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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浪子-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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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浊的酒,装在粗瓷碗里。
  他已下定决心,要将这杯苦酒喝下去。
  可是他还没有伸出手,旁边已有只手伸过来,拿起了这碗酒。
你不能喝这种酒。
  手很大,又坚强而干燥,声音也同样是坚强而干燥的。
  傅红雪没有抬头,他认得这只手,也认得这声音——薛大汉岂非也正是坚强而干燥的
人,就像是个大核桃一样。
为什么我不能喝?
因为这酒不配。
  薛大汉另一只手里正提着一大坛酒,他将这坛酒重重的放在桌上,拍碎了泥封,倒了两
大碗。
  他并没有再说什么,脸上的神色既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
  他只是将自己面前的一碗给傅红雪。
  傅红雪没有拒绝。
  现在已连拒绝别人的心情都没有,他只想醉。
  谁说酒是甜的?
  又苦又辣的酒,就像是一股火焰,直冲下傅红雪的咽喉。
  他咬着牙吞下去,勉强忍耐着,不咳嗽。
  可是眼泪却已呛了出来。
  薛大汉看着他,道:〃你以前从来没有喝过酒?〃
  没有回答。薛大汉也没有再问,却又为他倒了一碗。
  第二碗酒的滋味就好得多了。
  第三碗酒喝下去的时候,傅红雪心里忽然起了种很奇异的感觉。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桌上的昏灯,仿佛已明亮了起来,他身子本来是僵硬的,是空的,但现在却忽然有了一
种说不出的奇异活力。
  连痛苦都已可偶而忘记。
  但痛苦还是在心里,刀也还是在心里!
  薛大汉看着他的刀,忽然道:〃杀错人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沉默。
  薛大汉道:〃江湖上的英雄好汉们,谁没有杀错过人?〃
  还是沉默。
  薛大汉道:〃不说别人,就说袁秋云自己,他这一生中,就不知杀错过多少人。〃
  傅红雪端起面前刚斟满的酒,又一口气灌了下去。
  他知道薛大汉误会了他的痛苦。他更痛苦。
  他刚杀了一个无辜的人,心里竟似又完全忘记了这件事,竞只记着一个女人,一个背弃
了他的女人。
  薛大汉又为他斟了一碗酒,道:〃所以,你根本不必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我知道你是
条好汉子,你……〃
  傅红雪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大声道:〃我不是条好汉子。〃
  薛大汉皱眉道:〃谁说的?〃
  傅红雪道:〃我说的。〃
  他又灌下这碗酒,重重的将酒碗摔在地上,咬着牙道:〃我根本就不是个人。〃薛大汉笑
了,道:〃除了你自己之外,我保证别人绝不会这么想。〃
  傅红雪道:〃那只因为别人根本不了解我。〃
  薛大汉凝视着他,道:〃你呢?〃自己真的能了解自己?〃
  傅红雪垂下头,这句话正是他最不能回答的。
  薛大汉道:〃我们萍水相逢,当然也不敢说能了解你,但我却敢说,你不但是个人,而
且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所以你千万不要为了任何事而自暴自弃。〃
  他的表情更严肃,声音更缓慢,接着道:〃尤其是不要为了个女人。〃
  傅红雪霍然抬起头。
  他忽然发现薛大汉并没有说错他。
  一个男人为了爱情而痛苦时,那种神情本就明显得好像青绿的树叶突然枯萎一一样。
  薛大汉道:〃我还可以告诉你,她非但不值得你为她痛苦,根本就不值得你多看她一
眼。〃
  傅红雪道:〃你……你……你知道她……她的下落吗?〃
  他连声音都已紧张而发抖。
  薛大汉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傅红雪跳起来,道:〃你……你说。〃
  薛大汉道:〃我不能说。〃
  傅红雪道:〃为什么?〃
  薛大汉看着他,目中也露出痛苦之色,将面前的酒也一口灌了下去,才勉强点了点头,
道:〃好,我说,她……她是跟一个人一起走的。〃
  傅红雪道:〃跟谁走的?〃
  薛大汉道:〃跟那个赶车的小伙子。〃
  这句话就像一把刀,一刀刺入了傅红雪的胸膛。
  他的痛苦已接近疯狂。
你说谎!
我从不说谎。
你再说我就杀了你。
你可以杀了我,但我说的绝不是谎话。
  薛大汉的神情沉着镇定,凝视着傅红雪,〃你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
  傅红雪疯狂般瞪着他,紧紧握着他的刀。
  刀并没有拔出来,泪却已流下。
  他也已看出薛大汉说的并不是谎话。
  薛大汉道:〃其实你也不能怪她,她本就配不上你,你们若勉强在一起,只有痛苦……
他们才是同一类的人。〃
  他们!这两个字也像是一把刀,又一刀刺入了傅红雪的心。难道他心里最爱的女人,竟
真的只不过是那么卑贱下流的人?
  他倒了下去,忽然就倒了下去。
  然后他的眼泪就像青山间的流水般流了出来。
  他总算没有哭出声,可是这种无声的眼泪,却远比号啕痛哭还要伤心。
  薛大汉没有劝他。
  无论谁都知道这种眼泪是没有人能劝得住的。
  他只是在旁边等着,看着,等了很久,直等到傅红雪心里的酒和悲哀都已化作眼泪流
出,他才拉起了他:〃走,我们换一个地方再去喝。〃
  傅红雪没有拒绝,他似已完全丧失拒绝的力量和尊严。
  这地方不但有酒,还有女人。
  据说酒若加上女人,就能使各种人将各种痛苦全都忘记。
  傅红雪也并没有忘记,可是他的确已麻木。
  第二天醒来时,他的痛苦也许更深,但那里又有女人和酒在等着他。
  看来薛大汉不但是个好朋友,而且是个好主人。
  他供应一切。他供应的傅红雪都接受。
  一个人在真正痛苦时,非但已不再有拒绝的力量和尊严,也已不再有拒绝的勇气。
  他一张开眼,就在等,等今天的第一杯酒。
  喝完最后一杯,他就倒下去。
  现在他所畏惧的事已只剩下一种——清醒。
  没有清醒的时候,难道就真的没有痛苦?
  麻木难道真的能使痛苦消失?
  黄昏,还未到黄昏。
  桂花的香气,从高墙内飘散出来。
  长巷静寂。青石板铺成的路,在秋日午后的太阳下,看来就像是一面铜镜。长巷里只有
四户人家。
  城里最豪华的妓院和客栈,都在这条长巷里。
  这条巷就叫完楼巷。
  长巷的角落上,有一道月洞门,门外清荫遍地,门里浓香满院。傅红雪推开了这扇门。
  他刚穿过浓香夹道的小径。
  那里不但有花香,还有脂粉香、女儿香。
  他已在这里醉了六天。
  这里有各种酒,各种女人——从十三岁到三十岁的女人。
  她们都很美,而且都很懂得应该怎样去讨好男人。
这些女人难道和翠浓有什么不同?我看她们随便哪一个都不比她差。
话。
  傅红雪并没有争辩,可是他自己心里知道,没有任何人能代替她。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个女人是其他无论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这也正是人类的悲哀之
一。
  现在他刚起来,今天的第一杯酒还没有喝下去。
  屋子里还留着昨夜的滴旋残香,墙壁雪自,家具发亮,枣木架上的一盆秋菊开得正艳。
  这地方就是城里最豪华精致的。
  可是他忽然觉得这地方像个樊笼。
  他想出去走走。
  他手里虽然还是握着他的刀,但已握得远不及昔日有力。
  他脸色虽然仍是苍白的,但已不是那种透明般的苍白,已接近死灰。
  酒是不是已腐蚀了他的尊严和勇气,也已腐蚀了他的力量?这连他自己也能感觉得到。
  他的头脑发涨,胃却是空的,除了酒之外,任何饮食都已对他没有吸引力。
  他忽然又有了种新的恐惧。所以他想走出这樊笼去。
  长巷静寂,桂子飘香。
  傅红雪推开了月洞门,一阵清凉的秋风正迎面吹过来。他深深吸了口气,正准备迎着风
走过去。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了一个人。
  翠浓。
  经过了无数痛苦、无数折磨之后,他忽然看见了翠浓。
  但翠浓并不是一个人。
  她身边还有个小伙子,正是那赶车的小伙子。
  现在无论谁也看不出他曾经是个赶车的,现在他身上穿的,至少是值二十两银子一件的
长衫,正是城里最时髦的花花公子们穿的那种,他腰带上挂着翠浓的鼻烟壶,无边的软帽上
还镶着粒大珍珠。
  现在他走起路来,已能昂首阔步。
  但他却是走在翠浓身后的,就正如翠浓永远走在傅红雪的身后一样。翠浓只轻轻动了动
嘴,他的耳朵就立刻凑上去。
  因为他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翠浓替他买来的,她已将他这个人买了去。
  那也正是她永远无法从傅红雪身上得到的。
  傅红雪的人突又僵硬麻木。
  风吹在身上,突然似已变成热的,就像是从地狱中吹来的那么热。他全身都似已燃烧。
  刀也似已燃烧。
  他手里还有刀,他可以冲过去,可以在一刹那间就杀了这个人,但他却只是动也不动地
站在那里。
  因为他突然觉得一种无法形容的羞惭,竟不敢去面对他们。
  应该羞惭的本是别人,可是他竟觉得没有脸去面对他们。
  这是种什么样的心情,这是种多么可怕的痛苦。
  除了他自己之外,又有谁能了解。
算了,算了,算了……
  他想转过身,不再去看他们。
  可是他全身都无法移动。连眼睛都不能移动。
算了,算了,算了……
  既然果然是这种人,还有什么值得悲哀、痛苦的?
  可是他的泪却似又将流下。
  他眼看着他们走入了对面一家最大的客栈。
  翠浓走在前面,那小伙子跟在身后。
  还是无法移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感觉到有一只柔滑美丽的手伸过来,握着了他的手。
你怎么站在这里发怔?薛大爷正在到处找你喝酒呢。
  对,喝酒。他为什么不能喝酒?
  他为什么要清醒着忍受这种屈辱和痛苦?
  于是他又再喝,再醉。醉了又醒,醒了又醉。
  尊严、勇气、力量,全部已倾入樽中。
  现在他已只剩下那把刀。
  刀鞘漆黑,刀柄漆黑。
  握刀的苍白的手,却似已有些颤抖。
  现在他还没有喝他今天的第一杯酒。
  一个笑涡很深、笑得很甜的少女,正为他们斟第一杯酒。
  薛大汉在对面看着。琥珀色的酒,盛在天青瓷杯中,已盛满。
  傅红雪刚想端起这杯酒,他知道只要这杯酒喝下去,他的痛苦就会减轻。他带着急切的
渴望伸出了他的手。
  可是薛大汉的手却已先伸出来,突然一掌打翻了这杯酒。
  傅红雪怔住。
  薛大汉脸上已没有以前那种充满豪爽友情的笑容,沉声道:〃你今天还想喝酒?〃
  傅红雪迟疑着,还是点了点头。
  薛大汉沉着脸,道:〃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喝了我多少酒?〃
  傅红雪不知道,他已记不清,算不清。
  那笑涡很深的少女却甜笑着道:〃到今天为止,傅大少的酒帐已经有三千四百两。〃
  薛大汉道:〃他付了多少?〃
  少女笑得更甜,道:〃一文也没有付。〃
  薛大汉冷笑,道:〃一文钱都没有付,凭什么还在这里喝酒?〃
  少女嫣然道:〃因为他是薛大爷的客人。〃
  薛大汉道:〃不错,他是我的客人,我可以请他一两次,但你总不能要我请他一辈子
吧。〃
  少女吃吃笑道:〃当然,他又不是薛大爷的儿子,薛大爷凭什么要请他一辈子。〃
  薛大汉冷冷道:〃我以前请他,因为我觉得他还像是个英雄,谁知道他竞是个专吃白食
的狗熊,连一点出息都没有。〃
  傅红雪全身又因羞愤而发抖,可是他只有忍受。
  因为他自己知道,别人的确没理由请他喝一辈子酒。
  他用力咬着牙,慢慢地站起来。
  他左腿先迈步出去,右腿再慢慢地跟上来。
  他走得更慢,因为他的腿似也有些麻木。
  薛大汉突然道:〃你想走?〃
  傅红雪道:〃我……我已该走了。〃
  薛大汉道:〃你欠的酒帐呢?〃
  傅红雪闭着嘴。他无法回答,也无话可说。
  薛大汉道:〃前三天的帐,我可以请你,但后面的十一天…〃
  那少女立刻接着道:〃后面十一天的帐是二千八百五十两。〃
  薛大汉道:〃你听见没有,二千八百五十两,你不付清就想走?〃
  没有回答,还是无话可说。
  薛大汉道:〃你是不是没钱付帐?好,留下你的刀来,我就放1走!〃
留下你的刀来!
  傅红雪耳畔仿佛响起了一声霹雳。
留下你的刀来!
  傅红雪的人似已完全崩溃。
  薛大汉脸上却带着种恶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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