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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芳晕厥的这两个多时辰,刘蒹虽为她担心,但也分心仔细观察了李静。
一直以来因为男女之防不好意思盯着李静看得刘蒹,在她为秦芳着急慌乱之际,眼睛追着她看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
不可否认,李静的漂亮,是透着英气的飒爽之姿的,而且,大概是自小就被当做男子将养的原因,李静虽然因为秦芳的突然吐血晕厥心中担心,面上却没有失了稳重自持,与太医答问之间,没有丝毫慌乱。
除却为人处世,秦芳脸色微红的看向李静的胸前,穿着宽袖儒衫的李静,胸前的挺拔,甚至不及她的小荷尖尖,完全一副“心胸坦荡”的姿态。
只有不长喉结的颈间,和光洁清透的唇畔,在昭示着她可能是女子这个事实。
其实,就是这一点,也不是特别明显,毕竟,有些男子,也是不长喉结的,体毛轻浅的,不长胡髭或者,须发长得迟缓也是正常。
不过,皇帝下旨时,李静自己没有丝毫意外震惊的表情,这件事说明,李静自己是自知她其实是女儿身的。
想到这一层,刘蒹看向李静的目光,除了探究,便添了三分责怪。
明明自己就知道自己是女孩子,还对身为同性的她和秦芳格外照顾、客气,反而跟她的哥哥刘禅亲密无间、荤素不忌,这不是存心让人误会吗?
听了刘蒹的话,秦芳刚刚擦拭过得脸颊,又变得润湿起来。她抽了抽鼻子,看向刘蒹道:“伊人妹妹,谢谢你为我担心。其实,我早就知道的,表哥心中没有我。只是……只是这话他一直没有明白说出来,我一直不死心罢了。如今,知道表哥其实不是表哥,而是跟……跟我们一样都是……都是女子,我其实……其实还挺高兴的。这样,表哥不喜欢我,就不是因为我性情不招他待见,而是他不能……不能喜欢。
至于你说要为我介绍别人,不用麻烦了。从我记事起,我心中便只装得下表哥一人,如今……如今……我曾经说过,在大哥从海外回来之前,绝对不提婚嫁。虽然表哥和父亲他们都说大哥是喜欢海上的自由留在海外闯荡了,可是……可是我知道,大哥……大哥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
我一直都不是一个好妹妹,明知道大哥出了那样的事,不在家中陪着大嫂,却跑来追着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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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样也好,我就可以安心回家了。二哥忙着镖局的事,娘亲年纪也大了,父亲身体又不好,家里……家里需要人照顾的。我不能再向小孩子一样任性了。
等过几天,我身体恢复了,我就跟表哥说回家。这样,他在京城,也能少操一份心。”
秦芳哽咽地说完这一段话,即使一直不停的拿手帕擦拭,脸上却还是泪痕斑斓。精心画好的妆容,哭成了一张花猫脸。
刘蒹握住她的秦芳的手道:“别说丧气话,淑华。你以前之所以一门心思惦记着……惦记着她,其实只是因为你的世界太狭窄了,能够见到的人,少得可怜,而她又总是习惯性的照顾你,让你产生了误会而已。
不管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这一辈子,是你自己的,你不能替别人活。而且,别人也不能代替你生活。一辈子长着呢,现在,即使办了离合,女子还可以再嫁,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凭什么要为了一个误会守身如玉的一辈子。就算你那样做了,她也不会领情。
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就好好养身体,等过几天,身体养好了,我就带你参加京城中一些聚会。城西月老祠后面的园子里,到了晚间,青年男女很多都到那里约会的。我听丁燕燕说,约会成功的还是很多的。月前成亲的户部王家的儿子,和大理寺孙家的小姐,就是彼此先私定了终身,才找媒婆提亲的。”
一直在闺阁当乖乖女的秦芳,显然被刘蒹的话给惊到了,连眼泪,都被惊得止住了。过了半晌,她才打了个嗝开口道:“就算别人可以,我也不会那样做的。如果我对表哥十几年的感情都是误会,那么,还有什么不是误会呢。你别劝我了,今天知道我跟表哥不可能之后,我已经心如止水了。”
心如止水了,还泪如泉涌,这句话,骗鬼,鬼都不信。
刘蒹哪里会因为秦芳的话就此退却,她狡黠的看了秦芳一眼,使出杀手锏道:“就算你心如止水了,去看看也关系嘛。你放心,我陪着你,而且,还会让护卫暗中保护我们,绝对不会有危险的。我们连续去到七夕那天,你要是到那时,真的一个都看不上,我就不再逼你,放你回家。
你要是不去,我就告诉她你喜欢她,喜欢了她很多年,因为知道了她原来是女子才伤心得吐血。你说,以她的性格,会不会内疚一辈子?”
最终,秦芳被刘蒹说服,以后,每月逢三六九的晚上,跟她一起去月老祠后面的园子。
自那日后,李静对秦芳,多了份担心,每日即使无事,也要到她房中坐坐。可是,秦芳对李静的态度,却是开始躲躲闪闪,欲语还休。加上刘蒹总在一边打断李静跟秦芳说话,李静只以为秦芳乍然知道了她的女子身份别扭,再看她跟刘蒹相处得挺好。连去了三天,便没有再故意跟自己过不去。
之前皇帝册封的那道诏书,只是让太监拿到了刘美家里宣读了一下,并没有大张旗鼓昭告天下。
因此,这几日,李静要是出门,依然得戴上她并不喜欢的帽子。天气越来越热,戴上不习惯戴的帽子,让李静也颇觉得别扭。
干脆,她也就不再出门,整日跟刘禅关在家里,弹琴下棋,习武蹴鞠,练字读书,除了每日晚间与刘美同桌就餐时需要注意些礼节,身边没有了那群朋友和朱说之外,李静的日子,过得,与在自己家中也没什么区别。
这样过了几天,五月初三这一天,宫中又派人来传话,召李静进宫,这次,召见她的不是皇帝,而是刘皇后。
李静虽然对刘皇后有一份高山仰止和莫名的心疼,可是,从私心里,她还是不喜欢与刘皇后那种彪悍得超出她认知的女子接触的。
可是,这个邀请虽然客气,但却是李静没有权利拒绝的。
无奈,李静只有抓着刘禅,让他陪她一起进宫。
反正,就算刘皇后没有说明要召见刘禅,以刘禅对刘皇后的亲近,他就算不请自去,也没有什么。
刘皇后见到李静与刘禅一同进门,看向李静的目光,平添了一分严厉。
不过,这些,心思不属的李静,完全没有接收到。
刘禅撒娇跟刘皇后说了些体己话,哄得她笑了之后,就被刘皇后拿借口遣出去了。
房间里只上下她们两人时,饶是李静想走神,对着刘皇后这样一个气场强大的存在,显然走神也变得不那么容易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刘皇后的面上,在刘禅离开之后,就敛去了笑意。倒也没有露出怒容,只是,那样不动声色所散发出的气场,就让李静汗湿了双手。
虽然,她知道刘皇后绝对不会加害于她,可是,与刘皇后这样的人相对,单是共处一室,就让她觉得倍感压力。这也是为什么,她对刘禅能够轻松自在的在刘皇后面前撒娇任性,格外地佩服。
也对分明不需要惧怕,就是心生惧意的自己,格外地不屑。
久久,房间里一片静默,静得李静能够听到自己越见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跳越来越强烈地跳动声。
终于,李静不堪这种静默所带来的压力,舌尖舔了舔下唇,声音微微颤抖的开口道:“不知皇后娘娘召草民前来,所谓何事?”
刘皇后见李静开口,把矮几上的点心往她的方向微微推了推道:“别紧张,吃些点心。我叫你进宫来,也没什么太大的事。后天,就是端午节了。每年的端午节,宫中都会有文会庆祝。皇上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封赏你的事,昭告天下。
之所以不在朝堂上宣布,而用这种方式宣布,我想,以你的敏慧,也该理解。
我今天叫你进宫来,一则,是跟你说说文会当天要注意的规矩;二来,文会当天,凡列席的,都要表演节目,我听禅儿说你琴艺出众,虽然时间仓促,我想,以你的技艺,即便是即兴演奏都没有问题,当天,你记得带上一把琴进宫,琴曲,由你自己决定;三来,毕竟皇上是册封你为郡主,那么,文会当天,就算你不习惯,也要穿上女装。如果你不嫌弃的话,等下,我为你量体裁衣。”
刘皇后说得不紧不慢,语气用词丝毫没有皇后的架子,这不仅没有让李静放松下来,反让她更紧张了。
不管刘皇后什么出身,她现在的身份都是皇后,一国之母,宫中又没有太后,那她就是天下间地位最尊贵的女人。
这个女人就算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等着讨好她供她娱乐的人事也多着呢,怎么轮,也轮不到她对李静献殷勤。
双手在矮几下面紧紧的交握,李静面上挤出一个笑容道:“皇后娘娘厚爱,草民惶恐。只是,做衣服的事,草民万万不敢劳烦皇后娘娘。”
听了李静的话,刘皇后端起茶杯轻酌了一口,茶杯放回矮几时,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
仅仅是很小的声音,李静竟然条件反射地身体颤抖了一下。
刘皇后直视进李静惶然抬起的双眼道:“不用这么紧张。我的事,我想禅儿也跟你提过了不少。你的事,禅儿写信也跟我说过很多。你是禅儿的知己,尽管你们两个不能走在一起我有些遗憾,但是,我心中,依然把你看做了禅儿一样来对待。
到了我这个身份,真的是没几个说体己话的人了。我喜欢你的性子,叫你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想跟你说几句话。
只是,你若一直这样拘谨,显然我们两人都不能尽兴。
放轻松些。
至于说到做衣服,虽然宫中也有裁缝,除了那件象征皇后身份的公服,我的衣服,都是我亲手做的。而你,自己又不会做衣服,禅儿的母亲,这些年又不问世事。你去哪里找人给你做郡主的公服?我这两日正好得空,给你做了,也就是举手之劳。
你若真的心存感念,以后,多陪禅儿进宫跟我说说话就算是报答了。”
端午节
刘皇后细水流长的把话说出来,说得那样自然随意,李静听来,却是不知道刘皇后此人城府太深,还是这个世界真的玄幻了。
堂堂一国之后,居然上赶着要跟她一个路人甲结交,还愿意亲手为她做衣服。
可是,刘皇后如今的身份,只有别人巴结她的份儿,她城府再深,也没必要用在李静身上;那么,只能是,这个世界玄幻了,一直以来,连父母、舅母这些至亲的长辈都不待见的李静,居然被尊贵如斯的堂堂一国之后看上眼了。
虽然,十有□是因为刘禅的关系而带来的爱屋及乌,不过,这也足够李静受宠若惊了。
因为,刘皇后的看上眼,不是赏几件首饰,赐一些珠宝这种程度的看上眼,而是,愿意亲手为她做衣服这种程度的看上眼。
衣服事小,也不及珠宝首饰值钱,关键是刘皇后亲手做。
只这一件事,李静接下来面对刘皇后时,就有些惶惶然找不着北了。
不管刘皇后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在李静告辞出皇宫时,虽然面上她还是一派恭谨,但在内心,真的把刘皇后看作了至亲长者。
仅仅一件衣服,李静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禁忌,把她觉得需要远远地高山仰止的危险人物,当作了亲近体贴的温柔长者。
这个时候,李静还完全不知道,这正是刘皇后的厉害之处,一件衣服,换得她的满腔真心。
虽然,此时,李静只不过是一个借着刘禅的关系,又因为那个乌龙流言,被皇帝在宴会这种并不是特别郑重的场合宣布册封的一个小郡主而已。
可是,谁知道李静他日,能够嫁得什么样的夫婿?
人生的路很长,即使是做到了皇后的位置上,刘皇后依然对自己的地位不够满足,时时处处培植人心,做着潜在投资。
只是,刘皇后这一次的投资,却因为李静嫁得良人过分耿介,而最终变得无果。她还不得不因为李静的关系,对那个反对她、质疑她的无礼之徒手下留情。
当然,这都是后话。
五月初五,端午节。汴京城中,一大早就热闹起来,家家户户在门楣悬挂艾草、菖蒲,前夜煮好的粽子,或吃或备着上供,小孩子们各个挂着五彩丝线连缀的香囊出门,在城外河边,早早的,也聚集了准备赛龙舟的龙船和桨手,大姑娘小媳妇这一天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三五成群相邀一起出门,欣赏龙舟比赛,邂逅心仪之人,就连外地赶考的士子都不甘寂寞,纷纷约好了一起出门逸乐。
当然,这样热闹、欢快的气氛,并没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