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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元宝私奔-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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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料到端庄贞娴的金明珠会采取如此激烈的抗争手段,使人大开眼界。

“这可不足以效法。”薛姣不忘提醒女儿,“一哭二闹三上吊,太老套了,你爹是没碰上才给她吓一跳,再有下次,她死她的,你爹的聘礼照收,让人将牌位娶回去。”

元宝搜出老娘私藏的高级蜜饯,边吃边说:“她没哭没闹,是直接上吊。”

“这样闷声不响的人才可怕。”薛姣皱眉。“哎哟!元宝,你可不可以细嚼慢咽,像我这样一颗含在嘴里可以吃上好久,而且吃得乾乾净净,一点渣儿都不浪费。”

“呸!”元宝吐出核儿,她学不会老娘的特异功能,难免留下一点肉渣在果核上,再丢一颗入嘴,看得薛姣心疼不已。

“怪不得你爹总是说你浪费、败家”

“你别提爹,一提到他,我就有气。”

“你说什么神经话?”

“老爹太狠啦!把石头明珠配给陈菊如,白发红颜,难怪她想不开。”元宝同情地说:“你想想,大姊嫁给张师涯,那人虽然沉闷无趣,足以将老婆闷成木偶人,但他好歹年轻力壮,夫妻可以共白首;二姊、三姊许配的都是世家子弟,江南有名的才子,夫唱妇随,甚为美满。相比之下,石头明珠哪里甘心嫁给糟老头?”

“谁教她没有亲娘呢!”

“正因为她没有娘,她更想争一口气,更不愿意输给其他姊妹。”

“有志气是好的,但也要有智慧去衡量局势。”薛姣的语调中含著某种嘲讽的意味。“她是“织女”,织出美丽的布匹是她的天职,肯来求亲的必然是江南有名的织坊,付出昴贵的代价,来换取她终身的奉献。那些人算得可精了,没有做赔本生意的道理,必然要从明珠身上赚回十倍、百的回馈啊!”

“她也真笨,做什么织女嘛!不如像二姊、三姊只会吟诗、弹琴,成天无病,就吸引一票风流才子慕名来求亲,轻松多了。”

““人尽其才”,要你吟诗、弹琴,你做得来吗?”女儿不长进,薛姣倒也没什么好夸口的。

元宝的光像利刃般盯住母亲,灵敏圆滑的接下去,“你不会也在打主意想把我嫁出去吧?”

“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呀?我上哪儿给你找一个丈夫?”薛姣微微一笑,同时耸耸肩。“那是你爹该头疼的事,不是我。”

“漂亮的一招。”元宝以揶揄的表情说。

“或许,你自个儿也该留意一下你的终身大事?”

“我可没发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三妻四妾,天天引爆女人战争,这个女人拚了命去伤害那个女人,只为了一个色鬼丈夫,太可笑了。”

薛姣一脸恐怖的表情,她赌咒她可从来没有教导元宝这些偏差观念。

“我也不欣赏你的幽默感。”薛姣软弱地说。

“我可是认真的。”

她们彼此对视著,而薛姣输了。

这真是奇特。金乞儿对元宝最感棘手,长久以来,绞尽脑汁想摆脱她,却没一个男人有胆来提亲,害他叹不只一百次,可是没用,元宝偏偏最像他,除了不够爱钱之外,他俩个性上颇为神似,一样的教人伤脑筋。他们晓得他们想要什么,知道自己有办法得到,并著手去得到,从不担心会冒犯到别人。

说来很玄,也很无奈,通常被父母嫌弃或讨厌的那个孩子,身上必然遗传了父母本身最多的“劣根性”。只是大人们绝不肯承认自己有不是之处,只怪上苍捉弄,害他生下这个不肖子或不肖女。

金乞儿又岂能例外?

第二章

他天生冷血。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

他天生是个独裁者。所有的人都不敢否认这点。

一个冷血的独裁者,适合住在冰窖里,吸食倒楣鬼的血液而活,然后抱著一块大冰块睡觉。而不该突然说要结婚,那真会吓得人血液逆流。

不过,也正因为他的冷血又独裁,周围的人没一个肯冒生命危险向他提出善意的忠告,那太不智了,反过来同情即将上任的“郭夫人”还实在些。

欺善怕恶是人类的通病,不如付出虚伪的同情心,聊可自我安慰一番。

郭冰岩毫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这点无庸置疑,他甚至连想都不肯想一下别人或许有其他意见。反正他的决定就是圣旨,身边的人只须照办,不必多嘴。

跟随他最久的“黑白双珠”冷慧凡与姬水柔,对主人忠贞一二,但是,听到他说要向金家下聘时的惊异仍是颢而易见的。

如果他允许有人爱上他,也绝不可能是金家的千金,尤其是那位恶名昭彰的五小姐--杭州出了名的不良少女。

可是老天明监,他是一个一切依自己的喜怒为标准的人。

就是如此,自他成年以来就没有人能在他的生命中做一个引导者,即使一手裁培他的义父“鬼王”谷天尊也不能,从来不曾有谁能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冷慧凡和姬水柔算是最亲近他的人,但她们心知肚明,在他那无人能触及的内心深处,她们一样什么也不是,只受命于他的部属罢了。

可是,人的性格存在某种难以克服的弱点,男人追求千秋大业,女人于情爱的醇美,即使明知无力飞奇Qīsuū。сom书天摘月,仍陷溺其中而痛苦乃至不堪。

冷慧凡以为,如果他孤独一生,她也就伴著他一生,噬人的现实也有凄美的一面,既浪漫又绝望。

真的,每个人都以为他这辈子是与女人绝缘了。

事实上,又有哪个女人比得上他的容貌出众呢?

他是人世间的秀臻品!

他那张完美的俊颜简直是鬼斧神工,老天最杰出的一件作品。然而,他痛恨自己那张连男人看了都目瞪口呆的美丽杰作,遂用青面獠牙的鬼面具覆盖住,化身为“厉鬼”郭冰岩,杀手组织中杀人最不眨眼的一员大将。

如此极端的一个人,有谁能在他心湖激起一丝丝涟漪?

没有。冷慧凡如此深信著。

“为什么是金元宝?”她壮起胆子问了一句。打死她也不信他爱上了金元宝,乃至于任何一名女人。

“因为我要她。”郭冰岩冷声冷气的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她?你们之间应该是毫无牵连。”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冷慧凡还是惶然起来,害怕即将加在她身上的严惩。可是,她内心纷乱的感触只有自己能懂,她需要一个交代。

她止不住千头万绪的猜想,冷若冰霜的外表下有著他人看不出的汹涌激荡的情丝。与她情同姊妹的姬水柔或许已看出些许端倪,也因而担忧地注视著她。

郭冰岩没有发怒,也没有一句解释。面对色美质艳的冷慧凡,以及秀逸动人的姬水柔,他似乎不懂得欣赏,即使她们对休俯首贴耳,恭敬顺从,也从来不能感动他什么。连他的义弟石不华都觉得奇怪,他这个人到底有没有一点感情?

可是,谁都没有去想他的冰冷无情不是天生的,是环境养成的。

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恩师兼养父,还有那个天杀的吝啬鬼和假少爷他跌回过去不愉快的漩涡中,不愿重来一遍的生命历程-…

郭冰岩打一出生就注定得不到父亲的欢心,郭瘦铁甚至厌恶这样的儿子!试想,有著一副倾国倾城的容颜,若生为女儿岂不甚美,将来一家的富贵荣华不都有了指望?偏偏他是儿子,难道还能去当变童?简直是老天爷在开他玩笑!

当然,外貌的俊丑是父母所生,实在怪不到孩子头上,但郭瘦铁只是一个颟顸的乡下农夫,遇有不顺心,自然是指天骂地,可是,骂天天不应,骂地地不睬,只好怪老婆怪儿子,活像他受害多深似的。

不用说,郭冰岩的那一张出尘绝美的脸蛋,完完全全是他母亲田晚晚的复制品。她首当其冲,成了郭瘦铁口中的“罪魁祸首”--难为他大字不识得几个,倒说得出如此有学问的成语,这得归功于他农闲时看过的两出戏。

田晚晚这妇人也奇怪,她一生的命运都应在闺名“晚”字上。她出世得晚田老爷和一班姬妾儿女使了劲大撒银两吃喝玩乐的时候,她人不知还在哪里;等她出生,田家已家道中落,姬妾一个个各觅生路,及至田老爷花完最后一块银锭,然后鸣呼哀哉,各房的子女们自然作鸟兽散,田晚晚只有跟著母亲四处流浪。

习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母亲,如何有办法养活两张嘴?她只好心一狠,把女儿卖入勾栏院。那时田晚晚才六岁,已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可惜,被卖的那家“喜春院”不是位在京城或南京、苏杭等风流快活地,遇上一个目光远大的鸨母,教以琴棋书画,不出十年,必能名动公卿,铁定是一名花国状元。

然而,“喜春院”只是黄河两岸随地一处小乡镇上的一家普通妓院,有点脏,鸨母还嗜吃大蒜,口臭得厉害,想想,连鸨母都这般没水准,底下的妓女会有出色的吗?田晚晚固然艳冠全镇,却也不曾培养书香气质,未免美中不足。连做妓女都时运不济,实在该找命运之神理论一番。不过,对乡下人而言,她够好了,真要是“花国状元”来,此他们反而自惭形秽。

到了十二岁,鸨母将她从打杂工正式升格为雏妓,公开招标开苞者,郭瘦铁也是其中之一,可惜实力不够雄厚,被一个做酱油的小老板捷足先登。

郭瘦铁也算痴心,顽固地认定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而田晚晚也确实是全镇最美的姑娘。苍天不负苦心人,被鸨母压榨了五、六年,帮鸨母赚足棺材本,田晚晚自己却忽然得了怪病,这一病不仅形销骨立,眼看要去见王,鸨母急了,怕她死在妓院里晦气,正想找人将她拖出去,这时,郭瘦铁却登门为她赎身,要娶她为妻。鸨母心一乐,马上点头如鸡喙米,将她贱价出售。

田晚晚总算挣得一个有尊严的身分,算是晚来的幸福,如果她此时死去,人生也将画上一个不错的句点。

郭瘦铁娶了一个病得快死的妻子,固然是他的痴心,也有赌一赌命运的味道。

这时,命运开始站在他这边了。

一位云游四海的神医来到小镇,郭瘦铁一听说,马上登门求医。等见了神医,他心中情不自禁打了个突,神医居然是位身著白衣的俊秀年轻人,不但姿容高贵,神态潇洒,但也太年轻了一点吧!会有真本事吗?

可是,小镇上的大夫老早对鸨母判了田晚晚死刑,反正左右是个死,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那神医果真神,田晚晚死里逃生,居然被他医好了,还姿色不减。

郭瘦铁喜得坐不住椅子,连忙跑出去买鞭炮大放特放,顺便宣告他和田美人正式结为夫妻。等这一套忙完了,想到该请神医喝一杯喜酒,人家早已离镇三十里,大概是嫌他的酒有掺水不够香醇,可是,郭瘦铁丝毫不以为意,因为他刚巧忘了先付诊金。

人就是这么奇怪,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一旦弄到手,把玩一阵,又开始嫌东嫌西,觉得自己上当了。

刚开始,郭瘦铁的确很开心以最便宜的价钱得到如花美眷。

才十七、八岁就能脱身勾栏院,田晚晚心底也是怠泪的。但感激不是爱,她在这镇上是人人皆知的名妓;她的名气太响了,使得郭瘦铁无时无刻都无法忘记她“千人枕头”的过去,走在路上随便遇上一个男人都要疑心是老婆的老相好,若是人家再对他点头笑一笑,那就不得了了,彷佛那笑容有多暧昧似的,他恨不能打掉那笑脸。

郭瘦铁这老疙瘩左右都不快活,那么,何不乾脆带著老婆远走他乡算了,可他又欠缺那样的豪勇。田晚晚支支吾吾和他提了一次,他白眼冷语相加-…

“这祖上传下来的田产能变卖吗?我郭瘦铁已经够不肖了,因为自己的痴心娶了一名妓女为妻,我的牺牲和痛苦你不明白吗?现在你还要我弃祖离乡,这祖先的坟难道都不扫了吗?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这样孬种!”

说得田晚晚面红耳赤,好像自己有多么罪孽深重似的。

其实说穿了,郭瘦铁是因过惯了安稳的日子,突然要他离乡背井,一切从头开始,教一个快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心生畏怯,不大愿意做没把握的事。

夫妻间除了这点不愉快,还有一事使郭瘦铁很不满。

田晚晚过惯了灯红酒绿的日子,虽说她本性还算朴实,毕竟受环境影响很深,习惯了打扮自己,又不会理家,吃米不知价,鱼肉时常买到不新鲜的,市井小贩最爱欺生,总把卖不出去的滞销货全推销给她。

气得郭瘦铁哇哇大叫,直骂她“中看不中用”,不再给她家用,而由自己出面买卖。而且他本性是悭吝的,不许老婆买姻脂水粉打扮,除非她还想“卖骚”,鼓吹良家妇女都该学习隔壁的王寡妇,终身不打扮,并且不苟言笑。

原本卖笑为业的人,突然教她收起笑容,心情自然抑郁难排,丈夫又是茅坑里那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田晚晚不得不自叹命苦。

家中的大小权柄一把抓,郭瘦铁在不满中总算有了些许安慰。其实,买菜买鱼肉的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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