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身边也只剩下这两个兄弟了。你马场是我最担心的,如果真的出了事,你说我怎么办呀。老王叔呵呵笑着,你小子呀,我在这山里六十多年了。地主没压死我,日本鬼子没打死我,我咋还怕这狼给我吃了呀。老张说,老哥,我在这也呆了三十多年了。这些年你是看着我过来的,说实话我真就把你当成我哥呀,你今年多大岁数了?嫂子多大岁数了?我都想好了,开了春我就跟上面说,给你马场派两个人。是硬性指标,你不要都不行。老王叔笑着叹口气,人真老喽,得要人照顾了。小张呀,就照你说的办吧。老王叔回身冲我和那两个同志喊着,咱们走快点,过了这山头就是了。我给你们杀只鸡,咱们今天晚上吃肉喝酒。大家的笑声再次响彻了山谷。
大妈看我们带回了镇里的同志更是开心得不得了,对于狼群下山的消息大妈反而并不怎么在意,看来这种事对于山里人真的是没有什么。大妈给我们杀鸡做菜,我们五个人盘腿坐在老王叔屋子里的炕上,围成一圈吃着秋天采的榛子还有栗子。榛子是大妈在铁锅里混着沙子粒炒过的,平时用小布袋包着放在炕头烤着,那榛子仁咬在嘴里真是又香又脆。我们五个人谁也不用工具,就直接把榛子放在嘴里。用手捂住腮帮子,嘎巴一声就吐出榛子壳。那栗子是大铁锅煮的,又沙又甜。等到大妈把做好的饭菜放到桌上,炕上的榛子壳和栗子壳已经堆得像小山一样了。
既然老王叔说了吃肉喝酒,现在肉来了老王叔当然又从柜子里拿出来那一小坛酒。老王叔还是像几个月前一样给他们讲着酒的妙处,只有我一个人红着脸小心地看着老王叔喝酒时的表情,结果老王叔还来不及品酒就被老张硬灌下了一大碗。那两个民兵同志也都是山里汉子,喝起酒来也是一样的豪爽。一圈下来小坛子里的酒就见了底,我们五个人也都是脸红脖子粗了,没等饭菜吃完,几个人就已经全在床上东倒西歪的了。大妈笑呵呵地抱过几床棉被来,一边往炕上铺着一边和我说,这个小张呀,这些年可是给我们马场不少照顾。就是和老头子一样急性子,脾气也又臭又倔。年年都得和你王叔拼回酒。这些年两人都越来越老,可是脾气也是越来越大,喝酒还这么冲。看着大妈给炕上的四个东倒西歪大老爷们一个个脱着鞋,我想起了我妈。大妈给他们盖好了被冲我说了一句,你也在这屋子睡吧,我去你的屋子睡,喝了酒就早点睡吧,今天你们可都累坏了吧。躺在炕上,我身边传来老王叔和老张两个人的鼾声,心里却感觉到异常的充实,很快我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老张的大嗓门给吵醒了。同志们快起来,我们今天可是有不少活要干呢。那两个民兵同志比我大不了几岁,和我一样是揉着眼睛从坑上坐了起来。老张把手一次次伸进几个人的被窝,他的手冷得跟冰棍一样把我们冰得大叫。老张站在那里像孩子似的大笑,这时我们才发现老张早就穿好了衣服而且刚才一直在外面呆着的,他的脸冻得红红的,说话时都不住地吐着白气。我们几个人也连忙爬了起来,刚穿好了衣服,大妈就把蒸好的窝头和地瓜放在了炕上,我们四个人下手抓着吃了起来。我一边大嚼着一边问老张,老王叔呢?他在后院收拾呢,咱们也得马上过去帮忙。我们几个人一边咬着手里的地瓜一边往后院走,刚走出屋虎子就冲着我们摇着尾巴欢快地叫着。昨晚又下了些新雪踩在脚下咯吱咯吱的,一走到后院就看到了老王叔用叉子一把一把地叉着干草,老王叔看到我们来了就冲老张说,你小子呀,怎么不让娃儿们多睡一会呢。老张一挥手,那可不行,咱们的任务可艰巨着哩。你们两个跟我上去补马棚,小杜你帮老王弄草。
后院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马儿们也因为人多起来而异常的兴奋,站在马圈里不停地打着响鼻。老张站在马棚上嘴里哼着歌,我听出来那是“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调子。老张唱着唱着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停下来问老王叔:哎,老王。去年出事后那马驹呢?老王叔身子一震,头都没抬说了句,死了。死了?老张哦了一声,真是他妈的邪门。那两个民兵同志显然不知道这件事,就问老张什么马驹,老张给他们讲那年部队来配马时发生的事情,包括马群是怎么惊的,红光是怎么死的。老张讲得绘声绘画,我也终于把这件事完完全全地给知道了。老王叔显然是有些不高兴,咳嗽了两声,见老张根本没有停止说这事的意思就丢下叉子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回了屋。老张丝毫没有理会干完手里的活冲我喊了一声,小杜,走。跟我上山去砍些柴回来。
老张和我并排在山上走着,老张交给我一把镰刀自己也拿了一把。他一边走一边笑老王叔说他这么大岁数还跟小孩似的,到现在还惦记着那事呢。说完这句话老张的脸色凝重起来。小杜,老王这人要强了一辈子,就算有再大的困难也没给我们部队伸过手呀。所以这次就全靠你了。我点了点头,老张拍了拍我的肩,老王今天早晨跟我说他和嫂子都十分喜欢你,说你是一个好孩子。我跟你接触不多,但我也能大概知道你是啥样人儿,你这人错不了。我把胸脯一挺,老张同志你有啥事就直说吧,什么任务我都坚决完成。老张叹了口气,你也知道老王倔得跟牛似的,他死也不可能跟我回支队。眼看就过年了,支队里那么多事我也不能整天在马场呆着,可是我就是放心不下这马场呀。我大声说,老张,你放心这马场有我呢。老张大手使劲往我肩头一拍,好样的!他仔细地给我讲了些山里如何防狼还有打狼和必要的逃生方法。他用镰刀砍下几根树杈,然后又把树枝一头削得尖尖的。他拿在手里空刺了几下,小杜你在部队里练过刺刀吧?我点了点头,老张扬了扬手里的树杈,你照这样削它们几十根,然后插在围墙上,还要留一部分。如果狼真来了,就当长矛、刺刀捅死畜生的。记住晚上把头用破布包着,蘸些油点着了就是火把。我点了点头,照着老张的样子砍着身旁的树干。
一下午我就和老张砍了差不多三十几根长树干,我们坐在树桩上把它们都削得尖尖的。天不知不觉地暗了下来,老张从兜里拿出根布绳把树干绑成一捆,和我一起轮流用肩扛着走回马场,结果走到马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刚走进马场我就听见了小白尖尖地叫声,本来我怕老张他们发现便把小白栓在了柴房里,它是不可能跑出来的。我连忙放下肩上的树枝冲进了后院,只见柴房的门被打开了,小白不知被谁拽了出来绑在马桩上。它的耳朵与尾巴也被草绳绑在了一起,小白一边尖叫一边疼得不停地原地打转,它的眼里流露出惊恐,看到我拼命地想向我跑来,却一次次被脖子上的皮带扯回去。我连忙走过去解开了它头上的绳子,站在旁边的那两个民兵同志不解地问我,小杜同志你这是干啥?咱们在柴房看见了这狼崽子,老王叔说是你养的。我生气地哼了一声,是呀,就是我养的。你们怎么能这样呢?他们奇怪地问,这玩意是狼,你不弄死它怎么还能养着它呢?我没有好气地说:不用你们管我就是养着,怎么了? 这时老张走了进来一眼就瞧见了地上的小白,哎呀,我说小杜,我跟你说了半天,原来你早就把狼崽子给招家里来了,你怎么搞的呀?我无言以对只好抱着小白不说话。老王叔走进来说:小孩子爱玩就让他玩呗,管他做啥呀。老张像是没见过老王叔似的,哎呀,老王你这是怎么了?见狼不打的老王头我还是头一朝看见呢。老王叔也不理他,只说了句吃饭了就走回前院去了。那两个民兵同志连忙跑了出去,留下来的老张蹲下身子仔细地看着小白。他颠了颠小白的爪子,又扒了扒小白的嘴。咦,这狼崽怪漂亮的,这脑门还是白的。老王,你不是当它是白狼吧?老王叔气得从前院折了回来,妈了个巴子,你少扯淡。老张呵呵地笑着,你呀,一说就火。小杜,你知道咱山上白狼的事不?我看了老王叔一眼摇了摇头。老张站了起来说:还是不知道好。小杜,这狼不是好东西,还是早点扔了吧。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我们把马棚和院墙全都给加固了,栅栏上也全都绑好了尖尖的树枝。眼看再有两天就过大年了。大家都觉得这狼群是不会来马场了,而且那两个民兵同志想回家过年急得跟什么似的。老王叔瞧在眼里便跟老张说:小张你们回去吧。这狼看来是不会来了,别让孩子们不能在家过年呀。老张也点了点头说:是得回去了,这几天也没有县里的消息,我也要回去看看了。老张从民兵手里拿过一只步枪交在了我手里,小杜,这马场就全靠你了。说完他又交给我一包子弹,一直走到门口老张都在不停地嘱咐我:小杜,这可算是组织上交给你的任务,一定好好完成呀。我把步枪往胸前一放给老张来了个立正,老张你就放心吧,狼要是来了,我保证一枪一个。老张拍了拍肩膀,小杜眼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陪老王老两口过个好年,他儿子是抗日英雄牺牲在战场上。咱们子弟兵就是老王叔家唯一的亲人啦,小杜呀这次得让你当回儿子。我笑了笑说:老张,没问题。老王叔他老两口对我这么好,我当然得好好报答了,甘心当个人民的好儿子了。老张还想和我说些什么,身后传来老王叔厚实的声音。小张呀,咋不想走呀。拉着小杜说啥呢?是不是还想吃你老嫂子做的小鸡炖蘑菇呀。老张小声笑了一句,这老小子。他大手一扬带着那两个民兵同志走进了清晨的雾气之中,很快就再也看不到他们三个人的身影了。
麒麟传 十九
大年三十那天大妈做了满满一桌子吃的,没想到这穷山沟里竟然也能找到这么多好吃的。桌子中间是满满一锅炖肉,黄黄的肉汤飘着诱人的香味,锅里四四方方的是野兔子肉和土豆,圆圆的是鸡蛋和栗子。我和老王叔大口地嚼着,吃完的骨头就顺手扔给地上趴着的虎子,虎子总是不等那骨头落地就扬起头一口咬住,逗得我们直笑。桌子上还有大妈蒸好的地瓜干、卷着咸鱼干的白菜卷还有整整一大盘盐炒榛子仁,老王叔一边吃着一边埋怨着老张他们那天把酒都喝光了。大妈一边往桌子拿着菜团子一边说:少喝点酒好,大过年的你又想把小杜给喝迷糊呀。那菜团子皮是用玉米面混白米面的,馅是素的都是山里的野菜。每个团子都像金元宝那么大,黄灿灿的又好看又好吃。大妈看我吃得起劲还不好意思地说着,山里没有白面,大妈没法给你包饺子,对不住你呀。我对大妈说,大妈这就挺好吃啦。大妈高兴地又往我碗里放着了一个,好吃就多吃点,这些都是给你做的。老王叔瞥了下嘴,你想把娃给撑死呀。大妈一瞪老王叔,咋啦?孩子爱吃,你管不着。谁像你吃了几十年连个好都不会说。这下老王叔说不出来话,只好呵呵乐了起来。这是我第一年没有在家里过年,可是感觉就好像坐在自己家里吃着妈做的饭菜一样,很温暖。
吃过饭,趁老王叔和大妈收拾碗筷我拿着一小碗炖肉走到柴房。打开柴房门我看见小白蹲在地上'奇‘书‘网‘整。理提。供'静静地望着我。至从老张他们走后,我便把小白栓在柴房里。因为它越来越大都差多和虎子一般大小,即便没有什么攻击性我也害怕再出现什么意外。我把肉放在小白的面前,小白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我轻轻地摸着它的头想:过完春节了,开春我便得回部队了。小白要何去何从呢?既不可能放在马场继续养着,真的放生吗?也不是很现实。就在我苦苦思索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咳嗽。转过头我看见老王叔正站在我的身后。
老王叔和我走到后院,切好的草料整齐地码在墙角,那是我和老张他们几个切的,足够马场用到开春的了;马棚也全都补好了,就算明年夏天下大暴雨老王叔都不用再发愁了;整个院墙也用黄泥新砌了一遍,十分结实。老王叔一样样仔细地查看着,最后抬起头满意地笑了。这个老张呀真是细心,连马槽子都给我弄好了。老王叔抬起头叹了口气,人活这么大数岁了,这人呀谁好谁坏,我这一眼就都知道了。我不知道老王叔说这话的意思只好静静地等着他把话说完。老王叔继续自言自语似地说着:可是人一老脾气就是犟呀,其实我们是应该跟老张一起回支队的。我问老王叔怎么了?老王叔看着我说:人老成精,我这两天心里总是一上一下的,我感觉今年我会出点事。可是自己要强了一辈子就是不愿低这个头,给部队添麻烦。我冲老王叔说:没事的,不是有我在嘛。老张人好心细这些都想到了,他还让我好好照顾你们老俩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