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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坊恩仇-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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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纵使有千百种的理由,像你这般的不懂得珍惜自己,你摸着自个儿的心说,你对得起谁?”

展千帆彷佛吃了一记闷棍:“我——。”

“骂得好!”宗明慧举着火炬走过来:“如果这位姑娘不骂你,我也要狠狠的骂你一顿!”

宗达仁讶然道:“明慧!生了什么事儿!”

宗明慧斜视展千帆:“爹,千帆他方才在段家废宅里吐了满地的血,这会儿又不顾死活在桃花林中逞强动手,爹,您说他该不该骂?”

宗达仁还没应声指责展千帆,连丝藕猛然抓住展千帆,急呼道:“你吐血了?”

展千帆连忙摇手道:“我只吐一点点的血而已。”

“睁眼说瞎话!”宗叨慧叱道:“段家废宅里你留下的血迹犹新,可以为凭,在那儿你吐了一大堆的血!”

展千帆忍不住高扬双眉:“明慧姊!”

“千帆,你不用唤明慧!”宗达仁目光如刃,逼视展千帆:“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提醒你一件事情,那就是——打从展家出事的那一天起,你的耳旁再也不会有你爹的呵贾和叱骂了,当然,也不会有你爹抡着拳头挥动皮鞭去矫正你的任性和胡闹了。千帆,如果你自个儿不懂得照料自个儿,那么你爹在你身上所投注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展千帆的背脊突然僵直了,也带着难以自己的震颤!

宗达仁放柔了目光也放轻了声音:“坐下来,千帆,让二伯替你运功疗伤。“展千帆点一下头,移目邢伯英:“伯英,耽搁你一点儿时间,请不要离开,我准备与你澄清一下两家的误会,等我一会儿。”

“不急,千帆。”邢伯英走上前,朝宗达仁作个长揖:“宗前辈,最近敝会与展家船坞发生了一些磨擦,小侄承认那些不愉快,其错在我,不过,晚辈愿意起誓,那些纠纷绝非家父和我的主意!”

“邢大少王,我相信你的诚意,不过,这件事咱们待会儿再详谈。”

“是的,晚辈只是请宗前辈放心为千帆疗伤,晚辈决不会趁人之危加害二位,晚辈还打算为二位护法——。”

展千帆连忙道:“这个万万不敢当,伯英——。”

“二少君宅心仁厚,如果不是十恶不赦之罪,我相信以二少君约为人断然不会斫掉此人的右臂以为惩诫,明慧姊,我可以知道其中的原委吗?”

“当然可以!”宗明慧的声音彷佛由齿缝间迸出。“他是展家的叛徒,游贼的爪牙,也是杀害芷芳的元凶。”

连丝藕目光陡炽:“芷芳姑娘是遭到他的毒手?”

“教嗾杀人,背后指使,罪加一等。”

“明慧姊。”

“我巴不得这头猪猡流血至死,我祈祷芷芳幽魂未远,亲自来向这个下三滥索仇。”

宗明慧挥掉眼角不听使唤的泪水,悲忿交集的说出在段家废宅里所探知的事情经过。

连丝藕越听,眼神越冷。

这时侯,展千帆那儿出现异常的动静,截断了宗明慧的叙述。

她们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展千帆出岔子了,她们迫不及待的掠过去。

展千帆没有事,他遽然旋身,发出一记低喝,将手掌抵住宗达仁的小腹。

邢伯英也伸出双掌,紧贴在宗达仁的胸口上。

“你护心脉,我导丹气。”展千帆声似沉雷,字字清晰而慑人。

邢伯英颔首应答。

宗明慧忙将火矩凑近父亲,她发现父亲的脸色玄异,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那是走火入魔的初象,瞧得宗明慧心中大骇。

连丝藕也升起愧咎之情。她告诉自己她不该在这个时候询问起宗芷芳的不幸,因为此刻正是宗达仁提气运功为展千帆疗伤的紧要关头,宗芷芳的惨死对宗达仁来说,无疑是一道残酷的打击。以她一介初逢乍识的陌生人而言,她听到这桩事故都忍不住义愤填膺,更何况是痛失爱孙的宗达仁,他如何能够心如止水而漠然无动于衷?

宗达仁终于睁开眼睛了。

宗明慧和连丝藕也放下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了。

“抱歉!”宗达仁愧然道:“宗某无能,给二位少主添麻烦了。”

“没那话儿!”邢伯英欣悦于色:“宗前辈到底内力深厚,总算有惊无险的安渡危关了”。

连丝藕来到宗达仁的前面,“噗”地一声,长跪在地。

“做什么?丝藕!”

“对不起,达仁伯,丝藕不谙轻重,差点儿铸下了大错。”

“胡说,是我自个儿定力不足,分心岔气,与你无关,你不许自责。”

宗明慧陪跪道:“丝藕妹妹,这件事是我不对,是我一味发泄,忽略了老父的心情,要怪,怪我不懂事。”

“你们通通给我站起来。”

宗达仁沉重的道:“这怎么能怪你们?老夫练气数十年,竟会在要紧时刻杂念难除,若不是两位少主出手及时,保住我这身所学,我个人这一身武功俱废尚不打紧,奇Qīsūu。сom书倘使拖累了二少跟着岔气,教找地下如何面对故人!”

“达仁伯,您这么说让千帆何堪?”

展千帆沙哑的道:“芷芳死得冤,达仁伯悲痛逾恒,而千帆不肖,还让您为我操心,二伯,千帆连累了您。”

宗达仁掩不住痛楚,他摇头说道:“别为我圆词了,千帆,如果今儿早上我不曾骂芷芳,激得那丫头忿然出门,也不会害得她遭人毒手,死得这么冤了。”

“达仁伯,我们都很清楚,由于展出事才会造成你们祖孙口角争执,所以追根究底,罪魁祸首还是我展家船坞。”

“二位无需争拦孙小姐身故的责任。”邢伯英旋接口道:“追究芷芳姑娘的死,我绿衫会难解其咎。”

展千帆皱起双眉:“伯英——。”

“请听我说完,千帆。”

邢伯英用力吸一口气站起身来,他走向一株桃木,以手攀抚枝桠,此刻,晚风瑟瑟撩动每一个人的衣袂,邢伯英沉窒的声音混浊在风里,飘送至每个人的耳中,道:

“虽然一般的人并不知道展邢两家情谊深厚,然而千帆这儿,他可以为我今日的这一番话做证。”

邢伯英转身望向相对盘坐的展千帆和宗达仁。

月光下,展千帆的眸子异常的清澈,他缓站起来,同时也扶起宗达仁。

“家父与展叔一向惺惺相惜,私底下,家父曾经说过,长江四霸中,唯有展叔才配称铮铮铁汉,一代豪杰,而且也只有展家船坞的父子三雄,才值得教人剖心坦腹,刎颈攀交……”

展千帆蹙顿道:“邢大哥,你要我如何自处?”

“请直呼我的名字,也请让我把话说完。”邢伯英表情认真:“我这个马不停蹄由九江赶至鄂城,就是为了向宗总领阐明你我两家不为人知的交谊,同时也要向宗总领解释此番你我两家船帮发生争端的真正原因。”

邢伯英转望宗达仁又道:“宗前辈,我能不能像千帆一样,换您达仁伯?”

“你为小孙之死,指点冤情,大恩在宗家,我能得邢大少这一声‘伯’,是沾千帆之光,也是无上荣幸。”

“达仁伯请别这么说,即使没有伯英多嘴,以伯父和千帆的能力必然也能洞悉孙小姐死得不白,伯英之所以插口,完全是因为小侄好管闲事。”

“你这种调调儿,与千舫千帆他们兄弟俩儿的口吻倒很相近。”

邢伯英不禁露齿一笑。

“达仁伯,你这是把小侄捧上高空了,倒令小侄有飘飘然的感觉,在这位‘江右才子’面前,小侄差远了——。”

展千帆淡淡的说道:“你这样抬举我,何妨送我一程?”

邢伯英以猜疑的语气道:“送你到何处?”

“白虎节堂,阎魔十殿,随大哥高兴将小弟往哪儿送,小弟便往那儿走。”

邢伯英搔一搔耳朵:“我说吧,虎须捋不得,更遑论扳虎牙了。”

宗达仁虽然明了邢伯英的斗嘴与展千帆的抢白正暗示他们之间不平凡的情谊,然而宗达仁还是忍不住提醒展千帆,道:“收一点儿,千帆,多学学你哥哥的厚道!”

展千帆的心口抽痛一下,他肃声低应。

邢伯英于心不安,同宗达仁解释道:“达仁伯,我和千舫打从多年前在一场狂风暴雨中结识之后,知己相酬,义气相投,连带对千帆说话也随便惯了。”

“我了解,也很欣慰邢展两家在你们这一代能建立这段坚固的友谊,只是千帆才高气傲,如果不多加压制,恐怕他得意忘形,变得目中无人了!”

邢伯笑道:“达仁伯,我想您是过虑了。”

“总瓢把子过世之前,我也认为故主多虑了,而今兄弟弃世,我这个做伯父的,却不敢冒险将爱侄的未来拿来当赌注了。”

这下子,连邢伯英也不敢再应腔了。

“方才你提到和小舫的交往是在二十多年前的风雨中,我能够知道你们结识的经过吗?”

宗达仁望着邢伯英。

展千帆则凝视宗达仁。

印象里的宗达仁是个宠爱他的长辈,而今,宗达仁的长者风范仍在,展千帆却另外在宗达仁的身上嗅出一种如父亲般的气韵,那是一种混合的情愫,有关怀之情,有督导之责,还有保护的意味。

邢伯英似乎也感到那股威严的气氛,他的神态带着敬畏。

于是,邢伯英尾尾的道出与展千舫的一段过去“第一次见到千舫,是在我十岁的那一年,当时家父带我到九江巡视帮务,并且学习江上的买卖,没想到我们的船尚未到达码头,却遇着了一场暴风雨,江水急涨,浪头卷得有三个人高,把我们的船都打翻了,在一片混乱中,我和千舫被江浪打在一起,说来还很丢人,那时候十岁的我被那场意外的天灾吓得不知所措,反倒是千舫比我还来得冷静,他及时抓一块被打坏的船板,然后拉住我的手臂,问我会不会泅水。现在回想这个问题似乎很可笑,靠江吃饭的儿郎,哪儿能不会水,可是当时的情形说有多难堪就有多难堪,我被一根漂流而至的麻绳绊住了脚踝,非但无法泅水,而且还灌了好几口浊水,最后还是仰赖千舫替我扯开那团麻绳,才为我解了危。之后,千帆冒险弄来一艘小船推我上舟,那时候我的脑中还是空白一片,然而千舫却已经奋不顾身,驭舟破浪,去援救其他落难的人了,至今重忆往事,我仍旧觉得不可思议。那时的千舫也是个小孩子,怎么能够处理那种艰钜的场面。”

听罢,宗达仁道:“人溺已溺是弟妹一向的悲悲胸怀,而她的这份善良显然完全遗留给她的两个爱子了。”

邢伯英由衷认同地又道:“不错记忆中的展婶儿好美好温柔,我从小就羡慕千舫和千帆,因为他们拥有天下展完美的母亲。”

“伯英,我感谢你的赞美,只是这句话对伯母太不公平了。”

“千帆,你无需过意不去,我爹说过天下男人的福气全攘展叔一个人享尽了,而我娘听了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吃味,她甚至还加上一句,展婶儿的好,连女人都无从挑剔了。”

宗达仁唤息道:“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可惜云玑走得太早了。”

展千帆黯然道:“这样也好,至少娘不会看到展家今日的惨变,也不会心痛爹的猝逝。

宗明慧轻声说道:“如果婶婶还在,或许这场悲判也不会发生了,婶婶一向是你和毅臣叔之间最好的桥梁。”

展千帆垂下目光,不再应声,其实他的心中又何尝没有这种想法,特别是当他与父亲发生歧见时,他总是会对自己说——“如果娘还在世”……。

宗达仁望着展千帆,迟疑一会儿,他决定不再在这个时候增添展千帆的愁郁,于是他又转向邢伯英。

“绿衫会为何与展家船坞作对?这中间是否有什么隐情?”邢伯英乃绿衫会少主,宗达仁目必有此一问

邢伯笑道:“达仁伯,家父与我万万没有夺取展家码头的野心,这件事情乃是因为姚家小姐嗾使舍弟季英而犯下的愚行。”

“姚家小姐?你是指京琼姑娘?”

“是的,多年来合弟一直倾慕京琼姑娘,可是京琼姑娘属意的对象却是千舫,他对舍弟始终冷冷淡淡的。不过,这一回,京琼姑娘趁我和家父土九江唁的时候,却怂恿舍弟去拿展家在两湖江面的码头,一旦舍弟达成使命,她愿意以身相许,不想我那个下成器的么弟竟然不问家父的意思,就擅自作主,强行将船只驶入展家码头,引起这一连串的误会,使得展邢两家都折损了一些子弟,闹得很不愉快。”

宗达仁不敢置信的道:“姚家与展家一向相处融洽,他们居然会在暗中桶展家船坞一刀?”

“醋海生波。”邢伯英觑了展千帆一眼:“姚姑娘对千舫一往情深,当她听说千舫娶了盼归之后,因爱生恨,变得不可理喻了。”

宗达仁的头突然变大了。

邢伯笑道:“家父一得到消息,立刻派遣小侄前来向达仁伯澄清这场误会,并且指示小侄须将舍弟押回总舵发落。当然,如果宗总领对寒家的作法不能释怀,家父愿意发散英雄帖,在天下英虽面前,公然向展家船坞致歉。”

宗达仁沉吟一下,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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