝阻他:“皇上,这儿危险,您还是先离开吧!侍卫若找到皇后娘娘的遗体,便让他们马上来禀报好吗?”

他推开她的手,就像是在拂去身上的灰尘。

纪氏眼圈一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皇上的心情妾身当然理解。但是,为何不让皇后娘娘曾经的模样永远活在皇上心中呢?您非要以后回想起来,忆起的只能是一段焦碳吗?”

“放肆!”胸中一阵激荡,他只觉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在明黄色的袍子上,刹时变成了黑色。

“皇上!”

耳边有惊呼声,越来越远,他似乎看到颜儿在向他招手……

他伸手去抓,却发现握在手中的居然是一块焦碳!

不!不!

颜儿的模样……他要永远记着颜儿的模样……

“杨恢,让侍卫全部从椒房撤离。另外,召长安能工巧匠,在未央旁边另起一座宫殿,要在年前完工!”

……

“皇上,昨夜的刺客,奴婢已经让人封锁城门,挨家搜查……”

“传朕旨意:解除禁令!”

“皇上?!”

“朕是因为西征时伤口余毒未清才昏倒,与那人无关!”

不理会杨恢讶异的目光,任由自己陷入沉思之中。

那个男子……他的剑指过来的时候,口中似乎在说:“还我妹妹来!”

是那个人吗?颜儿有一次喝醉酒时喊出的“二哥”?

那个二哥,是她心中珍惜的人吗?

黑暗中,有一声轻响,他抬头一看,苦笑一声:“曜,是你!”

“为什么放了那个刺客?”

他抚摩自己颈部细微的血痕,仍旧苦笑:“你可记得,当年被君厚卿赶出家门的君辰枫?”

“是他?!”

“也许是他!去查清楚,他这些年在做什么!”

黑影退去,他跌坐在屏榻之上,抚摸手中的荷包,可是那个送他荷包的人呢?她在哪里?

外面,雪花漫天的飞舞,有的被北风卷入窗棂。他激动的站了起来,颜儿,是你回来了吗?

你是不是也记得,曾经在雪地里我们说的话?

……

“皇上,宫殿已落成,起什么名呢?”

起什么名字?

离人偏识长更苦,苦没有她……

沾满墨汁的笔头重重落下,龙飞凤舞的大字跃然纸上——长信!

恩爱长久,信守永生!

雪地里,他曾经默默许下这样一个诺言。

曾经,他也开口对她表白:长相守,他们要长相守!

长信宫,是他和她长相守的地方!

*

日月交替,斗转星移,时间如过隙之驹,让人差不多淡忘了曾经的烽火连天。

长信宫内,静悄悄的,轩辕帝自斟自饮,时不时还对着空中莫名一笑。

“今年的酒快喝完了吧?”

“咱们自己种些葡萄?陇西能种,长安为什么不能种?”

“陇西地质有差,不如取陵阳的品种?”

……

“皇上,这是从陵阳快马送来的葡萄秧!”

打开木箱,湿泥中露出几棵幼苗,仍有露珠在上面,娇嫩欲滴。

“奴婢这就派人种下?”

“不!”他拦住,取过木箱就往外走,“朕要亲自来!”

“呃?!”杨恢似被流箭击中,久久都没有回神。

那个人,真的是我们的皇上吗?

皇上的精神似乎越来越好了,是否应该恢复嫔妃侍寝?

他小心的询问。

“啪!”一棵幼苗被折断了。

“你毁了朕的秧苗!”轩辕帝直起腰杆,语气淡淡的,仿佛陈述一件很平常的事实。

杨恢的额头开始冒汗,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在上面,他没有九条命啊!

“朕罚你去陵阳走一趟,替朕再取一株来!”

“呃?!”杨恢提着的心稍稍放下来,去陵阳,快马三五日也就到了。

头顶的声音又响起:“记住,用走的!”

什……什么……杨恢惊恐万分的抬头,嗓子开始冒烟,肠子都悔青了。看见贤妃娘娘泪眼欲滴时,他不该心软的。

皇上已经弯下腰去整理他的葡萄秧了。

翌日,杨恢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皇上近身的那两个侍卫,心里本来打算好的最后一点小算盘都干脆放弃了。

他面面俱到的对新来的内官交待:“……皇上自言自语的时候,你不要打断他!餐具要备两套,而且每顿都要有一壶果酒,必须用玉壶盛着!记住,想要保命的话,千万别提什么侍寝的事!……”

他还要说,却被其中一个侍卫打断:“好了好了!杨公公,我们赶快上路吧!这步行到陵阳,少说也得几个月!”

*

长信宫的御花园中,葡萄藤肆意地生长,霸道地占去了半壁江山。

一身黑衣的曜看着那个寂寞的男人边摆弄葡萄架边喃喃自语,许久才从那一片阴凉走出。

“有消息了?”

“在西南伊洛一带发现到他的踪迹!”

“是吗?最初是匈奴,再来是滇国,此番是伊洛,君厚卿,你真是令朕惊讶!”

曜凝神看他,眼神似有担忧:“你……一开始就不该心软!”

“你说得不错!”他将双手浸入水中,水登时浑浊起来,“可是,若那时候将他除去,我如何向颜儿交待?”

曜不置可否:“对他来说,这大概是正中下情。我听到一种传言,据说出自未央宫,椒房殿失火根本是君厚卿一手策划的!”

“你相信?”白皙修长的手浸入另一盆净水当中,关节处微微泛白。

“疯女人的话,谁知道!”

“理由?”

“三小姐,四丫头,这能不能说明问题呢?”

他的心戈登一下:“辰华没有对我说过!”

“君辰枫的事,他对你说过吗?”

“……”

望着黑影消失,他在亭中坐下,唇边一丝微笑:伊洛的使臣,快到了。

他要让他们知道,没有诚意的敬献,下场将会和匈奴一样!

*

陵阳城,仍有古都遗风,八月初八日的祈月节,热闹非凡。杨恢百无聊赖地坐在得月楼里,凭窗而望,直到暮色渐至。

突然,他像被毒蛇咬到一样跳了起来!

随同他一阵的两位侍卫冷冷地抛来一句:“见到鬼了?”

“不……不是!是淮王殿下!”

——下一刻,他们也跳了起来。

“淮……淮王?!”

他怎么在这里?

三人面面相觑,纷纷上前见礼。

淮王的眼神在他们几个身上遛了一圈:“你们也在等葡萄籽?”

他的话里带了个“也”字,杨恢上前小心地问:“难道淮王殿下同我们一样?”

淮王正欲说话,帘子却被掀开了,便有素衣女子手捧酒坛入内,为他们几位的杯子中斟上了酒!

紫红色的酒!鲜艳夺目!

顿时,一股异香在空气中弥漫!

淮王脸上闪过异色,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便如被定住了身子,隔了一会才抑着声音吩咐道:“去,把掌柜请来!”

属下领了命,在包厢外面喊道:“我家公子请掌柜入内说话!”

不一会,那掌柜来了,正是此地葡萄种植大户单老板。他们在陵阳停留,也便是为了等他的葡萄籽。只见他拱手作揖:“原来是水公子qi書網…奇书,不知有何吩咐!”

淮王迷恋地看着杯中酒:“这葡萄酒……是你自家产的?”

“哦,不是,不是!”单老板连连摆手,“是一位外地来的女师傅所制!”

外地来的女师傅?

他的心似乎要跳了出来,这种熟悉的味道原来不是自己的幻觉?

“在下想见她一面!她在此间吗?”

在得到单老板肯定的答覆之后,他紧盯着那道帘子,几乎望眼欲穿!

然而,他失望了!

不是她!

虽然蒙着面纱,但他一眼就看出来,那不是她!

颓然地摆摆手,语气有些不耐烦:“去,再上一坛酒来!”

几日之后,望着装着几大坛葡萄酒的马车,杨恢的心情终于好起来,这下,有坐马车的理由了。

*

得月楼,又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他才喝了一口酒,就要求见酿酒的师傅,可是当看到了师傅之后,又失神道:“不是你!不是你!”

这话让人有些莫名其妙,难道他认识白姑娘?单老板陪笑着说:“就是她!”

冲平知道原因,不知为何,她却不愿道出来,甚至还有一种期待。

果然,第二日,他又来了。

她渐渐能和他说上几句话。

有一天,他说:“你酿出来的葡萄酒和我妻子酿的是一个味道。”

她佯作不知,问道:“是吗?小女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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