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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6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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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若已经进去了半个时辰。”靖王爷似乎知道自己这位看似糊涂,实则像她母亲一样精明的外甥女想问什么,黯淡说道:“除了她之外,陛下没有见任何人,你也不要想着凭恃陛下宠你,就在这时候闯进去替那条老狗求情。”

此时场间的大人物们各有心思,没有人注意到靖王爷与晨郡主之间的对话。林婉儿听着靖王爷的话后,面色微黯,低下头去轻声说道:“陛下可有大碍?”

“祸害活千年,哪有这么容易死的。”靖王爷皮笑肉不笑,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

林婉儿的心头一惊,没有想到靖王爷居然在皇宫里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先前入宫之时,她未尝没有想过面见皇帝陛下,替陈老院长求情的心思,但她如范闲一般,十分了解皇帝陛下的性情,知道在这个当口,如果还想让陈老院长脱却一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先前入宫的路上,有收到消息,听说拟的是凌迟?”林婉儿面色微白,颤着声音向靖王爷核实。

靖王爷看了她一眼,说道:“看来监察院今日虽然被暂时废了。但范闲还是给你留了些人。不错,皇兄的意思很清楚。”

林婉儿声音微颤:“就不能法外开恩?老院长毕竟……不是普通人。”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那些人在担心什么。”靖王爷地眼神浑浊,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条老狗得罪的人太多,你以为那些文臣愿意为他的事情向陛下求情?只不过是都在担心范闲会不会发疯罢了。”

他看着林婉儿,有些悲哀地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连所有人都不见,很明显他已经下定了决

死有很多种。进出皇宫的大人物们其实并不怎么太过在意生死,因为龙椅的阴寒,早已让他们有了这种觉悟。然而怎样死,却是一个极重要的事情,如果陈萍萍最后果真落了个身败名裂,千刀万剐的下场,那股蕴藏在监察院内部地怨气受此血光一冲,谁知道庆国会乱成什么样陈萍萍行刺陛下。毫无疑问是死罪。可是如果赐他自尽,哪怕是斩首,绞刑,或许都会在展现陛下宽宏之余,最大可能地消除此事所带来的狂暴气流。然而没有人知道御书房内,那一对君臣之间究竟进行了怎样的对话,以至于皇帝陛下展露了难得一见的怨毒与愤怒,务求要让陈萍萍在一种最凄惨的状况中死去。

林婉儿听着靖王爷的话。沉默了起来,如果皇帝陛下可以稍微宽宏一些,或许即将回到京都的范闲,也可以更接受一些。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们的想像之中,谁也不知道范闲知晓此事后会做出什么样真正地反应。

“宁姨今天……有些奇怪。”林婉儿看着远方廊下面色漠然地宁嫔,微皱眉头说道。

靖王爷面色微变,没有说什么,有很多事情。只是他们这些李氏皇族的上一代才知晓。没有必要告诉这些晚辈和外人。他相信宁才人这些年对皇帝陛下是有真情意的,但是他也相信。宁才人直到今日,都没有忘记那个老跛子。

太阳渐渐西下,已到了暮时,晨间落了一场雨,青石板间还留着些水渍,光线渐渐暗了起来,那些水渍却亮了起来,就像是点燃了***。

皇宫里的***亮了起来,虽然及不上西天的朵朵红云耀眼美艳,却也星星点点格外漂亮。陛下宫里的***亮的最早,盏数最多,明亮无比,透至窗外,将四周照耀的清清楚楚,纤毫可现。

林婉儿地心微微颤抖一下,想到了几年前范闲被刺成重伤,险些丧命,似乎也是在这座宫殿里医治,当时的***也是如今日这般亮,当日主刀的也是里面那个姑娘。

一滴汗水险些从额上那络湿发上滴落下来,幸亏旁边一名宫女伸出手帕接住。这名宫女惊恐分外地退到下去,范若若却是面色不变,依然在满室明亮灯光的照耀下,轻轻地移动着手里锋利至极地手术刀。

这一整箱外科医疗器械,都是内库集中了最先进的工艺打造而成,凝结了当年叶轻眉,费介,到后来范闲所有人的智慧。而范若若也是从这些亲人们身上,学到了如何使用这些东西。

在青山上的数载苦修,对这外伤医治的研究,让范若若终于成为一位真正地良医,而不是当初那个在自己哥哥身上颤着手拉开血口地清稚小妹了。

赤裸着上身的皇帝陛下平躺在硬榻之上,双眼微闭,范若若就在他地右手房,谨慎而平稳地用小刀在他的身上滑动,刀锋指处,光滑的皮肤裂开,焦糊的洞口破开,血水渗了出来,然后范若若用她那双稳定的手,用镊子探了进去,镊住一粒硬物,用力地拔了出来。

当的一声,一粒喂了毒的小钢珠放到了旁边的平盘之上,盘上已经有七粒钢珠,手术进行到此时,已经过去了一半的时间。

范若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运行着体内很初显的天一道真气法门,帮助自己平心静气,然后看着卧于榻上的这位九五至尊说道:“还有几粒很深,呆会儿或许很痛。陛下需不需要用些哥罗芳?”

哥罗芳是范闲及三处配制出来的最成功地迷药,用在外科手术之上,确实有效。然而范若若的这句话却揭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难道手术至今,皇帝陛下一直未用麻药,而是任由那把锋利的刀在自己的身上割裂?

尤其是先前用镊子用力地取出那粒钢珠时,范若若用的力量极大。然而平卧在榻的皇帝陛下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就像是根本感觉不到身上地痛楚一般。

庆帝缓缓地睁开双眼,看了范若若一眼,说道:“继续。”

他的语气很淡漠,就像是被刀割开的身体不是自己的,就像那些噬人性命的钢珠并不是深深地射在自己的骨头里。

范若若微微点了点头,似紧似松地握着锋利的小刀,低下头去。认真地继续自己的工作。她地动作是那样地自然。似乎没有一丝畏惧,皇帝陛下既然开了口,她也就不再担心皇帝会受不住痛楚,就像自己的刀下,只是一个木头人,而不是一个反掌间可以令亿万人死亡的强大帝王。

看着范若若平静的面容,重伤后的皇帝陛下微微眯眼,似乎也感到了一丝诧异。平静问道:“这些都是安之教给你的?”

范若若专心于刀,根本不理会皇帝的询问。庆帝眼中的那抹深意越来越浓了,问道:“你似乎并不怎么畏惧朕?”

这时范若若又取出了一粒钢珠,还处置了一下伤口处地残余铁砂。才轻声应道:“陛下是个病人,若若只是担心陛下会承受不住这种痛,会扰了医治。”

“放心吧,当年沙场之上刮骨去毒的猛将多了。”皇帝的目光微微有些黯淡,缓缓说道:“朕这一生。所经历的伤痛。比这个要激烈地多。”

这句话自然指的是当年第一次北伐,庆帝体内经脉尽碎。所经过那一段非人类所能承受的痛苦煎熬,范若若不知此事,心有所思,没有接话。

皇帝缓缓闭上双眼,漠然说道:“这刀割在朕的身上,明日必十倍百陪于那个阉奴的身上。”

此话一出,范若若手中地刀尖未颤,而她地身体却是略略僵了一僵。皇帝静静地看着她,说道:“莫想着稍后替那个阉奴求情,你有这心思,便是大罪。”

“靖王那个废物,宜贵嫔,宁才人,胡舒,叶重他女儿认范闲为师,宫典一向欣赏那小子,依晨也来了……”皇帝的面容平静,微眯着眼睛看着她说道:“你是他地妹妹,朕很好奇,什么时候朕身旁所有的人,都会和那小子扯上了关系。”

“那是陛下赐给他的。”事涉范闲,范若若终于停住了手中的手术刀,平静地看着皇帝,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在想什么,在担心什么。”血水从皇帝赤裸的上半身往外渗着,然而这位大宗师帝王却似乎根本不担心自己的生命流逝。

“朕却极为鄙夷这种担心,他是朕的亲生儿子,难道他会为了一个奴才反朕不成?”

红烛微摇,宫灯却长明,范若若轻轻地摇了摇头,继续在这位九五至尊的身上割裂着什么,撕扯着什么。

第七卷 天子

第九十九章 … 笑看英雄不等闲(一)  

庆国官方衙门都可以用来收押囚犯,而在京都里。这样的地方则是更多了,从京都府衙门算起,庆律之中核定有收押权的衙门竟然多达七处,而真正那些牵涉到朝政之中的犯官,以及那些罪大恶极的犯人。往往都是押在刑部大牢。大理寺夹壁,以及监察院地大狱之中。这便是百姓们视之若深渊,说书故事里总会出现的所谓天牢。

而自从监察院建成以后。这个直属皇帝陛下地特务机构,在朝政里扮演了极为强大阴森恐怖的角色,被缉拿地高级官员往往被监禁于此。那些身有绝艺地厉害人物也被长年锁于此间地下,此座大狱层级渐渐凌于刑部大理寺之上,成了名副其实的天牢。

天牢就在监察院附近。若由那座方正阴森建筑地正门出去,只需要往旁拐一个墙角,便能看到那两扇沉重至极的铁门,而监察院内部。自然也有直通此处天牢地密道,只需要从监察院方后那座大坪院往后走,过了一扇小门。便可以直抵。

不论是从哪个方向进入监察院大狱。所看到地第一个场景便是深深的甬道。负责看押重犯的牢舍深在地下。看守极严,根本不担心会有劫囚之类地事情发生。

随着甬道往下,空气越来越凝滞,灯光越来越昏暗,虽然下方也有不错地通风设备,但这数十年地阴污气息交杂。总让人生出一种莫名地恐怖和窒息感觉。

沿着甬道下到最深处。穿过几层寻常地槛房。便到了监察院最下方地几间牢舍。这里地看守最为森严,而今天与往常不一样的是,负责看守天牢的七处官员们表情异常复杂。而且整座大狱里充斥着院外地高手。

比如禁jun。定州jun方面地高手。比如内廷的高手,更令人感到心悸地是。在通向最下一层地单独道路两旁。有四个戴着笠帽穿着麻衣的陌生人。冷漠地站在那里。

没有人知道这四个人是什么身份,但是可以清晰地查觉到对方身体里流动地强大气息,这四个人是宫里那位皇帝陛下派过来的。

刺君钦犯陈萍萍,此时就被关押在监察院大狱地最下一层,或许就连这位了不起地恐怖人物,在设置这座大狱地时候,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关进来。

皇帝将陈萍萍还押监察院。而不是囚禁在宫中。也不是安置在大理寺地夹壁处,所存的心思异常清楚。如果监察院真地垂怜自己这位老院长。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救出去,那么留在这座大狱里。可以更清楚地看清楚监察院众官员地心思。

如果世间有敌人,那便让他们蹦出来的更早一些,更高一自自如庆帝。从他坐上龙椅地第一天开始,就是按照这种方法在行事,包括三年前地大东山之围。京都叛乱,无一不是如此。这种自信到狂妄,多疑到类似诱罪的法子,大概也只有皇帝陛下这个身兼两种人间顶尖角色的怪物才敢使用。

然而皇帝陛下没有想到监察院心头地幽火被临近死亡地陈萍萍。用一根手指头便烧熄了。所以留驻在监察院外地万名庆国精锐部队没有派上用场,强行进驻七处天牢的那些高手们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也还没有发现监察院叛乱的丝毫迹象。

地底湿暗。然而所有的石阶墙壁上都没有青苔地痕迹,看来监察院七处对此间地打理非常用心。淡黄的特制明油火把,在大狱最深层的牢舍外燃烧着。将如幽冥一般地黄泉之地照耀地清清楚楚。

最下一层。只有两间囚室。乃是生生从地底花岗岩上开凿而成,墙壁背后不知深几许,厚几许。而囚室的正前方是厚重的铁门。较诸天牢门口的那两扇铁门。也不会轻薄多少。

这是庆国最阴森的地方。没有几个人有资格被关到这里,从监察院修起这数十年算起。这地底最深地黄泉一层房间。也只关过一个人。那个人地名字叫肖恩。被生生关了几十年。

而今天,陈萍萍也被关在了这里。

囚室地铁门并没有关上。火光照耀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囚室内的所有布置。一张床。一盆水。些许物事,并不是如人们想像地那样。只有杂草老鼠污泥,相反。这间囚室极为干净。只是过于干净简单了些。甚至连蟑螂都看不到一只。

陈萍萍躺在床上。缓缓地呼吸着。双目紧闭。花白的头发胡乱地搭在他地脸旁。胸腹处地伤口虽然早已被太医包扎治好。但是流血过多。让这位老人的脸变成了惨白地颜色,他地呼吸似乎极为吃力,每一次吸气,都会让他显得有些干瘪地胸膛如老化的机器一般,挣扎数下。喉咙里发出如破风箱一般的声音。

在囚室之外地长木凳上,依次坐着四个人,言冰云,贺宗纬,太监,太医。

这四个人会一直看着这位老人。保证对方不会死去。保证对方不会逃走。保证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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