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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街买夫-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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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又两个时辰不见了。”他扬唇笑道。

常如枫鼻间倏地一酸,如今才知相思磨人,不过十余日,她已想他想得快要发疯。

“你好吗?”他探出手,抚着她微凉的颊。“你瘦了,是想我想的吧!”

“唔……呵……”忍不住鼻酸,她流下泪,但唇角却弯起一朵许久不见的笑花。这世上也只有他能够左右她的情绪如此彻底,要她笑就笑、要她哭便哭。

他美丽的棕眸底添入了几许红丝,看得人不禁心碎。“但你想我一定没有我想你多,因为我比你瘦多了,瞧……”他的手臂穿出铁栏杆拉起她的手,凑近他脸颊。“是不是变得好瘦?可见我是多么地思念你,茶不思、饭不想,日日夜夜只念你一人。”

她蠕动着双唇,想开口骂他又说谭话,就像以前那样,与他嬉闹地开着玩笑,将平凡的日子妆点得如虹彩般光辉绚烂。

但她说不出话来,喉咙像梗着把粗沙,让她满腔言语只能变成一连串无意义的气音。

“你的无心果呢?拿来给我吃吧!再这样看不见你,我可受不了,情愿吃了无心果,变成木偶也没关系,只要能永远跟着你。”他说得好轻松,话中甚至带着笑,仿佛是个三岁小童正在讨糖吃。

但她却再也听不下去了,无助的螓首低垂,滚滚热泪灼烫了他的手。

“如枫,别哭,如枫……”她的泪让他慌了手脚。“你已经不想要我的陪伴了吗?如果是,我愿意走。”

她摇头、又点头,泪流不止。

“如枫!”他隔着铁栏杆将她拥进怀里。“我的宝贝,如枫……”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啊!为何却无法相守?她的心好痛,好想呐喊!为什么?谁能给她一个答案?

一旁的顺公公看着这对无缘的有情人,同样忍不住让泪水纵横了一张老脸。

“云中……”常如枫嗳哑地唤着他的名,深深嗅闻着他的味道,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她一定要努力记住他的一切。

“怎么了?”匡云中轻应。

她摇头,再度深吸口气,让她的身体充满对他的记忆。

好半晌,她头着小手,解下系于腰间的锁匙,打开了地牢门。

“如枫?”他站在牢里看着她,瞧见她脸上认命似的绝望,心顿慌。“你是什么意思?”

“我去了趟西荻国,”她说,不仅声音凄凉,连原本笼罩于周身温暖的氛围都变得寒冷了。“也看见你说的人间炼狱了。”她自怀中掏出一本书递给他。“所以我下了个决定,请你走吧,回西荻去尽你应尽之责任。”

他看了书皮一眼,却没有伸手接过。“你要将‘上古异志’给我?”

“正确的说,这是你要的黄金传说解答。我已解开黄金埋藏地点之谜,也全写在里头了,连同采金所需要之物事、技术……全部都有。”她将书塞进他怀里,转身往外走。“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剩下的,你好自为之。”

“等一下。”匡云中急步追上她,大掌抬起她苍白如纸的娇颜。“你……”他果然没想错,她是抱着必死之决心甘冒天下之大不题、背叛鸿鹄书斋来帮他的。

可一名理该永持公正的撰史人,却对三国之一产生私心、破例相助,这样一份过错,又会被如何处置?

即便外人不追究,常如枫的良心首先就不会放过自己。

不!他不能走,他一走,她就死定了。

“来,我带你去看一些东西。”这回换他拖着她的手往外走。

“你不是得赶回西荻?”她挣扎着,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当断而不断,不过是多添悲伤。

“不急在这一刻。”他说着,回头对尚在牢里的顺公公喊道:“你先回西厢收拾包袱,等我回去后,再启程回西荻;而你……”他紧捉住常如枫的手。“你休想抛下我做傻事。”

他知道!她容颜更白,却也不觉讶异,毕竟,他一直是懂她的,该当了解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出手助他振兴西荻国。

此事之后,她再也没资格姓“常”,甚至天下人若知她的私心,她亦无颜苟活世间。

“你放开我。”做都做了,她不后悔,也希望他别阻碍她,迫使她犯下更多的错。

“我会放开你的,在你得知全部的真相后。”他的棕眸转暗,一瞬也不瞬地凝视她。

她一愣,从未见过他这般沉恸的表情,仿佛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即将揭晓;她再也无法动,只能随着他走向她生命中最严苛的一场考验。

··························匡云中拖着常如枫来到灯园求见琉璃夫人;同时,他亦命人请来常泰与常松。

“你到底想做什么?”不知为何,她的心好慌。

“你等着看就知道了。”他说,拍拍她的手要她捺下着急,静心等待。

不多时,琉璃夫人到了,向来跟在她身后的忠仆同样寸步不离。

“你找我有何事?”琉璃夫人问。

“等一下。”匡云中转头望向门口,只见常泰先到、常松随后。“终于,所有的关系人都到齐了。”他说。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一群人面面相觑片刻,最后由常如枫开了口。“云中,你把所有人都召集到此,究竟想干么?”

“介绍一个人给大家认识。”匡云中举步走向琉璃夫人身后的老仆。“岳父大人,戏演至此,也该落幕了吧?”

众人一愣,匡云中喊老仆“岳父大人”,那不是指……“你在叫谁岳父,我爹早就死了。”常如枫怒责。

“如果他只是诈死呢?”匡云中笑。

一时间,除了琉璃夫人外,房里所有的视线齐聚在老仆身上。

好半晌,老仆幽幽开口。“我早知不该救你的。”不是年老沙哑的声音,而是一个悦耳略沉的男声。

“爹!”常如枫惊道。

“你没死。”常泰讶喊。

老仆摇摇头,伸手揭下脸上精巧无比的面具,果真是常如枫之父,常家第三十五代主人常言。

“爹!”常如枫扑向常言。“您为什么要诈死?女儿……女儿好想您,爹……”“对不起,枫儿,是爹对不起你,但爹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常一言叹道。

“是什么苦衷竟让您不惜丢下女儿诈死?”常如枫哭喊。

“我……”常言万分为难。

“这一点由我来说明吧!”匡云中主动接过难题。“我想,岳父大人的诈死念头,应该已经想了很久,是吧?夫人。”话到一半,他突转向琉璃夫人。

“你果真是个聪明的孩子。”琉璃夫人笑了笑。“对不起小枫,你爹会诈死,全是为了我。当年,我和姊姊被买入常家,分别成为泰哥与言哥的童养媳,但后来,姊姊许久不孕,爹请大夫诊查,发现我和姊姊都无法生育,姊姊和泰哥因此被剔除继承权赶出常府。本来,爹也要赶我的,多亏了言哥求情,拨下灯园予我居住,给了我一个容身处。”

话至此,曾经身历其事的常泰与常言皆红了眼眶。

常言放开女儿,走向琉璃夫人。“枫儿,其实我与琉璃一直相爱至深,却为爹娘所迫,不得另行娶妻,我亏负了琉璃;但她却一点儿也不怨我,甚至在你娘死后,尽心尽力照顾你、照顾常家;那时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会给琉璃一个交代。直到那日,我发现茶水被下毒,我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可以摆脱‘常言’的身分,重新生活,与琉璃双宿双栖。于是我诈死,我以为只要我一死,昔年的恩恩怨怨便可告一段落,那恨我之人也会死心,不再为恶。”说着,他望了常泰一眼,显然心中亦有数,下毒者必与常泰脱不了干系。“后来,我又因放心不下你,遂与琉璃商量,请她掩护我。平时,我跟在她身后假装她的仆人,偶尔再打扮成黑衣人,暗中保护你,就这样,我发现了许多原先不知道的事。”

“原来那名黑衣人是爹扮的?”常如枫不敢相信。“爹,您会武?”

“学过一点皮毛啦!”

“所以那夜,岳父见我亲吻如枫,才会出掌打我,因为您以为我在轻薄如枫。”匡云中走过去,拉起常如枫的手。“当然,在密室里救了我与如枫的也是您老人家,您的武功可不只是懂得皮毛而已。”

常如枫仰头望了匡云中一眼,瞧见他侃侃而谈的模样,心头一时酸、一时甜;她的男人多么聪明勇敢啊,却再也不属于她。“原来是爹救了我和云中。”

常言瞪了匡云中一眼,对于他的太过精明,揭露所有事情,满心不悦。

匡云中回了他一记歉疚的眼神,他也不想当众揭发常言的谎言,破坏他与琉璃夫人双宿双栖的好机会;但为了给失去生存意志的常如枫一个重新活下去的理由与勇气,他不得不这么做。

“不过我想,府里谙武的人应该不只岳父大人,泰伯父,还有老管家,你两人的武艺也不差吧?”匡云中将矛头指向常泰与常松。

常泰冷笑了声。“没错,我确实谙武,甚至府里两起下毒案件,以及你们连番遭险也都是我派他做的。”他指向常松。“常恨,我真正的义子,取名‘恨’字,正是为了永远不忘常家害死我娘子之仇。”

常松也干脆地揭下面具,一看,却是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是常恨。

“你不是常叔?”常如枫大惊。“那常叔呢?”

“老家伙早在一个多月前被我的恨儿收买,回乡与他的儿孙团圆了。”常泰大掌拍着常恨。“恨儿可不是江彬,蠢蛋一枚,他办事能力很强的。”

“就是你在我房里放蛇、茶里下毒,屡次谋害我?”常如枫瞪向常恨。“我信任你啊,你却利用我的信任与不防备害我?你良心何在?”

常恨无言,他也不想害人,但立场相异,他亦无可奈何。

“为什么?”常如枫不懂,血浓于水的亲人,却为何要这般自相残杀?

“你还不明白吗?像常府这样一座可怕的牢笼根本不该存在。”常泰泣吼。“说什么公正无私,其实不过是冷血无情,我娘子是如此地温柔善良,却只因为无法生育,便被赶出家门。流落在外的日子并不好过,尽管我使尽全力想让娘子开心,但她仍一天天地憔悴,没多久就病了,而且越病越沉,有一天,她开口向我道歉,她说她对不起我,若没娶她,我不会被剥夺继承权,你们可知我听得有多心痛?我爱她啊!能够娶到她,比给我十个常家更令我开心。后来,娘子病得好重……她想回家,死在生长的地方,我回家跪求爹娘,我不要常家,只求他们让娘子回来,让娘子在这里合眼。但爹娘不允,说什么祖训规定,非继承者不得再凭藉常府光荣过活。混帐,谁稀罕常府光荣啦?我只想让娘子快乐,我只要娘子能够死得安心。可他们说什么都不答应……是他们,是他们害得我娘子死不瞑目,都是这个狗屁常家害的,没有这里,我娘子不会死得这么惨,娘子、娘子,呜呜呜……”常恨扶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常泰。“我义母最后是发疯而死的。她生病后,义父一直照顾她,但她却渐渐失了神智,有一天,在我们投宿的客栈里,她突然不停地向义父磕头道歉,求义父原谅她,义父已经不晓得该说什么了,只能抱着义母痛哭,直到义母哭累,说想喝水,义父转身倒水,义母就从客栈二楼跳了下去,适时一辆马车刚好经过,义母当场被马车撞得粉身碎骨。”

瞬间,抽气声此起彼落,伴随着阵阵啜泣,将房内的气氛压抑到最低点。

“所以我要毁了常家,我一定要毁了常家为娘子报仇——”常泰疯狂怒吼。

匡云中冷眼旁观这常家两代,也许热情专痴才是常家人的本性,却为了一个鸿鹄书斋将自己勉强到几欲疯狂的境界,实在是太为难他们了。

“珍珠!”常泰哭着,似乎正透过琉璃夫人的脸,与他早逝的妻子重逢。

“泰哥,我是琉璃,不是姊姊。”琉璃夫人温柔地举袖轻拭他满脸泪痕。“其实姊姊病后,曾写过一封信给我,她说,在常府里这段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怎么可能?常家……常家让娘子吃了这么多苦……”“但我和姊姊本就是个苦命儿啊!我们的亲生爹娘都不要我们,将我们卖给别人,若非干爹干娘的善心,买下我和姊姊做泰哥和言哥的媳妇儿,我们早不知流落何方,也许沦落青楼、也许饿死路边,哪还能够读书识字,甚至认识你和言哥这样的好人;我们不后悔!就算再来一遍,我们还是会求干爹干娘买下我们。”

“为什么?你们太善良了,常家待你们并不优厚啊!”

“够了!不论别的,光说泰哥和言哥待我姊妹两人的深情,一切便已足够。泰哥,姊姊想回家不是为恨,是不舍,因为太喜欢这里了,所以舍不得离去。”

“娘子……喜欢这里?”

“最喜欢不过了。我也喜欢,我和姊姊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就在这里,怎么会想要毁了它呢?”

好半晌,常泰说不出半句话。难道他做错了?一直以来,他处心积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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