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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城之谜-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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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修真道:“今日是七月初三,四天后就是红叶楼十周年晚宴的大日子,美人画装裱需时,如果五遁盗没法完成,便来不及于晚宴时张挂,且显示出五遁盗是故意拖延,那我们还用对他客气吗?行动的时间是铁定了的,计划绝不可以改。”

丘九师沉吟不语。

阮修真道:“擒人后还要防止被拦途劫人,钱世臣会派出一团五百人的部队,沿途布防,直至我们把五遁盗送上船,立即扬帆,教敌人无机可乘。”

丘九师双目杀机剧盛,沉声道:“辜月明!”

阮修真点头道:“对辜月明,我们必须提防,不要看他只是孤身一人,从来他都是以寡胜众,最凶悍的盗贼集团,遇上他也要变成和稀泥,不堪一击。此人的厉害处,不仅是剑快,其战略更是出色高明,不可低估。”

丘九师道:“我们可以当场挑断五遁盗的手筋脚筋,如此可万无一失。”

阮修真苦笑道:“你狠得下那个心吗?”

丘九师颓然摇头。

阮修真道:“折衷的办法,是喂五遁盗服下迷药,效果相同。”

丘九师同意道:“就这么办!”

阮修真沉声道:“决定了吗?”

丘九师静默片刻,断然道:“决定了。”

阮修真道:“好!就这么决定。这是一条没得回头的路,擒下五遁盗,我们就只有坚持下去,直至最后的胜利来临。”

又叹道:“坦白说,现在我抱着与你相同的想法,就是看云梦泽内的厉灵还有甚么办法,可以改变事情发展的方向。”

丘九师没有说话,但眼神变得更坚定,亮芒闪闪。任谁都可以看出,即使鬼神的力量,也没法改变他钢铁般不屈不挠的强大意志。
第四卷第六章大盗本色
乌子虚从床上坐起来,全身血液沸腾着,一股莫以名之、突然而来的喜悦充满他的心神。

久违了的五遁盗又回来了。

就像他每次进行盗宝行动时那样,所有疑惧一扫而空,他的脑筋变得冰雪般冷静,脑袋以远超于平时的速度运转,似可预知一切,一切尽在他掌握中。

他正处于五遁盗式的颠峰状态,每当他有这种感觉,便晓得行动的时候到了,就像他下笔去画那七幅美人图的感觉,心与神会,意与神通,每一笔都是得心应手。

他感觉着自己年轻、健康和强壮的身体,感觉着每一个动作。

未来再不是模糊不清。正如辜月明说的,一切可以放手去干,天塌下来有云梦女神为他承担,既然衪不想自己走,自有他的道理。或许衪怜悯自己,让他从钱世臣身上狠赚一笔也说不定。

昨晚没有任何事发生,睡得又甜又熟,充足的安眠,更令他充满着生机和斗志。

蝉翼的呼唤从楼下传上来,看看天色,已是午后时分,时间无多,他必须为今夜的行动作好准备。

百纯站在女神像前,柔肠寸断。

郎庚在期限前完成了七幅美人图,幅幅杰作,在在显示他绝对是这方面的天才,只是他的画工,已深深的打动她,令她感到任何对他的伤害都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行,因为天才是没有也不可能替代的。

丘九师真的很残忍。

可是她仍感到心深处对他的爱。爱一个男人,可以不爱他的理想吗?她既明白他,也不明白他。

她直觉感到当郎庚完成她的肖像画,丘九师就会进楼来下手擒人。她怕看那情景,不知如何去面对。她知道自己的性格,她是绝不容丘九师把郎庚捉走的。

她更不明白的是郎庚,假设他真是五遁盗,现在便是干着最愚蠢的事。

他究竟是不是五遁盗呢?

辜月明答得更古怪。

“我可以给百纯一个肯定的答案,不论郎庚是画仙还是五遁盗,他最后会安然无恙的离开岳阳,因为他仍是命不该绝,否则就太没有道理。”

百纯心湖中浮现辜月明凝视着这幅画说这番话的情景。

画中的云梦女神似在向她亲切的微笑。

百纯惊醒过来,定神再看,画中女神神态依旧,双眼射出那种令人难以明白的神色。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可是印象是那么的鲜明深刻,就像她忽然活了过来似的。

周胖子步入厅堂,见状叹道:“我的乖女儿,你究竟是被这幅画迷倒,还是被郎庚迷倒?”

百纯仍不肯挪开目光,道:“甚么都好!胖爹你来告诉我,郎庚是画仙还是五遁盗?”

周胖子来到她身旁,目光投往女神像,道:“看这幅画,便知郎庚有一双天下最灵巧的手,而这正是五遁盗之能成为五遁盗的先决条件,能打开任何顽锁,破掉所有机关装置,若郎庚不是五遁盗,我真不知谁有资格当五遁盗。大河盟出面的虽是丘九师,却由阮修真在暗中主持大局,他认定郎庚是五遁盗,错不到那里去。”

百纯幽幽道:“我该怎么办呢?”

周胖子道:“现在你最该办的事,就是到前院去主持三天后晚宴会演的彩排,表演场地已安排好了,如何布置则要我的乖女儿花心思。不要担心郎庚,他如真的是五遁盗,肯定有个完美的逃走计划。看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便知他一点不担心自己。我们为他担心,也只是白担心。”

百纯苦涩的道:“真的是这样吗?”

周胖子道:“但愿我知道答案。不过辜月明对他的友善态度,的确令人百思不解,照我看辜月明是站在郎庚一方的。唉!这件事有老钱参与,我们绝不可以插手,老钱对我们算很不错的!”

又压低声音道:“五遁盗加上辜月明,大河盟说不定这回要阴沟里翻船呢!”

百纯更是愁肠百结,凄然道:“任何一方有伤亡,都是我最不想见到的。”

接着朝周胖子看去,道:“胖爹是不是知道一些事,却不肯说出来?”

周胖子避开她的目光,道:“你的辜大哥昨晚警告我们,要我们不要理郎庚的事,否则会惹祸上身。事实上任何一方我们都惹不起。现在所有人都在红叶堂等你的大驾,我们一起去吧!”

百纯心知钱世臣已向他打过招呼,通知了他何时动手拿人,更怕她暗中知会郎庚,故问也是白问,而自己总不能放着正事不做,坐困愁城,只好随他去了。

乌子虚边吃早点,边构思交易失败后的应变计划。水道出口本确是自投罗网的绝路,可是经辜月明提醒,反变成生路。如果钱世臣高喊捉贼,他会横渡挂瓢池,凭他的身手破闸而出。阮修真的机关算甚么?要破掉只是举手之劳,只要一直在水底潜游,恶犬也嗅不到他的气味。

早在第一天抵达岳阳城,他已摸清楚岳阳城的情况,如何从河道潜至南城门,他有十分的把握。如果城门未关,他可凭五颗黑烟弹,破闯城关。城门若关闭了,他便以索钩攀墙越河逃走,到时随机应变,区区城街,是他应付得来的。

只要逃到城外,他有方法对付恶犬的追踪,万无一失,然后逃往云梦泽去,在那里等待辜月明来会合。这才显得出他五遁盗的超凡本领。

至于百纯、艳娘和蝉翼的三幅画,只好待将来奉还,她们会谅解他的。

这么简单的事,为何直到这刻才想个清楚分明,感觉挺古怪的。

“郎先生在想甚么呢?”

乌子虚迎上坐在圆桌对面蝉翼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微笑道:“当然在想你。”

蝉翼嗔道:“你在撒谎。郎先生昨晚定是睡得很好,今天看你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还像心情非常好的样子。真不明白你,一点不担心的吗?”

乌子虚欣然道:“担心?当然担心!担心的事情很多,例如蝉大姐会不会忘记我。”

蝉翼不依道:“亏你还有说笑的心情,胖爷要我们来问你,今天要怎样为你安排?”

乌子虚轻松的道:“只要把水香榭留给我独家享用便成,但今夜有点特别,我不要任何人伺候,只要蝉大姐陪我便成。”

蝉翼立即霞烧玉颊,垂首道:“郎先生不是要为大小姐画像吗?”

乌子虚道:“这个当然,不过要看我当时的画情。蝉大姐见到大小姐,记着提醒她曾答应过我的事。”

蝉翼为难的道:“可是今夜大小姐约好了钱大人,恐怕要等钱大人离开,大小姐始可分身来见你。”

乌子虚耸肩道:“没有问题,只要蝉大姐转告大小姐我这番话便成。”

蝉翼有点依依不舍的离开。

乌子虚从位子上跳了起来,时间无多,尽够他忙的了。

八阵园。

钱世臣在大厅中央的桌子摊开红叶楼的鸟瞰图,画工精细,凉亭小桥均展示无遗,看着图卷,像看着具体而微另一个真实的红叶楼。

丘九师目光不由自主首先寻到书香榭所在处,想起那晚动人的情景,此情难再,心似被狠狠重鞭了一记,方醒觉虽挥剑斩情丝,却仍是藕断丝连。

阮修真赞道:“画得非常好。”

钱世臣道:“是我派人向周胖子借来的,我答应周胖子行动会干脆利落,绝不惊扰楼内的人。我负责重重包围红叶楼,你们负责入楼擒人。”

丘九师手指落在红叶楼束门,道:“这是离风竹阁最近的入口,从这里进去,快马片刻可抵达风竹阁。不过为免打草惊蛇,我们会徒步到那里去。”

阮修真道:“我们分两组进入红叶楼,一从东门入楼,由九师率领;另一组人我负责指挥,从西门入楼,在挂瓢池西岸登上快艇,横过挂瓢池,到封锁了风竹阁水陆两路,才入阁擒人。”

丘九师道:“我会一个人进去生擒他,人多反坏事。”

阮修真道:“就这么决定。为防万一,我先在楼内所有战略位置广设岗哨,即使他能突围而去,仍是无所遁形。”

钱世臣道:“希望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否则我很难向老周交代,对我们的面子也不好看。”

丘九师道:“钱大人放心,只要他当时在风竹阁内,我保证他没法逃出风竹阁半步。”

钱世臣沉声道:“现在轮到最后一个问题。”

丘九师道:“辜月明?”

钱世臣点头道:“正是辜月明,既然我们早晚起兵讨伐凤公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铲除凤公公的头号走狗。”

阮修真从容道:“凤公公的头号走狗是季聂提而非辜月明,至少名义上辜月明是皇上御用的悬赏猎手,不论在朝在野,辜月明的声誉相当不错,杀他对我们有损无益。”

钱世臣不悦道:“可是他现在摆明站在五遁盗的一方,是敌非友,不杀他后果难料。”

阮修真道:“直至此刻,我们和他仍保持河水不犯井水的局面,依江湖规矩,我们不可因他多次造访五遁盗而指他插手我们的事。硬要去惹他,会令我们的捕盗行动横生枝节,实属不智。”

丘九师从未见过阮修真和人说话这么不客气和直接,由此可见阮修真对辜月明大有好感,而对钱世臣为一己之私,硬要将他们扯进他和辜月明的恩怨里去,非常不满。

为免钱世臣下不了台,丘九师道:“如果我们行动之时,辜月明身在楼外,由钱大人处理;但如果他在楼内,交给我们应付他,钱大人认为这个安排如何呢?”

钱世臣明显是把心中不满压了下去,沉声道:“这个安排很合理。”

阮修真淡淡道:“自昨晚辜月明离开红叶楼后,一直没有返回君山苑,且不知所踪,钱大人知道他在那里吗?”

钱世臣双目杀机大盛,缓缓道:“不论他躲到那里去,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辜月明缓缓划艇,穿过一座又一座的跨河拱桥,心中一片平静。

整个岳阳城全在他的掌握里,不用去看,已猜到钱世臣和大河盟联合行动的大概情况,就像战场的主帅,因了解敌阵主脑的谋略作风,加上对形势环境的掌握,明白对手的战略目标,故可掌握全局的发展。

岳阳城自未时中开始,天空变得朦胧昏暗,下起毛毛细雨,两岸的景物似溶化了,蒙蒙细雨把岳阳城笼罩在无尽的雾帐烟霞里,整座城池的节奏变得缓慢起来。

辜月明晓得自己正进行一场豪赌,赌的是云梦女神的意向。

最危险的时刻,是天明前的一段时间,如果敌人于这段时间发动,他将别无选择的出手帮助乌子虚。那时再没有人情可说,谁敢阻他,谁便要死。

而不论敌人是否向乌子虚采取行动,今夜于他来说可是非常危险的一夜,更是敌人杀他最好的时机。

他热切期待那一刻的来临,生命愈来愈有趣了。

红叶楼主楼红叶堂,不但是红叶楼空间最大、装修最精美的建筑,也是岳阳城最宏伟的厅堂,比之钱世臣布政使司府的主建筑尤有过之。

布政使司府的主堂是五间七架,红叶堂却是七间九架。

所谓间和架,指的是建筑物的宽度和深度。横向两柱之间称为“间”,纵向檩梁之数称为“架”。间不须相等,凡厅堂中一间宜大,傍间宜小,如此方能尽得空间之用。

在平常时候,红叶堂以高达丈半的屏风分开,从大门起,依次排分为轿厅、正厅和贵宾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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