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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间-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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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过日子的。所以你只消看着,记住,不必多说。智慧是做事用的,对于灵魂说来,靠的
是信仰。读书是好事,但是对一切都要有个限度。有些人书读得太多,变成书呆子,变成没
有信仰的人了……”我觉得他好象会长生不老,很难想象他会衰老,会变化。
  他爱谈商人、强盗和造伪币的人成功的故事。这些故事我在外祖父那里已经听过很多。
外祖父比这位鉴定家谈得更好。但他们所讲的意思都一样:财富总是以对人们、对上帝的犯
罪而得到的。彼得·瓦西里耶夫不同情人,但说到上帝的时候,总是怀着亲切的感情,叹着
气,躲开对方的视线说:“人们就是这样欺骗上帝的,可是耶稣全都看见了,流着泪说:
‘我的人们呀,可悲的人们,地狱在等候着你们呀。’”有一次我大胆提醒他说:“可是你
也常常欺骗乡下人……”这并没有使他生气。
  “我的欺骗算得了什么呀?”他说。“不过骗三个五个卢布,这有什么了不起呀。”
  他碰到我看书时,常常从我手里拿过书去,挑剔地考问我读过的东西,还用相信的口气
诧异地对掌柜说:“你瞧,这小东西能够看懂这种书。”
  接着便入情入理、使人难忘地教训我:
  “你听我的话,这对你有好处。基里尔有两个,都是当主教的。一个是亚历山大城的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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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尔,另一个是耶路撒冷的基里尔。头一个基里尔为反对罪大恶极的异教徒涅斯托里尽力,
据涅斯托里的邪说,圣母是凡人,不能生神,只能生人,这个人按照他的名字和事业,便叫
基督,也就是救世主。所以圣母不能称做神之母,应该称为基督之母,明白吗?这就是异
教。耶路撒冷的基里尔,是反对异教徒阿里的……”我很钦佩他对宗教史的知识,他便用清
癯的神父似的手抚着胡子,吹牛说:“对于这类知识,我是一员大将;我曾经在圣三一节前
到莫斯科,去跟那些邪恶的尼康派学者、神父、俗人们辩论过。那时候我还年轻,甚至跟博
士们辩论过。我唇枪舌剑,不消几句就把一个神父难住,那家伙流出鼻血来啦。你瞧。”
  他脸上升起红晕,眼睛象花一样开放。
  大概他认为使对手流了鼻血,是自己成功的顶点,自己荣冠上最光彩的一块红玉。他多
么神往地说着这件事:“是个漂亮的、身材魁梧的神父。他站在经案前,一滴一滴淌着鼻
血。可是他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丑态,象一只荒野的狮子那样凶恶,发出洪亮的声音。我却
非常沉着,每一句话都象锥子一样直刺他的心肺和肋骨。……他们那一边,劈头盖脑,跟火
炉一般,吐出异教徒独有的毒舌……那情形真好看呀。”
  时常在铺子里进出的,还有另外几个鉴定家:其中一个叫帕霍米的,穿着油光光的衣
服,大肚子,独眼龙,满脸皱皮,齆鼻子。一个叫鲁基安的,是老鼠一样狡猾、和气、精神
饱满的矮小老头儿。有一个大个子,阴森森的黑胡子,象马车夫一样的汉子,常跟这老头儿
一起来。他长着一张死气沉沉的、不愉快的、但五官端正的脸和一对呆钝的眼睛。
  来的时候,大抵总是拿了古本、圣像、香炉、杯盘一类的东西出卖,有时候带了卖主—
—伏尔加对岸的老婆子或者老头儿一起来。做完了交易,好象飞到田头的乌鸦一样,在柜台
边坐下来,就着面包圈和熬过的糖喝茶,大家谈论着尼康派教堂给他们的压迫:那里搜查住
宅,把祷告书没收了,这里警察封闭教堂,依一百○三条法律审判它的主人们。这一百○三
条常常成为他们的话题,但他们安静地谈着,好象把它当作冬天的严寒一般,认为是无法避
免的东西。
  当他们说到宗教压迫,话中不断地用到警察、搜查、监狱、审判、西伯利亚等等字眼,
每次碰到我的心头,就象炭火一样地燃烧,唤起我对于这班老人的同情和好感。我读过的各
种书,教会了我尊重百折不回要达到目的的人,珍视坚定的精神。
  我完全忘掉了这班生活的教师们的缺点,只感到他们的沉着应战的坚决性,我觉得在这
坚决的背后,正藏着教师们对自己的真理的不变的信念和为了真理忍受一切痛苦的决心。
  后来我在平民中,在知识分子中,看到很多这类以及和它相似的旧习惯的拥护者,我才
明白这种坚决是人类中一种不能动和不想动的消极性。为什么不能动,因为他们已被古人之


言、过时的概念象枷锁似的缚住,已经在这种言语、概念之中僵化了。他们的意志已经凝
固,不能向明天发展了。当受到外部来的什么打击,把他们从原来的地方扔出去的时候,他
们就好象一块石头从山上滚落,机械地堕落到山下面去了。
  他们凭着一种怀古的盲目的力量,一种对痛苦和压迫的病态的爱好,牢守着过时的真理
的坟墓。但如果从他们那儿夺去了痛苦的可能,他们就会变得空虚,象有风的晴天的云,消
散得无影无踪了。
  为了信仰,他们心甘情愿地、并且带着一种强烈的自我欣赏的心情准备接受各种苦难,
这种信仰无疑是坚定的,但它不过使人联想到穿旧的衣服而已。旧衣服因为染透了各种污
秽,仅仅由于这一点,对于时间的侵蚀,它才多少有点抵抗的力量。思想和感情,习惯了狭
隘的偏见和教条的封皮,纵使扯去了它的翅膀,去掉了它的手脚,它还是可以舒舒服服、快
快乐乐地活下去。
  这种根据习惯的信仰,是我们生活中最可悲最有害的现象之一。在这种信仰的世界上,
好象在阳光照不到的石垣下一样,一切新的东西,都生长得缓慢而曲折,发育不良。在这种
黑暗的信仰中,爱的光是太少了,而屈辱、怨恨和猜忌却太多了,而仇恨又总是和这些连在
一起。这种信仰所燃烧的火,好象是腐物中发出来的Y光。
  我深信这一点,是因为我经历了许多痛苦的岁月,自己心里的许多东西都被破坏了,从
记忆中剔除掉了。当我最初在寂寞无聊的现实中发现生活的教师的时候,我以为他们是精神
力量很伟大的人物,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物。他们差不多每个人都受过审判,坐过牢,在许
多地方被驱逐过,同许多囚人一起从这里解到那里。他们都很小心谨慎,悄悄地生活着。
  但是我看出这些老头儿们,虽然怨恨尼康派的“精神迫害”,他们自己却也很喜欢甚至
甘愿互相压迫。
  独眼龙帕霍米喝醉了酒,就喜欢夸耀自己的记忆力,有些书他简直熟得“了如指掌”,
好象犹太神校学生熟记《塔木德》一样。无论哪一页,只消用指头一点,点到哪里就从哪里
一口气背下去,发出柔软的齆鼻子声音。帕霍米老是注视地板,他的独眼向着地板不安地望
来望去,好象在找寻什么贵重的失物。他最常表演的戏法是背梅舍茨基公爵一本叫《俄罗斯
葡萄》的书,而他特别熟悉的地方,是“殉道者坚忍刚毅的受难”情节,可是彼得·瓦西里
伊奇常常挑剔他的错处。
  “你胡说。这和狂信者基普里安无关,与纯贞的季尼斯有关。”
  “哪有什么季尼斯呀?是季奥尼西……”“你别挑剔字眼。”
  “你不要教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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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分钟之后,他们两人都怒气冲冲,互相凶恶地对望着说:“不要脸的饭桶,瞧你这肚
子吃得多饱……”帕霍米好象拨算盘子似地回答:“你呢,色鬼,山羊,女人的走狗。”
  掌柜两手笼在袖子里,阴险地笑着,跟唆使小孩子似的,怂恿着旧礼仪派的拥护者:
“该这样收拾他。哟,再来一下。”
  有一次老头们打起来了,彼得·瓦西里耶夫突然很敏捷地打了同伴一个耳光,打得对方
立刻逃跑,然后他很累地揩揩脸上的汗,向逃者叫嚷:“等着瞧吧,这罪过要记在你的帐
上,该死的东西,害得我这只手犯了罪。”
  他特别喜欢责备自己所有的朋友信仰薄弱,说他们都堕落成了“反教堂派”。
  “这都是亚历克萨沙在煽动你们,简直是公鸡乱叫。”
  反教堂派显然使他受到刺激,而且使他害怕。但是问他这教派的实质如何,他就不很明
白地回答:“反教堂派是一种最不幸的邪道,只讲理性,不承认上帝。
  哼,在哥萨克人中,已经有人除了《圣经》之外什么都不尊敬了。可是这种《圣经》是
从萨拉托夫的德国人那儿,从留托尔那儿来的。据说:‘留托尔就是留特,也就是喜欢作
恶。”所以反教堂派又叫做沙洛普特派,也称福音洗礼派。都是从西方来的,那边的邪道。”
  他跺着那条残废的腿,冷酷而重声地说:“这种新派的家伙,必须驱逐出去,这种家
伙,应该捉来用火烧死。但是我们和他不同,我们是真正的罗斯国粹,我们的教派是真正东
方原有的俄国教。其他一切都是西方人随意胡诌的邪说。德国人、法国人能够造得出什么好
东西?比方一千八百十二年的……”他兴奋起来,忘记了自己跟前是一个孩子,用有力的手
抓住我的腰带,时而拉向自己,时而推开,漂亮地、奋昂地、热心地、返老还童似地说:
“人的理性,#厢逶诟髦忠芩档拿芰种校孟笠恢恍锥*的狼,听从着魔鬼的命令,使上帝
所赐的人的灵魂受苦。这些魔鬼的门徒能想出什么好东西?鲍格米勒派尽制造些异端邪说,
他们说魔鬼是上帝的儿子,耶稣基督的长兄,你瞧,这不是胡扯吗。因此他们叫人不要服从
尊长,不要做工,要离弃妻儿,人什么都不需要,什么规矩也不用守,人只需要照自己的心
意过活,照魔鬼的吩咐过活。嗨,又是那位亚历克萨沙,嗳,虫豸……”这时候,掌柜偶然
支使我去做旁的事情,我离开老头儿走了。但他独自儿留在廊下,还对着空荡荡的四周继续
说下去:“唔,没有翅膀的灵魂。唔,天生的瞎眼猫,我逃到什么地方去才能躲开你们呀?”
  以后,他仰起头,两手放在膝上,不动地望着冬天的灰色的天空,好半晌没有作声。
  他开始对我更注意,更和善,有时他来,我正在读书,他拍拍我的肩头,说:“读吧,
小家伙,读吧,对你有好处的。你似乎有一点儿聪明;可惜,你不尊重长辈,对任何人都反
抗。你想想看,这种顽皮劲儿会把你引到什么地方去呀?小家伙,这会把你引进牢狱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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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读书是好的,但必须记住,书不过是书,要自己动脑筋才行。鞭身派里有一个叫达尼洛
的教诲师,他竟说新书旧书,全都无用,便把书装在袋子里扔进河里了。不错,这当然也是
愚蠢的事。这也是亚历克萨沙搞的鬼……”他越发频繁地记起那个亚历克萨沙,有一天,他
到铺子里来,板着脸担心地对掌柜说:“亚历山大·瓦西里耶夫在这里呀,在城里,是昨天
到的。我找了又找,没有找到,他躲起来了呀。我在这里坐一会儿,说不准他会来……”掌
柜不友善地回答说:“我什么也不知道,任何人也不知道。”
  老头儿点了点头说:
  “正应该这样。对于你,一切人不是买主便是卖主,再不会有别的什么人呀。好,弄杯
茶喝喝吧……”我提了一大铜壶开水回来时,铺子里已有几个客人:鲁基安老头儿高兴地微
笑着,门后边的暗角里,坐着一个陌生人,穿着暖和的外套,长统毡靴,腰里系一条绿带
子,帽子歪歪地掩到眉毛上。他脸上没有什么特点,看上去很文静,而且谦虚,象是一个失
了业而且为此十分伤心的掌柜。
  彼得·瓦西里耶夫并不向他那边瞧,严厉而重声地说着什么,他抽搐似地一直在用右手
碰动帽子,好象要画十字似地举起手来,把帽子往上碰,碰了一下又碰一下,差不多要碰到
脑顶心了,然后又拉下来,几乎连眉毛都要掩祝这种神经质的动作,使我记起外号叫“兜里
装死鬼的伊戈沙”。
  “我们这条泥水河里,游着各种鳕鱼,把水弄得更脏了,”彼得·瓦西里耶夫说。
  长得象掌柜的那个汉子,低声而沉静地问:“你这是说我吗?”
  “就算是说你吧……”
  这时候,那汉子低声而十分诚恳地问道:“唔,那么你怎样说你自己呢,汉子?”
  “自己的事,我只对上帝说。这是我的事……”“不,汉子,这也是我的事,”新客人
严正有力地说。“对于真理,不能背过脸去,人不能故意把自己当瞎子,在上帝跟前,在众
人跟前,这都是极大的罪过。”
  这人称彼得·瓦西里耶夫汉子,我听了很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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